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怎么去说服自己、安慰自己，都只是……杯水车薪。
错的事，就是错的。谁都明白这点，只是都在为自己的错误找上合理的理由罢了。
不过……
“我啊，左右不了任何人的人生。除了我自己的。”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突然开口，然后对着我笑了笑，“松你也一样哦……”
那个笑……明明是那样温柔，却让我如此心痛。
我咽了口口水。
我们都无法束缚对方，他深知这一点。即便我现在用尽全力去编织一个谎言，来将他留下，但终有一天，谎言也是会被捅破的。他……也是会离开的。
他其实早已经知道了，我内心的想法。他……是在让我自己做出选择。
选择继续欺瞒下去，还是……就此结束。
而我……
现在……就只有今天。
让我任性一次吧。
“对啊。”于是我这么回答道，“我们确实……什么也改不了呢。不过岘老师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扯出这些大道理啊……好好的过年弄得这么压抑。”
就这样，敷衍过去吧。
“啊啊，这样吗？抱歉……”他挠了挠头，“那还是吃饭吧，面都胀起来了……”
我笑了下，看他低下头用餐后，我也开始吃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
无论对错与否，这次，就只是这次而已……
让我好好享受一次这种感觉吧。
不过，如果只是一天的话可真是短暂呢。
……
夜晚。
不枉我准备了一个白天，加上下午还有他来帮忙打下手，效率提高了很多。晚上的年夜饭极其成功，虽说远远超过了两个人所能承受的量，但一年到头来也难得吃得这么满足。
饭后，他提议到：
“松，要不要下楼走走？”
“可以啊！也确实吃得太饱了……”
就这样下去……被发现了什么的话，肯定会很危险的吧。
不过，已经没有什么顾虑的了，就当最后一次的自私……
我和他肩并肩地走下楼梯。
一年的最后一天，西城的大街空无一人，但街道两边的居民楼灯火通明。大概大部分都在家里，然后一群人围起来等着八点钟那些无聊的节目吧。我家里没有电视，手机也没有那种功能，大概是看不到了吧……如果真的有机会，我倒确实想也和一家人坐下等待着八点的到来啊……
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没有一颗闪耀的明星，也没有一片雪花从天而降，西城是南方城市，年夜降雪的盛景自然不可能会出现。
什么独自站在异乡的街头之类的俗套场景……人总是会在这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家啊。
不过……
我将头别向一边，看向身旁的他。
他作为男性并不是很高，大概只比我高了七八厘米吧，但现在在他的身边，总感觉……这种孤单感被冲散了不少。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投过来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而我则在后面跟着他的脚步。突然，他开口：
“好像……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出奇地想家呢？”
他的脸上挂起一个落寞的笑。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大过年的日子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而路上的人越少，哪种对故乡的思念就愈发清晰。
我总是在尝试甩开那种想法，本来以为走得更远就可以舍弃掉更多东西，可……那终究是我自己的家啊，那份感情，是遗忘不了的。但现在跟以往不同啊……”
他转过头来，看向已经离他有一步之遥的我：
“第一次，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愿意陪我一起过年的人。”
他笑着，但却无比僵硬：
“谢谢你，松。我……很开心，可那个家，终究还是得回去的啊。
我也……不能再像一个孩子那样任性下去了。你说对吧？”
他这么问到，言语被拆分成一个个字符，打在我的心上。
他……到底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我……
“我喜欢你。”
没有前因后果，这样的语句从他的口中吐出，轻而易举地撼动了我的心。
没有一丝犹豫，他的脸上也没有像一些小说中形容的那样泛着红晕，就是这样，如此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就像平常的聊天一样。
平淡到都无法相信那是对一些人如此重要的话语。
我……感觉身躯在那一刻冻结了。接着心中五味杂陈的感觉渐渐涌上。疑惑、激动、喜悦……这种不属于任何词汇的情感，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我算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真的是告白吗？
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我轻轻地张开嘴唇，但又将已经在口边的话语咽下。
我……该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吗？对这种不明不白的告白。
完全……无法理解。
“我……不明白啊。”我低下头，如同梦呓般说到。
即便被我倾斜而下的长发所遮蔽，但那个目光……依然没有任何衰减地打在我的脸上。
他，是在等待我的回答吗？
如果我说出谎言，他又会做出怎样分表情呢？
不过……今天的我就一直在撒谎吧。
“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就说出这种话呢？”我依旧低着头，无法正式地看向他的面庞，“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地做出这些牵动我心的举动呢？这种话……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太卑鄙了！”
骤然间，我抬起头，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的衣领。
将压抑许久的情感全部爆发出来。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依旧未变分毫，脸上也依然没 有任何波动。但……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泫然欲泣的自己。
今天……已经是要第二次哭了吧。
明明出走至今，我还从来没流过泪呢。
他依旧默不作声，似乎在等待着我接下来的宣泄。
既然这么想听的话……那么就全部说出来算了！
“我……确实啊，我也喜欢岘老师。从你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开始，你……在我的眼里是特别的，那种最初的相似感……我现在也依然记得，也就是那种感觉，让我不断地想去靠近你，但又不断地因为自己的怯弱而后退。
可现在呢？你却说出这种不明不白的话语，那种感觉……现在我完全找不到啊！我在尝试着理解你，可不管怎样，到最后……还是理解不了。
你的话到底有那些是真话或者那些是谎言？其实从最开始我就无法分清啊……我在你的眼里，也终究只是个孩子吧？
其实……你都知道的吧，我平时有意无意瞥过去的视线、我的私心、我的谎言，你都……一清二楚。对吗？”
他点了点头，但依旧没有回答，任让我抓着他的衣领。
于是我自顾自地继续说：
“所以，这样的你……即便你的告白是真实的，我又该做何回答，我……完全不知道啊！
什么是对的事，什么是错的事……我也不知道啊！什么跟着自己的本心走。到头来留下不的还是只有……受伤的自己吗？”
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泪花渐渐在 雪白的衣服上绽开。
我抬头看向他，带着我迄今为止从来没有展现过的表情。
不甘、后悔。
怨恨、无奈。
所有的情感……在此刻交织。
然后……
我松开了手。
而他……抱住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