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纱之后，是一个婀娜的身影。
阵阵青烟从帘纱缝隙中溢出，萦绕着房间的摆设。
帘纱后的女子缓缓站起来，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拨开纱，慢步走了出来。
她另一手拿着烟管，移步到不远的窗边。
“今天的天气，哼哼……还算好吧。”
无月的夜令她有些神伤。
其实，灵界的天永远都是黑色的，不论阴晴还是昼夜都是一样的。
同时，窗外熙熙攘攘的街上，一辆鬼车停了下来。
女子匆匆回到帘纱之后，倚坐在软床上。
屋外，透过门缝透进来一股骚动。
紧接着，是一段轻短的对话声。
进来了三个人。
“还算……守时。”
女子吸了一口烟管，慵懒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很抱歉路上出现了一些拥堵。”
暮雪展现出了她很少有的礼貌和恭敬，微微鞠躬说到。
“还是摆起汝那副大小姐的架子吧，这么恭敬……余真的很不适应。”
女子侧过脸，看着白陌问到。
“余妹给汝，添了不少麻烦。帮这个忙，也算是还了人情。”
她用烟管戳了戳躺在她身旁的黑猫。那黑猫起身，三步两步跳到了白星面前。
“可是，这扇子很任性的……它好像不让我以外的人碰。”
白星解释道。
“无妨，拿来便是。”
黑猫跳起来叼住白星手里的扇子，三步两步跳回了帘纱里。
“啊，原来是这把扇子。”
三人隔着帘纱，只能看见一只手影拿起了扇子。
“嗯……依余之见，汝等没有必要去找灵具店的店家了。”
女子挥手扇了扇扇子。
“常人所支付的寿命……是为了让灵具服从的代价。但，如果灵具是自愿臣服，就没有这一代价。”
黑猫再次叼着扇子跳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你，哦不……您能碰到这把扇子？”
白星拾起扇子问到。
“那家灵具店，也算是……与余有些关系，有些灵具也是认得余的。不过……白星，余还有个忠告。这些灵具是活的，汝要以对生命的态度同等对它。”
“那这么说就是虚惊一场吗？”
暮雪已经有离开的打算了。
“汝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把扇子……”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抿嘴一笑，又继续说到。
“算了……还是不要说太多的好。”
“那，我们就告辞了。”
暮雪的脚都开始向后挪了。
“嗯……白陌，汝稍微留一下可好？”
女子站起身。
等另外两人走出房间之后，女子也从帘纱里踏出步来。
“汝，还真是跟希尔薇拉长的一模一样……”
女子身着和服，头上也有很多发饰，似乎是在遮掩什么。
她注视着白陌的脸，令白陌有些不知所措。
白陌无意一瞥，看到了女子身后微微摇晃的两条细长的猫尾。
“您，认识我妈妈吗？”
“在这座都市里……”
女子一边说，一边走近窗。
“谁人不识伊呢？”
她笑着，靠在窗前。
“余有些东西要给汝，是……伊放在余这里的，嗯……也有些时日了。”
那只黑猫再次起身，从墙边的活板门去了隔壁房间。
“她的东西？”
“十一年前，伊跑来让余保存的。说是，安全。余这里又不是什么钱庄。”
她无奈的摇摇头。
黑猫叼着一个大小不过手心的盒子来了。
“就是这个……”
女子接过盒子，放在白陌手上。
“余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伊让余交给伊的女儿。”
她嘬着烟管，转身望向窗外。
“我明白了……没有别的事，便告辞了。”
“嗯……余有个预感……伊，还活着。不过……”
她渐渐放下烟管，背影渐渐笼罩上一层阴色。
“却似那破碎的镜……”
三人走出来之后，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都是永夜商会的地盘，我才不要在这里呆。你们两个如果没事了，就去找永夜的人安排返程吧。”
暮雪说着，拦下了一辆空鬼车。
“我想回家一趟。如果你们不想回去，在这里转转也行，只要不迷路。”
说完这些，她就坐上鬼车离开了。
“其实，我感觉这里的确有些……怪怪的……”
白星抱着白陌的手臂，紧靠着她。面对周围穿行而过的各异妖怪，她还是在暮雪面前强忍住了惧意。
“那就回去吧。”
回到现界之后，两人绕路去了一趟芳子所在的医院。是芳子叫她们去的。
“有没有觉得我姐姐是一个很古板，很令人讨厌的家伙？她有没有问你们关于我的事啊？”
只有嘴能动的芳子滔滔不绝的提出各种问题。
“问题这么多……能不能一个个问……？”
白陌削了个苹果，又切成了小块，喂给了躺着的芳子。
“能有这种待遇，也算因祸得福。”
芳子一脸笑意。
“再说奇怪的话，我就让你延迟出院。”
白陌又给了白星一块。
“还好这扇子的事只是虚惊一场，你们也没在灵界多玩一会儿？灵界的黑金街可比现界的热闹。”
“吃苹果也堵不上你的嘴……”
这时，白陌的手机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
她起身，走到了医院走廊的某个角落。
“‘白骑士’，”
电话里，传来了“锋”的声音。
“要不要做个交易？我帮你破解芯片，你……”
“清理执行者对吧？”
白陌抢先回答。
“挺明白啊……不过，这只是个交易。”
“我清楚。执行者的位置都摸清了吗？”
“我用我的‘数据化’，差不多摸清了源都所有执行者的位置。他们组织的防火墙太low了，完全是简简单单。”
“是是是，对你来说简简单单。”
“别太小看一个黑客……”
南城。
“有什么话为什么要半夜来找我？”
白莹走进了路灯的光线里。
路灯杆旁，站着一个穿着风衣头戴帽子的男人。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拜托你简短一点，最好五句话以内。舅舅。”
“别这么冷淡啊，外甥女……我会伤心的。”
“快说……”
“好，我这里有一封你妈妈的信。是她在十年前交给我的，并且要求我在你十八岁的时候给你。”
“是吗……”
白莹看似表情平淡，从舅舅那里接过信也只是先收进了口袋里。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有哦，别着急啊。”
“啧……”
白莹有些不耐烦。
“下个月，源都的‘源鑫会’上，注意一下碧波的所有科瑞法尔学生。”
“我知道了……现在没有事了吧？”
“嗯，其实……”
“能不能说快点？！”
白莹一跺脚，似乎还有急事一样。
“这是舅舅给你的礼物。”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装精巧的小盒子。
“生日快乐，莹儿。”
他笑着，将礼物盒放在白莹手上。
“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吗？我都忘了……”
“女孩子怎么能忘记自己的生日？是不是太忙了？”
“忙吗？我不太清楚……谢谢你的礼物，舅舅……”
“太见外了，赶紧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舅舅。”
白莹双手攥着礼物盒，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这下你满意了？”
男人轻轻捏着挂在脖子上的挂坠，似乎是在对它说到。
“我看也是……不过，这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危险。什么时候能够凑齐所有五块碎片呢？”
灵界。
“我回来了。”
暮雪在众多侍人的注视下回到了安倍家的宅子。
“怎么突然想到回灵界了？小姐。”
问话的是家里的老管家。
“没什么……”
她穿过门廊，匆匆钻进自己的房间里。
“好烦……山中月照……她不就比我大那么亿点点吗？还这么说我……”
她趴在榻榻米上，来回翻滚。
“一千岁的老猫妖……死老太婆！”
“天天这么大动肝火，小心白头发呀。”
壁橱门缓缓推开，一个白色的球从里面滚了出来。
“你不懂，这叫宣泄。”
暮雪抱起那个白球，放在身上。
白色的球原来是一只团成球的白色小鲸鱼。
“喂，雾鲸啊，有没有不再生别人气的办法？”
暮雪捧起雾鲸，问到。
“有啊，但除非你想成为一个失去五感的人。”
“那算了吧……”
她竭尽全力伸展四肢，然后瘫在榻榻米上。
“山中家的都好讨厌……姑姑也好讨厌……在家里更讨厌……也就是能抱着你而已。”
暮雪搓搓雾鲸，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小姐，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门外，是管家的声音。
“你告诉他我一会儿就过去。”
暮雪敷衍到。
随着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暮雪叹了口气。
“老爸才是最让我讨厌的那个……唉……”
磨蹭了很久她才去爸爸的房间。
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怒吼。
她没敢进去，站在门外不远听了很久。
好像是关于源都下个月的“源鑫会”，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爱德华三个字。
“够了！”
暮雪知道这是爸爸发火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花瓶碎裂的声音。
这更令她害怕，甚至想找一个角落缩进去。
“我大概清楚您的态度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希望您能在剩余的时间里再好好考虑。”
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看嘴角露出的尖牙，应该是吸血鬼。
他没看到站在这边的暮雪，走向了走廊另一边——通往大门的路。
“爸爸，怎么回事？”
暮雪踏进房间，先是看到了碎了一地的花瓶，然后是气未消的父亲。
“你不用知道。跟我去外面，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暮雪的爸爸长吐一口气，似乎将最大的平静展现给了暮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