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与开端

作者:雪凌serling 更新时间:2016/3/27 12:59:12 字数:4381

离别与开端

无尽的黑暗渗入瞳孔,笼络了那寸猩红,最终带上了冰凉透骨的悲哀与惆怅。

抱歉......另您失望了。

神父先生。

那血色的瞳孔骤然缩小,仿佛染血的白蔷薇,纵然无心无神。迷惘的晦暗之间,如在黑夜中用生命燃烧绽放着的残星,悄无声息地燃尽了,化为灰土沉没消蚀。

几近虚无的指节依旧颤抖,仿佛试图触及那残星最后的光华。

……已经,触碰到了啊。

猛然刺痛双眼的纯白使瞳孔几乎在一瞬失明发胀,那少女的身影留滞于灵魂的没影,随之空灵而略微苦涩的余音彻彻回荡絮绕在耳畔,仿佛心脏都被捏紧掐深那般,其中隐约流露出了丝缕无奈,“不久之后,也将见面了呢,雪凌。”

光芒终究驱逐了绝望的幽黑。

“呼......哈,哈......”从迷惘的睡梦中戛然惊醒,冰凉的红眸近乎扭曲地瞪大仿如梦魇的终曲,静躺于洁白床铺的女孩无力地伸手,就像在触碰眸间滞留的光芒,随后便只好耷拉垂下她的手臂。深粉色长发曲折地四散在身后,缕缕发丝将瞳孔的一角掩虚掩,那死寂的双眸中流露出不知为何而生的涩意。蓦然只觉冷汗浸透衣衫的阻隔,犹余几滴湿黏地静置在苍白面庞,却如断线的泪珠般悄悄滑落,消迹于一片纯净的白。

“谁......”

略显疑惑的字节缓缓传来,雪凌却依然冷静地从床铺上坐起身,而稍稍平和呼吸一刻,几乎完全恢复了到平时那样的状态,那诡异的梦境并没有带来特别剧烈的影响,留下的只是短暂的心悸而已。

她静静端坐在床角的位置穿好那黑色哥特系连衣裙,拿起梳子将她的深粉色长发梳理顺畅后,随而将床头柜上的宽大法帽郑重地戴在头顶,并拉下帽檐使阴影至于遮掩瞳孔,其中隐隐透彻出漠然,恍惚而空洞。

“你怎么了?从前可没见你这样呵,雪凌。”

桀骜不驯的嗓声就像是在询问对方当前的情况,却偶然流露出丝丝曾未有过的关怀与紧张。喵喵幽黑若深潭的眼眸阴冷地注视着雪凌羸弱的身影,虽酷似猫的外形此时却若孤狼般凸显出独有的高傲,稀薄的黑翼尽情舒展开来透彻出淡淡的微光,而尾部依旧无力地耷拉彷如摆设。

“我没事。”戛然只见雪凌敷衍地摇摇头,背影在明灭不定的昏暗下扭曲扩大,与混沌融为一体。

房门被突兀地打开,尚还未摆脱睡意的瞳孔中映下了初夏冰蓝色的长发,那深色双眸若千年坚冰,却不知何故流露出了温柔。她像是整装等候的样子将手臂环抱于胸前,只当注意到雪凌的身姿时,才郑重其事地向她伸手,甚至还猛然握住对方的手指。

可那雪妖本应冰冷的手竟意外的温暖,直至温暖与刺骨的凉融合汇聚,苍白的面庞似乎泛出了长久未存的血色。雪凌并未瞧见她细微的弯腰动作,她只听得那冰凉的声线,携带着苦楚的余韵、彻彻抵达心扉的一角。

“希望能有缘再见,雪凌。”

“……我也一样。”

雪凌默默点头,墨绿的猫儿已然窜上她的身躯,随刻狡黠地蹭上怀内,使那手臂环抱间多出了毛绒绒的暖意。哥特系的女孩与猫儿,最终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酒馆大厅,浮动的裙摆模糊地化为昏暗的一部分,最终只留下那孤独毫无任何言说的背影,在众人的目光中消散了痕迹。

只身落寞地驻留在黎明天际的微光间,就这样若黑猫般无法被人所察觉地离去,无声无息似游荡的魂灵。

——蓦然觉突兀的声音将心扉的宁静刺破瓦解,融入灵魂最后的沉寂。

“下次,再会麦髋酒馆吧!雪凌,喵喵。麦子和酒馆的各位会一直,一直等着你们回来的!”

话尾的余音仿佛能撕裂心灵永久的桎梏,迫使那暗红的瞳孔猛然颤栗缩小,那身影却依然没有回头地奏响离去的步伐,心灵中麦子如天使般的笑容悄然化为灵魂的残缺,如血色蔷薇的唇部僵硬地绽放出苦涩笑容。无人注意,也无人发觉,唯有怀中同行的猫儿,阴冷地窥视着那无表情面孔的未免变化,像是在叹息似的,却不留下任何声音。

业已远离那温暖的故地,仿若离家的孤独飞鸟。雪凌只身立于空旷而安详的城镇之间,红瞳颤抖地映掩在睫毛的阴翳下。羸弱的身躯端坐于林间长椅,那身哥特系连衣裙的裙摆在微风的作用下浅浅地浮动,落寞彷如迷途寻觅归宿的旅人。而墨绿色的猫儿沉稳地蹲坐在她的身边小处,幽深的瞳孔阴冷地注视着来往行人,能穿透灵魂本质的视线不免令他人毛骨悚然,使那些恼人的家伙快速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呐,你觉得占卜怎么样呢?孩子。”耳畔戛然回响起少女空灵缥缈的声音,其中不免带着几分轻佻的意味。

雪凌不禁抬头,眼睛正对着对方银灰色的瞳孔,她看到那一头扎成马尾的银白色长发,耷拉在额头上的麻花辫显得十分慵懒地垂着,甚至是那紧紧盯着自己端详的表情,仿佛根本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猎物——真是渗人得很。对方的眸间迂回藏敛了笑意,耐人寻味的戏谑随与嘴角悄扬,竟许发出了声空朗的嬉笑。

那一身黑色衬衫底下印下雪白的豹斑纹样,过长的袖口随性地卷到了臂弯处,纯白的纱质短裙勾勒出了修长的腿部。也许是这装束不太像是一名占卜师。当迎来诧异的眼神后,那名少女却更为变本加厉地将身子贴近过去,轻佻的瞳孔玩味似审视着对方,清灵的声音竟可颤触人心的最深之处。

“哎呀,从这些洗好的牌中,挑出你最有感觉的那张吧,要最有感觉的哟。”

“不用担心~占卜费用以后再付也来得及哦。”

话音逐而消迹于四处,暗红瞳孔中顿时映下那塔罗牌紫黑色的背面,处于正中央的机械齿轮状魔法阵透彻出莹白的光芒,似乎携带着一股将人心引入永恒宁静的魔力,不由使雪凌的心神平和下来。

颤动的手指静静地将其中一牌夹紧,逐渐拉扯出原本印下的图案。那塔罗牌面霎时幻化出了一个身穿紧身黑袍的少女,几乎被牢牢包裹住的身躯只显露出口鼻,如墨的黑色羽翼就像是堕落天使才会拥有的一部分,手持巨大的镰刀却沾染上了血色斑花,在扭曲的夜幕下显得格外阴森。

“哦呵呵呵,有较为棘手的事情发生呢,不过想必也很快将会被解决的,不是吗?”戏谑一般的声音就如魔鬼毒蛇的诱导,而少女银灰色的眼眸竟在话语的同时注意到了女孩身边似猫的魔物,转瞬流露出厌恶又或许是挑衅的情感。

不知为何,她又随意地洗起了牌,在那儿自顾自忙活了半饷后,最后竟用自己的手抽取了一张,若有不可思议辗转于瞳,却被浓浓的戏谑取而代之。那空灵的声音清爽地回响在耳畔,将恍惚的心神带往了现实,“告诉你的朋友,接下来会遇到故人呢。抽到的可是太阳,咯咯咯咯。”

“我的?朋友......”话音有些稍显沙哑的感觉,无形间吐露出了几分疑惑。雪凌血色的瞳孔静若死水地凝视着对方少女的面孔,头戴宽大法帽的帽檐却突兀地因风浮动,使那双瞳完全显露在对方的眼前,她整个人恍惚一颤,终只得到少女更加不明意味的笑容。

而身边端坐的似猫魔物,幽黑的瞳孔竟猛然缩小渗透出敌意,它用阴鸷的眼神猛一瞪去,仿佛那少女即是地狱的魔鬼,瞳中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厌恶,也许又是憎恨的聚合物。

“鄙人名为克洛蒂,那么就此别过喽。”

那声音许是更加轻描淡写,称自己为克洛蒂的少女随性地将那碟塔罗牌紧置于右手手心,可又像是发呆出神而施加的举动,其中一牌为纤长的手指猛然拉出,倏然映于瞳孔间的是二人共处的牌面,右居少女一如那神秘的银发占卜师,而左居的却是如此相像的少年,银色瞳孔半阖起来,其中竟暗藏着苦涩的意味。牌面内围点缀的花朵如此洁白,许是凄凉寂寞的银莲花。

命运之轮......

“女士,请您,请您来看看这张画吧!我保证,保证您一定会喜欢的……”男子颤抖的嗓声在耳畔回响,其中仿佛充盈着期待,可又夹杂了长久以来失望而累积于心的忐忑。只见人群中那个男子用自己沾染了油彩的双手珍惜地抱着画布,同时向身边妖娆打扮的女子凑近,却始终得到对方厌恶的眼神。

“那么先生……请您……”他刚想要叫住另一个男子,颤抖的手竟反常地垂下,就连话音都趋弱了不少。周围拥挤的人流挤压着他的身躯,使得那画作直接滚落到地上,在人群之中眼睁睁地被踩了几脚。男子立即扑上去护住它,但是连他这种行为都未能阻止那些人的践踏,藏于暗处的某些家伙变本加厉地踏上他的身子,在那脏兮兮的外套上硬是压上了几个脚印。

数不尽的嘲笑声遂被喧嚣吞没了,纠缠着杂音灌入他的耳朵,像是将头直接压入了下水道里,任凭他奋力挣扎、如同翻滚在滩涂上的游鱼。这男人始终忍气吞声地跪在那里,抱紧他的画作,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安德鲁先生,安德鲁先生!!!”

从人群之间隐约传来了一声呼叫,深蓝长发少女提着裙子穿行在人海中,她奋力奔跑着、毫不顾忌是否会踩到周围人的脚尖。绅士小姐们因此纷纷退让,直到她的前脚已经接近了男人的衣摆,混乱的人群才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秩序。

“安德鲁先生,你还是别勉强了!以你现在的身体......”少女忽然压低话音,极其温柔的声线里许是暗藏着坚定。她直接挤入压抑的人群中,从身后抱住那男子,把他整个人拉拽出去。这过分的劳动使她难以抑制她的喘息,甚至连腿脚都发着软,差点儿就要跪倒在地上。可那懦弱的男子却只是咒骂着自己的无能,幽绿的眼眸绝望地盯在某个点上,隐约辗转出明灭的泪花。

“抱歉,多洛莉丝你这么帮助我,我却依旧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太没用了,我真是失败……我根本就没有绘画的才能……”男子的声音在说话的同时愈加激动,仿佛在斥责着命运的不公,那疑似变种的幽绿瞳孔游离不定地躲闪着,不敢直视对方的紫眸,他于是抱紧了那幅画,像是个婴儿似的,乌黑浓密的短发此时此刻却乱若鸟巢。

“对不起……我真没用,对不起……多洛莉丝,我是永远都无法得到别人的认可的……”

“所以,所以不要再跟着我了……不要再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不要再说了。”戛然中只听闻多洛莉丝酸楚的低语,其中似乎夹杂着一种不知为何的执念,“如果你能受到人们认可的话,你又会高兴吗?安德鲁先生。”

听闻这几近荒谬的话语,安德鲁若翡翠的幽绿色瞳孔却有些颤栗,而稍刻,他却绝望地摇了摇头,单薄的身形像是将要瘫倒在对方身上那般,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以指夹烟,猛然吸进几口浓烈的烟气,许想以此来消解烦闷的心神。待浮躁的白烟使心灵恢复平时的状态,他才有气无力地喃喃道,就连话音里都带上了愤懑的意味。

“这可能吗?!有认可的话,我的生活,我的命运也不会是这副黑暗的模样!!!我就不可能沦落到现在这样流离失所的处境!!!当初为了成为独当一面的画师,我甚至与我的父亲决裂……可现在,我连向他证明都做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永久的沉默。

“……很抱歉我刚才偏激的说法,吓到你了吗?小多洛莉丝。”

“并没有。”多洛莉丝小声回应他,那双像是被画师之笔勾勒出的紫眸,悄然流露出悲哀的意味。可纤细的手指忽然伸出,许是要告诫对方什么话语,却还是默默地垂下,将话挽留在心灵深处。深蓝色发丝飘扬于风,掩盖了她的面容一角,使那少女正如一幅精美的画作,只是在瞳孔中,却充斥无声的惋惜与哀恸。

“走吧。”空灵的嗓声忽而回响在小巷寂静里,蓦然觉那身边的魔物如猫般快速窜上自己的身躯,蹲坐在了雪凌纤瘦的肩头上。幽黑的眼睛仿佛在展开思绪那般微微低垂,原本冰冷的声线却有些颤抖,隐隐流露出半醒半疑的情,“倒是有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待那声低语浅浅地消逝,雪凌却在同时拉下那法帽的帽檐,掩蔽了她猩红的瞳孔,淡漠的声音悄然吐露,徘徊在了那片寂静里,“是吗......明白了。”

或许是新的开端,穿透离别的帘幔,赠上命运神灵无声的请帖。

神说:光明将驱灭黑暗,带来真实之白昼。

一切皆为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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