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

作者:雪凌serling 更新时间:2016/4/1 7:06:22 字数:5028

神使

圣彼得罗亚教堂,就伫立在这座城市的中心。高耸的尖顶直穿透云霄,在地面上映下暗影斑驳,十字架立于最高处,其中刻印满了神界的以诺语。那三道拱圆形的大门、以中间的那扇向朝圣者毫无保留地敞开着,一旁高大的钟楼伫立,古老的钟摆因风而摇,银铃轻触钟摆边缘、发出了清脆的回响声。

宽敞而空旷的中央广场处在教堂之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其中,修女与神甫虔诚地紧握双手,微闭双目低声祷告着,教堂漆黑的影子直直打在他们的身上,像是圣母的手覆上圣子的目,无形之中凸显出了几分威严神圣之感。

在拥挤的人流掩映下,红色长直发的少女穿着一身修女服,颤巍巍地避过人群。当有人从她身边经过时,晨曦同样虔诚地低垂下头,任修长的直刘海将双眸完全掩盖,唇瓣因过于拘谨而紧抿着。一把十字架垂挂在脖上与暗红色的泪形项链昭相掩映,其中镂刻着各类的植物纹样,隐约渗透出浅绿色的光辉。

同时高梳起墨绿马尾的女孩烦躁地推开身边拥挤的人群,她毫不谨慎,大跨开的步子似因修女服的过长而有些影响活动的样子。几缕杂毛呈扭曲状病殃殃地垂在头巾外部,她一手拉着身后的女孩,暗绿的双眸阴冷地环顾着四周环境,略显厌恶地一皱眉,摆着一副臭脸,看上去根本毫无虔信的样子,矮小的身形几乎隐没于人群之中。

雪凌被阿丽西雅牵拉着,双目始终紧闭,使人无法看清她瞳孔的色彩。穿着那身修女服,镶嵌着红宝石的十字架悬挂在胸前,似为命运神的象征,不免掺杂着浓浓的厌世感。

三个身影悄悄拐入转角,似乎因此放下了警惕的心神。晨曦大喘着气轻抚胸口,那把十字架渗透出的浅绿色光芒不免平缓了心中躁动,等到心神已经基本平静,她这就开口,转身望向身后二人,“总之,走过这个广场以后就是圣彼得罗亚的后城了,这里是普通市民居住的地方,管辖会比前城更宽松一些,比起整天在那些教徒的聚集地里心惊胆战,果然还是早点寻到个好住处会更适合我们呢~”

“那么走吧,去找个方便离开的地方安顿下来?”她自顾自地说着,长发下的红瞳、却在这一时刻偶然对上了阿丽西雅的眼。

“哦是吗?这么说的话,这把破东西就不需要了对不对?”耳畔顿时回响起不屑的冷哼声,只见对方猛然拽下脖颈上的十字架,仿佛要把它一把掷到地上直到烂得粉碎为止。

“等等!”晨曦快速走向前,正色地拉住对方的手腕以图遏制那股动势,她摇了摇头,用自己清朗而成熟的声音耳语道,“西雅,切勿轻举妄动,现在还不知道那些修女的实力,十字架中的神力恰好可以帮助我们掩盖魔族气息,万一被发现可就......”

“哦?是吗,如果被发现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好了。那么你呢,没见过的神的教徒。”冰冷的声音中充斥着不屑及丝丝愠怒,她暗绿的瞳孔鄙夷地睨着身边少女,隐约带着对神灵的厌恶,悄然之中那尖锐的虎牙显现,阿丽西雅烦闷地审视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修女装束,于是再次嘀咕道,“呵,早知道就不听你这死鬼的话,穿这些行动又不方便,又厚重的什么人类修女的服饰了,真是令人心烦。”

“难不成,你想被发现魔族的身份,然后被那些人抓走送到刑场去吗?”

“要不是假装成修女,前往后城的第二次审查就够我们瞎折腾了。原先可不带这么麻烦的……据说是为了保护后城的原住民,才使教徒们增强了警戒。反正,像你这种肥肉,根本就是那些人的活靶子。”原本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在内,晨曦狠狠瞪了她一眼,随而扭头望向别处。半饷后,她静静摆弄着胸口垂挂的那把十字架,回想什么般低声呢喃。

“那么我告诉你,我信仰的神祇,是智慧之神,同时也是精灵族最最崇敬的神灵。”

“智慧之神吗?呵,还真是有趣,我说,那个种族只信仰这一个神吗?”阿丽西雅不屑地一抿唇,反讽般说了几句似有似无的话语,见对方没有回答,她的暗绿双眸阴冷地环顾着四周,察觉到没人才甩甩头发,朝自己身后嘀咕一声,“雪凌,你也不用再装瞎子了……诶?你已经睁眼了吗?”

“……”雪凌并没有回应她,她整个人藏在大片阴影中,窥望着周围高大的哥特式建筑,教堂的转角处呈现出怪异的凹凸状形,长廊间、似有何者匿在柱子后头,一双眼睛覆着诡异的阴霾。

“找到你了——”

上扬的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虽无声音,显而易见的口型早将这段词句暴露无遗。

“你怎么了……?雪凌。”阿丽西雅伸手拍了拍雪凌的肩膀,却迎来对方那双暗红的瞳孔。

“没什么。”雪凌双眸里的僵冷刹那而逝,她没有一分踌躇,假装无事般摇了摇头,那娇小的身影再次藏匿于黑暗之中,红眸里却带着犹豫与苦涩,在回望的瞬间不见了踪影。

教堂内部一个似为办公而设的房间中,洁白的落地窗帘几乎将灼热的阳光完全遮挡在外界,光辉顺着窗帘镂空的缝隙透入室内,在深色地面间映下自己斑驳的影子。透明的玻璃瓶中插着几朵鲜红欲滴的蔷薇,蜷曲的花瓣柔软地绽放着,根部上却长满了尖利的芒刺。

拥有着一头深粉色长发的女孩正站在长桌前方,静静等待着主教的回应。红色的吊梢眼中流转出沉重的忐忑,生怕自己不为任用般,屏息凝视了许久。一身洁白连衣裙垂下贴至腿根,透明的薄纱短外套将手臂罩在它下方,波浪形衣摆从腰部的位置一直蔓延至后边。这身衣着,倒更像是一位圣女。

那位主教终于来到了这里,威严的目光冷摄过来,使雪绒顿感到了一分畏惧。

“新的神使,命运神啊。”女声中颇显出温和的亲近之感,年长的主教修女坐着躺椅上,碧蓝瞳孔稍稍打量了下面前的女孩,虽第一眼见到那双红眸时,她有些鄙夷地一皱眉头,却又在细想时转变了神情,双手交叉自然地支撑着下巴,诡异的笑容顿时向她舒展开来。一身黑色修女服下,棕色短发微微卷曲几缕显现在外边,大海般蔚蓝的耳坠似是通灵般有规律地摆动着,此时此刻,她似乎因此感觉到了微小的低语声,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么雪绒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圣彼得罗亚的修女了。我是这里是主教莱斯安娜,为秩序与道德之神的神使——在我们这里,也有两个与你同样的孩子,今后的日子啊,你将和她们一起度过。”

话音毕落,吊梢的红眸猛然窥见从隔壁房间里悠闲走出的两人,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金色长卷发的少女,淡蓝眼眸平淡地掩饰了其中的情感,一身连衣裙蓬蓬地撑开,米黄色领结宽松地系在脖子上,耷拉垂下展现出它如兔耳般的两角。

她的腰间竟系挂着一把看似沉重的表钟,精致的构造上刻印着似为神界语言的奇特符文,哥特式表针凝固般静止于十二点的位置,凸显了几分诡异之感。那少女看见雪绒后并没有多大反应,而是微微颔首向对方示意着,以缓慢而平舒的语气介绍自己说,“命运神使,你好……我是时间神使,斯薇忒。”

而在那位名叫斯薇忒少女的身边,另一个身高略显矮小的少女大大咧咧地迈着步走来,一头天蓝色长发几乎长至脚踝,额头一簇显眼的发丝横过脸庞垂落下来,与身后的长发融为一体,呈现诡异暗蓝色的双眸有些被长发隐没的迹象,其中却充斥着怀疑及挑衅的意味。

她身穿的衣物却一反常态的暴露不堪,身形几乎全部露于空气,只有紧绷的漆黑束带将些许私密的地方遮掩,外披的洁白褂子敞开着,将手臂及胸口的位置掩隐于内。她头戴着笨拙的圆顶白帽,金色的纹路缝于上方,及那宽大帽檐内一层稀薄的黑纱覆盖在头发的后部,两把十字架垂挂在帽檐两侧,中央镶嵌的血红宝石死死地凝视着对方。

一个奇怪的人,这是雪绒脑海中产生的第一念想。随刻那红瞳与暗蓝色的瞳孔戛然相对,如宿敌相见般透露出挑衅及鄙夷的意味,那人不怀好意地向她伸出手,微翘的嘴角隐约渗透出些许阴郁,而当两双手猛然相触之时,对方的手竟突兀地一施力,随之巨大的抽痛阵阵传来,使雪绒差点就要惊叫出声。她强忍着痛楚正准备反击,对方却悠闲说道,戏谑的声音回响在对方的耳膜里。

“哦,我是弗罗沃兹,同为命运神使,今后的日子就请多多指教喽,后辈。”

正当雪绒刚想要用话语回敬时,只觉那修女主教用手支撑着桌子缓缓站起,面带虚假的笑容向房间外走去。

她似乎有何打算,碧蓝双眸中辗转出诡异的光芒,耳边悬挂的那如般蔚蓝的泪形挂坠以波纹涌动的幅度回旋转动。似感受到其中的隐隐暗示,她乍然发出了声轻笑,温和而略带苍老的声线中颇显抚慰人心的意味。“那么新神使就和前辈们打打招呼啊,我要去接见某个客人了。”说罢,那老迈的身影便消逝于拐角的尽头。

“啊呐,斯薇忒,你不会真把那家伙当作神使了吧?你这易听信他人的性格还真是要改改。”较为尖利的声音中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在内,只见弗罗沃兹一脸不屑地盯着身边的雪绒,那暗蓝色的瞳孔中却藏着明显的怀疑,以挑衅般的语气嘲弄地叫闹道,“以前我可没有见过命运神有一个叫雪绒的小神使呀,而那位大人怎么会收这种红瞳的家伙作为她的神使?还有待考证呢。”

“哼,怎么?作为神使的你难道就不清楚吗,没事找事的混蛋。”

“你不也一样吗?无非就是个不穿衣服走在大马路上的家伙,还自称什么前辈?教堂又不是让你胡乱撒野的地方!”声音趾高气扬地爆发出来,听起来压根就不打算给对方让步,雪绒于是冷笑一声,打算下一秒钟就一个上勾拳打飞那家伙的下颚。

她们目光相瞪,直到弗罗沃兹一把拽住雪绒的头发,使两人像是引燃了火药桶般顺势扭打在了一起。可是,当那拳即将打中对方的脸庞时,两人的身体却倏地分离开来,雪绒错愕地愣在那里,红瞳中不免流露出惘然。

“各位,要喝……咖啡吗?”耳畔听闻缓慢的语声久久回响,斯薇忒手持两杯咖啡悠闲地向两人走来。依稀能瞥见她腰间的沉重表钟,哥特式的诡异指针竟悄悄移动了一小刻度,仿佛时间就此定格,那淡蓝色的瞳孔静静注视着那两人,随而准备将咖啡递去。

弗罗沃兹却踌躇在那儿犹豫不前,直到那杯咖啡被对方硬塞到自己怀中,这家伙才装着样子抿了一小口,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她恶心地背过身作呕吐样,不由低声嘟哝,“妈的,这他妈的是加了多少糖。”

似乎因身边少女的反应而有些懵然的样子,雪绒迟疑地拿起咖啡,正准备喝上一口,斯薇忒突然对她笑了笑,缓慢地走入另一侧的房间中。

咖啡的味道却顿时充斥口腔,诡异的甜腻之感与咖啡本身的味道融合,带着一股令人作恶的古怪腻味,使雪绒整个身子乍一激灵,她控制不住地将那股粘稠的甚至完全不是咖啡的液体喷了出去,像一只小狗似的,吐着舌头口齿不清地询问道,“啊.....啊,你确定这真的是咖啡吗?她……她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糖,整整十三勺。”只觉那声音中带着些无力的颤抖,弗罗沃兹快速迈步走到长桌旁的狭小位置,暗蓝瞳孔中闪过一丝戏谑,淡蓝色的长发在视野中一辗转,遮住了一切的小动作。她急急忙忙地将手中的那杯咖啡倒入另一个人的马克杯中,如完成一个完美的杰作般高声冷笑着,随而转头望向身后不知所措的雪绒,作为饱经风霜的前辈,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啊,不找个地方把这东西倒掉,站在那里等死吗?哼哼!也要多让这老太婆尝尝命运之炼狱了,呦吼吼~”

雪绒顿觉脑中一阵躁热,她无可奈何地巡视着周围,寻找可以倒入咖啡的器皿,待双瞳发现那盛放蔷薇的花瓶时,才强忍着对自己良心的谴责,迅速将那几株蔷薇花掏到玻璃瓶外。手指猛地感受到花刺触碰的丝丝痛楚,她心烦地紧锁眉头,一股脑儿将粘稠的咖啡倒入花瓶中,并立马把蔷薇花插入瓶内,心里不由产生了些许愧疚,无奈地摇摇头,注视着那几朵绽放的蔷薇发愣。

“别看了,它们活不了多久了。”弗罗沃兹若有似无地说道,视线在雪绒身上徘徊了许久,直等她发觉之时,这家伙才猛然转头,目光不知又窥向了何处,使得瞳孔都有些失焦。猩红的丝线将双眸满溢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嘀咕,其中不免掺杂着几分烦闷,“啊?看样子又有闯入者了?啧,还让不让人歇息了......那位大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真是令人摸不透。”

临近圣彼得罗亚教堂的羊肠小径,墨绿浓叶掩映着艳阳斑驳,无处根枝杈尽力向各方延伸着,几乎藏蔽了整个天空。周围弥漫着土壤固有的清新气息,流离失所的枯叶静静地沉没在泥土的怀抱里,悄然溃烂、终与大地融二为一。

深粉色长发的女孩死一般地站在那儿,红瞳中只存在孤寂与落寞,宽大的法帽低垂下来,将那双眼睛遮掩得严严实实。双手虔诚地轻抚胸口的十字架,指尖滑过血红宝石,顿然滞怠在那里。她能清晰记得这个地方,在多年之前,神父曾带着她从教堂离开,当时下起了小雨,但那并没有洗净自己的罪孽。

——红瞳之人仍是红瞳,身为罪人的她,始终无法得到挽救的机会。

“你又来到这里了呢,孩子。”耳畔骤然回响起久久凝固于心的声音,她的红瞳一反往常地剧缩几分,扭曲、痛彻,泛着可怖的诡谲,忽就变得痛苦、悲哀而格外苦寞。若有何者走到了她的侧边,僵死般的扭过了头,面庞藏在昏暗的阴翳里,用冰冷到可怖的眼神凝视着她。

那年老女人紧紧摁住雪凌的肩膀,虚伪的笑容倒映入瞳眸之中,藏走了歇斯底里的疯狂。雪凌顿时感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阵痛,用那空灵的声音,无助而苍白地回应着对方的话语,“是啊……”

“嘛,你还想要赎罪吗?不受神灵祝福的孩子啊——”

雪凌的瞳孔倏然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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