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怎地也想不到,眼前这石门之后,就是万红夫人口中的「群英楼」,一时之间,他盯着那石碑上三字,心中满是疑窦,忖想:「这是哪门子楼?又何来群英?自我被捉来此处,不见半个人影,更别说是江湖朋友的粗嗓子声音。莫非那万红夫人在骗我?可是为何,她能有千万个理由骗我,怎地偏偏找了这理由?」
想了一会儿,脑中闪过一事,突然暗骂一声,又想:「龟爷爷的!我只顾甚么群英楼的事情,完全忘了问都争先的事,这下糟了,一天都过去,姓都的究竟在哪?」
一旁路英念见袁昊脸色不停变化,到后来更是咬牙切齿,起初满心古怪,后来一想到他定是孩子性子发了,生起闷气,急忙道:「我说少侠,夫人从来是说到做到,她的话可比天还可怖。此事已经由不得你我,咱们还是快快进去,将事情办妥,老路我才有个交代,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了夫人的盛怒。」他生怕袁昊一怒之下闹起脾气,实在无法和夫人交代,情急之下,这一口「老路」就自己道了出口。
路英念一时哭笑不得,那「老路」二字,一听就是袁昊想对自己开开玩笑罢了,他俩足足相差三十多岁,根本不能平辈而论。现在倒好了,自己话已出口,还能怎地办?他只需抓住自己这句语病,往后他想怎地叫「老路」,又有谁能说甚么?
袁昊眼珠子看了路英念一眼,点点头,嘿嘿笑道:「也好,那就劳烦老路带个路,我且去会会那甚么群豪朋友。」
二人行入石门,自先前那条路笔直走回去,过了不久,路英念并没有继续走下去,而是转过一处拐角,只见是条窄道,约莫能让一人通行,左右两侧的壁上不时有灯火相照,不知通到哪儿去。二人接着走了十来步距离,就见到一处向下而去的石子阶梯。
在灯火的照耀下,袁昊清楚见着那石阶子上裂痕累累,有些石阶上甚至布满青苔,也不知建有多少年月。
路英念领头在前,向下走去,路面渐渐变得颠波,空气中弥漫一种古怪气味,好像是自通道尽头随风飘荡而来。既像是汗味,又像是陈年旧物的腐烂气味。
袁昊跟着走了差不多十来步距离,又迎来一处转角,就见路英念停下脚步,道:「袁少侠,今后你就会群英楼的一份子,你且记好,此处往左走到底就是你的卧房,而往前走到底,便是群英大厅,诸位江湖朋友都在那儿。」
他接着手指前方,道:「少侠应该也想到了,咱们这群英楼位在地底下,否则夫人畏天悯人,又哪里找得到如此大的地方收容数万名江湖朋友?」
袁昊撇撇嘴,心中大是不以为然,暗道:「方才才说你家夫人比天还可怖,现在又说她『畏天悯人』,你个老路好意思讲,我可不好意思听。」当下也没有反驳,只想着赶紧摆脱这位「老路」,抱拳道:「知道了,老路你还是赶紧回去,和夫人报个平安,我这就去会会群英楼的朋友。」
路英念眼皮抽动,强压心头不悦,忙道:「少侠慢走!老……老路还有一事相告。」
袁昊走了几步,回头道:「何事?」
路英念道:「是关于群英楼的规矩,少侠虽让夫人指定是下一个月的比武之人,但规矩不可破,仍须明白才行。」
袁昊原本以为有甚么重要大事,一听闻「规矩」二字,登时没了兴趣。瀛海岛民自古以来就是武律道盟口中的大恶人,既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哪里会愿意规规矩矩的办事?
只见他嘴中「喔」了一声,转头又走,根本不管身后路英念怎么呼喊,压根装作没听见般,向着那条笔直通道行了下去。走了不出二十来步,耳中再听不见路英念的喊声,回头一瞥,居然不见路英念的身影。
袁昊心中不由大感纳罕,暗想:「这老路未免走得太快了些,我虽是故意激他,却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生气。」又想对方已经走远,想再多也是无用,当下扭头接着迈开步子。
勘勘地,耳中除了咧咧作响的风声,隐隐还听见阵阵的吵杂声息,每当往前迈出一步子,那声音就清晰一分,似骂声,似笑声,似哭声,似哀怨,人声鼎沸,纷至沓来。
过没多久,袁昊眼中迎来一道刺眼亮光,他虽然在昏暗的通道待得不久,陡然间见光袭来,仍受之不了,哇的一声,摀住几乎流出泪花的眼睹,想道:「这里分明不是外头,怎会如此亮?」
便在此时,耳中猛地听得有人「哎哟」一声,大吼道:「怎么是个孩子?糟了,小朋友,快快躲开!」
袁昊一愣,双眼暂时见不着四周情况,根本不明白怎地回事,听得另一声音道:「他妈的,你愣在干甚么,快躲,快躲呀!你……你趴下。」
哪知又听得一道沙哑声音,道:「那人是骗你的,向右躲。」
接着又有道粗犷声音传来,道:「通通放屁,小朋友向后,听老子的不会错。」
「去他妈的,你们几个有没有良心,居然想害死这么一位小娃儿?」有人不满道。
又有人粗声粗气道:「谁骂我娘?站出来,来来来,吃我蒋老四一刀,你要是够胆子吃了一刀,尚且能活,咱们就是好朋友。」
袁昊本来想照做,可是一下子自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声音,一下往左,一下往右,一下又得往右,还径自吵了起来,每个人说得不尽相同。
正当袁昊不知所措之际,作为武者的感知,确确实实感觉到某种迫切之感,正向自己逼来。与此同时,他的丹田中似乎有股暖流淌过,心中一片明朗,大叫一声:「龟爷爷的,谁再多说一句话,小心以后生女娃儿没**,生男娃儿没小鸟!」
此话一出口,周遭霎时寂然一片,静得可疑。除了一道迫近过来的咧咧风声。袁昊辨明位置,咬牙往前扑地,殊不知双手未触地,扑了个空,连爬带滚滚了好几圈。旋即轰的一声,整个地面为之震动,接着旋风爆起,尘沙飞扬,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直到片刻后,风声渐歇,归于平静。
袁昊眼睹总算能见物,当下跳起身来,转头抬头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珠,但见有一地方落石坍塌,尘沙弥漫,他略一估算,自己方才必然是那坍塌位置,心中又惊又怒,骂道:「龟爷爷,是谁干的?是谁要谋害英俊盖世,聪颖过人的本小侠?说!是不是忌妒本小侠,我就知道甚么群英楼都不是好东西,我一个小小年纪的无辜娃儿,让你们这群臭汉子欺负,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