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木清正在窗前看书,只听见远远说说笑笑地声音传来。外面有人说道:“六夫人来了!”
木清赶紧起身迎接,然而春晓一进了门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木清,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我今儿是来审你的,你犯了大罪你可知罪?”
木清哈哈一笑:“那你倒审审我,我每日在这屋中都很少出户,能犯何罪?”
春晓笑道:“就是因为你每日闷在这屋中!外面好美的春光,你却每日闷在这屋里虚度,可不是大罪过?”春晓一面说着,一面将木清桌上的书抢过来全都合上。
木清倒也被春晓勾起了兴致:“这几日正闷得慌,咱们一起去后花园走走。”
春晓笑的差点弯了腰:“姐姐呀,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咱们又没被囚在这高宅大院里,为何不出宅院走走?而且我听闻西郊有整片的桃林,现在桃花正盛,咱们去那里观赏一番怎样?”
木清想了一想,道:“好主意,咱们可以再带点酒水点心果子,在那里野餐!”
“妙极!”春晓拍掌道。
两人说着正欲收拾东西,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咦?哪个馋猫馋酒水了?”说话间冷鸢已经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壶酒:“嘿,今年新得的上好桃花酿!本来我是打算和清儿独享的,六夫人今日好运气!”
春晓拍掌道:“可巧!我还说差点好酒,你这就来了。冷鸢今天你就做个护花使者,陪我们走一走!”
西郊外有整片的桃林,远远未到便望见一片绯红。等近了,春风吹拂下,落英缤纷不绝,宛若人间仙境,初入桃林,一时间木清竟有些看得呆了。
春晓看到木清正痴痴发呆,偷偷从地上捧起一捧落花,悄悄走到木清身后向着天空扬起来,花瓣便如绚烂烟花在木清头上散开,清香花瓣落满木清的秀发和衣襟。
木清并不恼,为了和春晓玩闹,假意嗔怪着:“好你个淘气鬼还搞偷袭,几天不收拾你你皮痒痒了吧!”说着便哈手去挠春晓的痒痒。
春晓被挠地在木清怀里滚作一团,笑不停地求饶:“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也拿花瓣扔我一扔。”
“扔你倒便宜你了,我要罚你!”
“好姐姐,你说,怎么罚?”
“我罚你,我罚你——给你姐夫捶背捏脚,给我暖床!”
“好你个木木,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春晓作出恼怒的样子,伸手去抓木清,木清却早已跑开了。
冷鸢在一旁,看两个人胡乱打闹只有无奈地笑着摇头,见两人追逐,忙喊着“哎,小心慢跑,别磕了!”两个人哪顾得上冷鸢的嘱托,一边笑一边跑着早跑远了。
过了会儿两人回来时,两个人早已不闹了,两人头上各自戴着一个柳叶编的花环,用桃花点缀其中,鲜嫩可爱,手上还带着一些柳条在编着。却原来两个人跑累了,见桃林外沿是一圈柳树,此时枝叶繁密,忍不住折了许多柳条要编些小玩意。
两人一路说笑一路编着回来。春晓递给冷鸢一个柳树编的小篮子,上面还插了一些花草,冷鸢见了忍不住把玩:“你也是心灵手巧的,这个篮子倒也别致。”
春晓:“哈哈,心灵手巧的不是我,篮子是木清姐姐编的。刚才我们就打赌你认不出。”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春晓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木清和冷鸢提议道:“刚才过来,一路上我看桃树粗壮,草叶繁密,这里倒适合玩个游戏!一个人蒙上眼睛数二十个数,其他人四处藏,被先捉住的人就输了。”
冷鸢慌忙摆手:“我堂堂七尺男儿,才不陪你们过家家玩呢!”
春晓却道:“什么过家家,明明是捉迷藏!好姐夫,陪我们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一边说一边晃着冷鸢胳膊求他。
冷鸢却不为所动,春晓眼睛一转,便索性甩开冷鸢,直接用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我不管,我要开始数了,你们藏好哦,被捉住可是要挨罚哦。一、二……”
木清和冷鸢见春晓如此,只好赶紧嬉笑着跑开。
由于着急去躲避,木清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冷鸢拉上了自己的手,她低头看了下没有挣脱,任由冷鸢牵着自己在落英中奔跑,花瓣如雨水纷纷在冷鸢和木清发上和肩上,木清嗅到风中飘过来的清甜的馨香,此刻时间仿佛停滞了。木清多希望在风中就这样一直跑下去,没有过去的所有不痛快,也没有将来的所有不确定,只有此刻无忧无虑地奔跑!
木清被冷鸢带到一个桃林不远处的小土坡后面藏好,两人匍匐在山坡的草坪上,捂着嘴笑着却不敢做声。直到此时,冷鸢依旧紧紧拽着木清的手没有撒开,木清不知道是由于刚才的奔跑还是出于游戏的紧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两人藏好后,等了好久也不见春晓过来。两个人便手牵手在草坪上躺下来看着天空中的云朵飘来飘去,听着山林间清脆的鸟鸣喳喳。冷鸢侧过身子,注视着木清清亮亮的眼睛,和由于紧张脸上泛起的两片红晕,只觉木清今日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娇羞可爱,一时忍不住把头靠了过去。
木清看着冷鸢要过来,心跳得更厉害了。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木清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冷鸢深重的呼吸,脸上越来越烫,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
嘴唇与嘴唇要贴上的时刻,忽然春晓的叫嚷声传来:“我看见你们衣服啦,你们输啦!”
两个人慌忙分开,起身整理衣服,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
春晓看见土坡后有人起来,拍掌哈哈大笑道:“我找了好半天都没看见你们,说是喊几声诈你们一诈,没想到真把你们诈出来了!”
又走过来喊着:“我一起发现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输了,一会儿饮酒要先罚一杯!”
等几个人跑累了,坐在桃树下拿出备好的酒水和茶点,冷鸢和木清先各自饮了一杯,认了罚。
饮完这杯,冷鸢提议道:“这酒枯饮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行个简单的酒令,每个人说一句带桃花的诗,谁说不上来输了便饮半杯。”
春晓责怪道:“你这是存心要我把整壶酒都喝干了。我可是从小没上过学堂,斗大的字都不识得一筐。”
冷鸢以手加额:“哎呀,却忘了这点,是我疏忽,再自罚一杯。”
木清道:“倒不如这样,咱们再简单点,不论诗词,俗语谚语也可以,只要带桃或者花就可以。”
春晓拍掌叫好:“好啊,要是这样我可以,我先来‘宁吃好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冷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木清:“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春晓:“常在花间走,活到九十九。”
冷鸢:“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木清:“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
春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冷鸢:“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木清:“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春晓:“玫瑰有刺人人爱!”
说到这,木清和冷鸢拍掌大笑,对春晓齐说:“错了,错了!虽有玫瑰,却没有花字!”
春晓才反映过来自己失误,先自斟满一大杯:“虽是输了,却有好酒在手。像你们俩这样接酒令法,怕是要接到明天早上也饮不上一杯。”
春晓饮罢,又给酒杯满上,也给木清和冷鸢斟上:“来,大家一起,咱们三个齐饮一杯!”
冷鸢举杯道:“愿花开未老人年少!”
木清随之举杯:“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春晓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你俩真是够了,喝个酒整这么累,以后可不敢和你俩喝酒了!”
冷鸢和木清彼此相视一笑,赶紧将酒饮了下去。
野餐快要结束时,丝丝春雨飘洒下来。冷鸢和木清赶紧收拾东西,想着赶紧回家避雨。春晓却跑出树荫,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对着两人喊道:“桃林旁边就是龙隐山,咱们来个雨游龙隐山如何?”
木清被勾起了兴致:“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今天下的不过是毛毛雨,雨游龙隐山也是好雅兴!咱们去逛一圈吧!”
冷鸢劝道:“我身子壮实不打紧,只是担心你们两个姑娘身子娇弱,回头病了就麻烦了!”
春晓哪管冷鸢这么多,早拉着木清跑开了,冷鸢担心两个人,也只有赶紧跑上去跟上两人。
微雨转急,风雨潇潇,雨越来越大。熙儿和芸儿在侯府见落了雨,想到几人没带雨具,赶紧收拾斗笠和雨伞送来,到了后却只见停在山下的马车,不见几人身影,也不知去哪里找。
熙儿和芸儿躲在一棵桃树下焦急地等着几个人,担心几个人在雨中走迷了路,又担心风雨转急,风雨交加他们扛不住,正焦急着,忽然间芸儿喊了一声:“那不是他们回来了!”
芸儿遥遥看过去,果然三个人影从龙隐山的山坡上下来,越来越近,三个人却在雨中悠悠然欢快走着,仔细听,似有杳杳歌声传来。原来冷鸢和木清兴起,打着拍子唱起了苏学士的那首《定风波》,春晓也是个聪慧的,不过听了两遍,与他们一起和唱起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几个人下了山,熙儿芸儿赶紧迎上去送上雨具,木清说道:“已经淋了半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索性淋个痛快!”
冷鸢还沉浸在雨游龙隐山的兴奋中,意犹未尽地说道:“尽兴!尽兴!回去当浮一大白!”
然而,冷鸢与木清又怎会预知,前方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