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还未谈及的回忆(9)

作者:支仓冷砂 更新时间:2023/9/6 12:55:05 字数:3293

眼泪不久后便止住了,带着呜咽声,我喃喃道:

“这……可还真不是你的风格啊。”

“嘛,别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不是他自己,也不好下定论吧。”他无奈地摇摇头,“其实,我也是个差不多的人,离了涟之后……我大概也走不到今天吧。那么最后再确认下,你真的不打算继续当学生会长了吗?”

“嗯。”我点点头,“我……承认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可即便这样……还是被你们拯救了啊,我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呢。不过,就这件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失去那种热情了。

毕竟……最开始想要到达的地方已经消失了,这种东西是否还要继续下去,已经无所谓了吧。”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么现在去向涟好好地道个歉吧。”

没有多余的回应 我和祉一起从位置上站起,离开这个我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

从学生会室离开后,我和祉一起到了社联办公室,找到躲在角落偷偷哭泣的涟。经过我诚恳的道歉和深刻的自我反思,加上祉在一边的好言相劝。她原谅了我,表示愿意继续现在的关系。

但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我可能永远不会忘记吧:

“我原谅你……并不代表我理解你。在我眼里,你明明是那样优秀的人,是我唯一认可的人。但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作贱自己的人生呢?明明……知道不会有个让人满意的结果,却还是选择走上歧路……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你要选择用那种方式来解决呢?我知道我是个扭曲的人,不过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太远了。”

扭曲的人……吗?

这句话好像点醒了我呢。

涟的一番说辞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从最开始我所希冀的,从来不是到什么更远的地方过什么更好的人生啊。

我只是……害怕孤独罢了。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童年时期,作为家中最小的、甚至差点被丢掉的孩子,我的出生本来就是个意外。在家时,父母总是在照顾着其他兄弟姐妹,对我不闻不问。被大姐领走之后,她也因为工作的问题对我疏于照顾,等结了婚,大姐家的状况稍稍有了好转,可是还未等我分到一点家庭的温暖时,岚便出生了。我又成为了另一个家庭里角落的那个家伙。他们并不是没有关照我,只不过他们的照顾……更像是一种施舍,毕竟一开始我就不是属于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啊。

我没有资格责怪父母,他们有自己的苦衷,而且知道现在他们都在尽己所能地补偿我;我也没有资格责怪大姐他们,岚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抚养我从来不是他们的义务。

我所能后悔的,只有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吧。“生不逢时”这种看起来就是在无病呻吟的词语,用在我身上似乎无比贴切。

在本该应该活蹦乱跳,该哭时就放声大哭的童年就轻轻松松地止住了泪水,孤独也便成了一种习惯。

“嘛,一个人就无所谓”这种想法早就扎根。不论是在小学还是初中,或许我都会因为过于优秀而被人群簇拥,但我从未有过融入人群的想法,只是摆着那个笑脸应对着。所以……这种话说出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我那段时间从未有过朋友,至于证明的话……大概只有我从未跟别人交换过联系方式吧。

但是孤独……是掩盖不住的,而幼时的我并没发现这一点,只是找了“变得优秀”这一点来填补自己。

只要变得更优秀,走到更远的地方,就能改变这种生活了吧。那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从未去在乎自己的处境,只是一味地往前而已。

以为……只要走得足够远了,就可以拜托那种恼人的孤独感。殊不知,不管走多远,它一直在我身边,如影随形。

但也如我所预料的那样(这句话很自恋),在不断地向前之后,我成为了高岭之花——他人所望而却步的对象。没有人想跟我做朋友,或者建立什么更深的关系(虽然有一两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表白的),因为我给别人营造了一种难以靠近的氛围。

但总会有些例外,涟和祉就是如此。他们轻而易举地捅破了我的伪装,说要跟我做朋友……什么的。

表面上,我确实是接受了,因为迄今为止,这是十分少见的请求。可实际上……我可能从来没有认可过这个关系,也至于我后来会有那种不合逻辑的想法。

涟和祉……他们并非是“一个人” ,即便他们两个在外人眼里格格不入,但在我看来,他们是相互依偎着活下去的。简而言之……他们跟我不一样,所以我不能接受。

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朋友”,但我的周围总算热闹了不少,可这快乐啊……并不属于我啊,我总是附和着他们……笑着。

之后,他就出现了。

从那时候我开始察觉,好像有个人跟我类似呢,一样的形单影只。可是……我并不了解他。可能有点怪异 明明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我会如此笃定地相信,他会是个跟我一样的个体呢?我不知道,但至少对于涉世未深的我来说……他是特别的,是跟我一样的,是我……会接近的。

那么理所应当地,我开始试着接近他,了解他,没有经过思考地、鲁莽地拉近与他的距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强词夺理的方式居然成功了!我第一次,作为一个女高中生迈出了那一步——虽说是一个错误的对象。

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了解他。而从迈向他的那一步开始,我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如我所愿,他在跟我相处时开始讲起自己的往事,可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但我也没有拒绝相信的理由,所以选择相信之后……我发现我们愈发相似。

同样是被家族冷落的个体,同样是不想融入集体的个体,同样是用“理想”和“远方”诸如此类虚幻的词汇,来填充自己生活的可怜人。

只不过……直到现在我才察觉,其实我们的孤独并不相同:他以“孤独”为乐,想自己去到远方。而孤独对于我来说……则是毒药,需要用理想这种抽象的东西来减轻自己的病痛。所以,那时的他才会义无反顾地担下所有吧,毕竟他早就习惯了。而那份苦痛……我并不能承担。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人跟我相似,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只是……在自作多情而已。

我才是最扭曲的那个人啊。

……回家之后,我删掉了他的联络方式

当然,最后他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

之后不久,当所有事都办妥了后,我辞去了学生会的工作,原因就以“想要以学业为重”来敷衍了事。很多人最开始表示不解,但听了我这种明显就是编出来的理由,居然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大概这就是刻板印象吧……

辞去学生会长的职位后,除了少了那些事,我的生活一如往常:跟涟和祉一起厮混,然后就是学习学习学习……

还有,少了他。

对了,有件事蛮出乎意料的:那个送照片的人“自首”了。

因为我的“辞职” 涟似乎也失去了竞选会长的意愿,而原来的副会长理所应当地上位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但我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因为没有去了解,平时也只是以“副会长”相称(也可能只是我单纯地忘了)。

当上会长的第一天,她就将我约到学校一个荒无人烟的角落,我还来不及反应她便直接摊牌:

“其实所有的照片都是我拍的。放心,我不会大肆宣传,我不是那样的人……因为我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

而我的回答则是:

“嗯,这样啊……我知道了。”

她似乎显得很失望。

至于她为什么能拍到这些照片……她自己的解释是因为“很了解我”。

就像是那种跟踪狂变态一样。

可很遗憾,我完全不了解你唉~

还有干出这些事的原因,她则说是“想要看到你被彻底摧毁的样子”还有“我就是想看到完美的事物被破坏的景象”诸如此类中二的台词(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当上副会长的)。

我的回答则是:

“哦,这样啊……那你干的不错。”

确实不错……“自我”这种东西早就在几天前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可她还是不满足,说什么“我想看你更多痛苦的样子”,看来真的是变态啊……所以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的,都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应试教育只注重结果”这种事不是显而易见吗?谁还在乎什么过程啊……这个结果让你满意不就行了?

打心底说,她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完全摧毁我的并非是那些照片,而是涟的一句话——亦或是我自己。

不过副会长还是很守信用的,她真的没有把这件事外传。

接下来,我成为了一个空壳,那么显而易见的,一个拖着空壳的人的生活,是谈不上有什么意义可言的。没了原来的“目标”之后,我便失去了对所有事的热情,各个方面的状态也都有所下降。

强撑着度过了高中最后的时光,在高考时,我被比平时成绩差了两个档次的学校录取了(虽然这句话有点对不起西大的高材生们)。接着在大学里苦苦挣扎了四年,继续进入社会里苟延残喘。

对了,我还养成了喝酒的习惯:一遇到不合心意的事,我就一股脑地把自己灌醉,虽然我的酒量并不好……这点多少是受到他的影响,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和他交往的时光中,他总是喜欢一罐一罐地喝着啤酒,按他的说法是用来缓解压力。不过我经常因为酒量太差在喝醉之后不省人事,耽误了工作——这点等到岚进了我家后好了不少。

嗜酒如命,只知道走一步是一步活着的废人……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吧。

至少那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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