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与旧日谈
天使迷路了。
不知从何时迷失了道路,又不知怎地就来到了那黑夜的城。
那紫眸中映入金色与夜色,辉合如一挟着斑斓的星芒,又冷冽地凝视仿佛冰雪寒霜消融的一霎,一时间似乎隐去了她心神的迷惘,融入了夜空那无尽缥缈的月纱下,赐予灵魂永远而亘古的安宁。白羽飘落,洋洋洒洒仿佛身处梦境之间,在夜色中摇曳飞旋,忽而穿梭于无边无际的深蓝,又回荡在繁星与繁星交界的隙罅中,最终归寂于土,隐遁入冗长而狭隘的地平线内了。
那纯白与紫色的天使,最后驻停在夜的泯灭处,盏盏明灯连起星河,化作一道雪白的绸缎,千盏万盏层簇倚叠,最终沉寂在她那双紫眸中,犹如持画笔添出的梦境,竟使得迷路的天使有些想睡去了。
一时间,仿佛是纯白色的钢琴曲在黑夜中回荡,忽而飞速徜漾在逶迤山峦,又忽而隐遁在无边的夜色中,拨得那天使的心弦,似期待般颤抖了,宛如一曲渺然琴音。音色冗长而挟着情感,像是在叙述了这天使所历过的一切,却又在此处戛然而止,这并不是弦断的刹那,而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属于那个天使与人间的一回眸。
那手仍戴着她素白的手套,将她的旧伤疤隐藏在一层布料内,不让他人察觉,亦是为了不再想起自己的过去,抹去曾时的情感,化为了无比的安详与沉静。随着她那嗓声低低缭絮,中性甚至有些分不得男女了,却又如此清丽动人,若一盏映月迎星的灯火,在无尽空虚下阑珊而绽,纵乎于凄美孤独。
“原来人界......有这么美吗?”
明灯盏盏,顺着山坳及城市的脉络,闪烁着一泉幽寂的火光,朦朦胧胧却永不与日夜交织,仿佛这灯火便是这黑夜的全部,而白昼也只是一个不再期望的幻想罢了。天使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在神界曾有过流行的那首曲子,那曲灵动而轻捷,轻悄悄跳动着犹如雨曼妙的舞姿,许些时仿佛将她胸怀的那希望的念头唱诵出了,在无比柔和中竟似乎挟着一股执意与追求自由的味道,在她的歌喉下不免掺杂了些沧然淡漠之感。
作曲者虽已在多少年前那场战争中死去,但他的歌经人传颂却依旧有着他还活着的感觉,使人能感受到那敏感的诗人为了追求他所爱的玫瑰的热烈,又亦是那和平的无限向往。歌声自喉倾诉而出,絮绕在黑夜无边,不一会儿便消散去了。
“这位姑娘,您是天使吗?”那是男子的声音,刺入罗莉玛丝的耳中犹如利刃拔出刀鞘的一瞬,竟激起了天使心中深藏的警觉,使她不自然性地想要拔剑索命。直到她勉强抑制出心底的狂躁,任凭那男音刺激着她的耳,西洋剑在手的紧握下咯咯作响,幽回在黑夜之间,可怖而如此渗人。
而在那股本身具来的粗犷之中,竟仿佛还涵盖着类似稳重的性子,男声毫不忌讳地道出,在夜色的庇护下略有些唐突,将此处的宁静打碎在安魂谣中,勾得天使的心神不尽惘然。可他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那天使此时的情绪波动般,棕黑色眸盯视着天使那双圣洁而纯白的羽翼,一时仿佛沉醉了似的迈足接近,可却被对方阴狠而叙述着生人勿进的瞳孔所一睨视,才使得他将脚步驻停。
“是的,我是天使。”罗莉玛丝果决地道,那话语咄咄逼人而不给对方一丝回应的机会,倒三角紫眸蔑视般掩藏了方才的期望,恰是阴鹜多疑若一只正捕猎着的鹰。她登时一扯手中的黑袍,将只身掩藏在黑夜与暗的交界中,包括那双持剑的手,及她所珍爱着的深紫色围巾。
可男子的脚步却在此时此刻又更近了一点,那双棕黑色瞳稳重而使人安心,但在夜空中固然是不知他的所想所思,令那天使不由心悸惶惶,手持西洋剑随时准备反击。
那添了墨一般的紫发在夜空中飞絮着,像是浸在酒液中般幽然而醉,发尾飞扬在风间与无尽的黑暗融合了,一时凄冷地掩住了她那双紫眸,像是啼血的鸟儿哭诉它跌宕的命运,飕飕凉促使她那围巾裹得更厚实了些。可眸子中却倏忽燃尽了嗜血,却唯有落寞与失落相存,在黑夜中道出那语,固执地将任何人排斥在自己的心房外边,“不要跟过来——也不要告诉那些人类,明白了吗?”
“噢,可姑娘您是刚来到这里吗?我......”
男子的话音一如当地人那般淳朴而稳重,年纪轻轻又似乎是个老实人,深黑色发杂乱地贴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挟着男子固有的粗犷的味道,仿佛那天生的性子使他对何事何物都漫不经心,即使是一个重要的话语,也会从左耳进然后便从右耳出了。
而此时他好像没有听到罗莉玛丝所言的话语,一步步地靠近时却使得对方一错愕,天使倒三角的紫瞳仓皇地向后瞥了眼那煞白的肃穆的高墙,当她下意识将剑拔出一小节时,却只觉‘嘭’地一声回响,震耳欲聋促使她将剑收回剑鞘,戴着素白手套的手扶着额头,轻轻吁了口气。
“......我叫查尔斯,呃,是这里的公民。”此时那声音却有些尴尬了,支支吾吾不知说何是好。只见称自己为查尔斯的男子现在匍匐在地上,活像只瘫死的青蛙,引得罗莉玛丝的心中一阵好笑,可她那面部肌肉滞怠地抽搐着,仿佛是想笑但又极力不笑出声来,并依旧是强装严肃,使得那面庞也变得通红非常,登时竟像即将炸裂的红苹果,憋笑不住似要颤栗。
但顷刻间她便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稍稍小哼了声,那双眸嘲讽般瞥视了查尔斯一眼,不久便转而向那漫漫无边的指明灯遥望去了。一时间,她似乎沉醉于那黑与白的柔和光影中,那手下意识捋过面庞,将面色的苍白尽数显现在灯火阑珊下,可方才还泛着红的脸庞于此却如此白煞,犹如鬼魅无常,令人后怕。
当查尔斯踉跄地爬起身时,他的眼前却映入了女子接纳般伸出的手,虽戴着一层素白的碎花手套,但那手却依旧这么地纤柔仿佛枝柳,犹令他迟疑不决,细想了长久方才与罗莉玛丝的手相握住。可那劲道竟不像是一个女子,反而像一个经久训练的壮年男人了,几乎是在自己都没有反应的那一刻,罗莉玛丝那双紫眸竟恰是与他瞳孔的棕黑相对视,瞳眸深处仿佛暗藏着一股特殊的吸引力,像黑洞一般,却使查尔斯乍一呆滞住了。
绯红之色攀上面庞,携着滚烫的忐忑的滋味,不久便散去于夜风的吹刮下,被笑的大咧不羁所尽掩于间,一时似是在嘲笑着自己方才的反应,但又完全无所顾忌,直到他整个人都笑得有些抽搐,却还是没有缓过劲来。不久后,查尔斯那声才憋着笑言道,“姑娘好气力!刚才是我失礼了,啊哈哈......
您是第一次到这儿吧?”
“是的。所以说,你是要充当我的向导吗?”罗莉玛丝说着便抖擞了下她的黑袍,倒三角紫眸中依然没有淡去警惕,在一时辉映入了那斑斓的灯火,竟能使她的瞳中燃起希望的热烈的火焰,仿佛是一壶烈酒在烟火中迸裂出明亮的光辉般,不屈、桀骜,又如此的固执、危险。当对方认可的语入耳一刻,犹令她那手在暗处直打了个硬朗的响指,于是就拂袍随去,深色围巾裹得较之前有些松垮了,飞扬在幽幽深浩的夜色中,给她寒凉的身子更添了许许暖意,愈映得她那面庞一片煞白。
与此同时查尔斯游身入城,他扭头朝罗莉玛丝笑了笑,直到二人的身完全处于灯火的昏黄间,他方才变缓了脚步。虽是身处黑夜,但那明灯不平淡亦不刺眼的辉映,竟能将四面照得犹如白昼,迫挟着一缕昏黑,逃窜入角落、衣缝间那未被光映到的秘处了。
“这个城邦的名字啊,叫做极夜......是永无止尽的夜晚的意思。”查尔斯喃喃道,深棕色瞳凝视着远方山峦中那一隙霞阳,稍瞬便顿停了话语。只见那光辉掩藏在厚厚浓云中,倦怠了仿佛乍地凝固的流水,犹有丝缕光新生于西方那一处云,却又迅速地泯灭了宛如一现昙花,燃尽罗莉玛丝紫瞳间残存的一丝丝迷惘,像是用圣水洗净了灵魂的污浊般,使她能遥望到那更遥远的地方了。
完全的黑暗,就连星星都不曾真正涉足这个城邦,可深居于城中的人们却依然向往着光明,以他们的手缀起了漫山冗长的夜灯之道,竟能让长久身处于战争炮火下的战士重拾起希望,抛弃嗜血与残忍,蜕变得脆弱而多情善感。
恍惚间,查尔斯只身已然停驻在街头那酒馆的门侧,似乎是在踌躇是不是应该叫住初识的天使般,一手怠滞地伸出刚想要作挽留的手势,却因那莞尔笑容失迷了神,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言说。
那双紫眸中闪烁着惊艳的色彩,宛如一缕青烟袅袅隐过,带着傲骨柔情似与天陲冷冷聚一,一时阖闭犹若挟了簇阑珊灯火,又像是紫水晶浸润在暗沉酒液中的一刹那,竟使得查尔斯的心莫名仓皇了,怦怦直跳犹引面庞绽过一阵绯红,让他自己也很是尴尬地将头撇过一个角度,等到他平缓过来时方才一轻咳,对那天使语无伦次地说道。
“……呃,姑娘。姑娘您的酒量怎么样?要不喝酒……来慰劳慰劳自己。”
“自我诞生开始,便不沾滴酒。”罗莉玛丝登时果决地否定了查尔斯的所说所言,那完完整整的紫眸犹如夜空中最美的繁星烁耀,在昏黄的明灯下踌躇地四顾着,不免流露出一股仓皇与焦迫夹杂的情愫,一时间像是未曾加糖过的咖啡般苦涩,挟着嘴角的弧度抿为一线了。
而正当查尔斯尴尬地扶额想要离去时,那天使却三步并作两步朝他那处走去,纤细的手透过素白手套牢牢钳制住查尔斯的一肩,另得他猛然一激愣住,下意识后退的身恰巧倚触在罗莉玛丝的围巾上,寒毛直竖震起丝丝酥麻。那中性的嗓声絮绕在耳畔,在暖味的温热的空气中如此撩人,迷乱着心神有些恍惚了,“可让我尝尝,酒的滋味吗?查尔斯。”
“啊……好。”查尔斯稍带些慌乱地回应道,棕黑色眸硬是瞥向别处为防正视罗莉玛丝,那纯黑短发顺着冷汗贴在了面上,黏答答地甚至将视野都混淆了。在他自己都没有回转过神时,二人却已立足于酒馆的店门前,眼望店门上那一片黑黝黝的死寂,竟使他的面部肌肉倏地抽搐了下,继而朝罗莉玛丝很是憨傻地一笑,只身步入酒馆之中藏去了影。
与此同时罗莉玛丝轻悄悄地在窗边的位置就坐,双眸四视着这个几近无人而冷寂寂的酒馆,乍掠过一抹狐疑的神色。但她不一会儿便平复了原本的状态,凝望窗外天幕上那若隐若现的光芒,长久发愣不语。
“那是极光,是只有这里才有的景色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在那浓烈的酒的气息中不免凸露出粗犷与稳然,映得罗莉玛丝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怅惘,亦是隐没了那莫名的思念般的情。年少气盛的调酒师在柜台旁摆弄着他的雪克壶,那酒液与冰在摇荡中迸出许声,竟了如玉碎缭弦的一刻时,叮叮当当又仿佛是钢琴家即性奏起的小曲,在蓦然中停息了回声颤颤,挟着心步入那渺茫的星夜中去了。
他恰是将酒液一齐汇入那鸡尾酒杯中,魅惑般的紫在玻璃制的杯中游荡,透过纯净的光辉彷如梦境的献礼,辉映入罗莉玛丝倒三角的紫瞳,愈是使这夜晚更加迷幻了。
“赠与那堕入了凡尘的天使,依她宽怀与迷惘的灵魂,安睡于迷离夜色。”像是吟起了一泉悠扬、婉转的小夜曲,那酒杯轻触于桌沿,挟着魅惑般的酒液晃荡小下,颤起清波将迷雾尽收入那薄薄的杯壁间,绽放出绚烂的极色与紫瞳无念的流转,便交织杂冗,化成了漫漫星河。
而她心里蓦地有种东西,在昂深的那隅坠落下了,燃尽了它本有的璀璨与不屈之心,终是沉沦在酒液中,掩去翼的雪白,犹如一刃斩落的愁丝,将羁绊、执念及是信仰一次次渗透入她的旧皮囊中,在乍地剥离开来时,撕裂出那种刻骨铭心的痛。罗莉玛丝呆滞了许刻,可当那双眼再一次注视时,映入瞳孔的固然是平平常常的酒罢了,方才梦一般的一切似乎都直指向了虚假,完完全全的。
“我是神界的战士,我不需要宽怀。并且,迷惘又有何用呢?”罗莉玛丝原本坚毅的嗓声在此时却有些搪塞了,像是不知应再解释什么般支吾无语,那瞳朝查尔斯那处硬是瞪了一眼,牢牢而死死地否决罢了那无聊透顶的把戏,一手手指旋转着酒杯的细颈,呆呆地仿佛连心神都抛去了。心中愀然一叹,细想自己就算身处在真实之中,但也不免盲目地想要追随那份虚假,岂不是如此可笑。
想罢,罗莉玛丝却恍惚地将酒杯持起,任凭魅惑般的紫色缠着杯缘淌下,轻飘飘宛如一线银瀑,直至那酒陷入了地板破碎的夹缝中,便灰飞烟灭去了。
“我不需要那些无用的东西。是啊,是啊......我需要的,是烈酒才对啊!”
似乎是醒悟了什么般,那声颇具孤傲地道出,正如一个忠诚的勇士及是为神灵奉献永生的仆从,倒三角紫眸中流溢出阴骛狡黠的神色,甚至就连瞳中仅剩的一点星芒也散去了,可那种孤僻与不屑依然凝滞着,正是如猛兽捕食般的不近人情,狂妄而又如此地顽劣不逊。
罗莉玛丝起身而立,竟将那更烈了几分的酒顺势牵走,仿佛根本就不怕醉倒在酒与愁的交织之间。戴着素白手套的手乍地抓起开瓶器,在瓶口猛然一掰去,随着雪白的泡沫喷涌而出,犹如童话中美人鱼化为乌有的那一瞬绝美,挟着极光斑斓的色调淡去于瞳,亦使那双紫眸倒映在蜜色暗沉的酒液中,于不经意间契合了,仿佛醉酒的沉鱼迷离甩尾隐为一线,又折转迂回,终回了它本初的故地。
“姑娘您——”耳畔回响起查尔斯那无意拉长的声调,此时有些莫名滑稽了,像是正在玩弄杂技的小丑,在失意者的心里固然是不值一提的。
那酒液竟像是狠狠倾倒在喉中一般,烧灼着、冲撞着她脆弱不堪的喉部,一时间犹如呐喊的灵魂拼命想要挣脱束缚,挟着浓烈的酒气将罗莉玛丝尽全包裹了,直到那氤氲的水雾掩去了瞳中的埋恨,使她蓦然呆滞仿佛一只木鸡,一切的一切甚至就连本我也变得虚无,亘古地沉沦在酒的世界中,恰巧冥合将心中的纠缠抹去。瞳眼间紧攥的愁苦被释放了,当它坠落在某一隅时,竟似点醒了那颗不知所踪的心,让她晃晃抬起头,喃喃低语道。
“神赐名,罗莉玛丝。这就是我的名字了。”
“欸,罗莉玛丝?姑娘您有一个好名字啊。那个......”查尔斯憨厚地笑了笑,那双瞳眸凝视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明灯与极色,不免恍惚地滞了滞神。贴在面上的黑发错落地垂下将视野虚掩,棕黑色眸中依然不失淳朴与善良的痕迹,仿佛对一切事务都漠不关心,能映入他眼球的唯有这斑斓的极光,或许又是远方天幕上那袅袅升起的灯火零星,绚烂而如此美丽,在夜幕的垂幔下孤占一席,便消迹入天边去了。
随刻,查尔斯方才回神一轻咳,那双瞳不由自主地向罗莉玛丝那处瞥视了下,噙着一丝真挚的笑意,温柔而如此幸福,“要去看天灯吗?今天可是天灯的节日啊。”
“天灯?那是什么?”话语中稍带着疑惑与期待的情愫,竟令当时的罗莉玛丝近乎于一个不懂世事的孩童,那紫眸闪烁着耀眼的光,稍瞬便隐没在醉酒的迷离间,使她的面容泛起一阵异于常人的煞白。
一时间好似飘散在夜空中的幽魂,渐隐入天灯金色的光辉下,拎着那酒杯独坐在冰冷的石阶,将自己的天灯搂入怀中,孤零零地斜倚在高墙一角,终唯使那眸漫无目的地望着天,惘然之情辗转即逝,不久便消浊了宛如那一隙星河。那手轻捏火柴,燃起一束渺小的热烈的火光,引入松脂将整个天灯都染成了灿金之色,匆匆辉映在她苍白无比的面庞上,又忽而黯淡仿佛一点幽幽渺茫的萤火。
“天灯啊,对我们来说,大概是一种追求心灵慰藉的活动吧……这位姑娘——啊啊,罗莉玛丝你也可以试试的,对吧?”
脑海间持续回响着查尔斯那似有似无的话语,却恰是燃起了罗莉玛丝瞳间的烈焰,不知是被那灯所渲添上的一潭惊鸿,还是她本身所具有的坚韧与固执,令那眸挟着酸涩苦楚的滋味,又刹地归为冷寂,终是化作了永不流动的死水。一抹皎洁的芒光掠过双眸的夹缝,竟使瞳间那温度冰冷犹若永不破碎的玻璃,但又如此热烈仿佛怒放着的洛丽玛丝玫瑰,将这个极夜之城永远无寻的斑驳星空藏匿在心底,归为了她所独有的珍宝。
千盏万盏的灯火,在漫漫长空中摇曳着,织起了一道沧渺的星河。那火光挟着人的希望冉冉升起,不知在何时便隐去了,消迹在厚重的云雾间,已然无踪无寻。飕飕凉意顺着围巾和脖颈之间,窜入肌肤与衣物的缝隙,使罗莉玛丝愈是裹紧了身子,那持着酒瓶的手有些抽搐了,颤颤然似乎即将释下。
紫瞳间蓦然映下调酒师那高大的身影,不免流露出一丝狐疑的情愫,但却转瞬即逝,被酒的豁然所完全取代,仿佛是把真实的自己真正展现在对方的眼中,不留一点假饰与欺瞒的滋味。只见查尔斯亦坐在她身旁的石阶上,同样手持一盏天灯,朝她微微一笑。
“据说将天灯放手的话,那个神灵会实现我们一个愿望啊。”查尔斯说着,他的棕黑色眸凝视着那浩渺无边的黑夜,一时间仿佛褪去了平日的劳累与颓唐,在灯火朦胧下变得更加释怀了。蓦然,两盏天灯悄悄碰触,随刻便缓缓地飘升到灯与灯所交织的罗网中,伴着人们的内心埋藏的希望,不知飘到哪儿去,亦不知它要去哪儿了。或许会有一盏灯被那个神灵所拾起,来怀柔他冰冷的灵魂吧。
想着,那思绪如长河,漫漫淌过这无尽的夜,友人起身将至小巷的尽头,亦向罗莉玛丝一点头,可少时他似乎是听到了对方的一句语,竟使得那声音中流转出许许错愕的情感,却刻意压制到淡且无,仿佛是不想再惊扰这寂静的夜色,“是吗?和那双眼睛有关?”
“啊,其实我觉得,罗莉玛丝你......并不需要太在乎这双眼睛的。”
“比起那双眼睛,让我更在意的,果然还是你不忘初衷的心灵啊。”
查尔斯离去了。他最后的背影映入罗莉玛丝那双紫眸中,虚无而犹如一只渺小的蝼蚁。可罗莉玛丝却无言,她甩手将酒完完全全地倾倒在她的喉中,浓烈的酒气伴着那刺激性的液体沾湿了她的衣物,那宛如猎鹰利爪的手在她的左眸上狠狠划过,像是摘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终唯有空洞的嗓声彻彻回荡在小巷中,消逝了犹如一场虚无的梦境。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