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虽然没有魔王与勇者的时代那么遥远,但对于陆苇来说,已经是恍若隔世的过去了。
不,不是恍若,的的确确就是“隔世”。
因为她,应该是死掉了才对。
魔法是奇迹。
产生和操纵火、水、风、雷、土、光、暗,都是神的权限。
人类之所以能使用魔法,仅仅是因为人有【祈祷】的能力而已。
念出相应的祈祷词,神就会听到,然后给予相应的奇迹。
而神之所以能听到,又是因为灵魂的波动。波动越强烈,神就能听得越清晰。
这又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无法改变。
正常人可不像灰烬骑士一样,可以通过杀戮来吸收灵魂,使灵魂变得更强大。
然而,陆苇是幸运者之一,
尽管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东方人——既没有什么巫术、通灵之类的血统,也没有修炼过忍术或者居合道——但是,她却有着相当强大的灵魂。
这种事情,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言。陆苇后来才明白。纯粹是赌博。
她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这么说毫不夸张。三天就掌握了所有方向的初阶魔法,顺利考上当地最好的魔法学院。人际关系也算OK,保持着不会让自己觉得寂寞的程度。
虽说也不是没有任何失败,但总体来说没有发生那种让她产生深刻印象的东西。
想想就觉得无聊透顶。她时常这么想,然而实际操作中,她却没有感觉,就像是无味的白开水。
陆苇就遇见了她,仿佛某一天突然注意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那个女孩有许许多多和她不同的地方——不如说是正相反。
比如,她的灵魂非常弱小,因为始终掌握不了三成的中阶魔法,留级留了两三年。
再比如,她的家庭完全是在“普通”以下的水平:贫穷、酒瘾的父亲、迁怒的母亲。看不见的地方有着许许多多的疤痕,左脸颊上有着若隐若现的刀疤。
再比如,她比自己还要开朗,这让陆苇感到非常地羞愧。
再比如,尽管她没有魔法的才能,但还是努力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和炼金术和科技结合的“结晶魔法”、“螺旋魔法”。
她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她教会了陆苇一些以前她从不在乎的、但是对于一个完整的人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
陆苇发现自己心里有着一个大洞,一直存在着,只是她不知为何没有发现。
她发现自己的父母其实也一样对她没有任何强烈的感情,换言之,只要陆苇不做什么“丢他们脸”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在乎陆苇是个怎样的人。
她才发现这件事情其实一直深深地伤害着自己,让自己失去了那些强烈而富有意义的情感。那个女孩绚烂的灵魂,透过沉重的命运,透过她映照着这个世界的精致的眼睛,像太阳一样温暖着她,让她感觉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如同那些诗人传诵的亲情。
也许她是对谁都这样温暖吧。陆苇冷静地想到。
但她毫无疑问地,产生了想让她成为自己家人的情感。
努力,去成为第一名。陆苇这么想着。
成为第一名的话,就会有能力把她从那个糟糕的家庭里拉出来。
成为第一名的话,就会让别人知道,努力是有意义的。再有天赋的人,也是需要努力才能变强的。
成为第一名的话……就可以帮助她了。
。
也许是那个道具的错。她不止一次地想。
要成为最年轻,而且是第一个女性的魔法骑士的话,必须要做出点史无前例的事情。
她的毕业论文写的是关于召唤术的理论。召唤术是最复杂最难以控制的魔法。但她自信满满,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准备了整整两年。其间也不乏那个女孩的帮助和关心。
过程简而言之就是一帆风顺,一如她之前的人生轨迹。
理论准备很顺利,她对自己的极限也做出了充足的评估。
接下来就是在众人面前,进行演示了。
成功的话,能召唤出媲美神器的强大存在——也许,可以被命名为【神兽】?
其实完全没必要怀疑自己。但是她还是“为了保险”,带上了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东西。
灵魂波动增强器,科学产物……据说,可以短时间让灵魂变得更强,据说,代价是接下来24小时不能使用任何魔法。
据说。每次想起自己决定带上的那一瞬间,陆苇都会摇摇头。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成功了。然后失败了
陆苇只记得,自己召唤出了一个浑身喷着黑火的生物。
就在他出现的一瞬间,火焰溅满整个会场,尖叫声,怒吼声,还有连绵的吟唱、祈祷声。
她想要辨认那是不是恶魔,并且想要马上采取行动阻止进一步,她已经浑身缠满了火焰。并且残酷地发现,自己因为那个灵魂波动增强器的缘故,无法使用魔法了。
她也在现场。陆苇忍受着不断增强、不断从皮肤往体内渗进的痛觉,想要挪动着燃烧着的身体,至少,要叫她不要管自己,赶紧离开。
火焰爬上了她的左脸。
她一帆风顺的人生,结束了。
她人生中一帆风顺的部分结束了。
一切都掉进了无声的漆黑中。
她觉得身体非常轻盈,脑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甚至感受不到呼吸和心跳。一切都是极致地安静、虚无。
触电、燃烧——怎样都无法完整地描述出来的,难以置信的疼痛,把她从黑暗中扯了出来。
浑浊冰冷的空气在她的鼻孔和胸腔中流动着,混合着刺鼻的铁锈味和血腥味。身体沉重,脊柱发凉。
眼睛的重量感异常地强烈,把她的头压得抬不起来。
眼睛……无法聚焦。
没有距离感。
指尖传来的痛感源源不断,丝毫没有要停止折磨她的神经的意思。
“你醒了,999号。”
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周围狭小的空间。
好,我是在一个狭小的、黑暗的房间里。陆苇拼命集中精神接受着、推演着能感觉到的所有信息,以此来对抗狂风般的痛感。
“这里是,哪——”
陆苇还没说完,声音爆炸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胸腔和耳膜都震颤起来,显得脆弱不堪。
她马上辨认出,这是事故发生的现场录音,甚至还有自己被火点燃时的尖叫声。
“住手!住手!”
陆苇吼道,
“你想干什么?!!!住手!!!”
爆炸般的音响在狭小的房间里不停地回放。
回音,惨叫声,源源不断地痛楚充满了陆苇的脑海。
她好不容易堆积出的一点点推论瞬间崩溃。
她现在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听不见。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苇竭尽全力地吼道。她突然发现眼泪已经流到了唇上。
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耳鸣。嗡嗡作响。
“魔法使,该杀。”
那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你说什么?”陆苇更像是在对自己的脑海说。
“魔法使,该杀!”
“魔法使,该杀!”
不只是那个男人,还有许许多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声音潮水般响起。
魔法使,该杀。声音重复着。
那些声音又渐渐褪去。
“我们是【再造者】。”男人的声音响起,“我们的目的是拯救被魔法事故伤害的人,并且将世界上所有的魔法使杀光。”
男人说,
“999号,上天给了你这个特别的数字,你从卑鄙的魔法手下活了下来,你是幸运的。但你,也是不幸的!魔法给你带来了不幸!我们会给你制造最好的科技假肢,只要你通过了我们的测试,真正成为我们的一员,你就可以和我们一样,向魔法复仇!”
无聊。原来是这种货色啊。陆苇冷笑一声。我的事故……如果是有什么人错了的话,大概也是我自己的错。要不就是,魔法和科技都有错。
“现在——我问你,魔法使,该不该杀?”男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陆苇沉默。
“……看来,你身上还留着魔法使的肮脏想法呢。”
男人的声音并不特别愤怒。
陆苇右边的墙壁里发出轰轰的声响,弹出了沾着冰冷的露水的镜子。
露水滴下,露出了镜子里的陆苇。
她发现自己双腿一直到膝盖以上,以及双臂一直到肩膀,原本应该有着肢体的地方,插满了管子。
原本完好的脸庞如今有着大块的烧伤,触目惊心。
“这都是魔法害的。是魔法让你变成了这样!”
男人说,
“你还有想要见的人吧。”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陆苇还是感到了没有来处也没有指向的愤怒。呼吸不由自主的粗重起来。疼痛感仿佛被调高了一个档位。
“哼……你这样的身体,能去找到她吗?”
“她还活着?”陆苇的声音提高了至少一个八度。
“……哈哈。”男人说,“看着你那张扑克脸(Poker Face)扭曲的样子,也是挺有趣的。”
“喂!!告诉我啊!!!”陆苇吼道,插在身上的管子有被扯断的迹象。
狭小的房间再次发出轰轰的声响,几个人从陆苇的正前面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黑色的机械假肢。
“带上吧,999号。成为魔法使杀手,从这里毕业,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
“告诉我,魔法使,该不该杀?”
“……魔法使……”
陆苇脑海中只能想着那个女孩。像是太阳一般给予她温暖的女孩。
陆苇向她承诺过的。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这个世界还没结束,即使分开,也会拼尽全力去找到她,回到她身边。
陆苇对又一次被家人殴打得遍体鳞伤的她如此宣誓道。
Never leave you alone.绝对不会丢下你孤身一人。
“魔法使……该杀。”
“大声点!”
“魔法使!该杀!!!”
陆苇什么也想不了了,声嘶力竭地吼道。
“很好……我们开始吧,999号。”男人满意地说。
陆苇感到背后一点冰冷的刺痛,然后那股凉意渐渐扩散开来,她渐渐睡过去。
【再生者】组织存在于一个巨大的地下建筑中。
里面有着各种因为魔法事故残疾的人,被集中到一起。
每天进行使用假肢战斗训练,然后每天早中晚都聚集在一起。听那些所谓的“优秀学员”怒斥魔法的罪恶,或者大肆宣扬出去了的人杀死了多少个强力的魔法使,当然最后肯定会引发一阵经久不息的:“魔法使该杀”。
期间没有完成规定的训练目标,或者作出了违反上层命令,又或者,只是让上层不爽的事情,就会被剥夺假肢关进禁闭室,反复用事故录音折磨至少三天三夜。
陆苇时不时就被关进去,只剩下一只眼睛,让她很难把握各种武器的攻击距离。这个组织的科技,(居然)还无法制造人造眼睛。
除了组织训练以外的时间,其他时间秩序是一团糟,因为每个人的假肢各方面性能都不一样,于是会发生各种因为抢夺假肢的斗殴事故。但是这些事情上层却不闻不问,因为这种事情能增强了学员们的战斗力。
完全就是把这些遭受过灾难的人,连同他们最重要的恨意和仅剩的身体,都当做武器来用了。陆苇打心底地觉得齿寒。
在这种环境下,时不时会发生不大不小的暴乱、起义。
但她没有崩溃,因为她心里存在着信念。
那个女孩,还在等她。
又被她救了啊。她摇摇头,就算不在身边,她也依然支撑着我……
她感到羞愧又感激。
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在这个扭曲的空间里活着,像饿狼一样等待着时机。
不断变强,不断变强……
三年。
陆苇把折断的太刀狠狠刺进那个高傲的,一直躲在扬声器后面的男人的胸膛。
不,那已经不是胸膛了,只是塞满了齿轮和导线的某种容器罢了。
整个地下建筑都充斥着吵人的警铃声,但能响应警报的人,已经一个也没有了。
“强大!!这就是……强大!!”
濒死的男人睁大了双眼,狂笑着说道,
“这就是,科技假肢的力量!!杀光所有魔法使吧!999号!杀光——”
陆苇面不改色地砍碎了他的头颅。厚重刺鼻的冷却剂挥发着,只剩下红色的闪烁着的警报,和此起彼伏的警铃在这个无人生还的地方回荡着。
陆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折断的太刀刮去肩部假肢的“999”字样。从男人的手上拿过他的太刀。
太刀的刀刃闪烁着寒光,细看还有这波涛般的纹路。刀柄上粗糙地用黑色的油性笔写着:
“GOT IST TOD”
陆苇没有见过这种文字,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她能感受到这是一把称手的武器。
陆苇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出去的路。
她终于回到了地上的世界。地下建筑的出口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的半山腰。远处似乎有个小镇,但怎么也看不清。单眼无法变焦。
但她感觉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太阳光线的颜色,风吹拂过她的身体的方式,都和之前有着些许微妙、又让人感觉略有违和的差别。
不安爬上陆苇的心。
对啊……那之后,到底过了多久了?
她望着远处的世界。
也许……她已经无疾而终了……?又或者,可能连一块墓碑也找不到了。
支撑着她度过那些非人日子、支持她杀死那些可怜又可恨的【再生者】们的坚强信念,松动了。
她无力地跪在地上。明明方才才补充过机体的燃料。
没关系。
没关系……
至少,先去试试找到她……
陆苇拂去遮住独眼的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稍稍抬起头,注视着远方的城镇。
然后慢慢地走去。
然后,用尽全力地跑了过去。
小镇已经是一片荒芜。
没有人的声音,没有蒸汽机的汽笛声。
静。
陆苇焦急地寻找着任何一丝人存在过的痕迹。
她冲入布满灰尘的酒馆,木质的地板夹缝中钻出枯黄色的草,柜台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哪怕是呼吸都能吹起一阵灰。
连一只蜘蛛都没有。
她跑进厨房。厨房的水管破开,执着地流出细小的水流。破口已经变得圆润,长满了铁锈。
她像个不会走路的人一样往可能储存着食物的里间走去,把锈迹斑斑的锅碗瓢盆碰得叮当作响。
她拧开里间的门,打开的一瞬,门框上的铁锈破碎裂开,掉在漫了浅浅一层的水中。
里面只有一个发芽的土豆,发出的芽也已经死去。
她握着那只发芽的土豆。默默地跪在地上,把那只土豆抱在怀里。
眼泪流了出来。陆苇没有要擦干的意思。
她不饿。
她把土豆放回去。
但是她想吃点什么。
自从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醒来以后,她就没有真正地吃过东西了,有的只有用管子往自己的机械假肢中添加燃料、冷却剂还有润滑油。
什么都好。想用自己的牙齿咀嚼口中的东西,嚼成块,嚼成泥,用唾液润湿它们,然后吞下去,填在空空的胃袋里。
就像……
就像她还是个人那样。
夜晚悄然降临。
陆苇披着用捡到的破布做成的斗篷,把自己的机械身躯藏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也许前进的方向和她要去的地方完全相反,但她还是走着。
她不打算停下来。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这个世界还没结束,即使分开,也会拼尽全力去找到她,回到她身边。
这是她,对那个女孩的诺言。
陆苇记得一清二楚。
这句话里有两个前提。
【只要她还活着】
……我没有她死去的证据。
……但是,找到她的可能性,恐怕也……
……但是,不能违背诺言……
她浑身颤抖着,脑中的想法不断地斗争着。
不能背叛诺言。但也可能永远找不到她……或者找不到她死去的证据……
那么……就只剩一条路了……
【只要这个世界还没结束】
让这个世界……结束吧。
荒唐的念头,陆苇对自己说。但是身体却慢慢恢复了力气。
是啊……荒唐的念头。
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做。
她想到她的墓碑。想象着自己找到它,然后靠着它,默默地把胸前地引擎关掉,然后躺在那里,像那些街上地破铜烂铁一样慢慢生锈,消失。
直到世界尽头。
这样,就可以了……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亮点。
篝火……是人!
陆苇把身上的破披风用一只手抓紧,然后跑了过去。
那是一个魔法使。他穿着陈旧褪色、但能看得出相当华丽的长袍,长长的白花花的胡子一直垂到胸膛前,坐在篝火旁。
“……啊,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遇到人。真是不可思议啊。”
魔法使远远地看到陆苇的身影,抬起头说道,
“用东方人的话来说,就是【缘分】呢。真是走运啊。”
陆苇默默地走近,思考着如何向他搭话,问出自己想去的地方的信息。
魔法使看陆苇呆呆地站着,无不热情地说:
“喂,看你一个人大晚上地还在走,恐怕已经很累了吧,坐下吧。”
陆苇默默地坐下,注视着跳动地篝火。
火星时不时从中溅出。
一阵沉默。
陆苇正要开口,但魔法使抢先一步,说道:
“我和拉姆齐走丢了。啊,拉姆齐是我的同伴。唯一的同伴。你呢?”
“我……?”陆苇想了想,说,“……我也是。”
“哈哈,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不过还好,我们都活着,比起变成渎神之木的那些可怜虫要好上几百倍呢。”魔法使笑着,无意义地拨了拨火焰底部的柴火。
陆苇想陪衬着笑笑,但脸上的肌肉如同结了冰一样,怎么也自然不起来。、
“你对这个末世怎么看?”魔法使又问道。
陆苇心中一惊——末世?
“……和人生中大多数事情一样,都是不幸。”陆苇压抑着内心的震惊,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魔法使站起来,“这一定是神给我们人类的考验——像我们,还有我们的同伴,都是被神选中的灵魂强大之人,我们一定是要完成什么使命而活下来的。”
“……那,那些灵魂不够强大的人——”陆苇注视着篝火,眼中却浮现出女孩的面容,“……按你这么说,他们,都是按照神的旨意死去的吗?”
不自觉地,她已经握紧了双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本来就如此。”
魔法使说着,挑起一边的眉头,仿佛在说“你还不明白吗?”。
“……即使,内心再坚强,内心再善良,只要没有能力,就活该死去……是这样吗?”陆苇咬着牙齿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知道的吧?灵魂之火的本质是生命之火,生命之火的本质就是神的爱——
——那些天生就没有才能,一开始就没有被神爱着啊。
——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是吗?”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愤怒吧。陆苇想道。
但她没有,她的双手没有颤抖,呼吸也没有变得急促。相反,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
仿佛有什么漆黑的、稠密的物质填满了她的脑海。
她从腰间抽出太刀。
魔法使,该杀。
她不相信这句话,她不认为这句话是正确的。她只是,内心无感情地重复着这句话。
太刀刺进错愕的魔法使的身体中。他没有死,他的嘴唇还在蠕动,但陆苇已经无法听到他的话语了。
魔法使,该杀。
她内心无感情地重复着这句话。
诅咒的黑铁,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