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疆大将军放下信笺,神色凝重地捋捋胡子。
突然一名小兵慌慌张张地冲进营帐大吼:“将军不好啦!宝贝要爆炸啦!”
“胡说八道!”,将军长满老茧的大手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纸笔都跳了起来。吹胡子瞪眼,怒目金刚一样地训斥口出狂言的小兵,“你是哪个营哪个小队的?!”
小兵吓得肩膀一缩,赶忙立正,拼死地回答:“隶属南营炮癸队,现驻守收容营北营口。”
“你不好好站岗,还跑到我这里胡言乱语。擅离职守加以下犯上,我要将你军法处置!”
“将军饶命!属下接到一名少年举报,说他有重大情报要告诉将军。”
“少年?”
“是收容营里出来的,据说才刚刚苏醒。”
“醒来的?!”
比起所谓的情报,将军似乎更关注从那座城中救出来的昏睡者居然能醒过来这件事。搓着下巴,来回踱步几圈。
“他有说什么?”
“那,那名少年说,三天后将军大人的……”
说到这里,士兵犹豫了起来,镇疆将军不耐烦的催促道。
“三天后我的什么?快说!”
“三天后将军大人的宝贝蛋蛋会爆炸!”
“我【哔——】你【哔——】【哔——】他【哔——】【哔——】【哔——】”
将军大人脱口大骂,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过去,小兵不敢躲硬生生接下飞过来的印玺。大铜块先是一击正中胃部,然后掉落砸到大脚趾上,神色扭曲的小兵都非常汉子的忍下来了,愣是没动一下。
可惜他的坚毅表现没有换回将军一点点赞赏。
“这种荒唐话,你居然也信了。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你个白痴,还不快给我把人押过来!”
“得令!”
“慢着!”
小兵转身还没跑出一步,又被将军叫住。
“你背后是怎么回事?”
“背后?”
闻言,小兵疑惑地扭头瞄自己的背,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在,伸手摸索,发现原来是背后的铁甲凹下去了一块。
泷朝的铠甲大部分是小块铁甲叶和皮革织成的札甲,盖住胳膊、大腿和腰腹部的,都是这种方便活动的“格子布”。唯有前胸和背心是整块的铁板,这两个地方可谓刀枪不入。而现在,这有半寸厚的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留下了印花。
小兵脸色苍白,心有戚戚地回想起之前的场景。
“啊!难道是那个少年?”
将军牛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兵背上的凹陷,似乎在仔细分辨它的形状。印记并不是很清晰,勉强能看出圆形的外轮廓,中间则隐隐约约像是个字。观察半天也只是觉得眼熟的将军放弃继续折磨被视线压迫的不敢妄动的士兵。
“够了。你快去把人带过来。”
“是。”
“不用麻烦啦,我已经进来了~”
营帐不起眼的角落里,忽然冒出个大活人。守玑钰扣着鼻子,好像是走进路边小饭馆跟店主打招呼一样理所当然,丝毫没有私闯人家主营的自觉。
小兵吓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将军当即拔出宝剑,直指入侵者。
“大胆狂徒!你究竟是何人?”
被人用利器指着,守玑钰也不慌不乱,慢条斯理地把怀里地罗盘掏出来。
“我的姓氏是‘守’,如果你在朝中的地位够高,那么你应该认得这个。”
翻转罗盘,将它的背面展示给将军看。
那是一个像字,却又不是字的图案。巴掌大的圆盘中间,能清晰的分辨出横、沟、撇、捺等笔画,而且笔画之多,比biang字都要复杂。如此难写的“字”,却奇迹般的绝不会被错认,因为只要抛开组成它的细节部分,眯起眼睛看整体就会发现,那是一只仰天长啸的犼。
确认了标记的将军,收回宝剑,但脸色依旧不好。挥退还站在原地的小兵,开始上下打量衣着略显狼狈的少年。
“当年,吾等被委派到垓下驻守,圣上再三告诫过你们的事。包括你们的族徽和族名,还有必须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这样的话。”
“吼~那真是帮了大忙了。我确实有事情要来拜托将军呢。”
没有立刻回应守玑钰,面目威严的将军审视他良久,像是要从他那两眼一鼻一嘴的脸上看出朵花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受圣上这般重视?”
“え——你就当是神秘的隐士家族吧。不纠葛世俗的利益,不争斗凡间的虚名,来无影去无踪,在暗中守护世界的和平。白洞,白色的明天等着我们~”
守玑钰半开玩笑地做出一套hero登场动作,最后定格在五指张开,一手遮脸一手捂裆扭腰顶胯的销魂姿势。
“……”
“咳咳!”
完全没get到笑点的将军额头青筋暴跳有要发飙的迹象,守玑钰干咳一声,言行稍微正经起来。
“我家族的存在是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才没选择堂而皇之地被你请进来。至于为什么泷凌帝会那么重视我们,一方面是因为我的家族历史悠久势力庞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家族背负的特殊使命。在灾厄扩散的年份里,我这一族会奔走天下,专为百姓们消灾解难。”
“哼!说的好听,这垓下城里发生的怪事,恐怕也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冤枉啊——也不是。这件事的确是我的失误,让原本应该消除掉的灾厄有了可乘之机,导致了现在的事态。你要我如何谢罪都可以,但当下最重要的是收拾残局,将暴走的灾厄彻底了结掉。”
“了结?如何了结?”
镇疆将军拿起桌上的一叠纸,甩到守玑钰面前。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
“城里没逃出来的百姓和我军里的士兵,总计近千余人。安置在收容营里,形同死人的那些人,又是近三百人。垓下城整整一半的人口!你说,这件事如何了结?”
“总比你直接轰掉整座城好。”
“!”
“龙火炮威力巨大,但仍然不够呢。你现在要是一炮打下去,我辛辛苦苦困住的灾神可就被你放出来了。”
“你有计策?”
“没。”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的头砍下来。”
“ま,再等几日。你也说了,那可是整个垓下城一半的人啊。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你手下的兵,没那么容易说抛弃就抛弃的。日后,指不定会有转机呢。”
“好,三天。”,将军紧盯眼前睁着死鱼眼的少年,报复似得定下了守玑钰之前随口瞎说时用的期限,“要是三天后,你拿不出一点建树来,我就拿你的血来祭奠垓下千余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