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éjà vu?”
天空在低语,白小树抬头,发现宇宙在留泪。
雨水撑开阻力做的降落伞,缓缓地滑翔,飘落,最后落在白小树的额头上。痒痒的,像是脸贴着脸时被潮湿发丝搔过。
写到这里我承认我是真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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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城市的夏天不讲道理,要下雨,晴空万里在三分钟前,电闪雷鸣在三分钟后,不算奇怪。
所以从第一滴泪落入人群中开始计时,海滨城市开出一片花丛,里里外外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人头窜动变成了伞花窜动,俯瞰风景能好看不少。
正值暑假,成年人还是要像放养的家畜一般,听着出牧和归栏的哨声作息。孩子们也被困在大大小小的班里,卷生卷死。
整整带了一个月的伞,唯独在七月的最后一天。白小树没带伞,懊悔不急地缩在桥下。犹豫是要和旁边那条野狗抢占位置,还是一股脑的冲回家去。
起初的设想是:只需要抓住雨水落下的每一个时间差,凭借自己17岁的反应,牢牢把握住所有的Timing,规划处一条完美躲过雨滴的路径。胜利的路线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目前看来毫无难度,就如同无用之人初见单杀大树守卫。
举手不是抱歉,是老弟你得再练。白小树窜了出去,
糟糕,雨水有点凉。
30秒后的白小树像是被一脚踢死的路边一条。雨水有点凉,心情有点忙,头发湿哒哒,衣服像被泡进了汤。
说起来,初见大树守卫的时候也是这样,激昂的战斗音乐响起,不知道从哪来的骑马巨人从背后出现给他一刀囊死。
你的屁股后面我雄鹰一样的在呢崩友~
虽然死了,但事后总结,原因并不在自己,都是因为键盘失灵,鼠标速度,对面有挂,屏幕不清,网络延迟,有人窥屏,小代针对,运气不好,手感不佳等等一系列因素……
总之不可能是我菜。
雨越下越大,落汤鸡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无视店员对自己带着嫌弃和鄙夷的目光。白小树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不会去考虑便利店的伞。
35一把的折叠伞,不如杀了他。
“所以你个抠门鬼宁愿放着你最宝贵的妹妹台风天一个人在家,也要跑到我这里来?”
齐亚半掩着门,好奇的问。
“咱俩这不是一个暑假没见,想你了嘛~”白小树甩脑袋,像是猎犬使用了牙通牙,溅了齐亚房门口一地。
“正想着呢,一抬头就看到你家了,你说这扯不扯?”
鞋子湿了实在难受,湿哒哒的还非常重。白小树脱下鞋,顺带连袜子一块拖了,袜子也早就被浸透,味道难以想象。拖鞋时皮革和湿润的条纶制品产生的艰涩摩擦感不禁让人汗毛梳理。倒一倒,鞋子里竟然还有些水漏出来。
“净TMD瞎扯淡!我看啊,你就是怕你妹看到你湿了一身,回头跟你生气。来我这洗澡来了。”撑着门的长发少年一脸不信,一眼识破。
“bingo~齐亚哥那么聪明的话~能不能猜到人家现在已经冷到不行了呢~”像是女人一样矫揉造作的拧着身子。
恶心的长发男打了个寒颤。让开了身子。
“进进进,又没有拦着你,需要我给你妹打个电话报平安吗?”
“我洗完澡了自己打。”白小树冲向浴室,留下一地水渍。
齐亚耸耸肩,去拿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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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树穿着短裤,举着手机从浴室里出来。跟齐亚印象中平日里一副臭屁的模样正相反,对着电话是一副轻声细语,温柔的像小媳妇的模样。
齐亚正躺在懒人沙发上,只瞟一眼就不想再看下去了。甚至有捂住耳朵的冲动。
接下来的话大概会很肉麻。
“……怎么会呢?……下雨之前哥就在齐亚家里了……
不用担心哥……小菲关心我我肯定开心啊,哥就在齐亚这坐一会……
嗯……我打工回来的那条路,是不是刚好经过你齐亚哥家,我今天正好上去坐坐,突然就下雨了……
没接?哦哦……没接是我和你齐亚哥在打游戏,对对对,街霸嘛,你齐亚哥打不过我,被我零灯关了三四把了,硬缠着我不让我走。”
嗯?长发男挑眉。CAPCOM ID:TOMMD疑似收到了上号邀请。
然而不需要他出手,自会有人为他伸张正义。电话那头立马发出了疑问。
“我什么时候打不过他了!”白小树受到质疑,情绪激动,反应大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漏洞百出的谎言肯定会遭到质疑,但是最不能接受的部分被质疑了!
白小树的声音又尖了几分。
“哪里没赢过?”他涨红着脸问。
“我们那叫互有输赢!互有输赢好不好!”
“……”
电话那头似乎又说了什么,白小树肉眼可见的石化了,或许是被暴击了。
“好吧……”谎言也需要优化,修复了有人会吹牛的bug,他只得承认“是我被暴打。”
齐亚快要憋不住笑了。啊不,已经在笑了吗?
白小树看到齐亚捂着肚子躺在懒人沙发上狂笑,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就要在妹妹面前绷不住作为兄长的尊严,但妹妹高超的情商知道不让兄长太过难堪。及时的转移了话题。
“啊……我看看……这会雨有点大吧……我等雨停了哥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
嗯嗯……小菲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哦,嗯嗯,哥肯定想你啊……
啊啊?是台风吗?没关系的,哥一定会回来的……没事的……没事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嗯,我会让你齐亚哥送我回来的,别说台风天了,他哪怕无证驾驶台风和交警都不敢管他的……
为什么?他是富二代啊……”白小树很理所当人的说着。
不是?哥们!富二代不是奥特曼啊哥们。
或许电话那头和齐亚一样无语,但是一样无语又不太可能。
赤膊少年在大厅乱晃,像无头的苍蝇般,漫无目的来回踱步。
齐亚看着看着头晕。干脆一个翻身,在懒人沙发上由躺变趴,头闷在懒人沙发上装死。耳边还是白小树兄妹腻歪的话语。
死妹控。
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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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扯扯了快要有二十分钟,白小树才挂断电话。倒在齐亚身边的另一坨懒人沙发上,沙发摊开又合拢,形变后托起他。
“终于哄好了?”齐亚闷闷的声音从沙发里传来。
“是啊,说不让我顶着台风回家。”白小树要把脊梁都拉长似的伸着懒腰。“我正好睡一会……”骨头里的咔咔声似乎都听得到。
“你很累啊?”
“是啊,真的……好累啊。”
那是声带都不愿意多振动几秒,游离在困意和清醒间的呻吟。
白小树的困意正在逐渐的上涌,齐亚却多了几分闲聊的精神。
“你俩这样相依为命,打算过到什么时候去啊?”
“先把她……养到……大学毕业把……”语调在渐渐飘忽。
“真不容易啊,你这当哥又当爹的。为什么就从来不让我帮你呢?”齐亚有点好奇的问。
“你能帮……够……了,你自己还……吃穿……家里给……还欠……情债……”声音断断续续的,逐渐变小,直至化为听不见的梦呓。
“说的啥啊?”满头长发乱飞,齐亚猛地抬头。见身旁的白小树只穿着裤衩,已经在身旁的沙发上安然入睡,没法回话,只有规律的呼吸声。
“……”
窗外暴雨倾盆,台风呼啸在钢铁丛林中穿行。奥丁端坐于八足神马斯的脊背,行经之处遍布风雨雷电,天空和空气被拉扯揉捻,恍如世界末日。
房内安逸如春。齐亚再次把自己深深的埋进沙发里,隐隐发出高兴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