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铅的腿,沉重抬不起来。即使这样也要强逼着自己踏出脚步,因为不离开这里就无法再前进。
充斥魔王之力的空气,每吸入一口都是痛苦的折磨。但也必须继续呼吸,为了饮鸩止渴的活下去。
被背上的重物压得直不起腰,加速消耗所剩不多的力气。却也一定要背负下去,那是奄奄一息垂死边缘的同胞。
守玑钰在居民们陷入沉睡的死城中踽踽独行,用拼死的意志对抗要拉他共度休眠的精神倦怠。
为了制作困住魔王的陷阱,守玑钰用尽了身体里所剩无几的灵力,现在全靠缠在身上的那些“隔离带”苦苦支撑。本以为,只要逃到离魔王足够远的地方,影响会渐渐减少。不过,看来情况没有他预计的那样乐观。
“くそ!这回托大了。”,狠咬一口舌尖,用刺痛唤回一点神智,守玑钰把有些下滑的守玑恒往上托了托,“你也太重了吧。死沉死沉的。喂,你还活着吗?”
“呼——”
“还只是四分之三,不,是六分之五死啊。”
守玑钰抬头看了看前路,隐约能看到一点城墙了。在心里估算一下距离,霎时感觉胜利在望。强打精神,加快脚步,一鼓作气地跑起来。
“哎呀!”
差点被什么东西绊了个狗吃屎,守玑钰反应迅速,连续单脚跳一周半稳住身形,而守玑恒就没那么好运了。上半身顺着离心力向外倒去,但两条腿却还被守玑钰紧紧抓住,现在正双手拖地,倒挂在他身后。
没管背后伤员的惨状,守玑钰低头查看是什么东西绊了他的脚。
然后他看到了至少三只手臂二条腿和一个成年人的躯干,根本分不出到底哪个是罪魁祸首。视线往外扫去,发现周围趴满了人。简直就像某国家的狂欢节后第二天,全民醉宿街头,世界和谐大同。
要说能硬生生忽略这么一大坨存在,一路直接踩过来。守玑钰也真是除了城门,什么也放不进眼里了。
“呀——”
联想的造成这等惨剧的重要元凶之二,是自己与自己背上的这个。守玑钰肾都虚了,有点不敢出去面对幸存者,干脆窝在城里算了的逃避心理偷偷冒出来。
いやいや!别傻了,再多呆一会儿,你也得一起加入露天打地铺的队伍了。
守玑钰在心里吐槽自己,很有良心地重新背好“包袱”,再次向城门进发。这次,他谨慎地下脚,尽量不去踩到地上的人。意外的是,越向外走地上的“尸体”反而越少,到的城门附近,甚至清空一片。土路表面明显有重物拖拽的痕迹,应该是有人用长杆套索之类的工具,将昏迷的人救出了一些。
“哎——”,守玑钰斜眼瞄了头垂在旁边的守玑恒,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自言自语,“真是感人泪下的救援行动啊。可惜,大概是做无用功了。你说是吧。”
“……”
“你可争点气啊。要是让我的努力白费,我就把你扔回去。”
“……”
“哎,我跟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说什么呢。”
自嘲地摇头,守玑钰说话的时候脚下不停,眼看就要走出去了。
“算我求你了,千万别一睡睡到死啊。我说认真的。”
像是要自我鼓励还是要逃避什么的喋喋不休,守玑钰终于一步跨出了蓝光的边界线。
瞬间,精神为之一清,北方干燥的空气是那么的清爽怡人,已经西斜的阳光依旧温暖,一切的万物,即便是荒草石滩也多么的可爱美丽。
守玑钰深深吸入一口气,恨不得将之前摄入的“毒气”一次性全部置换出来。
“守玑钰——!”
远远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守玑钰望过去,下意识的迈出一步。
“噗通!”
早已超越负荷的身体彻底罢工,现在无论是手还是脚都不听使唤,守玑钰直挺挺地扑街,背上的“负担”更是压得他想吐血。
“守玑钰!”
叫声更近了,紧接着一块粉色的裙角闯进了视野。
啊,そが。是芙蓉啊……
一直守望在城门外的芙蓉好不容易等到两个血糊糊的人出来,就见守玑钰突然断了电似得倒下去。想到仍旧昏迷不醒的爹,她吓得立刻冲过去。
近看才发现两人伤的有多重,以往温文尔雅地少年气息微弱,而设定上就该是生命力旺盛的变态的守玑钰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也昏了过去。
“喂!你们振作一点啊!喂!”
某处云雾缭绕的山顶上,一对少年少女并排而坐。
少年伸直双腿,脚在岩石边悠闲地晃荡,毫不在意底下的万丈悬崖。
“珠,这里的朝阳可漂亮了。你看了绝对不会后悔的。”
少女安安静静地抱着膝盖,不搭理少年的话,似乎还在生闷气。
“珠,我知道错了啦。没事先打招呼,就半夜爬进你闺房拉你起来,是我不好。但现在能先不计较这个吗?好好享受眼前的美景才是最重要的啦~”
少女还是不说话,势必把冷暴力贯彻到底。
少年苦恼地咧咧嘴,思索着用什么样的甜言蜜语能挽回自己妨碍女神睡美容觉的错误。
两人沉默之际,太阳升起来了。
云海刹那间染上艳丽的橙色,波澜壮阔,翻涌不息,天地为之一暗。那是让人忍不住颤栗的壮丽景色,是让人从心底升起渺小感的自然大美。
“Spectacular。”
“我就说吧。”
听到意料之内的赞美,少年得意的看向旁边。
回望他的是死对头的脸。
“いゃ——————!!!”“呀啊——!”
梦中惊坐起地守玑钰发出宛如受到巨大惊吓的惨叫,把在床边照顾他的妇人也吓地跟着叫起来。
“呼呼呼,真是恐怖之极的噩梦啊。”,守玑钰摸摸惊魂未定的小心脏,看向旁边的人,“啊,是蕙兰小媳妇啊。”
“您,您没事吧。”
“除了刚刚一瞬间三观受到了冲击,怀疑自己的性向外,应该没事。”
“哈?”
“别在意。”
守玑钰打量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帐篷内。周围有十几个深陷昏迷的人被安置在这里,自己的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正是守玑恒和守玕郎。摸摸身下的草席和身上的绷带,守玑钰长舒一口气,躺回去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可惜蕙兰小媳妇不太会看气氛,见好不容易醒来一个,忍不住絮絮叨叨地交代起来。
“芙蓉老板娘在等你们出来后,用关系把大家安排在一起方便照顾。现在是我和芙蓉老板娘轮流看护你们,您如果早一点醒来,就能看到她了。”
“老板娘去休息啦?”
“不是,芙蓉老板娘她去帮忙安抚大家了。芙蓉老板娘她在城里可是很有人望的。”
“へ,大忙人啊。”
“听芙蓉老板娘说,守城的将军已经向其他城求援了。大概,两三日就会有回应了。”
“哈,这种情况,来再多军队也无济于事吧。”
“好像是说,送来的不是人,是大炮。叫什么,龙……”
“龙火炮?!”
“对对,就叫这个。”
“糟了!”
“啊!你别起来啊!伤口会裂开的!”
无视蕙兰的劝阻,守玑钰执拗地钻出帐篷,跑向这片营地的出口。
“站住!”
两个守备的士兵上前阻拦,似乎这里的人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守玑钰想推开挡在面前的两根长枪,却发现手使不上力气,只能不甘地大吼。
“你们让我过去,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们的头说。”
“哪来的刁民。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士兵轻视地嗤笑,把守玑钰推了回去。腿软没站稳地守玑钰擦点摔倒,被匆匆追上来的蕙兰接住。
“两位兵爷,你们莫生气。这人受伤刚醒,脑子还迷糊着。”
“哼,伤员就回去好好躺着。能醒来是你祖上积德,还不消停点。”
“兵爷教训的是。”
“啧!”
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守玑钰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正面强攻不行,那就迂回政策。反正轻易放弃,就不是他守玑钰的作风。
正当守玑钰要开动他的歪脑筋时,一名青年走过来,对两个士兵说道。
“两位兵人,这位志士是我的旧时,可否让他过来。”
“可是,将军的命令。”
“他的事我会负责的。”
“好吧。既然军师这么说了。”
两个士兵让开道路,守玑钰目瞪口呆地看着走进的青年。
“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周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