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凛像坏掉了一样抱头抓住头发,眼神空洞地注视守远去。
船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可以看到船员手忙脚乱地搬东西的身影,脚步声在不算富裕的甲板空间内环绕,十余人造成的的喧闹让人感觉此刻小渔船上承载了足有百人。
“喂!手脚都放利索点!怎么样,还看得见他们吗?”
“已经变得像蚂蚁一样了啦!快点想办法啊啊啊啊啊!!!”
“呜喔喔喔!?等、大小姐!在船上,不要这么摇人的肩膀——!”
“那就快点想办法啊!守哥,守哥他们再这样下去就……!”
一下子就变得眼泪汪汪,泪水和鼻涕都以惊人的气势往外涌的凛,捉住鞍马的肩膀疯狂摇晃。
“现在不是在做着了吗!只要出驶的小船准备好,马上就可以出发!”
鞍马一边试图从中挣脱,一边对着凛大叫道。
几秒钟后,渔夫们准备完成的喊声紧接着传来。
“大将!搭上弦了!”
“喔!大小姐,已经可以了!上船!”
“!!!”
凛顺着鞍马手指的方向投去目光,马上就发现了安置在台子上的小木舟。然后她直接向前跳起,稳稳地落在小舟中央。
“上船了!”
“好!开弓!”
“开……等等开什么?”
因为听到了奇怪的单词,瞬间冷静下来的凛眨了几下眼,左右看了看。
自己,也就是小木舟的两侧,船员们正费力地将一根不知道是作何用处的绳子拉紧,绑到桩子上。在他们上方有像牛角似的的巨型方木板,左右对称的两块木板形成了一个弓形,弓的中点正好位于自己前方。而船尾,则是有一条超级粗的绳索抵住,绳索两端连在弓的两头。
这一刻,凛认识到自己是身处一个什么样的道具之中。尽管大脑还抱有幻想地拒绝理解,但逐渐开始倾斜的船体却让她一步步走进现实。
“慢、慢着!我们来商量一下吧!只要充分发挥人的潜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才对!”
面前的弓发出了木材弯曲时的摩擦声。
“等一下!就说等一下啦!虽然情况确实很紧急!但是这个东西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不妙啊!”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大小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坐稳了!”
“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为了守哥和小黑小白,这种事情咿呀啊啊啊——!!!”
弓弯曲到极限,一旁的渔夫随之砍断束缚的绳子。
没有了阻力,木板瞬间恢复原状,势能转化到连接两头的绳索上,就那样“嘭”地将小木舟连带着凛一起弹射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凛的泪腺又一次崩溃了。
•
小船炸起巨大的水花,降落在海面上。
由于发射前计算过角度,着落点恰好在潜行的金枪鱼头顶。受到惊吓的金枪鱼尾巴一抖想要掉头下潜,在那之前凛及时伸出船桨,给了守一个抓握点。
“唔哦哦哦哦!好、好送(重)……!”
但是颤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状态,以及两小一大加一条精神饱满的金枪鱼这种夸张的重量,使得不得不将其全部承受下来的凛变成了一只脚踩在船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沉腰坐胯往后拔的豪放姿态。
完全舍弃掉身为女性的身份所换来的,是能让黑白转移到船上的时间。两只兽娘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船桨,顺着杆子艰难地爬向小木舟,在这期间,守依旧死死握着鱼竿。
“守哥,已经可以了,放手吧!”
黑白一完成转移,凛就立即喊道。
从她的视角来思考,不会游泳的守是为了保证不会沉下去,让避难过程更加安全(?)才做这种危险的事。幼 女们的安全已经得到确保了的当下,他应该会马上放手才对。
可她的假设很快就被守的回答颠覆。
“不会……放手的。要钓起来。”
“诶?”
凛那还没从御舟飞行的刺激中缓过来的大脑,在听到守拒绝的发言后完全罢工了。
“bufangshou……?diaoqilai……??”
“嗯。”
一丝迷茫都没有,轻轻点了点头。
“嗯?诶?啊、嗯……嗯?我再确认一下,守哥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松手,不仅如此,还要把那条鱼给钓上来?”
“嗯。”
“即使只有这种装备?”
“嗯。”
“就算你现在还有一半泡在水里?”
“嗯。”
“诶…………”
凛皱着眉拉长脸,表情像被孩子提出了无理要求的家长一样。
就在她思考着要怎么让守放手时,身后紧接着传来黑和白虚弱的请求声。
“凛姐姐……”
“不行吗……?”
“呜……再怎么说,这种情况下……不、不然守哥!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把那条鱼拉起来吗?我是觉得,以现状来看,只要它挣扎起来,鱼竿鱼线有可能会坏掉不说,连小船都会翻掉的哦!”
况且你现在连船都上不来。这么说完,凛朝守做出胜利的微笑。虽然还是维持着拔萝卜的姿势。
守眨了眨眼,目光在她和鱼之间反复移动了几次,说道:
“让它不挣扎就行了对吧。”
“嘛……原则上来说,是这样。”
“嗯。那么。”
拉杆,松手,在凛反应过来之前,守借助鱼竿上拉力的反作用力将自己抽离水中,仿佛胸腔都要将其折叠一般收紧核心,半空中的身体回转着追向金枪鱼。
在成一团的姿态下,先前抓着鱼竿的右手得以解放,伸入怀中。
水下黑影之上,寒光一闪。
守左手探出以维持平衡,右手将屠刀抽出,压缩的关节在这一刻瞬间展开,宛如『车轮』的一击劈开海水,斩入坚硬的鱼头。
“守、守哥!?”
行云流水的动作在几秒之内就以极高的精度完成,直到守坠入水里凛才发出惊呼。
又过了数息,脑袋和脊椎之间的连接被完美地一刀两断的金枪鱼侧面朝上浮起,一身血水的守像抱着救生圈一样攀在鱼尸上,用手抹去脸上多余的海水,转头对木舟组淡然而又得意的眨了眨眼。
“停下来了。”
“诶……”
“喔!爸爸会飞!”
“爸……守先生,好厉害!真的抓到了!”
和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凛相反,两只兽娘对守给予了高度评价。
“现在已经不会挣扎了。”
“咕……”
守把刚才的话换了一种方式又重新说了一遍。看着漂浮在水面的金枪鱼,凛不甘心地咬住嘴唇,攥着船桨发出苦闷的声音——但最后还是放弃似的突出叹息。
“真是的,我知道了啦……”
无奈地撑船向守靠近,准备把守接上船。
“先把鱼带上去。”
“那样的话你会沉下去的哦?嘿——咻!”
“爸爸,好重……”
“白,不可以中途松手……!”
因为没有结实的着力点能让守发力,船上组的三人合力,勉强把他拖上了船。下一步自然,就是想办法处理金枪鱼。
话虽如此,就和把大象放进冰箱里一样,说起来只需要三步,实际上做起来却比那要麻烦得多。首先那个接近两米的体型就是个大问题。
“脑袋和尾巴一起抬?”
“不太行吧,这艘船感觉已经装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凛嘟着嘴唇,双手不自在地压了压身后无处安放的蓬松兽尾。
“不能直接这样拖回去吗,我可以帮忙抓住鱼竿哦!”
“嗯嗯!”
“嗯……这个应该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吧。不过脑袋和躯干之间只有胸脯肉连着让人有点不安耶,感觉中途就会掉下来的样子。”
“可以把鱼线,缠到身上。”
“这个可以有。那么守哥,就拜托了。”
说着,凛用桨把鱼身拨过来摁住,固定在船外侧,守则是把鱼钩取出来后重新将其刺入鱼背,再一圈一圈地在胴体上缠好鱼线。
作业结束时,由于金枪鱼身过于宽大,只完整地缠了三圈,但仅仅是出于搬运的话倒也足够了。
在船尾找到一处合适的凹槽卡入鱼竿,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黑和白立刻凑上来,两双小手十分认真地握在预留出来的杆尾上。
“那么……”
“啊,守哥,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
就在守接过船桨正要划动时,凛突然扯住了他的袖口,一边弯腰拍了拍身后的船沿示意他坐下。守歪着头在船底一处还算干燥的地方盘腿坐下后,凛便朝他的胸口扑了上去,蹭两蹭后顺势转身坐在了他两腿之间,兽尾撇到身前抱在怀里。
“在走之前,先让我休息一会。”
“为什么?”
“嗯~?当然是因为累了啊,又是被发射出来又是被迫和金枪鱼拔河什么的,整个人都要累软掉了。守哥你应该对女孩子更加体贴一点才对。”
“啊,大姐姐好狡猾!我也要抱抱!”
“等一下,现在不可以……嗯嗯嗯……我、我也……”
“…………”
三团毛茸茸贴在了守的身上。
……开始热了。
结果,因为她们三个就那样保持着紧贴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鞍马把船开过来为止,守都没办法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