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垓下城城北最热闹的商业街——南屺街。据说这个名字来源于垓下城正南方的那座光秃秃的岩石山,至于为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现在,守玑钰正游荡在摩肩接踵的熙攘人群中。左手羊肉串右手炸鹌鹑,背后背着一袋炒栗子。别问身无分文的他是如何弄到这些的,这不是好孩子该学的技能。
“哎,一时冲动跑出来。”,咬下一大块羊肉,守玑钰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结果连目标的信息都没搞清楚。名字也不知道,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找啊。”
三口两口解决了肉串,把竹签扔到路边的垃圾堆里,空出左手伸进前襟摸索。
“守玑恒那个混蛋肯定知道不少。いやいや——绝对不能去问他。肯定会被借机狠狠嘲笑的。”
掏出一路指引自己的罗盘,此时上面的磁针正在要飞起来似得疯转,守玑钰颇为嫌弃地抱怨。
“精度也太差了。接近一百米范围内就不行,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有个鸟用。”
愤愤的把“废物”塞回去,守玑钰开始大口嚼鹌鹑,细碎的骨头在嘴里嘎嘣响,不断宣泄他的怒气值。
一向以淡定懒散为卖点的守玑钰为何如此反应剧烈,这还要从两人小时候说起。
守氏一族内推行族长竞选制,每十年一换,最多可连任三届。理论上当上族长的人,只要手腕得当,就可以稳坐族内第一宝座三十年不动摇。而守玑恒的父亲正是现任族长,已成功连任两届,正为第三届不屑地努力着。所以守玑恒正是世间所谓的“官二代”,或者该称为“族长二代”。而守玑钰则是刻意通过族内通婚生下来的,血液最接近先祖的“双玉”。
这两人不仅是同世代,还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同产房。简直是一出生就有剪不断的孽缘连着。
理所当然,两人皆被族里寄予厚望,从懂事起开始接受精英教育。总免不了会被拿来相互比较。
也就是说,一切矛盾的源头,来自大人们无聊的攀比。
另外,守玑钰看不惯守玑恒装乖宝宝讨好长辈们的做派,守玑恒痛恨守玑钰明明天赋极佳却肆意荒废的行为。
性格不合也是一大主因啊。
而将两人彻底激化的,则是一名少女的缘故。
被赞颂为“族花”的绝世才女——守玑珠。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对还在捉虫捕鸟玩泥巴的小屁孩同样适用。也不知道是被可爱的包子头和大眼睛萌刹了,从此拜倒在小布裙下,还是被来自血液的守氏一族本能所驱使。两人同时一见钟情于和自己一起上私塾的,当时还是幼女的守玑珠,并展开各自的追求。
然后,同时被甩了。
你不能指望十岁的熊孩子有什么像样的撩妹手段,通常没有被对方彻底讨厌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两个熊孩子堪称熊孩子里的战斗熊,都不是会轻言放弃的难缠货。
接下来的六年里,各种攻势不断,花招层出不穷,经常做出挑战人类极限的蠢事,相互下绊子更是家常便饭。守玑珠能有“族花”的地位,这两人功不可没。
虽然大多数时候,掐的太投入把妹子给忘了。
“ま,总之先逛逛吧。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守玑钰舔干净指尖的油渍,正要去拿背后的炒栗子。忽然眼角瞄到某个毛骨悚然的东西,脚下连退两步,顾不上掉了一地的吃食,摆开备战姿势。
“忒!何方妖孽!”
“不是妖孽,是画。”
一句自带灰色阴影的话飘过来。
“胡说!世间才不会把这种会造成精神伤害的东西叫做画!”
鸡皮疙瘩一浪狼地炸起来,守玑钰头皮都发麻了。
触手,触手,触手,满目的触手。
整张画卷填满了自由放肆,随性扭曲的线条,除了触手也实在让人联想不到其他。糟糕的是,其中最粗壮的触手上,还平涂了三个不规则的正方形,排成倒过来的品字形。应该是这玩意儿的脸吧……总觉得多看一眼,就会被诅咒呢。
看的时间长了,还会发现画面有一种微妙的立体感。那触手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卷走看画的人,摆出各种“咿呀~”或者“啊嗯~”的羞耻体位。
“呃!”,守玑钰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这个毫无疑问,是妖孽。”
“不是妖孽,是人物写意画。”
灰色字体再次飘过。
“哈?人?!”
一时太过激动,忘记回避。清风刮过,画纸扬起,直往守玑钰脸上贴去。
“嘶啦——”
一分为二的宣纸飘飘摇摇的回归大地。
守玑钰面无表情地收回袖剑,转身要溜。
“?”
顺着传来异样感的袖子往下看,一团笼罩在灰色气场下的不明生物正伸手抓着自己衣服的……一根线头。
“我的……画。”
——————————
いやいや:发音|i ya i ya|,意为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