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自不会知道小女孩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出来卖花。
听她的意思，应该是她的姐姐承担她们生活的一切。
这样的生活如果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韩峰打了个冷战。
或许，真的不能认真学习了。
他必须放弃很多，为了生活。
真奇怪啊，这个世界。
有人一出生就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
有人在夜里发呆，辽阔无垠的宇宙中想着明天该怎样吃上一顿饭。
韩峰叹了口气，看向前方小女孩瘦弱的背影，明显的营养不良。
可这，还是她姐姐尽力后的体型。
越看越发地觉得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韩峰走到她的旁边，适应着她小小的步伐。
王可小心翼翼地跨过前方的水涡，那双鞋可是很贵的。
够她捡一个星期的瓶子了。
“我叫王可，可爱的可，这是我姐姐给我取的名字。”
“王可？”韩峰望着她的头发，她的发梢也有点泛黄，但和李沐霜天生的金黄不同，那是一种营养不良的黄。
“你姐姐取的名字真好听，她肯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韩峰说道。
也是，如果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早就把她妹妹丢在孤儿院或者是哪一个角落里，自己生活吧。
而且，她姐姐的年龄应该也不大。
说不定还和他相差无几。
这么大的人，就要抚养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像颗野草般突破坚硬的墙壁，茁壮的成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世界的参差居然会如此之大。
王可带着韩峰进入一条幽暗的小巷，石青在小巷的墙体上艰难地生长，亦如王可与她的姐姐一般。
走到小巷的尽头，有一个破烂的仓库，仓库青色铁门的上方，有一条铁线。
铁线上挂着衣物，有小孩的校服，也有明显是地摊买来的年轻女子的着装，在阴暗的巷子里试图晾干。
王可指着仓库，脸上绽放一种‘终于回到家’的笑容说道：“大哥哥，那就是我家了。”
韩峰不晓得内心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王可的笑容纯净地像山间的青泉，干净。
“去敲门吧，大哥哥说要送你回家，就要送你到家门口。”韩峰抽了一下鼻子。
他往常不是这样容易情绪共鸣的人，但是，看到这个小妹妹好像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
小女孩笑地更开心了，“大哥哥，你真好。”
韩峰也温柔一笑，随小女孩来到青色的铁门前。
小女孩用巴掌拍响铁门，大声地吼道：“阿姐，我回来了！”
铁门内穿来一道仓促的声音，还有拖鞋的踏踏声。
“来了来了，小可，你等等。”柔媚的语调让韩峰心中一动，不敢置信地望向铁门。
铁门打开，傲人的身材，御姐般的脸庞，还有因穿着拖鞋而露出珍珠似的脚趾头。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即便看起来年轻了一些。
即便气质有点不一样。
但是，就那个身材。
就那张脸。
不会错的。
韩峰情不自禁地喊出声：“王馨？！”
铁门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小而整洁的空间。
手工和画板推挤在一个小凳子的周围，韩峰忽然想起，王馨似乎就很喜欢搬一个小凳子坐着。
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养成的习惯呢？
“您是小可的老师吗，我不叫王馨，我叫王小馨，老师不要叫错了噢。”王小馨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他，看似天真的眼神中深藏着戒备。
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出去打工。
可是因为这副身材不知道惹了多少祸端，虽然每次她都逃的远远的，但对于陌生男人的警惕性相当的高。
即便是小可的老师也一样。
韩峰尴尬一笑，扭头望向王可，“呐，小妹妹，回家后，要喜欢学习噢。”
“喜欢？”王可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往常的大人都叫她好好学习。
但这个大哥哥叫她喜欢学习，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大哥哥。
“对，喜欢，学习真的很有趣，你可以懂得世间运转的道理，也可以了解无数人做过伟大的事情，也正因为有这些前辈，才能有眼前明亮的灯。”
“才会有翱翔于天空的机械飞鸟，才会有身上穿着的涤纶衣物。”
“没有基因的交互，就没有杂交水稻的诞生，没有火箭穿透气层的宇宙穿梭，就不能相隔万里相互通话。”
“所以……学习的本身就充满着意义，每一条公式都是前辈们竭尽心力遗留的宝物，每一首古诗，都是他们内心思想的体现。”
“学习本来就很有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学习呢，你说是吧？”韩峰笑着摸着王可的头，眼睛熠熠发光。
王可呆呆地看着韩峰，她忽然觉得，如果这样的哥哥可以和阿姐一样每天都陪着她该有多好。
“王馨，噢，不是，王小馨，那么我走了？”韩峰对着王小馨说道，王小馨轻轻颔首。
她觉得这个人或许跟她会很像，很像。
她望着韩峰的背影，想到他的眼神，他也和以往的男人一样，会某一瞬间呆呆地看着她。
但是很不同。
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
她摇了摇头，懒得再想，只要别人不来打扰她的生活就好了。
她可没有精力没有本钱去陪这些人折腾。
“小可，那个人是你的老师吗，怎么看起来不像？”王馨牵着王可的手，走近仓库里。
重新坐回了她的小凳子上，水蜜桃的臀部浑然饱满。
王可换下拖鞋，熟练地在木船的缝隙中，找到一张折叠的木桌，将它摊开。
她的阿姐手拿着画笔，画上一只黑色的猫脚踏七彩祥云。
“不是啊，那个人是一位很好的大哥哥，而且我还看过她的女朋友，长的很漂亮，眼睛里的颜色就和阿姐你画的那道彩虹一样。”王可指着黑猫下的七彩祥云。
王小馨手中的画笔顿了顿，最近她总是做着奇怪的梦。
梦中有只黑色的猫，梦里有五彩斑斓的颜色。
梦到最后，她孩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背影上有染红的色彩。
“小可，如果不是老师，就不要那么随便地相信别人，包括老师知道吗？”王馨继续涂上最后的色彩。
王可乖乖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想着把身上的钱藏在哪里。
今天本来不用回那么晚的，可是游乐园关门了。
而且平常时，现在的时间才刚抄完菜，可惜现在是星期六。
虽然星期六留在学校里写作业太晚的借口不能用，但她会说去同学家玩。
她真的好聪明，一直以来都好聪明。
可是这钱藏在哪里啊？
王可瞄了一眼鼓囊的口袋，有点心烦，阿姐在这里根本就不能拿她的小书包。
眼珠转了转，“阿姐，我饿了，去端菜我们吃饭吧。”
王馨点点头，看似成熟冷艳地走进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墙体隔开了大多的室内空间，小道的尽头还是一个厕所。
不过没有办法，这是月租最便宜的一间房了。
只是……为了攒钱让小可上大学只能这样了。
如果，画能卖的更多钱就好了。
王小馨瞧了瞧后面，没有任何人。
委屈地低着头，瘪着嘴。
过了好一会，才拍拍脸蛋，重新装作成熟的样子，端着菜盘，放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菜罕见地炒了一碟红烧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