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我饶有趣味地看向前面的两人：
涟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和不解，而祉则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为……为什么？！开玩笑的吧？”涟颤声向我喊道，向我凑过来追问，“突然毫无缘由地叫我们过来，又这样没头没尾地说这种话……你难道当学生会是儿戏吗？你……好好把原因说清楚啊！”
摇晃着肩膀，而我则是如木头一般杵在学生会的转椅，纹丝不动。
祉在后面拉住了她，摇摇头：
“涟，你先不要那么激动……也许我们的会长需要一段时间来组织下言语。”
总觉得这个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啊……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即便再怎么被耻笑也无可厚非吧。
“我……做了一件错事。”
沉默良久后，我缓缓地说道。
终于，我张开双唇，将所有隐瞒之事解封。
很粗略地，我带过了我与他之间的回忆，除此之外……我还是选择比较详细地讲了讲早上发生的事。
我并非善于组织言辞，所以这段经历讲完后，午休时间还剩十几分钟就结束了。期间，他们二人不发一言，就是静静地听着，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好了，这大概就是全部了吧，这几个月来我的经历……”面带些许疲倦的笑意，我给故事画上了句号，“那么，不管你们现在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无所谓。要打也好、要骂也好……我也都会欣然接受的。因为，辜负了你们的期待啊，我这家伙。
本来以为伤害的只有他一个人，结果……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还拉上了别人呢，抱歉啊。”
说罢，掺杂了不少虚情假意，我给这对青梅竹马深深地鞠了一躬。而正当我准备抬起头时，一道影子在我视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中划过。
“啪！”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脸颊上的炽热感随着疼痛感直击神经。
下意识地，我抚摸起已微微泛红的皮肤，心满意足地看向举着手的涟，释怀地笑了。
令人恶心，反胃地笑了。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涟攥紧红透的手心，带着哭腔向我喊到：
“别自作多情了……你这个无可救药的……”
接着道出一通我迄今为止都无法相信是出自涟之口的恶言后，她逃离了学生会室。
呆呆地，我和祉立在原地。
“怎么样啊？痛不痛？我小时候可是被她扇了几十来次呢，那种感觉不好受吧？”半晌，祉开玩笑道，似乎这种情况他早已预料。
“你不去追她？”没有理会祉诙谐的调侃，我反问。
“安慰她的事……先放一边吧，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击垮的家伙。而且，即便我现在冲上去也只会起到反作用而已。”长叹一口气后，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椅子，拉到我面前坐下，“而且，现在我可能更想跟你聊聊。
所以，现在感觉怎么样？满意了吗？”
我点点头，用他刚刚的那种语气回嘴：
“对啊，可满意了！断送了别人的人生，还随意地伤害那些自己身边的人。我……真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混蛋啊。”
“看来你还蛮有自知之明嘛……”祉噗嗤一笑。总感觉这话在什么地方也听过……
“那么，吃完苦头之后，有什么想法呢？”他继续问。
“不应该是这种问题吧……你不应该也骂几句脏话，一吐为快？”我苦笑了下。
“怎么可能？”祉摆了摆手，“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对于松你 我只有失望而已。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差不多的结局……但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涟……明明是最信任你的人，你就这样不动脑子地全部都不打草稿地说出来啊？
算了……到时候再好好道一次歉好了。现在我也不想隐瞒了，其实你的事那天回去之后我也跟她说一点点了，不过，抱歉啊……没有信守承诺。
其实她早在那时候就接受了，她虽然尊重你的决定，所以只是单纯地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罢了。”
“……没事，我知道了。”
“所以，你的回答呢？”
“还是同那时候的答案一样，我不后悔。”
不假思索地答到，就像小学课堂中踊跃举手的自己一般。
但不知不觉地，我将头低了下来。
“可是……我好想后悔啊。”
自己轻轻说出的一句话，击垮了自己所铸的堡垒。
随着最后一道防线被摧毁 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滑落。
明明……不想这样的，即便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得好好接受，可还是……好不甘心啊。
如果重来一遍，我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答案是肯定的。这才是我这种人的可悲之处啊——自己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然后自己跳下悬崖。
愚蠢到可笑。
什么梦想啊，青春啊，想要走到什么更远的地方啊……或许最开始确实是我前进的理由，但现在只是自甘堕落的借口罢了。
自尊什么的……即便曾经拥有，现在也被粉碎殆尽了吧。
“我啊……已经不配在人群之中继续前行了。不，应该就不该存在吧。”
最后，我喃喃到，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全世界宣告。
松——就是个不该存在的废人。
看着我，祉的双眼只剩悲哀，但是他依旧不改那种刻薄的语气：
“这样啊……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毕竟自己把自己摧毁的人，谁也拯救不了呢。”
绝情地笑了笑后，祉伸手拭去了我的眼泪：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啊？”
“没错。”我伸出手将祉递出的手臂拍下，“就是这样，我已经不配作为那个活在人群中央的学生会长了。还有……你也大可不必还想现在这样对我这么温柔，副主席。毕竟过不了多久，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哦？你居然这么认为啊……”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展开了那虚伪的笑颜，“原来前会长大人，自始至终就没有将我们当朋友看啊。亏你之前还含着泪问我们到底还算不算朋友呢……”
“不，我只是……”霎时，我顿住了，如鲠在喉，“这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因为我卸下了这一个身份之后，我们之间的纽带不就断了吗？我也……不配再作为你们的朋友了。”
“哦？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之间花了这么久维护的关系，仅仅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毁于一旦吗？”
祉的笑脸消失，质问着，但看着我浑身颤抖，他的嘴角又微微上扬。
又是那种戏谑的笑容，只不过不同于那个老狐狸，这个笑容……存在温度。与其说是嘲讽他人，不如说是在自嘲。
“别开玩笑了！真以为我们都是像你那样自以为是的家伙吗？！”怒吼着，祉冲过来，抓住我的肩，朋友这种关系……什么时候会用配不配这种词汇来评判啊！虽说我无法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对你那扭曲的价值观……也无能为力。但，唯有这一点我不会承认！
我们……是不会因为那种小事，就把朋友样的羁绊轻易舍弃的。”
在被捏痛之前，祉的双手缓缓放下，表情……也渐渐柔和下来。
“而我的这份温柔……也根本不是什么施舍啊！只是出于朋友这层关系的安慰而已。
所以呢，就什么都别说，好好接受我的好意吧。”
祉再次将手伸过来，温柔地笑了下，而这次我没有抗拒，让他轻轻地拭去了我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