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的核心是以葛温王为首的太阳神族,他与他的火焰劈开迷雾的破晓,并以如烈日耀眼的雷光创造世界。
虽然是葛温王亲自引领白昼的到来,但是他却甘居下位,让其叔父洛伊德担任主神,自己则退却幕后观看万物兴衰。
他在想些什么,思考些什么,人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明白,认为身为凡人的自己不能揣测神祇的思维,不敢妄想神王的意念。
但或许让葛温王从至高之位退下的正是矮人——比如远古之战不再,人们要的只是一个和平、繁荣、富饶的象征。
而身为战神的葛温不是他们所需要的,致命的闪电雷电对于繁荣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为何,众说纷谈,但无论真相如何,大部分存在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形象,一个崇高且不可撼动、宏大且屹立不倒的形象。
因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教的经典仍然撰写着葛温神王的事迹,关于他的伟业,他那远大的眼界——然后他从领导之位退下,成为洛伊德的辅佐者。
这串事实仅仅只是以非常模糊的解释一笔带过,其因果皆不曾描述。
毕竟这就是神话,平凡百姓用不着去思考他的深意,他们只要知道自己头上有个神需要去爱戴尊敬就行了——只要这样就好。
如果光从字面上来看,他似乎失去了地位,凝聚所有物种的领袖已经退位,虽然是个破除混沌的大能,但字里行间却不再以这个大能为中心。
在这盛世之中,好战之人的名讳只会日渐黯淡。
但葛温从未消失,在白教体系之中,他依旧是众神之首,正如他的名讳——太阳之王,葛温王永远是太阳,永远的光芒,他照耀着世界,直到永远。
……补充——
战神的师徒遍布世界各地,其中又以亚斯特拉为中心,太阳王子的信徒正为了众生福祉无限奔波,纵使成效不大,名讳也已黯淡。
然秉持着正义和热血的不羁战士们仍然私下信奉着他,以无私和果敢作为行事的最高标准。
………………
罗德兰的风貌瞬息万变,凡事物体都逃不过摧残,唯一不变的只有太阳,它永远挂在上面,就好像众神荣光永不落下。
真是狗屁。
——锵、咚!砰隆——咚咚!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
——砰咚!——咚嘎!咚!
好极了,我刚刚差点被楼梯给杀死,真是狗屁的没一点宽容心的神明。
费了好一些力气,我终于从一套诡异的倒伏姿势挣脱开来……往好处想,我至少下楼了。
抬起头,爬起身,我注意到楼梯前的小门亮的异常,我还无法理解天上的云朵怎么这么快就散了。
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去,想看看那道光辉是否来自于我所熟悉的无色天空。
然后,我发现了——那是真的,打在地上太阳来自天空半倾的太阳,那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实话说,这样暗与光的搭配在这破旧的古代遗迹下别有一般风味。
令人赞扬的绮丽阳光此时在天空展露威严,清晰且强力的光束似目光般扫射在大地。
而在露台下,在那有一个人影,我想他也看着太阳入神了,毕竟任何人在此都会感叹自己的微不足道。
但是,过了好一会,他还是站在那,我开始不确定他是否有着意识,或许他是个活尸,只是因为失去人性前的目光向着太阳,所以才会一直看着它?
……也可能只是一个兴趣独特的家伙,仅仅只是喜欢站在那像个植物一样对太阳献上热情。
“……哈喽!”
我高声呼喊道,想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
但愿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我可不想再对付一个重装战士。
战士稍微动了一下身子,但并没有真的注意到我,只是抓抓身子挠痒,然后很快地,他又将目光放到太阳上。
哦,看来他只是个兴趣独特的人……?
我大步流星的靠近过去,尝试去接触那位战士,奇怪的是——纵使我的步伐再大声、剑与地面敲击的再响亮,那个战士都不曾有所警觉。
似乎心灵皆投入太阳的怀抱,对外界的事情浑然不觉。
这次我在离他非常近的距离问了他一声。
“嘿,朋友,你在这里干些什么呢?”
“喔!你好!你看起来不是活尸。”
战士敦厚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急促的回答着。
“是的,还不是。”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我,接着问。
“经历了一场恶战?”
“啊,那倒不是,只是刚刚差点把自己跌死,哈哈……”
我自嘲的瘫坐在地上,我注意到他的衣服和盾牌上都画有一个大大的太阳,或许这家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自然爱好者那么简单。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亚斯特拉的索拉尔,我是太阳神的信徒,当我成为不死人之后,我便前来葛温神王诞生的地方,寻找我自己的太阳!”
他的语气坚定而激昂,这是我所没有的。
“亚斯特拉?那里还有信徒这回事吗……?他们都喜欢做这种事吗?”
在说完后,我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并不礼貌。
但看来索拉尔获得了另一种解读。
“哈哈,你觉得我是个怪人吗?其实也真的是,别放在心上了,大家听完后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哈哈哈哈!”
“……你真的有点怪。”
这个名叫索拉尔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掩蔽在头盔后的他也许在笑……嗯,成为不死人这件事本身就挺怪的,这样看来寻求太阳好像也没什么。
“所以……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索拉尔只是耸耸肩,那副动作表示的应该是——我也不清楚。
“但我不介意在这里多站一会。”
“是吗。”
我没追问他追逐太阳的原因,能猜到,这或许就是他的使命,是很重要的事情,几乎与生命同样贵重的事情吧。
这位太阳战士确实是为虔诚的信徒,他是如此纯真的表现内心的赞叹与惊喜——也许亚斯特拉不是想象中那么烂透了,毕竟祂还有索拉尔一样的子民。
想到这,我忍不住问他关于人间的事情。
“嘿,索拉尔,外面还是一直到处都是战争吗。”
“……是的。”
他思考了一会才回答。
“因为不死人?”
“嗯?不,已经跟不死人没有多大关系了。”
“不死人都抓光了?”
“他们已经不太管不死人了。”
他的言语掺杂思索,不是对问题的深思,而是表达上的检讨,他并不是很确定这么说正不正确。
“上一次遣送好像是在三、四十年前了,后来又经历了一系列变动——但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否符合你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我的世界?我们不是在同样的世界吗?”
他说[我的世界],这听起来可真玄妙,在短短一天里我可收到了不少能摧残我世界观的事情。
“罗德兰是个很奇特的地方,他是停滞,是时间乱流之地,你能看到几百年前的传说出现在眼前,也能看到数百年后的未来漫步在过去,正因为这种特性……每个不死人不止来自世界各地,还有可能来自不同时间,不同世界……”
明明都是能认出来的字,为什么叠加在一起却让人那么难以理解。
“实际上,我们也是在某段时间偶然重叠在能对话,硬要说原理的话……其实我也不懂啦。”
“我倒是遇上不少人,可能他们与我共存同一时空,话说,你见过祭祀场的一个叫佩特鲁斯的人吗。”
他拍了拍自己铁桶脑袋,作思考状。
“祭祀场一直挺热闹,但我真没见过一个叫佩特鲁斯的。”
“热闹?”
我真搞不懂他对“热闹”这词的定义。
“在好一阵子之前,我不知道那是多久了,但那是我第一次抵达罗德兰的时候,我看见祭祀场塞了整整一大队的不死人……嗯,那些人穿着同样的制服,一样的武器,但从来不清楚那群人来自哪里,又是何人……,比较鲜明的特点是他们头上的尖角帽,只可惜我后来就再没见到过他们了,或许现在祭祀场又来了新的人马也说不定?”
“我从来都不知道不死人还能这么招摇。”
“哈哈,大家对不死人的态度相当暧昧,有的地方视其为害虫而关起来,但有些地方却把不死人的特性用在了战场上,一点也不把巴勒德尔的灭亡放在眼里,明明太阳都快熄灭了,可大家还是那么吵闹,哈哈哈哈哈!”
“听起来他们过的还不错。”
“啊,是啊,只不过世道败坏是显而易见的发展,所有人都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太阳而失去了道德秩序,所以我要追寻自己的太阳!”
索拉尔双手叉腰,显然很满意自己跨出了这一步。
“我还以为白教最喜欢扮演别人们的太阳。”
我吐槽道,这是对佩特鲁斯的少许怨气。
但索拉尔他接着对我说。
“没必要信仰名讳高挂者,只要怀有善意,所有人都可以是太阳!”
我想我的情绪表现过头了,况且索拉尔也不是我该抱怨的对象,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作古,再多区区也只是庸人自扰。
我向他表达歉意,希望他原谅我的无理,索拉尔只是的爽朗笑着。
或许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烦恼的,他的确就像个太阳一样毫无阴影,相较之下,我只是一个没有度量的小人物罢了。
“你是为了什么而旅行呢,朋友。”
这时,索拉尔突然对我问道。
“……原因的话,为了一位友人。”
为了那位不知名的亚斯特拉骑士,我继承了他的一切,其中有着使命。
“哦!他真幸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不知道……”
我并不清楚那名亚斯特拉骑士是否会感谢我,我不知道,我也不会想知道。
“我想我得走了,索拉尔,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你是说苏醒之钟吗?我以前曾听见过它的声音,但我从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用的。”
有人曾敲响过它吗?也对,毕竟过了那么一段时间,那口钟没有被敲响才是奇怪吧。
“你没想过去敲响它吗。”
“那并不是我的使命。”
索拉尔深呼吸了一口,我本以为他想说些什么,但他似乎只是在感叹眼前的景色罢了。
“但那是不死人的使命。”
“哈哈,但是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使命了!”
“是吗……希望我们彼此都能早日达到目的,祝你好运,太阳骑士。”
我有些羡慕他,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固然是好事。
“嗯!祝好运,黑骑士。”
他如此称呼我,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抢夺而来的装备吧。
……不过,我真心的祝你好运,太阳骑士。
………………
罗德兰的人形形色色,每次遇见他们,就好像重新认识深陷泥潭的自己,再一次体验,再一次思考,我很明白自己在抗拒些什么。
我害怕失去,每当想起已经不复存在的过往就会感到恐惧,因为那些画面是如此的明亮,存在于早已逝去的光辉里。
只要想起来了,心中就倍感压迫,让我感到懊悔,让仍然留存于人间的我无地自容。
不死的诅咒赐予我永恒,却也剥夺我的自由,剥夺了我喜悦的自由,粉碎了我的人生,他使所有都在时间流逝下化为乌有,一切万劫不复。
所以索拉尔,为什么你能自始自终都那么坦然?
太阳骑士,是因为你拥有着不屈的勇气和心灵,所以才能让伤悲和恐惧无法接近你吗?
还是因为你有一个炙热的信仰,故而罗德兰之行成了你的救赎?
……
当我再一次攀登上了相遇的地点。
太阳骑士已经消失在了太阳之下,我们的偶然在那时开始,也在那时步入结束。
在那个沐浴阳光的露台,剩下的仅仅只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