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没有脸的白色晴天娃娃围着,玩弄着手球。
这个色彩鲜艳的手球,是为了让一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少女打发时间而给她的东西。
少女,即是大本大人,被称为座敷童子的、可以招来幸运的存在。
手球上复杂的花纹,仿佛是相互交错的故事的曲线。
“拿到这颗手球的时候······我很高兴,这点是肯定的。”
她回忆起了给她这个手球的那双有些消瘦的手。
那位青年稍有些害羞地微笑着,把这个给了她。
这是他妹妹在他的故乡,那个因丝线而繁荣起来的村落里做出来的,他的妹妹与那时的她差不多年纪。这个青年是从村外带来的。他与座敷童子相见,是为了产下后代。
他是东京来的学生,听闻这里有退治白犬之猿的传承而前来调查这附近的村落历史风俗。在这逐渐混乱的社会中,面对着逐渐临近的强制征兵,他无论如何都想把自己在大学的研究做出点成果来,所以才来到了这片土地。
他们到底是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她不知道,也不重要。
他“来到”了“这里”才是重要的。不管是对村里的人,还是对她而言。
“仪式”开始是由村民们执行的,但最终却变成了“让座敷童子怀孕的人是下一代座敷童子的父亲,为村落带来了繁荣,所以应当对其抱有敬意并令其拥有特权”这样的事。这在村民之间形成了无形的阶级。因此,村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渐渐陷入了混乱。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不期望这样的事情,他们期望的只是长久的好运而已。
仅此而已。
最终,经过了诸多的争论,为了不让权力集中在特定的村民身上,决定让外界的人与座敷童子结合。虽然想要回避争执,但放弃“幸运”是不可能的。从村民的角度上来看,这就是一个苦肉计。来到这个村落的人,他们的结局也是各种各样的。
“放走他的,是那时的‘我’······”
送给大本大人手球的青年拒绝执行“仪式”,始终固执地拒绝接触大本大人,可能是因为她和给予了他这个手球的妹妹太像了也说不定。
但是,他没有这么说过。他不是会说这话的人。
那一切都是偶然。
前去轰炸东京的B29轰炸机在归程中为了把剩下的炸弹丢到横滨,在这个村落的附近飞过。在高远的天空中巨大的轰炸机飞过,村中响彻着防空警报的那唯一的一晚,他从这个村落逃了出去。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仪式”。不对,应该说是没有办法进行了才对。
战争已经到了末期,男丁都被捉走了,早已经顾不上仪式了。
大本大人在这间屋子里无谓地度过着时间,成长了。
当然,招来幸运的能力也变弱了,村子久违地失去了繁荣。
实在是贫困极了,连自座敷童子来访以来消失了数十年的,自家妻子被迫卖身的事情都出现了。
人们为了取回幸运,就把长大了的大本大人许给了复员军人,总算是让她怀孕了。
从那开始,“仪式”再一次恢复进行了。他们向化为一片焦土的下游城镇出售复兴所需的木材,重新繁荣了起来。
但是。
“肯定,那就是破绽······”
在一条笔直的河流里突然打上楔子的话,在那里一定会产生复杂的涡流,不可能和原来一样笔直地流动。流向一旦改变,水流将会侵蚀陡岸,销蚀河床。无声而缓慢地,但也着实地进行着。
“这之后河流会变得怎样呢······虽然我也不知道。”
轻轻地抱住手球。
这个手球原先的主人,最终得到幸福了吗?
希望那是肯定的回答。虽然在那个时代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是一位文静的青年,带着圆框塑料眼镜,穿着白色的衬衫。皮肤因为那年夏天炙热的阳光稍微有些晒黑,但仍旧显得干净。
“好青年”,虽然说是用烂了的话,但是他真的称得上好青年。
和那个房间的他很像。
“我喜欢上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