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意外与巧合

作者:风雾7 更新时间:2021/9/6 11:00:00 字数:3249

姜故死了。

雨还没停。

徐寒衣归剑入鞘,回身时只见到那同样被淋湿的青衫。

孟积苏毫发无伤。

庄彩不知去向。

在徐寒衣开口询问之前,孟积苏的声音先行响起。

“这就杀了?”

万箓剑宗的青年剑修面露愕然,盯着那具渐渐冰凉的尸体,倒抽了口冷气。

孟积苏方才见到了徐寒衣的出剑时的动作。

标准的御剑道法。

他同样清楚地见到那剑锋突刺时留下的痕迹。

那当真是安静又质朴的一剑。

越是安静,就越是吓人。

至少孟积苏被吓得不轻,此刻眼波流动,惊骇与茫然遍布俊容。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安静的一剑?

剑出必有声,有声才有势,剑势乃是剑意之基础。

如果出剑时没有剑意,那出剑之人就连剑客都称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个臭学剑的。

想刺出安静的一剑很简单。

随便找来个不曾学剑的书生,让他提着剑向前轻轻地刺动空气,大抵就是无声且安静的一剑。

徐寒衣长得确实很像书生,可他刺出的剑却破开了姜故的剑意,还把游神境的姜故送上了黄泉路。

无声之剑,为何能有如此威力?

孟积苏不明白。

他既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震惊,震惊于徐寒衣的剑道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极限。

他到底是什么人?

……

雨夜,街上又多了潭血水。

想必再过不久,这片滂沱就会将血水也稀释干净。

只要处理好尸体,想必明日清晨时,青石板路还是干干净净,只留下些剑痕。

徐寒衣重新背起剑,脸色竟是少有地显出些苍白。

他来到孟积苏面前,问道:“庄彩呢?”

孟积苏醒过神来,道:“跑了。”

“你没留住她?”

“留不住。”

孟积苏举着灵剑,又看向徐寒衣背后的黑底金纹剑鞘。

他的意思很明确。

我是箓剑派,而你是御剑派。

众所周知,箓剑派的剑修擅长的挨打,最不擅长的是追人。

而最擅长追认的是御剑派。

可惜庄彩跑得很快,徐寒衣现在出手也已来不及。

徐寒衣皱起眉,“这就麻烦了。”

孟积苏道:“怎么麻烦?”

徐寒衣道:“人死了,那本书还在庄彩身上。”

情报来源断了。

此次发动袭击的只有西洲的两人。

姜故以及庄彩。

现在姜故死得不能再死,庄彩还带着那本书跑了,情报来源直接被截断。

孟积苏略感无奈,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你能直接杀了那个人。”

徐寒衣回头望了眼姜故的尸体,淡道:“没办法,只能杀。”

他是真的没办法。

姜故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天赋卓越,实力不俗,并且还愿意拼命。

以现如今徐寒衣的境界,不足以将姜故生擒,只能与姜故拼个你死我活。

徐寒衣不能死,死的就只能是姜故。

孟积苏也是剑客,自然能明白过来,“他的剑很厉害。”

“是很厉害。”

“如果他不是西洲的杀手,应该也会是年轻一代的一员。”

“可惜。”

徐寒衣沉默几息,点头道:“是有点可惜。”

孟积苏稍作沉思,又幽幽地望了眼徐寒衣。

片刻过后,他认真地问道:“你觉得,我和他相比,谁更强?”

徐寒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境界不如他。”

孟积苏避开他的眼波,徐徐收剑入鞘,“你境界也不如他,不还是赢了?”

“我不一样,你们不该和我比。”

“为什么?”

“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

孟积苏愣了愣神,不由得笑道:“这算是你的自夸吗?”

徐寒衣心说自己是认真地在劝说晚辈。

只是回头又想到现在这具身体的外在年龄,他也没什么话好解释。

对于孟积苏先前的问题,他淡淡地答道:“从现在来看,他是比你强一些。”

孟积苏眼神沉郁下来,不久就恢复如初,“剑道方面?”

徐寒衣点头。

孟积苏深吸口气,不再言语。

雨里。

徐寒衣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把白伞。

孟积苏发现他是从剑戒里掏出的伞,面容上的阴郁和不甘消散了些,转而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剑戒里怎么会放伞?”

徐寒衣反问:“那不然放什么?”

孟积苏理所当然道:“剑戒里放的自然是剑。”

徐寒衣撑起伞,雪白玲珑的伞骨像是撑着雪,与这条黑墨般的雨街显得格格不入。

他转而指了指背上的剑鞘,“剑可以用背的。”

孟积苏又道:“那你也不必带伞,用灵气除去雨水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

剑诀已出。

孟积苏周身散开道无形剑意屏障,将雨水全部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他沾湿的青衫和发丝也都被迅速烘干般,蒸腾的白雾飘散而起。

无非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孟积苏的面容也变得干爽,如同刚沐浴归来一般。

徐寒衣面露了然,“确实很方便。”

孟积苏好奇道:“那你为何不用?”

徐寒衣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还剩多少灵气?”

孟积苏顿了顿,想到了徐寒衣方才刺出的那一剑,已是明白了徐寒衣撑伞的理由。

想必那惊为天人的一剑,已然耗尽了徐寒衣所有的灵气。

如果方才那剑杀不了姜故,死的就会是徐寒衣。

他竟真有这般魄力和胆量,还有这般必胜的自信。

念及此。

万箓剑宗的剑修开心地笑了笑,“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徐寒衣白了他一眼,“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

就算是徐寒衣也一样。

孟积苏脸上笑容不减,“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徐寒衣道:“等毕镇抚回来。”

孟积苏想到了那位灵角峰的黑衣镇抚,了然点头。

旋即他又扫了地上尸体两眼,朝徐寒衣问道:“在此之前,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手帮你?”

徐寒衣心想这是个很笨的问题。

他回答道:“因为万箓剑宗的那位剑主肯定能听懂我的话。”

孟积苏道:“但我不认为你的威胁会奏效太久。”

徐寒衣认真道:“我不是威胁,我是在陈述事实。”

孟积苏叹了口气,“那也的确是事实,问题是近百年内,我们都不希望你的话变成事实。”

【秘密不可能永远是秘密】

这就是徐寒衣留给万箓剑宗的话。

表面上来看,是在暗示徐寒衣可能会将剑棺的秘密透露给其他人。

比如珑月宗,比如隶属玄国的行天司,又比如其他很麻烦的宗门。

万箓剑宗可以为了保守秘密而杀人,但他们未必是珑月宗之类顶尖势力的对手。

所以万箓剑宗不会杀徐寒衣,他们生怕徐寒衣早已布好了局。

像是只要有人听到徐寒衣之死的消息,就会将秘密散布出去。

现在徐寒衣说这句话不是威胁。

问题是有谁会信?

只要听的人认为是威胁,那这句话就是最纯粹的威胁。

徐寒衣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守了这个秘密多久?”

孟积苏稍作思考,然后摇头:“不清楚,自我入宗门以来,剑棺的秘密就一直存在,而谁也都没有提过剑棺到底存在了多久。”

徐寒衣感觉奇怪,“这也是秘密?”

孟积苏轻声道:“剑棺的一切,都是秘密。”

徐寒衣“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孟积苏站在徐寒衣身边,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

雨街又变得沉默。

雨声哗然,像极了聒噪的闹市。

可街道上早已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两具被一剑穿心的尸体。

所以一切还是显得那么冷清。

白衣撑着白伞,青衫仗着青剑。

乌含镇的石板路上,晚风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今夜是十六。

月亮本该很圆很好看的才对。

……

……

不知过了多久。

远处终于有道黑点疾驰而至。

那黑衣人随意地撕开空障,破开雨帘,任由雨珠坠落而身形不湿。

他御剑而行,几个呼吸间就从城外山林来到了这条染血的雨街上。

来人正是毕远望。

他先是见到了身上有伤的徐寒衣,接着又见到了万箓剑宗的孟积苏,有些惊讶。

而在得知了西洲杀手就是庄彩和姜故之后,毕远望的些许惊讶转变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只能说毕镇抚当真是好眼力。”

孟积苏不是行天司之人,也不在乎什么职权不职权。

他想到毕远望随便挑了五个人,五个人里就有俩是内奸。

他就不由得打趣了一句,“这样的事多来上几次,驱逐西洲奸细,净化行天司可谓指日可待。”

毕远望幽幽地盯了孟积苏一眼。

他当然认识万箓剑宗的墨行剑主亲传二弟子,那位背棺人的师弟。

正因如此,毕镇抚才没有生气,而是没好气地甩了道白眼。

同时毕远望心里也在暗自庆幸。

幸好孟积苏不知道毕远望曾经想过要杀了徐寒衣,要不然他肯定还要再阴阳怪气两句。

如此想着,黑衣镇抚又看向徐寒衣。

他的声音突然又冷了几分,“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徐寒衣点点头,他没有说谎的理由。

毕远望深吸口气,“……所以魔修根本不存在,陈琳和项东,都是死在他们两人手上?”

孟积苏摊开手,道:“谁也想不到,行天司斩役竟会对同门下手。”

“西洲杀手毫无底线,再正常不过。”

毕远望冷声说着,随后眼神稍显犹豫,又道出一句,“可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就怪了。”

孟积苏眨了眨眼,“怎么怪了?”

毕远望指向自己身侧的灵剑。

孟积苏瞧了两眼,神色微凝。

徐寒衣也眯起双眸,不作言语。

此时此刻。

毕远望的剑锋正有少许的血水正在被雨珠冲刷。

这是谁的血?

毕远望脸色竟显出几丝苍白,沉声道:“这是魔修的血。”

“我追出城外后,确实斩杀了两名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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