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作者:雪凌serling 更新时间:2016/4/2 11:47:43 字数:3917

原罪

放目遥视那苍蓝的天际,如坚冰寒芒那般诡异,却平添了晦暗斑斑,稀薄的云翳笼罩了乌托邦的绝美繁华,似若即若离的轻纱将真实掩藏于心底,勿让人涉足这神灵圣地。

耳畔依稀听闻天堂号角声回荡于尘世,伴着修女崇敬的祷歌将福音传递入远方彼岸,狂热信徒连续不绝的鄙夷唏嘘显得异常刺耳,永受诅咒的红瞳默默低垂,窥视着缭绕周身的纯白迷雾,却偶然迎上众人厌恶、恐惧、憎恨的眼神。

雪凌不禁想拉下法帽掩藏一切喧嚣,可手指却无丝毫气力,瘦弱的手臂被铁链紧锢,一时使她无法逃离。隐现的青筋上、勒入之处已然呈现出磨破皮肉的鲜红色,触目惊心的血迹斑斑地流下,颤动着滴落地面穿出断续的空洞回响。

饶觉高台狂风肆虐,巨大的死神镰刀与战斧相接,使得混沌的空气猛然震颤,携带卷袭的尘埃散漫于天际,将其笼罩于晦暗的阴霾中。

名为晨曦的少女以双手持起镰刀,尽力置于胸前便于阻挡对方猛烈的进攻趋势,那悬挂于死神镰刀的十字架在纷乱的空气中兀自晃动,镰刀与战斧强劲地碰撞着,却显得有点力不从心,红直秀发为那刀刃的力量削去几缕,纷纷扬扬落入地面化为一寸尘埃。

“神使?也不过如此。”略带戏谑的嘲讽声音中夹杂着明了的挑衅之意,此时阿丽西雅正抡起那把沉重的巨剑准备展开下一轮强有力的攻击,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的剑势倒颇有鹰拿雁捉之感。

她迅猛地举剑突袭向对方的脖颈,可其看似缓慢的躲避竟只使剑尖触及周围的空气,无论如何都难以伤及敌人一毫。仿佛那剑的势狂也只是其虚无实的假象,自身喘息的速度越渐急促,使得能量的消耗也更为迅速了些,毫无保留气力的她,在当前却处于劣势之位。

“西雅!换位。”仿佛在提醒着什么般,那女声里夹带着丝丝坚毅,一字一句地响彻在众人耳中。与此同时,晨曦的身形敏捷地向后方一游转,以致躲避敌人的进攻,一身黑袍因流动的强风而猛烈地鼓动着,随后全身重力就被施加于后背,悄然避过那削铁如泥的斧刃。但在下一瞬间,她的身躯差点就不受控制倾倒在地上,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记猛攻。

“离她远点!现在你的对手是我!!!”那墨绿色马尾的女孩转即回神,以迅疾之速抡起巨剑抵挡了战斧的刃部,暗绿的眼眸充满着坚定的情感,像是要让伙伴放心一般微微勾起嘴角,于是便撒开手来,任晨曦的黑袍从视野中消散。

“喂!你的名字是什么!?看上去还挺不赖的嘛——”

“弗罗沃兹。”只觉对方似乎挟带着些赞许地隐隐上扬嘴角展现出一个高傲的笑容,一头淡蓝色长发丝毫不碍事般向天际飞舞着,暗蓝双瞳中凝固出血腥的色彩,显得狂暴而放肆。宽大的圆顶白帽内垂下黑纱却凸显了不明意味的虚幻,暴露的着装此时却相较于他人更为利于战斗一般。

她手持战斧毫不费力地挥落下去。尾刃卷袭冷风呼啸,触及面门时竟给对方留下一道疮疤,鲜红的血液流淌不久便凝固为血痂,而弗罗沃兹却躁动地舔了舔嘴角的血花,仿若在渴望着什么般,那双眼瞳已然逝去了理智。

“阿丽西雅敬上。”豪迈的声音中充盈着挑衅的意味, 阿丽西雅小声哼笑着,忽而显露出了尖利的虎牙。

她快速拭去了伤疤上的鲜红血迹,那利刃卷袭尘埃化为劲风突入,凝聚着魔力的剑气蹑影追风使其心神紧绷,战斗的狂热神经急速联结化为心网。而那暗绿的瞳孔却无一丝怯意可存,唯有坚定不移的毅力及躁动的嗜血悄然隐现,血腥弥漫在周身,仿佛将那天际都染成了魔女眼瞳般的诡异色彩。

微微咬牙以便镇定心神,晨曦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般眉头紧锁,那死神镰刀劈砍向对方妄想伤她分毫,却依旧是挥霍体力的虚势,隐现的双瞳偶然瞥视到扭转时间后凝固于表盘上的指针,竟使她明了什么似的发出一声轻笑。

“把弱点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可不好哦,这位迷糊小姐~” 晨曦随而试探性的击向钟表,而对方竟仓皇地有所避过,朦胧而略显迷离的蓝瞳中带上了丝慌乱的情愫,惘然中暴露的恐慌却为晨曦察觉,莞尔一笑准备接下来的攻击。

“快开始了呢,秩序的处刑……这场赌局的胜利者啊,又归落何方呢呵呵呵。”成熟而颇带魅惑之感的女声从另一处悄然传来,独自端坐于高台最高之地的女性教皇此时以那双银瞳孤傲地审视着下方景象,双眸尖锐地窥见战斗的一系列连锁动作,竟使她倍感怀疑地摇了摇头,纯白的曼陀罗华下、花苞状的红发倒是异常显眼。

偏向灰色的银眸踟蹰地注视着天际,看着那抹即将穿透云层的曙光,宛若一把把从天而坠的利刃,即将宣召着某个悲丧的事实。

“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罪孽的孩子。”

了无神色的血红瞳孔依旧遥望着远方天际,似在回想往事般,依旧是那么僵死如同人偶。深粉色长发絮乱地披散于脊背,或有缕缕藏入十字架的昏暗之中。紧箍双手及横绑身躯的黑色锁链或因悬于半空而微微攒动,颤栗的手臂无力地挣扎着,只得耷拉垂下,任由血液将苍白染红。漆黑连衣裙沉重地贴近腿部渗入诡异的色彩,此时此刻更像是一件丧服。

双眸中只是无尽的惘然,或许另有丝丝不解。嫌恶的喊叫掺杂恐惧及憎恨在耳畔回旋,平白无故而疯狂的语言迫使心灵颤栗冗乱。

你们“救”我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又为何要来?

也许处刑我,会让他人幸福吧,可幸福的意义又是?

……我是有罪之人,是红瞳的魔女,这是我注定的宿命。

我是魔女,我必须甘愿死去。因为我拥有着罪,我是罪恶的人,必须得赎罪。

身为累赘的人已经不必存在了,你们也早就不必被我所束缚。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挡在赎罪的道路前方?!

“快醒醒,不要想太过了……雪凌。”朦胧间那男子的嗓音久久回响于脑海,银白双眸倒映在黯然无神的瞳孔中,却使其微微发颤,男人冷峻的面容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眉眼间隐约渗透出了焦急及真切。

漆黑修道服被那斗篷遮掩了大部分,只觉男人高挑的身形正紧拥着她,那把十字架悬挂在胸口上,从中镶嵌的血红宝石晦暗无光,那双眸里却倾露着唤醒对方的迫切,虚幻而缥缈,透露着许些不真实的意味。

死寂的红瞳猛然睁开,直视着那深邃银眸,不免携带着怯意。苍白的面孔如同人偶,毫无一丝人本该有的情感,双眸呆滞被法帽的阴霾而掩映,其中甚至还渗透出了丝丝苦涩。仿佛化为幼时的自己重归曾经行过的旅途,那男子的身影深深印入脑海,悄然之间、自身却脱出了锁链与十字的禁锢。

那黑靴稳重地踏在地面上,稍有不同的哥特系连衣裙因微风而有规则的浮动着,与身边男子几近相同的血斗篷整洁地披在身后,红瞳透露着强烈的惘然。幼小的雪凌静默地抬首,凝视周围的情景仿佛重组般支离瓦解,最后化为记忆中一闪而过的那处碎屑。

戛然间,四周有如奇点扩散般化为简朴居室的场景,破碎的茶杯滚落于地面,静静流淌出澄彻的清茶,仿佛正在招待客人,却不明原因地被主人打破。记忆中面容扭曲的女人正抽搐地跪倒在地面上,透明的液体无法抑制般滚滚溢出眼眶,双瞳流露出无尽的悔恨又许为恐惧,伴随着那声泄气的怒吼,夹杂着无明的怨愤痛彻心扉。

“恶魔,你们都是恶魔!我丈夫他纯净的灵魂一定是被你们带走的,都是因为你们……红瞳!一定是红瞳的诅咒,只要杀了你,杀了你,我的丈夫就能回来了,就能……”

话音毕落之际,那女人颤抖地用手指狠狠拾起已然碎裂茶杯的尖锐一角,白皙的皮肤因锐利的刀锋而渗出艳丽的鲜血,那身躯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僵直起来,径直朝向她所想的诅咒之源走去。

雪凌却茫然地呆滞在昏暗的角落中,身为同行者的神父似明了般抿了抿唇,银眸却流转出不免流露出了怜慈。

他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双手按住对方脖颈,腿部强硬而快速地一蹬踢,使对方的手腕因突兀而来的力量而颤栗,只觉尖利的碎片纠缠着鲜红、在空中孤独地划落一道弧线,那女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仿若死尸。恰时,冰冷而无感情的男音彻彻传来,仿佛在提醒什么般,似能穿透心扉到达最深的那处。

“被看见瞳孔了啊……卑微的孩子。”

“但是,将外人的死亡归结于原罪,真是可悲的行径。”

只身隐匿于男子高挑的身形之后,年幼时的雪凌失魂地垂下头,血红双眸已然没入法帽的宽大暗影中。她不由自主间捻手拉了拉同行男子的衣摆,待命运意识到此动作回头而视时,她才以极其漠然的声音,向着对方小声低喃,“抱歉,因为我拖了后腿,才使神父先生您费心。”

蓦然觉对方因此话而呆滞了小刻,银瞳不明所因地泯灭了光辉。神父随而一拂那宽大的血斗篷,将她的身影隐没于他的荫蔽里,仿佛家人那般轻触她瘦弱的肩头,带着她一并向着远方走去,双眸掩映于黑暗之中,无法察觉其中的任何情感。

不知通往何许处的林中小径,厚厚密密的枝叶将那两身影庇护于温柔的隐蔽中,朽烂的树干如盘虬卧龙般蜷曲在一团,其中不免暗藏着几分阴森。红瞳女孩轻迈着碎步跟在神父先生身后,娇小的身形被繁枝茂叶虚虚遮蔽,忽觉前方人的脚步停驻下来,对方转过身子,那银眸依旧无神又许为厌世,伴随着声音沉闷地在耳畔响彻。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提及了她逝去的丈夫,并不归咎于你。”

“她的丈夫是现今被称为人类反叛军组织中的一员,追随他们的首脑与精灵族交涉,最终两族人共同编撰了智慧之书《wisdom miracle》,但没过多久,这个组织就几近全灭。”冷静淡漠的声音轻道出来,那双银瞳诡异地缩小了几分,充溢着惋惜、仿佛还携带着细微的不解,神父却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状况般,那右手悄然触上十字架继而化为紧握姿势,空洞的声线缭绕着心神,彷徨了不知有多久多久。

“但是呢,其实所谓的人类反叛军,只是一群学者组成的机构而已…...我曾经有认识一个人叫伊弗尔德,此次本来是想调查下他的情况。算了,就别提这事了。”

在话音缥缈消逝之际,那过往的景象一并化作虚影沦入红瞳晦暗,雪凌那不受控制的喘息虚若游丝,悬挂在十字架上的身躯似因重力作用而被锁链勒紧,瘦弱苍白的手臂已被染成一片殷红。仿若即将凋零的红蔷薇,执着地将魂魄燃尽。

瞳间偶然闪过熟悉的身影,一双眼中尚还残存坚毅,可固执的魔女却无法理解她的心情。天使的号角沉寂许久,缕缕的曙光穿透云层降临人间,将红眸映照得淡漠异常。且是厌世的。

吟颂清歌,怀柔无从洗除的永恒罪孽,蓦然回首,那神之弃子染血斑驳。

原罪的灵魂又将何去何从……

处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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