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征途

作者:雪凌serling 更新时间:2016/4/20 18:37:53 字数:4513

四人征途

黑色的城,在那永久的夜幕间沉沉睡去,如此岑寂仿若幽深的潭,却几无故人游荡的踪影。天边依稀隐露的晨曦微芒,转瞬便被黑暗与绝望所吞噬殆尽,终不见了那抹艳阳残存的影。

——忆想多年来,那物事仿佛无任何的变化,恍惚之中,瞳间余留下的,只是那过往充满依恋的回忆,以及旧日故人白驹过隙的人生轨迹。

彷如紫水晶般透散出斑斓色彩的瞳,映下了极夜城内残剩的风雪严寒,或许尚存那渺渺升起的启明灯指引迷途的暖色光芒,热融融地映亮了高墙堆砌的冰冷石砖,袅袅连结而成了那灿金的天河,快速却又迟缓地掠过紫瞳,燃起那心灵一寸的希望。

蓦然间耳畔萦绕起故人的声,模糊而愈渐清晰地包裹心头,倒三角紫眸中却顿时流露出丝缕仓皇或许是依恋的情,可覆在左眼的眼罩固然耷拉垂下,依稀显露出若瞳孔般的纹路。罗莉玛丝恍惚地转身,单瞳凝望着那自远方行来的中年男子,待对方微翘的棕红色八字胡悄然映入眸里,她才猛然醒转地扬起一个凝滞的笑,中性的声尽量压低地道出,仿佛是在回忆着曾经往事,“我又将离开了啊。查尔斯。”

“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你来到这里的时光。不过,那段记忆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哈哈哈。”那中年男子随之苦涩地笑出声,与此同时鼻下的两撇小胡子无声无息地抖了抖,映衬着那深棕色瞳仿佛藏匿着宇宙般的浩瀚渺茫。而那饶有肌肉质感的手稍后便拿起两瓶酒递上,只觉罗莉玛丝略加恍惚地瞥望那酒良时,这才缓缓双手接过这两瓶酒推掩于怀内,那耳畔顿时回响起,男人留恋般的声音,“就当作是查尔斯我,离别时的赠礼好了。和那时候一样呢,两瓶威士忌酒。”

“谢谢。”原本冰冷仿佛无任何情感波动的声,此刻却乍然流露出丝丝真切与畅怀。罗莉玛丝唯一的紫眸淡漠地瞥视了对方一眼,从中不知是夹杂着什么异样的情愫,可稍刻却被冰霜般的寒意所掩藏。佩戴素白手套的双手悄然握紧那两瓶威士忌酒,似乎将其作为了珍贵的礼物收入怀中,那沉于袍内的乌黑长发扭曲地摆落,发尾渗透出隐隐的深紫色,伴着头顶两簇发丝仿若海鸥的翅膀般微弱地颤,却不免带着些意外的和谐。

“啊,原来你这家伙,还挺重情义的嘛。”顿时间耳畔絮绕起阿丽西雅桀骜不驯的音,可那声中却隐约少了些过往时的戏谑,仿佛还夹杂着无声的敬佩之意。蓦然只见她随性地伸手将手臂搭在罗莉玛丝的肩头,同时手腕尚还变本加厉地抵住自我的下颚作审视的姿势,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就像是在嘲讽着什么般。但随后竟不顾罗莉玛丝嫌恶的挣扎,在对方的耳边微弱地低语道,悠然的声顺着耳廓蔓延久久刺激耳膜,却足以使她为之一愣,“下次,就请我来一起喝酒喽。”

“嗯?”疑惑般的低喃声,罗莉玛丝不免有些怀疑地静视阿丽西雅长久,倒三角紫瞳与暗绿瞳眸骤然相接似乎能看穿心灵那抹脆弱之处,可对方那双阴冷的绿眸却深隐于昏暗间,唯有浓郁的讽刺意味充斥着瞳,冷芒辗转掠过终不见了曾涉足的影。恰时间留有一头红色直发的少女在远方向二人摆手,双眸遮掩于厚厚刘海中悄然隐现一角,但随刻便被缕缕发丝所遮掩消逝了痕迹。温润的女声淡淡地发出,像是在提醒着那二人,“叙旧完了,就快跟上来一起赶路吧。西雅,玛丝!”

“走了。”或许是因晨曦那话的提醒,罗莉玛丝方才低声向面前的男子告别,紫眸沉静地凝视着对方的面容,仿佛是想在心灵留下更深一寸的印象。悄然间那眸浅淡地阖起似是在冥思,稍刻眼帘睁开时却映下了那男子离别时的微笑,顿时有些仓皇地凝滞。可她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却也挤出了略为苦涩的笑,随即转身同西雅一起步近高耸的城墙,只留下一句微凉的语尚还徜徉于耳,“你也变了啊,查尔斯。”

时间流逝,白雪皑皑的高峰在瞳内悄然掠过,蓦然回首间已然是那春意盎然的景。朦胧的远山蔓延渐入苍蓝的天穹,稀薄的云翳凝滞于天际,那飞鸟快速掠过树杈的阻拦,在土壤映下混沌的影子。暗红双眸悄然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却如此孤寂地隐没在法帽投下的阴影下。

“如果,我说是如果……我无法跟随你们前往魔界的话。”罗莉玛丝中性的嗓声絮绕着耳畔久挥不去,那独眼中流露出几分怅惘,仿佛是在忐忑着什么般,手自然拽紧缠绕于脖颈的围巾,又或许这只是她在战争中长久以来所养成的习惯,就这样久拽不下彷如那颗压抑的内心。乌黑透紫的发丝垂落在黑袍的兜帽中,恰时只显露出过耳的短发呈向两旁倾斜的趋势,缕缕黑发紧贴面庞,映衬着那深色眼罩如此苍凉。

随后那声伴着低微的叹息,缓缓传来,更与摒弃灵魂无异,“你们还是,忘却我本身的存在吧。”

“……”可对方却无言,只是以那渗人的红眸静静凝视着罗莉玛丝,仿佛能看透她内心的种种软肋。深粉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脊背,朦胧阳光照耀在发丝间就仿若虚幻的童话,死寂的红瞳隐没在宽大的帽檐下不见了踪影,然而苍白面庞上轻启的薄唇是彷如彼岸花般的殷红,顿时紧抿无法道出一句话。随后耳畔忽闻罗莉玛丝似是询问的声,悠扬地回荡于心灵深处,不由使那心扉恍惚一刻,“雪凌……可以告诉我吗?那时候你许下的愿望。如果不行,就还是算了吧。”

只觉雪凌呆滞地驻望不语,红瞳悄悄然没入昏暗中隐匿了乍时的情愫。随后她便凑到罗莉玛丝身边,微踮起脚尖在那耳畔低声耳语,顿时间沉静地阖眸重回原来的位置伫立,仿佛方才都只是轻描淡写的应答而已。

“希望,罗莉玛丝能赎还自己的罪孽,得到你所期望的未来。”

可对方不免一惊,紫瞳骤缩似乎是在不可思议她的话语,身形于昏暗与光芒的交界间仓促地踱步,以图来缓解心神的忐忑,中性的声在此时愈为颤栗充斥着那灵魂的动摇,“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有相较于此更执着的希望啊。可我……却只是一个堕落的天使!罢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既然无法再更改,就算是心中拥有希望,也无用。”平静的声仿若死海毫无波澜地吐露,雪凌暗红的瞳孔凝望天穹,乌托邦圣洁的影残存于瞳间,却瞬即消逝只留下那落寞的冷芒。泛白的指节微微屈起,将法帽紧扣在了头上。

而与此同时,那淡漠的声彻彻发出,静若止水却了无感情的存在。“过去总是要被遗忘的,我们现在能尽力争取的……只有未来。”

那顿时惊愕的天使,罗莉玛丝,却戛然语塞地紧抿唇,倒三角紫瞳凝滞地注视着对方似是坚毅的面庞,其中却又悄然辗转出柔和的光。与此同时那嘴角仿若畅怀地扬起微弱的弧度,随刻紫眸敏锐地察觉到红发少女气喘吁吁的身影,以及那毫不在意隐现的瞳,朦胧间藏匿的笑意似乎能敞开那封闭的心扉。

耳畔骤然回响起不远处亲切而熟悉的声,像是多年的友人般不加一丝遮掩,“哈哧……哈,哈哧……西雅她,抓了一只野山鸡,现在……”

“嗨嗨嗨!各位今晚有好粮吃喽,呵。”狂放不羁的声顿时从不远处的一角传出,恰时只觉阿丽西雅快速从草丛中蹿出身来,右手坚韧地扣住野山鸡的羽毛作擒拿状,那暗绿的瞳孔乍现出傲然的冷芒若野狼般阴鹜。身上的衣物已然凌乱挟带着杂草与烂泥,可她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地拍拍衣摆,屈起的指稍刻因力度失控而狠狠夹持着那野山鸡的翼,与此同时那鸟尖利而凄惨的叫声骤然响起几乎震破耳膜,但阿丽西雅显然不顾手中的鸟挣扎抓划着手臂留下痕迹,只是无所谓地注视着身边三人,不羁地笑着。

“哈!说好的,晚上就请我喝酒咯,罗丝。”阿丽西雅仿若无所谓地笑了笑,暗绿眼眸却充盈着畅怀的情愫,或许又是由星星之火燃起的热情,干净利落扎成马尾的墨绿色发挟带着干枯的杂草,乍一看就像是草丛般凌乱却颇有生机。与此同时那右手仍紧抓着山鸡的双翼,只身仿若无事人那样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背靠着他人暗地里拔着野山鸡的羽毛,窸窸窣窣间伴着山鸡凄厉的尖叫,然而罗莉玛丝与晨曦却恰时一同无奈摇头,眸中辗转出的竟是无比的期盼与向往。

夜渐深,浩渺的天幕沾染上了墨色的斑驳,那伴着夜色朦胧睡去的人们,仿佛辗转于美梦的恩赐,久久沉沦不愿醒转。

朦胧的火舌跳动于夜空之下,冥冥中将周围晕染成一片绯红色彩。那火焰的颜色渐入灿金,却又辗转化为无尽的深红,终是藏匿于那双红眸间,静默地燃烧着,却若夕阳那般落寞又如此悲凉,那法帽自然垂下遮挡着那双眸,将心神封闭在永无止尽的昏暗中,掩藏了那眸间乍时流露出的惘然。

在火焰中烧烤既而外焦里嫩的山鸡,渐渐透露出金黄的色彩,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刺激着舌尖不由多增食欲,絮绕鼻腔顿刻化为一股享受之意。

而与此同时阿丽西雅抢先掰下一只鸡腿,狼吞虎咽地啃咬着却已然毫不注意自己的吃相,可那暗绿瞳孔却紧紧盯视着眼前熟透的山鸡,仿佛能够一口气将其并吞腹中般,流露出若野狼仁瞳那般诡异的阴芒。随后她又硬生生地再次掰下山鸡的鸡翅,不顾一瞬的灼意将它快速递给身边的罗莉玛丝,恰时觉对方有些恍惚地呆在那里无所动静,却又顿悟般紫瞳乍时流露出丝丝不可思议,稍刻方才麻利地脱下手套接过那灼烫的鸡翅,与此同时轻哼一声低语道,“谢了。”

“……听说星星,是过逝人的灵魂呢。”似有似无的声音缓缓道来,悠扬辗转于夜空之中,隐渗出丝丝怅惘。那名为晨曦的少女平躺在杂草铺上,恰时显现的红眸驻望着那浩渺的天,仿佛回想到曾经的往事般流露出伤感的情愫。一头鲜红直长发被她毫不在意地压在身下,扭曲地垂落夹杂了些许杂草,而那手指悄悄然举起像是在触碰那抹星光,终是无力地耷拉伴着那悲凉的笑,声音刻意压低,吐露出一句语来,“我的父亲,也在人类的纠葛中,死去了啊。”

“盲目的憎恨,嗜血的本性,以及无休止的战争,都是人类的原罪。不,是我们的原罪!”罗莉玛丝的声骤然升高了几分似在控诉,那紫眸窥望天际的星,却无声无息地垂下眼睑,静静阖眸仿佛在陷入回忆。同时右手一把拎起身边放置的酒瓶,狠狠将蜜色澄清的酒液灌入喉中,粘稠滑腻的酒顺着下颚流淌稍刻便浸湿那围巾,面庞在酒液入肚的过程中缓缓呈现出煞白的颜色。

长久后那手方才无力地将酒瓶置于身边,她诡异的倒三角瞳孔倒映在蜜色的液体中,不一会便分离消逝化为液面的波澜,寂寥而平静的。

“原罪……”清冷的声淡漠地呢喃,雪凌暗红的瞳孔遥望着天际那漫天星芒,却悄然抿唇不再语。灰蒙蒙的云在夜幕中映下斑驳的影,圆月挣破黑暗的束缚悄然衬着那星河,启明星在西方天际寂寂无声地闪烁,映入那瞳孔死寂的暗红之中,竟使漠然之中掠过近乎于留恋的情感。那眸惘然低垂,似是思忆到了曾时的往事,吐露微弱到唯有自己才能听闻。

“或许,我的瞳孔……也算是……”

“啊,是呐,没错。”随性的话音絮绕着耳畔却恰恰流露出突兀的冷意,阿丽西雅稍刻便拿起另一瓶酒,仿佛是较平时更为谨慎样子地饮下那蜜色暗沉的酒液,但她原本平静的面庞却于不知觉间泛起了微红,仿若殷红的花朵无声无息地绽放。转瞬间她便稍显无力地瘫倒在草堆中,右手径直放下那酒瓶,灿金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若血,而模糊不清的声淡淡地呢喃,有些相似于醉酒时的状况,“哈哈,哈哈哈——战争就是这样,无情冷酷啊!原罪,都是原罪!”

那并不是在回答自己。

雪凌只是缓缓将法帽置于身旁,珍惜似地再次瞥视了它一眼,便悄无声息地躺下,沉静阖眸不再多语……

夜晚的祷歌,仍在凄冷地奏响,苦涩却又令人窒息。

只身仿若独自处于那渺茫的宇宙内,倒转身形寂静地飘浮就像是星从天边堕落,朦胧的银河笼罩周身将那心灵藏匿于囚笼,唯有寂静在耳畔吟唱着凄苦的歌,与灵魂相融,终为止水般的淡漠。她手臂伸出似想触及近在咫尺的启明星,那星在红瞳间似乎化为了男子迎接的手,逐渐清晰的身影竟使那瞳孔骤然颤抖,却转即归寂为无比的怅惘。

也只是梦,而已啊……

曾经接纳罪恶的我的您啊——请您救赎,我灵魂的原罪。

顺应命运的话,或许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未来。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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