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塔上没有风,此地丝毫没有气流经过,然而风声依稀在耳。
看着境外的云海飘荡,无涯的世界更接近无限,此时消失在彼端的迷雾将天地收拢在一起,仿佛它们从未分开过一般。
但我知道就在身后,在那座人类难以想象的山峦巨墙面前。
迷茫?也许是的,但祂已经陪着我的不安伴随钟声消散。
第一步永远是最艰难的,但一旦跨出去了,第二步就必须被紧逼着跨过去,所有的疑惑都不能阻止双脚停止,纵使终将形神俱灭,亦是这条道路所注定的结局,既不可避免,也没必要避免。
……
我其实还想再多敲几次钟,不为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
但是后来我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再扳动它。
我倒还想再多做一些事情,有股热情驱使着我去执行一些看似可笑的举动,去探索,去炫耀,去触碰,我猜想着,我或许是太兴奋了吧。
至于在兴奋什么……这片远离尘世的土壤上埋藏了太多值得我兴奋的东西,我或许无时不刻都在兴奋着。
无数的未知如同闪耀着的宝石、神秘犹如洞窟的水晶,冒险的冲动和成就感仿佛狂风袭来。
所以——!去吧,接着努力吧!还有第二口钟呢!也许在旅途上还能找到更多的乐子呢!搞不好某些人的房子里藏着美酒与宝剑?
哈——哈哈……好吧,我想我或许还是太乐观和兴奋了一点,总之,日记先到这里了。
……
补上:由于之前一次差点跌死的经历,所以我上楼梯的时候慢,下楼梯的时候更慢,我时不时担心自己会因为一次失足然后造成千古恨。
………………
繁华的街道。
揉揉眼,再睁开依然是繁华到不像话的街道。
嗯……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应该是敲完钟后稍微休息了一会来着?
那么我应该还是在钟塔之上才对,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我应该不会梦游……
等等,我抬起头。
天青色的美丽天空之上点缀着层层叠叠的纯白云朵,空气中并不存在着血腥与恶臭,街道建筑也并不破败,甚至繁华。
似曾相识的一幕……
我…好像来过这里……吗?
我尝试着摸索埋藏于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或者说胡思乱想,但我得到的回馈非常稀少。
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来过。
“喂!小妞,不想挨揍就把你身上那些值钱的东西通通交出来!”
视野转向声音来源,我略带迷茫,立在原地与不远处的陌生人面面相觑。
因为在思考,所以我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出现在我视野中的一共有三个人,那三个人的装束实在普通,而面容则被小巷的阴影遮挡,我无法得知其的来历,更不明白他们的企图。
“听到了没有?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三人为首的家伙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我听明白了。
“……值钱的东西,你们想要灵魂吗?”
如果说索取的只是灵魂的话,我倒是可以赠送一点,以此换取些许情报何尝不可。
“…灵、灵魂……这家伙看起来不太对啊。”
比较矮小的人如此说着。
“哈,我估计就是哪个城堡里跑出来做着冒险白日梦的大小姐吧,你看看那套装备,看起来可就价格不菲!”
“也是啊,哈哈哈哈!小妞,把你身上的钱财交出来,我们可以放过你一次,咱们也就稍稍发发善心吧。”
中间为首的白发男子阴恻恻的笑着,他的表现显得非常高傲,刻意惺惺作假装作爽快利落。
“我觉得没问题。”
三人组位居右侧的壮汉持以肯定。
“我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何为——灵魂。”
“……灵魂?人类的本质……不对,跟你探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不出意料,那三个人都并不清楚此物。
“不知道吗,也罢。”
不过也罢,因为眼前的三人让我胸中徘徊着一种恶心感,从咽喉渗入肺脏,穿透心门,无处不在,所以早点摆脱也好。
双眼盯着为首的青年,我语气平淡的说着。
“白头发的,你脖子上的项圈,还老吐着舌头,是想告诉别人你是一条狗吗。”
“你找死吗?!”
白发青年从背后抽出明晃晃的刀子,缓缓朝我逼近。
“啧!管你是魔法师还是贵族,别以为我们会轻易放过你,包围起来,我就不信三个还打不赢一个女人!”
“是呢,一对三有点危险。”
但那是建立在三个敌人都具有相当威胁性的情况下吧。
“啊啊~别生气别生气,我刚才的描述确实有些不准确了……”
这般嘴臭,将他人否定和贬低的**,的确十分有趣。
“看你头上那几撇怪异的毛,似乎不是纯色诶,所以你就算是条狗,也不过是条杂种罢了。”
“我杀了你!!”
白毛狗的表情变得特别狰狞,貌似被彻底激怒了呢。
“你可以再多说点大话。”
或许是再也忍不住了吧,他抬手就抓着刀朝我刺过来——速度仅次于活尸。
对付他们,没必要使用武器。
抬起手,我可以轻而易举格开了他的刀子。
哉抬腿,伴随着一声脆响——咔嚓!
白毛狗的膝盖不规则地向后弯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下半辈子都要依靠拐杖来生活了。
我认为可以好人做到底。
咔擦——!咔擦——!咔擦——!!
喔,我想你应该说声“谢谢”,真可惜,你貌似已经疼晕过去了。
不过白毛狗,这样子,你看起来就真的有当狗的潜质了——将来只能如走兽般匍匐爬着。
“啊啊,另外的两个,同伴都快被打死了还愣着吗。”
不过,他们两个动不动手都无所谓了,因为毫无意义。
伴随着又两声闷响,我不费吹灰之力的放倒了另外两个小混混。
“既然想要杀人,那么就应该做好被杀的准备啊,所以……”
“被——我——杀——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不至于真的杀了他们,仅仅只是吓唬人罢了。
但是这两个还没晕的混混是认真的——他们真以为我想杀了他们。
因此,这两个人选择了大声呼救。
“卫兵!!”
“救命啊!!杀人啊!!!”
……真是麻烦,这个混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耻。
身为一个混球,还是一个组团实施抢劫未遂的罪犯,居然能想到叫卫兵这个主意……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
这可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不由得对这几个混混高看一眼。
嗯……看来这个地方,估计还是有着卫兵的,如果稍微悲观的估计一下,卫兵的行动效率还不是很低,至少不会等到死人了才姗姗来迟。
虽然并不是很了解我所在的地方,但按照理性分析,再怎么说……当街伤人还是触犯法律的吧。
呜——但是照着这样来想,我不是也伤害或杀死了很多人来着,虽然他们只是没有意识的活尸……但是杀死的是否为人一定要看是否为活尸吗……?活尸不也是人吗……
我想这种问题过于晦涩深奥了,以致于我深陷其中,甚至未能察觉到周围变化。
在不知什么时候,巷口站着一位青年。
首先最为抢眼的,是他那一头宛若炽热烈焰的火红头发,接着便是除了勇猛以为无以形容的闪耀蓝眸,端正的五官也已那凌然的姿态作为后盾,光是一瞥就知道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很强,比我所遇到的所有敌人都要强。
强的可怕。
当初一度让我绝望的恶魔,其身上所散发的威压甚至不如其剑一半强。
而剑的主人更加可怕,红发的青年虽锋芒尽收,却更加可怕和危险——就像收在刀鞘的剑。
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敌意姿态——我能看出来,他要是有敌意,我早已经被斩于剑下了。
“燃、燃烧的头发和深蓝色的瞳孔……还有刀鞘上刻着龙爪的骑士剑……得救了!是莱因哈鲁特![剑圣]!莱因哈鲁特!救命啊![剑圣]!我们只是遵纪守法的公民,只是因为一点小事惹到这个女人,她就想杀了我们灭口!”
真糟糕,如果是路人走过来,这样乍一看,的确如同那个家伙说得一样……貌似自己没法洗清嫌疑了。
“真麻烦……还没缓过来就又要打一场硬仗了吗。”
取出黑骑士的剑,我已做好必死的心态准备战斗。
“那个、你无需激动,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明白了!”
什么意思……?我一时没有理解红发青年的意思。
“一定是他们三个想要抢劫你不成反而被你暴打了一顿对吧!”
“……嗯?”
“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
“等等![剑圣]!我们是无辜的!你看我们那可怜的同伴,他的四肢都被……”
矮个子指着那个白毛狗扭曲的四肢妄图辩解。
“你不用再狡辩了,你们三个的事迹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就不要试图栽赃陷害了。”
这个卫兵意外的很靠谱……?
“但是这位小姐,即使是面对抢劫犯,直接打断别人腿脚还是太重了吧,虽说就我而言还挺想给你鼓掌……但是你确实触犯了法律来着,作为一名卫兵,我有义务逮捕你……”
“啊…这样啊,这点我的确无可反驳呢,真糟糕啊。”
初来乍到,就要被送进监牢吗……那应该会浪费不少的时间吧?
“——但是不巧今天我刚好休假,所以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了~!”
突然有些想冲过去给他一拳……
但我还是平静下来,目送着那俩人逃也似的消失在小巷尽头……在溜之前还不忘把白毛狗拖走。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
“哈哈,这位小姐,你还真是厉害啊,那三个小混混我一个人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啦,居然被你一个人撂倒啦,我叫莱因哈鲁特,顺带一提,[剑圣]只是炒作的虚名哦,我是一介普通卫兵,你呢?”
没什么把握吗……?怕一不小心一下就打死了吗。
实力深不可测,如此通情达理,再加上毫不因为自身强大能力而高傲……这是圣人吗。
“我没有名字,确切来说是忘记了。”
“啊这……真是抱歉,当我什么也没问吧!哈哈……”
“……虽然有些失礼,但我想问一下莱因哈鲁特先生,为什么要帮他们,卑劣的人渣,就算被杀了也没关系吧……虽然我并没有打算杀他们,但如果没有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留着他们只会产生更多的受害者罢了。”
“嗯……没有哪个人生来就会作恶,或许他们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我不赞同赶尽杀绝,况且,次日被你狠狠教训一顿之后,他们以后再想作恶也会多掂量掂量一下吧。”
“无法赞同,他们的卑劣刻在灵魂上了,他们毫无疑问是因为游手好闲才作恶,如果我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此刻必然……”
”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
“……是吗……”
那不是狂妄自大的发言,相反,那是处于最高处的自信。
“那么,我先走了,顺便说一句……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是——生命可是很珍贵的,杀性过重可嫁不出去哦~”
杀性过重……
或许吧,但……
……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