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她……应该拒绝了吧？总之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你们才会想着过来找我，当然是我碰巧在西城的前提下，没错吧？”
我点点头，想补充道：
“而且……”
“小羽你先安静听我说下吧，不然有些话我可能讲不清楚。”岘冷静地将我打断，我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呢……前不久确实也还沉湎于过去之中啊。实话实说，那时的我对松所抱的感情可能并非爱恋，而是一种愧疚。但我一直是一个软弱的人，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补救什么的，只是纠结于自己过去错误的选择。
七年前我……最开始只是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影子而已，就连和她交往……也是出于什么用来补偿，然后自己感动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也很过分吧？我啊，就是这样欺骗着自己，这样隐瞒着恋心，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但最后察觉到自己早就喜欢上她，可却已经毁了她的一生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呐。
我伤害了他人，七年来我一直沉浸在这种负罪感中。说点自负的话，松……大概也是这样吧。”
似乎讲得有点累了，他端起瓷杯喝了口咖啡，继续说：
“即便是一直带着这样的情感。我……还是不敢去见松，因为我害怕再次见面会发生些什么。她会原谅我吗？或者……始终把我当成一个无可救药的大人？所以……七年来，我就是躲在自己的咖啡店里，在吧台后赔着笑脸。
不过啊，不久前我遇到了两个奇怪的家伙呢。一个是某位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我出于他父亲的请求下收留了他来打下手。结果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和自己以前的老师重逢了，还好巧不巧地也喜欢上了他的老师……我总是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来劝慰他，甚至在他老师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把要冲上天台的他给拉住……最后挨了那家伙一巴掌呢。
虽然最后两个人还是分开了，但那小子……做得很好啊，不仅拯救了别人，而且……比我勇敢太多了。大概也就是那时候，我的想法开始有点变化了吧。”
看向窗外的街景，岘叔欣慰地笑了下，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原来还有这种往事啊，好奇心催促着我问下去：
“那么另一个人呢？”
“另外那个家伙啊……也是个完全不合常理的人呢。”扭过头，岘叔再次端起瓷杯，将里面冰凉的咖啡一饮而尽，“那个女孩……是个天天把自己裹在连帽衣里，总是坐在吧台前一言不发的孤僻的怪人。她……也是因为想要逃避什么才躲在这里。我们在不就前搭上话，然后她问了我个问题。”
像是想要吊吊我的胃口，岘他装模作样地顿了顿。
“什么问题啊……不是，你又不是以前那些在大街便摆摊说书的，净卖关子不一口气讲完是什么意思啊？实在不行我给你打点钱？”
“小姑娘你吐槽水准意外的很高啊。好吧，我讲完就是了，记得付钱啊……
她问我后悔吗？我……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不后悔。她也说对自己过去那些愚蠢的选择不后悔，不管错误与否，她依旧很感谢那个改变了自己的人。
我……不也是一样吗？没有松的话，我的人生真的就是正常的吗？在西城成为一个普通的老师，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也许家里那些老家伙会很满意吧。可这种正常，在我眼里……才是最异常的啊！我……即便放弃了最开始的目标，但还是不想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啊。
虽然现在咖啡店的生意也不是很景气，可我由衷地觉得现在的日子……也不赖啊。虽然是在一个小乡镇，但总是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他们不一样的人生。这也……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吧。
所以，我也由衷感谢着松，她把我本来步上正轨的人生拉回了弯道上……那才是我想要的。为此，我必须和她说清楚才行，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做出那样的选择。”
“所以……岘老师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回西城的吗？”
不知不觉称呼又改回去了呢，我笑了笑。
“并不完全是吧。”岘轻轻地摇摇头，“那个家伙，最后还说她也不认为我过去的我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那……也已经是当时能做出作为周全的选择了吧。
而且……她还老是叫我不要跟过去的自己过意不去。真是的……明明她自己也是个跟过去对着干的小鬼头嘛。”
大概是想到了那时的场景，岘欣慰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我啊，这次过来……也是想好好和过去的自己道别吧。
我想……再见松一面，以前还有太多话来不及说。不管现在是不是为时已晚，但不这么做的话……我还是会停滞不前。”
语毕，结束了讲述的岘向路过的店员要了一杯茶，接着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
话题的突然终止让我愣了好一会，我缓缓开口：
“……如果松学姐也和你有一样的觉悟就好了啊。”
这两个人，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七年来越陷越深，一个却……为什么松学姐就这么执拗呢？
大概……这就是孤独吧。只有在看到周围的人的前进时候，才会有向前的自觉。但松学姐身边……没有那样的人啊。所以，她才一直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女。
“果然，松她拒绝了是吧。”岘低下头，有些失落的样子，“所以啊……我早就知道那时无所谓的挣扎而已。那种奢望怎么可能会实现呢？她……大概还是不能原谅我吧。对了，你的咖啡全凉了哦。”
我将茶匙放到瓷杯里搅了搅，端起冰凉的咖啡喝尽，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她……才不是没有原谅你呢。她只是不能原谅自己而已。”
就不能……放自己一马吗？
我也对自己这么说过，与我无关。
可我至今不也还是抓着不放吗？所以我知道想做到这件事到底有多艰难。人这辈子啊……总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呢。
不能做出选择，就不能前进，躺着不动还是站起来继续走下去，是人总得选一个吧。
“这样啊……说的也是呢。她毕竟就是这么高尚的人。”岘笑了下，自嘲道，“但……这不就是因为我吗？如果没有遇到我这家伙……她的人生，也会因此不同吧。”
“……你不也在跟自己过意不去吗？”
“哈哈。”岘干笑两下，“算了算了。总而言之，我可不认为你们能说动她，除非真的幸运得要死，我大概也不会碰到她吧……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总感觉这样谈下去怪沉重的。
讲讲校庆的事吧，我都要干些什么呢？”
见岘如此随意地岔开话题，我有些气恼地嘟起嘴：
“什么做大做不到……不是还没结束吗？别给我这么快下定论啊！收回前言，说白了你们俩都一样，那种大人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真是烦得要死。
你就等着瞧吧，说不定就有天大的惊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