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克里与海格丝所在的海纳尔使节团终究是寡不敌众,在军士们的围攻下逐渐落入了下风。
但领队的白发老魔法师爆发出的实力却一瞬间扭转了整个局面。
他张开结界阻挡了外界的感知,同时也扰乱了结界内部的人灵识探知的范围。
魔法师与神砚使不同,魔法师使用精神力来探测外界环境,而神砚使则依仗与天地相融的五感淬炼出的灵识探索周围的环境。
暗影结界这个魔法实际上不仅可以阻挡内部的信息溃散到外界,它还可以将结界内部化作一个针插不进来,水泼不进的角斗场。
由于神砚使和斗气武者的灵识是依仗着与天地合一的感悟来窥探周围世界的。
一旦自身与天地间的联系被斩断,那灵识的探测手段自然就会大打折扣。
此消彼长间,用精神力探测的魔法师就能展露出优势了。
感受着背后逐渐接近的刺击,白发老者笑了笑,他没有移动身形。只是任由那一剑洞穿他的身体。
下一刹,惊世骇俗的一幕出现了,黑袍女子手中刺出的那一剑,在刺中老者身体后,竟是如同深入了水中的筷子一般,短暂的错位了。
老者的身体也如同水中的泡影,逐渐扭曲消散,直至最后化为了道道诡异扭曲的波纹。
正当众人疑惑时,他再次现身,出现的位置却是在卫海司总管张淼的身后。
“你们再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老者的声音极为平淡,颇有一种久历沧桑后老气横秋的感觉。但他手中的权杖却是死死地抵住了张淼的后背。
他的眼神平静而又显得深邃。那眼中的光景就如同是在无人问津的荒村里,被冷风刮起的落叶一般。
既萧索,又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冷寂。
他的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气质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不敢怀疑他说这话的分量。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魔法波动,卫海司的大总管张淼眼底终是有了一点慌张。
“都给我停手!”
张淼也是急了,他极力呵斥道,试图挽回一下这失控的场面,保住性命。
这可惜他这一句话喊完,却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的效果。
军士们早就杀疯了,他们本就对张淼怀恨在心,对手又是海纳尔的使节团怎么可能停的了手。
他们还巴不得多杀几个敌国的天才,顺便拉张淼这个狗宦官一起下水呢。
而结果就是,张淼的一句话说完,打斗不仅没有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了。
“哦?原来都是些死士。”
老者的声音依旧淡然,只是眼神中冷漠更甚。
很显然这是一场政治纷争,大概是苍玄高层内部派系的一场角逐。
张淼应该是其中一派的重要人物,而为了搬倒张淼,敌对一派的势力派出了眼前这些死士,专门来砸场子把张淼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他们海纳尔的使节团,应该是被殃及池鱼,这件事只要想清楚利害关系就不难解决。
只是他没想到这张淼行事居然如此鲁莽,不仅不想办法摆脱干系,反倒试图火上浇油,将计就计,动用手下的亲兵来对付自己。
真是愚蠢啊。
“你,不许动。”
老者目光指向那黑袍女人。黑袍女人站在原地,幽然的眼神中写满了杀意,但显然她也是被老者拿住了七寸,不敢贸然出手。
“做个交易如何?”
见黑袍女人站在原地并没有再作多余的动作,老者也是心中大定。他已经想好了结束这场闹剧的对策。
“什么交易?”
女子的声音也很冷淡,只是那冷淡的声音中,并非女孩子拒人千里的冷漠,而是森寒中透露着的纯粹愤怒。
仿佛一颗万古不化的冰晶一般,只要靠近她,就会被她冻的粉身碎骨。
“帮我解决这些军士,我放他一条生路。”
“可以。”
女子地回答很是干脆。老者也早就料到如此。于是他微微地抬起了手中的权杖,给了张淼一点喘息的机会。
听到了女子的回应,百夫长等一众军士心头一暗。他们没想到最后的局面竟会演变成如此。
也是,说到底仇恨敌国的人终究只是他们这些卑微力贱的下等军士。
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总是满口的家国大义,但只要是利益相关就必然会委曲求全。
没错,是他们搅乱了使节团的正常交流。
他们是有私心的,一来他们怨恨张淼,希望借由此次闹事,让上面罢免了张淼的官职。
二来他们痛恨海纳尔,痛恨这个令每个苍玄人都不该忘记的罪恶国度。
痛恨这个发明出禁咒魔法对他们家乡犯下的滔天罪行的邪恶国家。
其实不光是他们恨,应该说苍玄大部分的民众都很痛恨海纳尔的。
只是相比于一般民众,站在战争最前线的他们,无疑是恨的更深沉。
所以当军士们看清局势,发现痛打海纳尔使节团还可以拖张淼下水时,他们就豁出去了。
反正从未活出个人样,不如临死前逞一逞英雄。
不是他们不惜命,在九冠这么个吃人的地方,这般苟活很难看到希望。
那一晚,吸干了他们兄弟血的是怪物不假。
但真正玩弄他们灵魂的一直是那些喜欢借刀杀人的官宦。
“哈哈哈哈哈!”
百夫长一剑震退了佯攻而来的克里。望着周围不断倒下的战友、崩碎的剑刃、消散的砚灵。
一股无形的徒然笼罩住了他的浑身。
“阿哥,你考上了至高学府,可是要记得给我寄回拓印石。”
“我一直等着你,阿哥,你就是侠,我心目中的侠客,就是阿哥这般模样的!”
终于在那一刻,他的眼神了然无所牵挂。
握着手中砚,他已然知晓,这三尺青峰,终究斩不尽江湖恩仇。
“也罢。”出了一口气,没有看向天空,可他知道他的心早就同曾经故乡那一望无际的湛蓝一起放飞到远方了。
人或许,只能活一辈子吧。
但应该够了。
突兀的,就仿佛是内心深处的一道枷锁被人强硬桶开一般。
娟娟而过的心流从心海中的每个角落逐渐蔓延至全身,灵识,砚灵,一切的一切都在急速的攀升。
不约而同的场中所有人都望向了那道坚毅壮硕的身影。
他相貌平平,表情黯然,他是军中一名普通的百夫长。
但在那一霎,所有人望着他的神情都变了。
手持的军用长剑上,闪过了一抹清辉,而后逐渐升腾成了白色的光芒。
他突破了,从水纹境,到了无我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