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的椅子边上,易风流奄奄一息地侧趴在地。
守玑钰立刻冲过去将他翻过来。
“怎么会这样?!”
青年整个人血色退尽,肢体苍白冰冷。原本平坦的小腹,现在如吹胀的气球般高高鼓起,儒襟和里衣全部撑开,露出紧绷到极限的皮肤。定睛看去,皮肉之下有什么在微微蠕动。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晚上,魔胎就长成这样了?!”
守玑钰崩溃的几乎把自己的头皮扯下来,守玑恒绕到易风流另一边蹲下,开始结印聚集灵力。
“必须先把魔胎压制下去。你快叫醒他。阻止魔胎降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啧!”
守玑钰一瞬间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最终还是伸手拍打易风流的脸。
“喂,醒醒。易风流,再不醒来,就没机会再醒来了。醒醒啊。”
“唔——”
易风流痛苦的皱眉,似乎被什么可怕的噩梦魇住了,怎么也醒转不过来。
“快醒来啊!”“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心里一急,守玑钰一把揪住易风流的领子,仰手正反八个大耳光。
“唔——”
双颊肿成大饼的易风流眉头皱的更紧了,可这样了还是醒不过来。
“啊,芙蓉,你怎么来了。”
“芙蓉?!”
易风流“唰”地猛睁眼睛,看到的是守玑钰嘴角抽搐的脸。
“我,我这是怎么了?”
“易风流,不对,易华俊。你冷静的听我说。”,守玑钰深呼吸,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你的身体里,有不好的东西进去了。现在那个东西吸饱了营养,打算出来。”
“……”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应,易风流安静的听着。与其说是吓傻了,不如说是早就料到现状的淡定。
“当然,绝对不可以让那个东西出来,不然你会死。不止你,很多人都会死。我们会把那个东西消灭在你的肚子里,但是这需要你的帮助。”,守玑钰直直看进易风流眼眸深处,不放过他内心任何波动,“你想活下去吗?”
被这视线牢牢定住,易风流突然有些气短。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流过。
幼年时的刻苦勤学,少年时的意气风发,青年时的郁郁不得志。
还有芙蓉……幼年时与她的相遇,少年时与她的相伴,青年时与她的约定。明明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了突破,明明才要刚刚开始大展宏图,明明终于可以完成向芙蓉发下的誓言,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去见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他不甘心啊!
“我想要活下去!”
易风流用燃烧生命一样的热烈感情,嘶吼着。脸泛上一点潮红,看上去倒是有了些生气。
“好样的。”,守玑钰眼里带上笑意,“保持这样。那东西在被生下来之前,都不具有实体。守住你的心,排斥它,抵抗它,把它一点一点从你的灵魂里挤出去!”
“排斥它,抵抗它。”
“对,继续,加油。”
“排斥它,抵抗它,排斥它,抵抗它,排——咳!”
全神贯注作斗争的易风流突然咳出一大口血。
“怎么回事?!”
守玑钰按住痉挛起来的易风流,回头质问正将双手虚放在大肚子上方,释放白光灵力的守玑恒。
此时,守玑恒的脸色也是纸一样煞白。
“Shit!我们好像中头奖了。这不是恶魔种,是魔王种!”
“开玩笑的吧……”
闻言,守玑钰也是大惊失色。
每当魔卵激活时,通过自爆将自身分裂成数千片碎块,借助冲力飞上高空然后散布至世界各地。这些碎片寄生于人体后,如果成功形成魔胎,若不及时将其消灭则会以恶魔的姿态诞生于世。是顶着被寄生者的外形,只遵从破坏本能大肆杀戮的人形怪兽。守氏一族将这种怪物,称为恶魔。其碎片,命名为“恶魔种”。
而在众多碎片中,唯有一颗是特别的。不知作何原理,它所长成的恶魔与其他不同,似乎有些许智慧,极难对付。驱魔成功后,取得的魔卵碎片有一拳之大。重要的是,只要除祛它,其他碎片会自行消散,然后在那特别的碎片周围重新聚集、包裹、融合,形成新的完整魔卵。简直就像碎片的王一样。
这种特殊碎片,守氏一族将它唤作“魔王种”。
“糟了,魔王种的魔胎是有实体的。光用灵力压制没有用,必须进行净化仪式。”
“哈?就我们两个?”,守玑钰苦笑,“把血放干了都不够吧。”
“咳咳!”
易风流又吐出一大口血来,这次似乎有肉块混在里面。
“妈的!”
守玑钰心一横,撩起袖子弹出袖剑,在自己的手心划个大口子,血哗啦啦地滴在易风流的肚皮上。里面的东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剧烈的挣扎翻滚。连带着易风流都开始翻白眼了。
“喂,你坚持住啊。”
迅速结印,放出灵力抑制魔胎的动作,这时候守玑钰才知道守玑恒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从魔胎身上传出强大的排斥力,灵力越挺进斥力越大,到最后根本举步维艰,稍有松懈就会被反弹力撞飞出去。两个人使尽全力才堪堪使魔胎安静下来,更别说什么做仪式的余力了。
守玑钰的血还在滴滴答答的流,很快在易风流身下积了一滩。这么下去,有失血过多的风险。
情况万分危急之际,易风流倒是因为痛苦减轻而平缓下来。他缓慢颤抖地抬起手,死死抓住守玑钰的衣摆。
“已经够了。”
“你在说什么昏话啊。终于连脑子也被啃了吗?”
“这是代价啊。”
易风流说话的力气很足,完全不像是个濒死的人,但两守都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的假象。
“我,为了虚名,借了它的力量。现在,它来讨债了。这是我自作自受。”
“……”
“我知道的,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但我还是用了。”
“……”
“什么北泷名家,什么画坛新秀,都是假的!都不是我的!我就是个卑鄙的盗名者!”
“……”
“我已经不行了……咳咳!对不起……咳咳!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这么的废物。”
“不是的,你没有错。你只是使用了突然出现在身上的神奇力量而已。”,守玑钰看着他,淡淡地笑,“会用是当然的,是人之常情啊。所以你没有错。听这家伙说,你能画美女啦。”
易风流看向桌子,像是得到了某种慰藉,眼神不再那么悲戚。
“嗯。”
“什么嘛。你不是已经成为死角全无超一流名画家了嘛。”
这次,易风流没有任何回应,抓住守玑钰衣服的手,松了劲,直直落在地上不动了。
守玑恒别过脸不忍再看,守玑钰紧咬牙关,全身颤抖。
“ちくしょ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