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魔法学院高等部。
第一校舍。
七楼,校长室。
“学院长,不是说好今年可以让我升任讲师的吗?您是否忘记了承诺?而且我的考核水平并不差吧,您为什么要将我的职位让给一个,连笔试成绩都没达标的家伙?”
充满古典特色的校长室内,一名大约二十许岁的女性,一面气愤地抗议,一面对隔着半圆形办公桌,悠然自得地坐在她正前方的学院长——罗恩·约克·尼古拉斯报以怒视。
她的五官非常端正,妆容精致,身上的装束颇为利落,没有多余的首饰,一头齐耳短发十分清爽,举手投足展现出精明干练的气质,看起来是个相当出色的人物。
而她对面的金发青年,虽然在听她发牢骚,但神态却有些慵懒,显得漫不经心。
“棠诗小姐,你当时不是在场吗,他的实力你也亲眼目睹了吧?甲等讲师甚至承受不住他的一击,这难道不足以成为我聘请他的理由吗?”
罗恩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等到眼前这名心高气傲的女士把话讲完,他才轻飘飘地抛出了自己的说辞。
“那又如何?讲师不是武者,不需要传授学生武技,难不成学院还要为了他单独设立一个学科?”
棠诗依旧不服,武力强有什么用?
教书育人靠的是拳头吗?
而且,她们这儿是魔法学院,不是武道学院!
“校长阁下,鄙人认为棠诗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木槿先生毕竟只是一介武夫,传道授业这种高雅之事,恐怕不太适合他。”
“我也赞成!一个连魔法理论都不熟悉的讲师,拿什么教导学生?估计上课时随便有人提个问题,他都要哑口无言吧。这如何能服众?”
除了罗恩和棠诗,校长室内还有两名青年,他们一致认为木槿只是个走后门的,上不得台面。
不过,那种大义凛然的话,也就是放在嘴上说说而已,真要牵扯到了自身的利益,他们只会选择置之不理。
这二人和木槿一样,都是白玫瑰魔法学院新招收的讲师。
不同的是,他们早就获得了内定名额,参加考核只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
原本内定名额有三个,还有一个属于棠诗,但学院背后的最大支柱——水家的一位千金,突然横加干涉,说要塞个人进来,罗恩迫于压力,只能把剩下的名额让给那位,年纪轻轻便学会了,在人生的道路上抄捷径的家伙。
不过说起来,那个胃不好的家伙,倒是真有几分实力。
嘎吱!
校长室内的四人正在交流意见,一道清晰的推门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影子的移动,一名俊美的青年走了进来。
正是木槿。
四道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他,议论声戛然而止。
其中有一道视线尤其凌厉,似乎恨不能在他身上戳一个洞。
木槿迎向四人的目光,慢条斯理地问道:“我想,我并没有迟到吧?”
“时间刚刚好。”罗恩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优雅地伸出双手以示欢迎,“祝贺你,木槿先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白玫瑰魔法学院的讲师了。我是高等部的校长,罗恩·约克·尼古拉斯。”
一对狭长纤细的眸子,几乎快被眼睑和森密的睫毛埋没了,犹如石隙间流淌的山泉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粼粼的光,让他像只狡猾的狐狸。
当事人到了现场才送上祝贺,未免有些不妥吧?
虽然觉得对方的措辞有些奇怪,但木槿没说什么。
其余三人同样沉默不语。
“对了,木槿先生,学院决定安排棠诗小姐给你当助教。”
打破僵局的还是罗恩。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
棠诗大吃一惊,继而感到极其不满,把预定给她的职位拱手让人就算了,还让她给那个人打下手,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真当她是女人好欺负吗?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罗恩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啪!
“我拒绝!”
忍无可忍的棠诗伸出手,猛地拍在了罗恩面前的办公桌上。
“拒绝无效哦。”罗恩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摊手道,“毕竟这不是我的玩笑,而是上面的意思。”
木槿点头道:“好,我很乐意。”
“可是我不乐意!”棠诗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木槿一眼,然后指着他,提高嗓音,怒气冲天地对罗恩说道,“我怎么可能给这种人当助教!”
“那怎么办呢?”罗恩托着下巴,左手肘部撑在办公桌上,提起右手食指敲了敲脑袋,脸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你要辞职吗?”
棠诗咬牙道:“我怎么可能辞职!”
“所以说啊,不想给木槿先生当助教的话,你就只有辞职这一条路可走了哦。”罗恩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两个选择,该怎么做,请你认真考虑吧。”
棠诗的父亲曾经是白玫瑰魔法学院的毕业生,算是颇有名气的骑士,可惜后来死在了战场上,留下孤儿寡母活在痛苦之中,也让她那原本并不优渥的家境一落千丈。
她是个很努力也很上进的姑娘,父亲去世后,她为了照顾病重的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半工半读,最终顺利毕业,并且成为了助教,默默奋斗了四年,直至今日。
罗恩不是不同情她,甚至也想过帮对方讨回公道,只是,作为下属,违抗上级的命令是徒劳无功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棠诗沉默了很久,末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慢慢吐出,然后看着木槿的眼睛,选择了妥协。
尽管不是为了自己,但这个倔强又高傲的女子,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
与此同时,丁院丁亥区一年级四十九班的教室内的景象,可谓相当惨烈。
摆放在起伏的台阶上,呈拱形围绕讲台和黑板的实木课桌,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其中有一部分甚至被烧毁了,地面上也能看见许多焦痕。
一名飞扬跋扈的红发少年,大大咧咧地坐在讲台上,一只脚踩着讲台,另一只脚在空中晃来晃去。
他扫视着教室内的学生,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指着一个躺在地上的鼻青脸肿的少年,嚣张地喊道:“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个班的老大,除了他,还有谁不服尽管站出来!”
半晌无人应答。
“没有了是吧?”红发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讲台上跳下来,右手握拳,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一面环顾整个教室,一面提高嗓门,得意洋洋地说道,“记住了,老子叫野火,狂野的野,烈火的火!”
就在这时,一名半张脸被深深的刘海遮住的黑发少年,挎着一个单肩包,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走进了教室。
经过野火身边时,他没有去看对方一眼,只是略微动了动嘴唇,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啪!
野火迅速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眯起眼睛质问道:“你在挑衅我?”
“拿开你的脏手。”
黑发少年停下脚步,转过头,乜斜着眸子,眼角吊着讥诮的神色。
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
两股完全相反的魔力自二人身上散发出来,针锋相对。
教室内的其他学生保持互不相同的姿势,安逸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仿佛在观赏一场好戏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地上那名被野火揍得鼻青脸肿的学生也爬了起来,灰溜溜地走到教室后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突然,门外的阳光被遮挡住了,一道清丽的倩影映入视野,众人顿时感觉眼前的世界为之一亮,好比原本空白的纸张上,倏尔跃出了一朵鲜艳欲滴的花。
冰肌玉骨,尽态极妍,风姿容色,千娇百媚。
那名眉目如画的少女,看着一片狼藉的教室,眼神自然而然地凝聚在了,正处于对峙状态的二人的身上。
“幼不幼稚?”
只见她撇了撇嘴,嗤笑一声,接着无视了二人,迈开雪白纤细的大长腿,沿着座位之间的过道,拾级而上。
“跟我无关。”
黑发少年看了她一眼,忽地感觉心中有些烦躁,遂用力拍开了野火的手掌,径直向教室后方走去。
好……
好美!
野火瞠目结舌,呆呆地注视着她,整个人跟着了魔似的。
那一抹水蓝色的长发,恍如无边无际的装满了光与梦幻的大海,蓦然闯入了少年那,桀骜不驯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