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银龙族领。黑龙和部分蓝龙此刻正驻扎在这里。此外,还有数量庞大的异兽及其守望者军。
王并没有对帝国说谎,此刻的王国确实是自身难保。狮鹫联队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强力量了。异兽在战斗力上要远强于常人,但在数量上,就没那么出色了。面对漫山遍野的兽潮,如果王国想要完全顶住战线,恐怕要征召全体国民——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事实上,王国的战线一直在收缩。
米歇尔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等的是帝国方面的消息。如同他和黑龙王哈迪斯所说的那样。
“‘圣炎’会为人类带来胜利。”
黑龙王听到后立刻展示了不屑。他也见识过所谓的神剑,甚至与它战斗过,并未觉得这把武器有如此大的威力。武器归根结底只是物件,使用者才能决定它的能力。
“你知道的,那只是一把武器。如果你指望它无坚不摧,那很有可能。但是,对付这些野兽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个。它能杀死一百只,甚至一千只,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不,帝国——那些人类,需要的是能阻挡成千上万野兽的东西,而不是一把什么神剑。”
“是吗?”
“当然。”
巨龙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它流淌着致命酸度的咽喉中吐出,就像龙息一般。
然而,他对面的人类也只是稍微摆了摆手,随后,讲了一个故事。
“你还记得,我是上一任神剑的持有者,对吧。”
米歇尔将双手搭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娓娓道来的时候,却被窗外的不速之客打断了。
悠扬的龙鸣声想起,看来是银龙公来了。以巨龙形态飞在窗外,恐怕是因为战事紧急,没时间进屋细说的缘故吧。
“看来没时间让你再讲一遍你的故事了。”
哈迪斯向窗台的方向挪了两步,面对银龙公微微颔首致意。闪耀银光的巨龙也未继续停留,转身便奔向了战场。有他的治愈魔法在,王国军的伤亡能下降一个等级。
握住自己暗金色的长剑,米歇尔传送到了黑龙王的背上。这次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用守望契约传递了一个信息。
“你听说过承载着灵魂的武器吗?”
“邪恶亡灵巫师的武器?”
“不,并非是被奴役的早死去的灵魂,而是活生生的意志。”
——
“圣旗,圣旗发生了什么!?”尼古拉斯反应过来之后,双眼中充满了惊恐。
圣旗被毁了。这是尼古拉斯的第一感觉。
每一名马卡斯的骑士,信赖圣旗都要超过女神。
因为圣旗的奇迹是活生生存在的。骑士们即使只是带在被圣旗庇佑的圣旗骑士身边,都能感受到自身的活力被极大的增强,感到充满活力和斗志。在圣旗的荣光下,每一代的骑士都得以凯旋而归,颂扬祂的神威。身为公爵之子,没有人比尼古拉斯更熟悉圣旗给予马卡斯人的力量。甚至这种超人的力量早已变成了他骑士的骄傲,对自己认知的一部分。
很快,随着尼古拉斯的叫喊,随行的马卡斯骑士也发现了异常。他们之中还有着几位尊贵的帕拉丁,在突入艾德蒙城的时候曾凭借圣旗的加护大展身手,而现在,他们也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唯一没有发现变化的,大概就是克莱尔吧。在她看来,马卡斯的骑士们像是突然发了狂,全都叫喊了起来。
“殿下,冷静点,殿下!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我——不,等等。”尼古拉斯用力吞咽了自己的唾液,试图冷静下来。
也许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糟了。对,也许他们只是发现了我们的进攻而把圣旗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就像当时从马卡斯传送走的时候一样!
然而,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异像,将尼古拉斯最后一点希望也打消了。
在冲天而起之后,这次白色的光柱从天空降下,起初是一柱,很快又多了几柱,紧接着便像是狂风骤雨般坠落,将所有人笼罩在刺眼的光芒中。当它最终散去后,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臃肿的人影。
沙维尔。那张可憎的面孔无论过去多久,尼古拉斯都不会忘记。那的的确确是黄金帝王的头颅。
而之所以说他臃肿,是因为那个聋拉着头颅之下,华贵长袍之中,此刻塞满了未知的蠕动的生物,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一般。
“沙维尔......”克莱尔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黄金帝王的变化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无论是他引起天象,还是他本人此刻的模样。然而短暂的震撼后,克莱尔马上反应过来——爱丽丝呢?她应该是去找沙维尔的。黄金帝王此刻出现在了这里,爱丽丝却不知所踪。
沙维尔膨胀的身体此刻再次扭动,从衣袖中伸出了类似触手,却和那些章鱼紫袍人完全不一样的肢体来——那完全是由和人类一样的血肉组成的。在它们出现的一瞬间,双手双脚上——如果可以这么称呼那些肢体的话——分别出现了四把武器。
正是:
左上——圣旗;
右上——纯白之剑;
左下——纯白之弓;
右下——纯白之盾。
“咯咯......”
皇宫前因为巨变而鸦雀无声,只有从天上沙维尔的方向传来的骨骼扭转的声音时断时续。
——
“这就是——神明!”
沙维尔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飞升成神后执掌一切的快乐。自从他得知了自己可以成为比肩大陆信仰的女神一般的存在之后,金钱,权力,美色,一切他之前视弱珍宝的东西,都变得不重要了。那些不过是人所能求到的一切罢了。
说来也奇怪,狡诈的黄金狐狸并未对这份消息带有太多的怀疑。也许是他太希望这就是真的吧。当他身上浮现出紫袍人所说的印记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动摇他成神的愿望了。
老练的商人竟被如此粗劣的谎言所欺骗,要怪,就怪他时刻不知停息的欲望吧。
是的,当沙维尔得知,最后的纯白之剑正由爱丽丝持有奔向自己时,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被这把剑贯穿胸膛。因为紫袍人是这样告诉他的:
引导圣旗的庇佑获得神明的体质,
射出圣弓的箭矢诀别过往的虚影,
连接圣盾的祝福跨越生死的界限,
最后,圣剑的裁决会让你彻底摆脱人类贫弱的身体,跃升成为神明。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沙维尔这样做了。他依旧惧怕着死亡,被爱丽丝刺中的瞬间爆发的痛感几乎将他淹没。但即使如此,他心中的喜悦依旧没有结束,一直持续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而那些紫袍人,自以为欺骗了沙维尔,却没想到自己同样是单纯的孩童。在沙维尔死亡,神明降世的瞬间,他们也全部丢了性命,化为神明养料。
在这具镶嵌有沙维尔脑袋的身躯上,黄金帝王的神智已经彻底消失了。死亡意味着灵魂的消散,这一点人类和大陆上别的生物没什么两样。
——
空中的怪物扭动了它的左手,圣旗略微移动了一下。
“唔!”
钻心的疼痛让克莱尔几乎站不住脚,一旁的尼古拉斯、随行的骑士、皇宫的卫兵也都是如此。
曾经的圣旗会给予信仰祂的人以庇护,而现在,祂便能夺取生灵本身的能量。尤其是那些曾与祂有过紧密联系的人。
如果再持续十秒,恐怕在场的人都将难逃一劫。然而,那怪物却突然停了手,连接脑袋的脖子发出咯咯声,左手再次扭动。随着圣旗归位,众人的痛苦便立刻消失了。
逃过一劫的克莱尔抓住机会大口呼吸着,她还从未像今日一般感到恐慌。刚才的痛苦不只在抽取她的生命,仿佛还夺走了她的勇气。
没等她缓过气来,怪物再次转动了它的肢体,这一次,是纯白之弓。
七束流光立刻从尚未拉开的弓弦处射出,以绝对无法反应的速度向克莱尔和尼古拉斯射去。
“咯咯......”
光束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单论响度和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埃弗斯口径最大的火炮。所有人都被爆炸声震得暂时失去了听觉——除了身处爆炸正中心的克莱尔和尼古拉斯——没人听见了那古怪的、骨骼扭转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