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别梦清寒

作者:陌寒烟 更新时间:2021/9/2 13:48:08 字数:3067

整个侯府上上下下几百人找了好几日,四处打听之下,也有说见到木清出了城的,也有说见到木清投湖的,也有说她遁入空门的,一时间众说纷纭却没有一点可靠的线索,甚至连人的死活都不知道。

木清走后,冷鸢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每日只是借酒消愁,比之前更加放浪颓唐。

时光荏苒,转眼木清出走已经半年。

这一日,冷鸢又坐在醉仙酒楼二楼的窗边独自饮酒,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路人,不知不觉间已到半醺。

忽然,邻座一个客人对同桌的朋友抱怨:“这家店饭菜不错,不过这茶怎么一点茶味都没有,还不如我之前在路边的水木清茶的茶摊喝的茶好呢!”

“水木清茶!”冷鸢想这名字有意思,心里默念着。

“水木清茶,水木清茶……”当念到第二遍,冷鸢只觉得“轰”地一声宛若雷击。“木清,是你吗?”冷鸢想到。

冷鸢什么也顾不上了,慌忙起身拉起一旁的客人,急切问道:“告诉我,告诉我,水木清茶在哪?”

客人一时有些被吓到,慌忙道:“不……不在临安,我之前路过湖州,在城南外约莫十里的路边,有这么一个茶摊,叫什么水木清茶!”

冷鸢不确定是不是木清,可是给了他无限希望。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没有回侯府,直接打马出了城,奔着湖州方向走去。走了很远的路,路边渐渐荒无人烟,不过偶尔闪过几间低矮的民居,奔波了将近一天的路程,终于在临近湖州城的一个路口位置,远远看见一个青幔帐的茶摊,一旁茶幌上书几个大字“水木清茶”。

“客官,这是您的酸梅茶!”

“哎,客官,您稍坐,您点的毛尖马上就好!”

此时的木清正在忙不迭地招呼着一个又一个客人,刚给一位客人放下茶碗,伸起手来擦额头的汗,忽然,后面一个清亮却带有几分忧郁的声音缓缓传来:

“敢问姑娘,可有一味茶解得离别之苦?”

那个熟悉的声音,木清只觉脑海中“轰”地一下,前尘往事一一扑面而来!是他吗?那个她曾经爱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的人!是在什么时候呢,泪水已经悄然迷了双眼。

回首,

果真是他!

果真是她!

半年的时间,冷鸢似乎苍老了好几岁,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木清见到冷鸢后愣了好久,回过神来赶紧收拾了心中的慌乱,却以对一个陌生路人的口吻冷冷说道:“客官,您认错人了!”

冷鸢走上前,贴在木清身后说道:“你不要这样,我找得你好辛苦!”木清并不理会,只是说:“客官,您若喝茶就随便坐,若不喝茶,还请自便。”

冷鸢无奈坐下,对着木清的眼睛哀求道:“和我说两句话,好吗?”

木清依旧不理会,一边斟茶一边自顾自说着:“这里的茉莉花茶还不错的,建议客官您尝一尝。”然而,冷鸢一把握住木清斟茶的手腕,以几乎要哭的口吻说道:“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木清心中一紧,然而只是说道:“客官不要拉拉扯扯,我不认识你!”

木清连茶也没有斟完,将手抽出后径直去了其他座位招呼别的客人。冷鸢见了,紧跟木清走到另一桌,一把抢过茶壶,木清刚要与他争执,冷鸢却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我来帮你!”

有了冷鸢帮忙,木清招呼客人从容了许多,她要去擦桌子,抹布还没放到桌子上,已经被冷鸢抢去;她要去斟茶,冷鸢早抢过了茶壶;她要去看茶炉子,冷鸢却说煤炭刚才添完了,然后一把将她推到树荫下的座位上让她好好休息。

这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放下身段忙前忙后,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甚至顾不得擦,木清心中有了些许动容。

夕阳西下,往来客人稀少,冷鸢抢在木清前面摞好桌椅板凳,这才对木清说:“我可以和你回家吗?”

木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冷鸢心中却雀跃起来。没有明确拒绝就可以当作木清的默认,就代表他还有希望!

冷鸢一路跟随木清回到住处,却见是一座低矮破旧的农家院。推开门,发现小院虽然朴实却被收拾得干净清爽,种满了花花草草。

木清要收拾汤水饭食,冷鸢抢过来,将木清推回屋中椅子上,说她忙了一天不要再操劳了,他负责就行。可他这个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哪里动过农家炊具,点个柴火弄得满屋子浓烟也没有火苗。木清又气又笑,打开门窗散走烟气,拿来打火石先引燃一把干草,再用干草去点柴薪,很快灶火里的火舌已经很高了。

冷鸢看着木清从容地做着这些,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苦了你这些日子!”

木清只是摇头淡淡笑道:“你不懂,我在湖州这些日子才是我这些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冷鸢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木清在侯府那些日子受的伤,这辈子他也偿还不清了。

夜晚,月色如银,两个人静静坐在如水的小院中。

木清将半年来的遭遇娓娓道来。却原来,木清那天离了侯府之后,已有轻生之心。拖着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来到了城外的河边,想到已无什么留恋,便一头扎进了河中。没想到被河水冲到了下游,被几个洗衣服的农妇看到,又叫人来救。木清被救上来之后想到自己连死都没死成,只觉得人生荒唐,又转念一想,已然离了侯府,以后便彻彻底底的为自己活一次吧。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手上戴的一个玉镯,便将玉镯典当后,辗转来到了湖州,租了城郊一个农家小院,支起茶摊讨生活。

冷鸢听了,心疼的紧,紧紧握住木清的手:“没想到分别之后你吃了这么多苦!”

木清将手抽出,摇头苦笑:“你何苦还来找我,你知道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冷鸢道:“我对不住你,但有些事实属有隐情迫不得已,此番前来一定与你说清楚,哪怕你恨我,也要恨得明明白白!”

这个夜晚,冷鸢将曾经所有的筹谋一一和盘托出,他的蛰伏、隐藏、欺骗。他本意从未想对木清做任何伤害,那些已经发生的伤害,他心中比木清还有疼上千倍万倍。尽管他之前接近铃兰,除了哄她供出盛家的秘密,他什么都没做,他又怎么会对一个那样的女生产生不忠于木清的想法。

木清在惊愕中听完了冷鸢的讲述,只有苦笑:“太晚了,冷鸢!”

冷鸢跪到木清脚边,“我知道过去,无论有意或无意都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好不好?”

木清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冷鸢沧桑的侧脸,无奈说道:“我原谅你所有过往!可是太晚了,冷鸢,无论如何我们回不去了!”

冷鸢听了,立即举手对天发誓:“不晚,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伤害你一次!如果再犯,天打雷劈绝不饶恕!”

木清赶忙捂住冷鸢的口,嗔怪道:“没有长进,总是胡说!”

木清道:“你不懂,在侯府时锦衣玉食,可是每天都只有怨恨和忧伤。离了侯府这半年,却是我今生最开心的日子!”

冷鸢:“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让你以后每天都比这半年还要开心。”

木清却只有摇头。

两个人又聊了很久,木清只是执意不回去。一直到夜凉,两人进了屋子,冷鸢忽然叫住木清,从怀里掏了好半天,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木清。

接过来后,木清愣住了,这却是当年她摔碎的那一盒胭脂,她认得这个盒子。当时,木清说,两人关系已碎如胭脂,永远不会有再完整的可能。

她没想到的是,冷鸢将这盒胭脂一直带在身上,冷鸢说:“那日吵架你离开后,我便将胭脂捡了起来,找了个胭脂工坊借助工具,将它重新融化再风干再脱模印花,终于将它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木清将这盒胭脂紧紧握在手里,她没想过,冷鸢也会有这么细心温柔的一面。

冷鸢将木清紧紧搂在怀里,说道:“胭脂碎了,也有机会再完整!关系破碎了只要用心也可以恢复如初。清儿,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木清的一生并未有过太多温暖和欢爱,来自父母的,已经在多年前随着父母的逝去一齐走了。来自叔父和婶母的,不提也罢。这一生,她只剩下冷鸢了。

木清任由冷鸢将自己紧紧环抱在怀中,不再推阻,可是想到经历的所有委屈,忍不住在男人肩膀上重重咬下了下去,男人忍着痛没有唤出一声。冷鸢觉得,木清承受过的痛苦与不公是远超自己想象的,如果自己皮肉的痛苦可以让木清好受一些,他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赎罪。冷鸢不知该怎样呵护怀中这样小小的一只,他懊悔曾经对她所有的粗鲁和傲慢,他只想要吻遍她所有的创伤,想用尽余生所有来弥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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