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上的夕阳与大地最后一次的接吻,现在是黄昏,大地上所有生命的黄昏。
这片烧焦的土地已经无法再次孕育出新的生灵了,因为一场不知道与谁为敌的战争……
阿洛祁德,世界上最古老的三个国家之一,现在正被推向灭亡的边缘。
而他脚下的,是早已被战争倾轧的焦土。
本不属于此地的寒风被这人造的荒原引来,顺便赶走了这里大部分原住民……当然,被引来的还有其它东西,比如「灾祸」。
(「灾祸」是能够造成大规模灾害的生物的统称)
狂风将少年破损的黑袍卷起,向他朝示着它在此地的统治地位,但他已经无意去搭理这股寒风,索性让它透过自己的身体,或许这样才能让他疲惫的精神与肉体清醒一些。
无论是谁,进行一场毫无目的地旅行时都会感到疲惫
而他,早已疲惫不堪了
可他还是要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继续前进…因为某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
“到前面去看看吧。”
他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个声音
实际上他并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但他还是能明白它在说什么:
“到前面去看看吧……”
每次这个声音都会指引他与一些恐怖的生物相遇,然后杀掉它们,毫无理由,毫无意义的杀掉它们。
之后他又会再次启程,去杀死另一个恐怖的生物。
从有意识开始,他就只干这一件事
杀戮,不停的杀戮,毫无意义的杀戮
只因为脑子里的一个声音……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与怪物厮杀……实际上是一件让他很享受的事,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怪物」是什么啊?
不觉间,黑夜盖过了天空。
少年抬头望向天空,澄澈的夜空在他眼中翻腾着,雀跃着,借由着星星在天空中划出美丽的圆弧。
真是纯净的世界……但又如此污浊。
乘着夜色的寒风变得更加刻薄,将风磨成冰冷的利刃,毫不犹豫地刺进少年的胸膛,提醒他现在身处废土,而非回忆。
他抖了抖身子,环顾四周,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眼下也只有苍白的月光才能算作是照明了。
不知为何,这副荒凉的景象让他不禁发笑
生命是个笑话一样存在吗?还是说它过于脆弱呢?又或者是生命过于强大,强大到充满毁灭自己的欲望呢?
或许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过夜……不过,这里似乎并不存在这之类的东西。
荒凉与极端是这里的代名词,即使是宏大的巨石,也会在如此猛烈的寒风中逐渐侵蚀殆尽。
最锋利的刀刃是「风」啊…
娇小的身躯在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优势,对于他来说,断壁残垣也可当做简陋的庇护所,但在被「寒风」所统治的荒原,连墙根也会被悉数磨平。
少年裹紧了黑袍,在愈发凛冽的寒风中艰难前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能够勉强被当做避难所的地方——不久前被毁灭的村庄的残骸。
这里或许是方圆十里唯一还伫立着的建筑群了。
少年裹住黑袍,找到一处低矮的墙角蜷缩着钻了进去。
“嘶——呼…………”
少年口中吐出一丝白气,缓缓将脸从黑袍中钻出望向天空
虽然对于月亮无感,但是却对星星有着奇怪的执念:月亮是虚妄的,而星星是真实的。
曾经这里是有星星的,不过……
少年慢慢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天空中挂着的苍白的满月。
一缕微光从墙缝间钻了出来,刚刚擦过了他略带娇嫩的脸颊。
他对与这种光一向是很敏感的,就像猎人对于猎物的气味一样,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因为他从没想过杀死猎物。
是星星的光芒
是地上仅存的星星所散发的光芒
换而言之,是人类,在这片烧焦的废土中苟且偷生的人类。
少年当然并不理解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的语言体系,但是对于与自己如此相似却又如此脆弱的生命总是会有一点好奇心的,嗯,为数不多的好奇。
少年稍加思索后缓缓爬了起来,循着微光的方向看去。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是「地上的星星」。
少年的脸上泛起一丝不知所措的笑意,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不过似乎并不重要吧?
所以啊……
“过去看看吧。”
少年向着远处摇摇欲坠的光芒又踏出了一步
狂风在少年身旁呼啸而过,和着沙砾在脸上留下了些许划痕,但他不在乎,因为这一段路程已经被赋予了意义,即使只对他而言,如此。
不……对于「地上的星星」而言有这更大的意义
这意味着它们不会再遭受苦难了……大部分时候如此。
但是「地上的星星」为何会消亡呢?……
微弱的光芒被逐渐放大,于是逐渐显现出它的形体。
是残破不堪的村落,而光芒是从没有玻璃的窗户中钻出来的。
不过这倒还不足以证明这里是一个快要消失的营地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一具身体弯曲的人型生物提着一盏要死不活的油灯,在这个几近被吹倒的营地边毫无意义的徘徊着
当然,他是一个类似于「哨兵」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个因极度缺乏食物而骨瘦嶙峋的人正如他的油灯一样,发挥的作用几乎为零。
少年站在黑影中,无言的看着这个将要逝去的生物
好吧……看来………………
首先说明,他并不嗜杀,他只是不愿意看到毫无价值的生物在死亡边缘无谓挣扎,实际上这只是出于同情而已…
关于他如何判断生命是否还有价值……
“你的眼里已经没有光芒了”类似于这样
不过也确实,因为长时间没有吃过蔬菜,这个家伙就算有灯照明也完全看不见站在不远处阴影中的少年(所以说不要挑食,搞不好会得夜盲症的)
少年缓缓从黑影中走出,弓起身子做出了拔刀的姿势。
手中几缕淡淡的紫光迅速汇聚形成了一把朴素的唐刀(实际上好像唐刀并不适合用拔刀斩来着…)
少年将身体重心压低,猛地向前突进,在空中毫无征兆地划出一道白光,笔直的贯穿眼前男人干瘪的脖颈。
抱歉,请你去死吧…
男人突然怔了一下,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光……”
高山流水,汩汩无声。
少年手中的利刃如幻梦般消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头颅顺着光滑的切面滑到了地面,失去控制的身体却还伫立在原地,原本该输送到大脑的血液像喷泉般涌出,虽然只是一个几秒不到的喷泉…
少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刚刚被自己杀害的生命
嗯,很好,估计没有什么痛苦吧。
……?!
少年的心脏突然开始不正常的跳动,就像被人死死捏住一样。
他不会因为杀害无辜的生命而悲哀,更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让自己的身体赎罪。
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五感也渐渐麻木
他的意识最终停留在眼前尸体倒下的那一刻。
坚硬的地面瞬间融化成了海洋,伴随着窒息的痛楚,把少年径直地拉向深渊……
不过在熟悉这种感觉之后……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
被逐渐侵蚀的感觉……倒是还意外的有意思呢。
啊……不,我不是个变态,只是…突然对这种五感尽失的奇怪“感觉”有些痴迷而已,可以永远在这种没有任何知觉的状态下沉睡倒也不是不行么……
不过就算是无尽,也会有尽头的。
深海中安眠的他突然又被拉回了现实,微弱的火光刺穿了他的美梦,但同时也让他恢复了镇静。
(突发恶疾,所以没办法了,断章就断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