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前夜。
敦睦挺直腰背，端坐在家里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数学书第一章的最后一页。
预习完数学，他打算再看看物理，心中计划着看完物理差不多就该洗洗睡了。
偏偏这时手机来消息了。敦睦只好顺手拿起手机，发现是他的初中同学陈治找他。
陈治是他初中同学里唯一高中还和他同班的，凭借这层缘分，外加陈治总是忘事来麻烦他，之后又会很客气地请他吃饭或喝奶茶，原本个性相差很大的两个人很快拉近了距离。
陈治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敦睦犹豫着要不要点击最后的链接。
“在？”
“明天就要开学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千万不要外传，信任你才发的。”
“http://*************”
敦睦疑惑地皱眉打字：“号被盗了？”
对面秒回：“你号才被盗了，是高三有个大佬搞到了我们学校这届新生里比较好看的女生照片，全部整理在这个云盘链接里了。”
敦睦想点开，可心里有点负罪感：“这会不会不太好？”
陈治倒也干脆：“反正我是好意发给你的，你也别管这么多了，想看的话也可以看看，就当是提前认识一下新同学。”
哪是认识什么新同学，陈治这家伙骑车的时候视线都会被漂亮妹妹给勾走，铁定是在物色未来的女朋友了。
敦睦心下了然，也不急着预习，点开了链接，发现链接里把班级、姓名及照片绑在一起，将新生里的美人胚子进行了综合身材与脸蛋的排名，打字道：“说吧，你看中哪个妹妹了？”
敦睦发现这份排名有个问题，似乎平胸与小胸的排名总体靠前。
看来这份排名是个人向的，具有很强的主观性。话虽如此，男生的眼光一般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在敦睦看来，第一名到第三名的具体人选虽然有待商榷，但把她们三个放在前三自己也是赞同的。
想归想，这三个无论是谁，看样子都能随便挑男友，肯定早就被帅哥捷足先登了。
敦睦不爱吃桃，不奢望自己能攀上人家，也就是拿来养养眼。
过了十几秒。
“不知道，感觉都还不错，好纠结啊。话说敦睦你看中谁了？”
“这些都是虚的，看看就好，学习才是最实在的。”敦睦想得很明白，即使是女神的恋爱也是一个接一个，所谓流水的爱情，铁打的成绩。
如果每个人都有机会开后宫，学习才是永远的正宫。
陈治：“还没开学就开始念叨着学习了，活该你单身。”
敦睦只是笑笑：“那你到底看中谁了？不会想前几名谈个遍吧？”
陈治秒回：“好主意！我还寻思怎么样才能全都要一遍呢？不愧是你。”
敦睦翻了个白眼，许久，敲出两个字来：“渣男。”然后又点进去链接，看了一会儿，退出去继续预习物理去了。
预习完物理，敦睦想了想还是打开电脑，把链接发到电脑上，并把文件保存进了新创建的名为“高中学习资料”的文件夹。
他去洗了个澡，脑海中有一道轮廓一直挥之不去，尽管所有的女生都各有优点，前三名更是难分伯仲。然而被擅自粗暴地定为第二名的那个女生，长相还是令他一直念念不忘。
惊艳，让他第一次对二次元以外的女生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样是不是挺变态的，自己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敦睦觉得这种一厢情愿的好感最终只会害了自己的成绩，于是在卫生间边吹头发边开始重新规划起这学期的学习目标和计划。
回到房间，睡觉前，他用手机设置了五点半的闹钟，直到半夜也没困意，只好爬起来，阴差阳错地又点进了陈治发给他的链接，在第二名的那个叫作胡晓曦的女生照片下，选择了保存进相册。
之后，一觉便是天亮。
……
敦睦被铃声闹醒后坐起身缓了几分钟。
下床后穿衣走出房门。
父亲是早睡早起主义者。他已经在厨房了，于是便同父亲打了个招呼，后者表情有些奇怪但其实也有点高兴：“正好，起得早的话锻炼一下身体。”
敦睦嗷了一下。然后就在客厅的地板上做了半小时的踢腿、深蹲、俯卧撑、拉伸、劈叉等一系列动作，吃完父亲煮的早粥，把粥送进了母亲房间的床头柜。
温柔地喊母亲起床吃饭后，就去洗漱。
完事后大概七点十分了。换作平时，早自习六点五十就该开始了。
但因为今天是开学日，新生要求七点半之前到校，八点之前找到自己的教室就可以了。
敦睦是提前招生进来的，因此和其他新生不一样，他提早一个月就进入高中生活了，课本、班级、座位两个素培班也很早就确定了，所以班主任的意思是只要能赶上八点四十的开学典礼就行。
“背单词。”
敦睦翻出高考词汇书，开始认真地背了起来。
直到父母亲都去上班了。他才偷偷拿出昨晚收藏的照片看了一眼，高一六班。
……
敦睦的父母在挨着高中的小区买了一套房，所以对于敦睦而言，出门后走几分钟路就能到学校了。
敦睦不自闭，但他更爱独处，所以一直拖到8点半才从家里出发。
这个时间来不及先去教室了，所以他直接赶去的操场，却发现操场上乌压压地多了一大片聒噪的人群。
他一时找不到自己的班级高一20班，因为走得很着急，结果路上差点撞到一个女生，从肩膀的布料上擦了过去。
女生长得很漂亮，他有印象昨晚见过，但一时想不太起来，现在也没时间回忆了。
道了个歉后顺便急忙开口问那名几乎站在队伍最后的女生是几班的。
“没事没事，小心点，我是六班的。”
女生说话和风细雨的，给敦睦的感觉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他点点头，扫了眼左边，数了一下大概有五个班级，于是估计自己班的两列队伍应该是从左往右第二十个，道了声谢后就猫着个身子在所有队伍最后一路小跑，总算赶在班级点人前背着重重的书包找到了大部队。
接龙在班级最后喘气的不止他一个，敦睦缓了一缓，抬头时看见陈治就在他前一个。
陈治回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可以的，小伙子很勇，竟然比我还能卡点，想当年……”
陈治正在调侃敦睦，刚好遛到队伍后排的班长眼神带着杀气喝了他一声：“安静！”。
陈治不再说话，看到班长走了，小声在背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臭八婆！长得有点姿色就这么嚣张。”
……
随着红旗升到旗杆顶端，国歌结束，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是校长致辞。
校长致辞更多就是追求个仪式感，除了开学这会，平时升旗仪式也未必见得到他本人。
敦睦听说校长是上一届刚从初中部换上来的，才年过四十五。
可惜虽然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文稿一样没什么新意，说话像是多了斯文少了应有的情感和气势，更没有老校长那种语重心长的感觉，很快大家就走神开始窃窃私语了。
加上新生才来，没有经过军训的驯化，整个学校人又有这么多，一个班级的检查人员力有不逮，很容易有所遗漏，不具备足够的约束力，三个年级越来越噪。
下一个讲话的是教务主任。
他是个大腹便便的小矮个，嗓音却嘹亮异常。
他是脱稿自由发挥的，首先高声欢迎了新生的到来，之后严厉批评了大家的纪律问题，提到了军训，而后才开始拿起扣分汇总表总结上周的各种问题，由于上周还是暑假，只有高三和高一高二各自两个素培班也就是19、20班在校，所以内容不多。
有趣的是处分。
据主任的说法，他上周在湖畔边散心，意外发现了一对情侣夜自习期间在草丛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珍稀动物，后来偷偷摸摸走过去，越听越不对头，这才发现是在做一些少儿不宜，大家初中生物都学过的事情。
这件事一说出口，简直比校长致辞的掌声还要热烈，全校有不少人突然发出了猥琐放肆的笑声。尽管影响恶劣，但为了顾及两人颜面，没有公布情侣的名字，只对两人进行了校纪处分。尽管如此，敦睦能够清楚地听见高三队伍方向出现了格外突出的起哄声。
学校虽然是没有公布，但只要提一下这件事也大差不差，现在的高三一堆人被高考的学习压力搞得生活枯燥乏味，正好借机问东问西，估计这两个人今早被大众私底下一传十十传百地彻底知晓了，作为吃瓜和嘲笑对象，怕不是已经臭名昭著了。不然高三那边也不会传来比另外两个年级都要猥琐吵闹的声音。
“安静！都给我安静！后面的检查人员！”
所有的检查人员听到台上大发雷霆的主任发言，急忙从各个班级后排脱身，一起跑去管理高三那群老油条了。
陈治跟做贼似的看了看身后，趁着班长、老师以及检查人员不在身边，小声同敦睦分享起情报来：“那个在校园野战的学长，其实早就在高三年级出名了，他现在巴不得得到大家的关注呢。你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份资料，也是这个学长整理的。”
敦睦是个在校一心只读书的所谓好学生，对于身边的瓜从小到大就很少吃，听到这儿人都傻了。
这河里嘛？我们读的难道不是重点高中吗？
陈治显然很满意敦睦的反应，瞥了一眼周围继续补充：“我见过他，那个学长还挺帅的，而且成绩还很不错，也是20班的。”
“啊这……”
敦睦觉得更不可思议了，这样优秀的人，因为这种事被处分，还是在高三，难道不要前程了吗？
“总之吧，就是苦了那个高二的女生，听说是因为一片痴情仰慕学长最后才被学长在校内草地骗走了第一次。而且我还听说不少人哪怕同级男生私底下都尊学长一声大哥，这种事对他来说怕是轻车熟路了，女生的一血肯定不是第一次拿了。”
敦睦越听越觉得离谱，心想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尊称大哥的，人品这么差，就是再有才又怎么样？不应该是人人唾骂之吗？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警惕地横了陈治一眼：“你不会是在编故事吧？不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陈治听闻后嘴角只上扬左边，笑得很邪魅：“别看这位学长人渣，他除了渣各方面都很优秀。只要你多认识一些上面年级的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编故事了。”
话落，陈治脸上的那种骄傲啊，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人脉比自己广，敦睦觉得重点不该在这里。
人与人之间悲欢并不相通，敦睦只觉得这个话题令他反感，于是扶头。
陈治见状突然慌了：“怎么了？要不要我喊老师过来。”
“没事，头有点痛而已，让我一个人静静就行。”
陈治并不放心，但也知道敦睦固执，于是关心道：“那好吧，要是撑不住了记得跟我说，背你去校医院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对待同一个人，前一秒明明还是厌恶，下一秒却又变成了感动，自己反倒虚伪，不想和他说话就装头疼。敦睦为自己的反复无常感到懊恼，但也只好继续装下去，故作虚弱地点点头。
几乎是同时，高二一班的后排吃瓜群众似乎早就想问高一这个小交际草了，趁着陈治嘴巴闲下来，其中站在陈治右手边的一个剃寸头的胖子立刻一只手鬼鬼祟祟地搭上了陈治的肩膀，身后几个高个子男生也竖起耳朵偷偷挪步靠近了一点。
带头的胖子学长表情讶异浮夸：“学弟学弟，你确定这是20班的瓜嘛？那你清不清楚女生是高二几班的？”
陈治抬手把他的手臂扔了下来，看着学长吃闭门羹的眼神，正欲发作，他先开口：“不好意思啊学长，别误会，就是单纯有点不习惯陌生人搭爷肩膀。你等我先想想啊。”
陈治心中冷笑：哪来的油腻猪头，也敢拿学长的身份压我？
20班的就是恶心，一个个以为都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人上人了，连学长都不放在眼里？呸！胖子在心里骂了个痛快，脸上却也挤着笑容。
“没事没事，学弟你慢慢想。”
陈治一只手托着下巴故作思考，一会儿后又瞥了一眼身后在给太阳穴按揉的敦睦，十几秒后，面对着对方期待的眼神，恍然大悟，开口道：“算了吧学长，我身后的兄弟身体不太舒服，我得看着他一点，下次好吧，下次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