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勾栏听曲儿

作者:风雪36 更新时间:2021/8/22 14:25:28 字数:3971

他走了,他终究还是走了。

没有给女孩留下太多的希望,甚至连最后留给她的背影都是决绝的。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狠心。

但踏出门房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少再留恋。

人总是会从缠绵中忘记时间,却也一样会在缠绵中学会清醒。

张惟行决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他放下了,就不再去纠缠。

回到家清点了一下采购的材料,核实无误后,他就直奔了铁匠铺。

又接连花了近三天的时间,他终于重新做出了一台崭新的白砚,同他留在解砚堂的那台一样,以水纹玉为主体,秘银做共振线,反耦合式的仙品白砚。

砚的品级分四重,最低的是凡品,而后是军品,再上者是仙品,出神入化者神品。

张惟行的白砚在凡品上游。但由于砚灵的残缺,实际综合水平也就只有凡品下游。

这是最低档的神砚了。所以他不惜花光了以往所有的积蓄和这两个月卖煎饼果子赚的钱,也要重新锻造一台有点水准的白砚。

他没办法啊,软件不行就从硬件下手,我算法不先进,机器跑的快不就得了吗?

不为别的,至少他要让日后那个必将为他而生的她,有一处好居所。

看着眼前这柄碧如清潭般的长剑,张惟行伸出手,却终究是停在了剑的表面,没敢再去抚摸。

他还不到水纹境,不适宜将砚灵转移到新砚中去,现在如果强行这样做,追求一时的突破,那对砚灵有可能造成二次的永久性损伤。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这样做,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这台砚就先让它先好好躺在储晶里,总有会用到的时候。

这一点,他坚信。

雨色朦胧,坐在竹台前,张惟行开始改进功法。

原本他是计划强行转换砚灵,借助新的神砚进行突破。但后来他发觉自己还是被迷了心智,太草率了。

万事万物,不得强求。否则就算追求到了,味道也就全都变了。

修改功法是件难事不假。

但并非不可能做到。张惟行在这上面一直很用功,他熟读过不少烂大街的地摊货。

虽然这些功法质量参差不齐,实际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但集百家之长,总还是找的到一些优点的。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纸墨流转,比不过无情岁月。

这一改就又是三个月。眼看就到了流觞学院分班考试的时候了。

这是一次机会,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张惟行把握住机会就能考入流觞学院。

逆天改命,笑傲群雄!

但流觞学院的入学考试很特殊,在每年四月的当春时节会先招一批最好的。

而再过五个月到了九月,真正要开学的时候,学校会再广纳一批贤才。

知耻后勇,不破不立。学校很清楚,会有那么一批考不上的学生,捶胸顿足,满腹牢骚。

但这些人当中未必全是庸才,很多只是因为发挥和准备不充分才导致最终导致落榜。

他们是有实力的,潜力也不可小觑,差的往往都是心性。

所以流觞学院的招生向来分两个批次,第一个批次故意压低名招生名额招收一批最优秀的,第二批次则指向卧薪尝胆浴火重生的不屈不挠之人。

五个月能改变很多,只要能在第二次招生考试前突破水纹境初期,张惟行就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当然,他很清楚,就算是真的自己逆天改命突破了水纹境,突出重围考入流觞学院的机会也不大。

就如同这窗外芒芒的雨点啊,能汇入大江大河的终究只是少数。

留在土地上的,掉进水洼里的,才是多数。

抬起头,窗外依旧是一片雨夜,张惟行笑了。这三个月他经历了多少这般风风雨雨,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这样的雨夜里行走,既漫长又苦短。

竹杖芒鞋轻胜马,山头斜照却相迎,总算是完成了功法初步的修改,实验出了一套勉强能用的玩应。

虽然境界依然没有长进,卡在天心境后期是纹丝不动。

但,张惟行在这段时间也不是全无收获,除了功法外,他摊煎饼果子的手艺倒是炉火纯青了起来。

经过他不断地推陈出新,现在他张记煎饼果子远销海外。

不光是流觞的学院的学生知道小吃街上有一个神乎其技的早点师傅。

他有一手家传手艺叫煎饼果子。

就连九冠港的水手都纷纷效仿企图加盟。

一般来说在船上好吃的东西都是需用魔法技艺进行封装保存的。

张惟行摊的煎饼果子,就赫然在其列,并且还是如今九冠港内封装食品的主角,由于他自己的产量不高,便有人拜师学艺,登门造访。

起初张惟行是肯不答应的,害怕同行内卷。

但后来一想,多个朋友多条路,找他学艺的人也都不简单,既有船队大厨,也有门阀子弟。

日后自己要是出国发展,没准还得托关系走后门熟悉熟悉门道呢,早有些人脉自然是好事。

最主要的是,他也觉得自己这摊煎饼果子的造诣和天赋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不怕卷啊,人多了反倒有品牌效应,自己这还能提点价。

呃,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谈,虽然张惟行在修炼上是白给了一点,远远达不到他在其他方面的卓越成就。

不过现在的他确实也和三个月前有些不一样了,气息更加沉稳,循环自如流畅,这也得益于他那套自创的名为《玄天左道》的修炼心法。

他相信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他就有自信能突破水纹境了。

只可惜啊,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再过两月就完全来不及了。

轻笑了一声,张惟行拉下了竹帘,不在看雨,改为听雨。

世间的纷扰在竹帘拉下的那一刹,便再与他毫不相干。

他彻底成了个与世隔绝的怪人。

朝华易逝,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过了这一年他年满十八,不再会有学府招收他这般年龄的神砚使了。

失败了吗?还没有,不到最后的终点没人知道结局。

至少他自己还不甘心,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还渴望变得更好,也坚信自己能变得更好。

重新躺到床上,温柔地雨声伴他入眠。

清晨,小雨纷纷,张惟行推着小车走入街道,却发现街道的公示栏上张贴了一张告示。

“北城魏府,血族奴隶出逃,绿宝石使节团正在与九冠军港兵部一同稽查。”

“望各族百姓稍安勿躁,不必恐慌,夜间减少外出。”

“锦天二十四年,八月十五日——卫海司”

好家伙,又是奴隶出逃,这是哪家公子哥玩花样把自己送走了?

这般事,张惟行早就是司空见惯,皱了皱眉便没放在心上。

贵族商贾子弟好淫乐,喜猎奇,把自己搭进去送命的人大有人在。

他们死了张惟行不关心,倒是每次这些奴隶出逃全城宵禁是真挺麻烦。

他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绿宝石使节团来访流觞学院,还整了个什么友谊交流比赛。

结果第一第二,全是流觞学院的学生还真挺尴尬的。

估计这血族奴隶也是他们顺道捎来的土特产。

只可惜这一波土特产送的,直接把人家大户公子给送走了。

哎,少不了一波外交纷争啊。

不过这事,肉食者谋之,和他张惟行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实在没关系。

与其关注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好好干活呢。

来到自己的摊位上,第一眼见着的依旧是俊朗青年,几个月过去张惟行也和他也是熟络起来了。

他叫杨清舟,是个当地的富家子弟,修为不错,平时虽然正经话少,怪话连篇。但为人仗义,又总是帮着张惟行打理摊位,所以张惟行也愿意平时和他多聊几句。

这一上来,杨清舟便是连句客套话都没讲,直接开始侃大山了。

“行哥,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我和兄弟们都找疯了,你看着那个告示了吗?”

“血族奴隶啊,这要是碰着了领回家去,得多赚啊!”

张惟行没接这个话茬,只是默默地继续摊他的煎饼果子,他和杨清舟已经很熟了。

他知道杨清舟要摊什么样的,他女朋喜欢吃的有哪几种。

他甚至都不用问杨清舟,都知道今天自己该摊哪种了。

他俩也就这事还比较默契,其他的都不太对付。

“我昨天带着几个弟兄找了一晚上,结果影都没见着,倒是被卫海司那帮孙子给抓了。”

“要不是我老爹有点关系,还得给我拘留几天,气死人啊,行哥你说那帮孙子啊,抓个奴隶一个个比兔子还积极。”

“奴隶抓不着,同行内卷倒是挺上道,真就是没吃过外边草呗。”

这话一听,张惟行乐了。

内卷?

这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啊,看来平时自己不留意说出的几个词还是真就被他记住了几个。

“我劝你少掺和这些事,你都有女朋友了,自己该注意。”

“哎,是行哥,我明白,你活的规矩,但是有什么用啊,人活的不就是得洒脱点吗?”

“你瞧瞧你这啊每天摊煎饼果子,打工,修炼,多无聊啊。”

“学会享受生活,你才能看到心中的美好。”

说着杨清舟还很亲切地,如同领导安抚小干员似的,轻轻拍了拍张惟行的肩膀。

至于他的煎饼果子呢其实早就摊完了。

他从上个月开始就不亲自给女朋友送早点了。都是直接把东西甩给小弟,让小弟捎过去。

他这个人话多,愿意听他瞎话的人少,而张惟行本身就一摊煎饼果子的,倒是不在意他在旁边聒噪。

所以他有空宁愿搁张惟行这吹天扯地,也不愿意陪陪自己女朋友。

张惟行倒是也不在乎,这点聒噪不是事儿。

反正他摊煎饼果子,早就天人合一了。

而且,打工青年本身也寂寞啊,需要这么个炸头子和他唠唠嗑解解闷。

“我啊,活到现在女人见过无数,可还没见过赤雪。”

“兄弟,知道什么叫赤雪吗?”

“哎,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给你科普科普啊。”

“这赤雪啊,就是指白发赤瞳的血族少女,有一句话说的好啊。”

“千城断白雪,血月入幽瞳,这赤雪是行门里的顶级货啊,那向来都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常人就算是千载风流,也难得这般机缘啊。”

“哎,皓齿侵体魄,魅眼夺神髓。”

“绿宝石使节团舍得拿出这档次的货,我怎能不把握!”

没等他说完,张惟行就瞪了他一眼,不是张惟行好面子,假装君子。

实在是他这话越讲越离谱,后面还好几个女生搁那等着排队呢。

他这勾肩搭背的同自己净说些风花雪月之事。真当自己同他一样,也是勾栏听曲儿之辈?

他上辈子可是成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好青年,对于这些封建余毒可是一点兴趣都不感!

“哎,兄弟,你活的虚伪啊。”

“一边待着去。”

见张惟行呢,也是决然摆出了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架势。

杨清舟也是无奈啦,他本还想向自己这位江湖好友展示一下。

什么叫做倚岸栏杆疏图狂饮对影成双解春愁。

可奈何张惟行是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怙恶不悛就是轴。

+

“行行行,你既然懒的听,也就是兄弟我多嘴了,权当我没说啊。”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就说你每天就盯着那谁,日子是有盼头。”

“但你跟哥们说句实话,它现实吗?”

张惟行笑了笑,神情略显苦涩,手上摊煎饼果子的动作倒是没有停。

烟雨侧畔,墨衣少女婷婷而立,她站在街角撑着一柄纸伞,宛如置身仙境里眺望凡尘的精灵。

她在看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在心里看着她。

“墨攸,我买回来了!”

“你在这看什么呢?”

“在看两个勾栏听曲儿的坏蛋。”

雨不大,但好巧不巧的,全打在人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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