在这之后,又走了一段路。绿色的隧道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广场。
“怎么回事啊,这儿······”
萤一副纳闷的表情,边说边用手拢了拢湿润的刘海。
“只有这里的树都被砍掉了啊。正好还留着树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如燐所说,留在地上的树墩犹如大自然的椅子一般。两人找了对相邻的树墩坐了下来。
“萤,脚没起泡吧?”
“没,还好。只是脚有些累而已。”萤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无精打采地轻声说道。
“我也是,腿好胀啊。啊,这不是因为顾虑到你才说的啊。”燐耸了耸肩,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啪嗒一下掰成两块,将比较大的那一块递给了萤。
萤注意到了燐对自己下意识的关心。然后,默默地收下了燐的这份心意。
这块巧克力大小的差别,肯定也是我和燐之间的差别吧。萤这么想到。如此温柔的燐,为何非得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呢。像燐这样的人,却总是被伤害得遍体鳞伤,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水也有哦,要喝么?”
“啊,嗯。”
喝下一大口水,冰凉的感觉穿过喉咙,直达胃部,让人十分享受。
大大地呼出一口气,顿时感觉肩膀变得沉重无比。疲劳感如同沉重的沙袋一般,压得人动弹不得。
“累死了······”燐耸着肩膀喃喃道。
这垂下的肩膀是不是再也抬不起来了,她不禁这么想到。
“是啊······”
少女二人已经身心疲倦,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两人不知这样静静地坐了多久。
“听到什么了吗?”燐抬起头环顾四周。
“······诶。”萤的反应稍微慢了些。不过,她马上想起了刚刚那辆满是谜团的列车,因为紧张,表情都绷紧了。“诶,什么?列车又来了?”
“感觉,不像。不是列车······”
像是······咔吱咔吱弯折树叶的声音,还有极为不协调地混杂在里面的,低沉的吼声。
(可是······也不像狒狒或者是那些人的声音。或者说,根本不是生物的声音······)
没错······是机械的驱动声。
“是、是什么声音啊!?”萤也听到了。那声音突然变得杂乱而巨大,向两位少女袭来。
已经能听的很清楚了。
是某种机械,戴着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正在向这里靠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
“萤,站起来。”燐表情僵硬地大声叫道,那叫声甚至盖过了巨大的引擎声。
“······!?”
萤跳起来的一瞬间,蜿蜒扭曲的树墙轰然倒塌,其中出现了一台巨大的重型机械。
那是,被称为收割机的一种伐木机械。长长的机械臂,原本是用于夹住木材的。但如今却如同一只蠢蠢欲动的铁手般一张一合。
——那只“手”到底想抓住什么呢?
忽然,萤这么想到。可是,情急之下已经容不得多余的思考。
现在,最主要的是······
“没有人、在驾驶室!?”
驾驶室一个人都没有,可它却依然像是拥有意识一般、出现在了这里。
“萤,这里!”燐迅速牵起萤的手,想要拉开与收割机的距离。
然而,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们的行动,引擎的轰鸣声顿时更加高亢了起来。随着排气管喷出的一阵阵热流,收割机带着轰鸣声冲了过来。
“呀!?”
“呜!!”
每当机械臂甩来,燐就借助广场的边缘和收割机绕起了圈,保持着距离。这巨大的重型机械并不灵活。机械臂每次即将抓到燐和萤的时候,都会被她们摆脱。
(它知道这样抓不到我们后······!)
燐猜中了。
收割机先往后退,换了个方向,然后一口气突进缩短了距离。
“呀啊啊啊!”
被燐抓着手腕用力一拉,萤才好不容易躲开了收割机的突进。萤的尖叫声与冲进树林里的收割机的引擎声在森林中交织回响着。
似乎是被激怒了,引擎的转速猛然提升。
然而,车身被树木牢牢卡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趁现在!赶紧回到隧道里!”
“嗯!”
隧道比较狭窄,重型机械就算能跑,在铁轨上应该也跑不了多快。想到这点后,燐和萤决定返回隧道中。
收割机似乎开始慌张了,引擎发出了更大的声响。然后,强行甩出了机械臂。
“呀啊!”
机械臂贴着燐的脸颊掠过。一瞬间,燐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要是中了这一击······真不敢想象。
燐和萤拼命地催动着精疲力尽的双腿,在不稳定的铁路上不断奔跑。
“哈啊,哈啊,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都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对停下以后会遭遇的事情的恐惧,让两人超越了平时的极限。一旦停下,毫无疑问会被那机械手抓住。
(好可怕······不要······得逃跑······可是、好难受······!!)
(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
可即使如此,体力终究也还是到了尽头。
“不行、已经不行了······”
萤一下子跪坐下来,燐也跌坐在一旁。
“萤······”
燐慢慢地躺倒在了枕木与沙砾之上,萤也跟着倒了下去。
“燐······”
两人不约而同地,费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靠近,直至十指相扣。然后,萤的意识陷入了黑暗。绿色的隧道,还有就在眼前的燐的脸。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中,令萤心中充满了恐惧,只能坚信着指尖传来的触感。
(燐······)
少女二人,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倒在了铁路上。
引擎的声音······消失了。
尾气的臭味······也没有了。
然后,寂静犹如毛毯一般盖住了倒下的少女们的身上。
不知何处,滚来了一个手球。
嘭、嘭。咕噜咕噜。
手球旋转着,在黑暗中留下了一道道彩色的痕迹。
周围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伴着嘀嗒的雨声,单调地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