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什么城？”
“回，回老大，是福光城。”吴大临时该口，这才让皇帝满意，只不过这可苦了吴大，从小接受的教育并不支持他对皇帝有这样的态度，说出口时，不仅内心一颤，后背也是发凉。
“谁在此坐镇？”
“杨光傅，此人上任十多年来以来流光城内没有大灾大难，为人”
“嗯？怎么这么久，而且进京述职我对这人也没印象。”吴大的话被打断，一般县官坐上两任就会换人，一任四年，这都做了三四任了。
“因为都是你儿子面见他，你也不想想副光城是什么地方。”张斯在前面赶着马车，一身缝补的麻布衣服无不透露着穷酸二字。
“你又知道什么?”吴大对张斯的态度一直是不满意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对皇上的态度屡屡越界。
“这是都城周围四城，南方五省来都城的官员十有八九都要经过这里，客来送往，可以说是都城的前哨站。”
“然后呢？”
“恁儿子收罗情报就靠这杨光傅，你家吴大说不定还吃过杨光傅的酒席呢。”张斯在马车蓬外说的话字字诛心，他想说什么辩解，可现在说什么却很无力，他确实在富光城吃过便饭，他和杨光傅曾经共事，这种礼尚往来也在合理之中。
“回去我可要好好调查一下。”
“不过这人两面下注，他会把来往官员名单再给恁闺女一份，虽然不是实时的，可依旧有用。”
“吴大，你说说。”
“大哥，我俩是同洲进士，在下以前探亲归来在此地歇脚，所以。”
“所以就理所应当的吃了一顿便饭。”皇帝慢悠悠的话语吓得吴大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己撇清关系，也只能默默点头。
“你都关官至一品，也没想着提携一下，我还是相信你逢才适举的为人，我倒想会会这人，吴大你记着，等我从瑞城回来，这人我要见上一见。”
张斯观察路面有不合适的草丛，自然减慢马车速度，现在马车后面有两位大爷，自然还是小心谨慎，待到马车距离靠近草丛，张斯粗着声音喊道。
“各位大侠，万福商号马车，已经上过牌子，还请各位查验。”四周草丛中陆陆续续出现六个汉子，大多面露凶相，盯着张斯，他们中一人走上前，上下打量马车。
“这位大哥，我们是去富光城进货，车上是我们走货的买爷。”张斯从兜里掏索一会“大哥，这是我们爷请各位大侠的茶水钱，您笑纳。”张斯掂掂手里的钱，叮当作响，
“不必，上过牌子，我们也不为难”汉子抱拳行礼“这几日有强抢民女的事，我们大当家让我们留意。”说着用大刀挑开帘子，看着车厢里只有两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他向后挥挥手，一众汉子散开，他本人又抱拳行礼道“多有得罪，请吧。”
另外五人也让开，张斯经过其他人时也一一抱拳，待到行远，张斯开口说道“那些本来是山上的强盗，现在收了保护费，在各个要道保护一下商队的安全。”
“他们真的收钱办事？据我所知，山贼强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这咋说呢，要慢慢捋，这些人现在也算是官府默认的存在，你们想想官府还不用出钱剿匪，商队还可以平安通行，一举两得。"
“什么？！官贼勾结？！为所未闻，闻所未闻！”吴大痛心疾首，这世道何时这么黑暗？
“啧，你能不能让你这个人安静点，我慢慢解释。”张斯很不耐烦，皇帝拍拍吴大，让他安静下来。
“你说，我听着，还有吴大你也冷静点，这次出来不就是让你看看世道，看看世道和圣人说的话有什么区别么？”
“如果有安稳日子，谁也不想上山当土匪不是？”张斯这话是问给吴大的，他当过几年县官，但是现在当了都城官，早就和世道脱离了。
车厢内的吴大沉默不语，这也正好让张斯清净一会，吴大看着车外的景色又邹起眉头，想想之后话还是说出了口“这不是去福光的路，你要去哪里？”
“去下面的村子，你大哥不就想去看看么？”
“有一，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就算是被绑去哪里又会怎么样呢？冷静，冷静。”皇帝拍拍吴大“体恤民生，你也要跟着我看看。”皇帝的心情是好的，他甚至哼起来北方民间小曲。
张斯将马车开到一处村镇，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引得皇帝无不好奇，他掀开帘布四处观望，百姓身穿麻布棉布各式各样，这是件好事，这福光城倒也整治的不错。
张斯清清嗓子开始叫喊起来“万福保收火腿，棉布，皮草。”张斯这么一路叫过往路人也瞅瞅他，张斯围绕着村子喊了两圈，有位老人在路边把他叫住。
“这我们家刚打的皮子，你看看。”老人递上手中的东西，张斯也下车查看，摸了两下问他。
“老人家，我们是包收，什么价格你也知道。”
“我懂我懂，现在宗门大比，各路商号都去那边做买卖，俺要准备过冬的东西，如果我腿脚还方便，就进城去碰碰运气。”老人言语也也是不甘，张斯比了三个手指，老人也咬牙认下。
“收~”张斯故意把尾音拉长，本来包收包收，是不管什么货色都收，但是别嫌买家开的低，张斯让车上的两个大爷下来但是不要多说话。
之后有几家几户陆陆续续来卖货，皇帝两人在一旁也就默默然后看张斯的反应，本来什么都不懂的两人反而增加了压迫感，不过两人本来就是有身份的人，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掩盖不了的。
“兄弟，这也卖啊，我看你身上如此淡薄，卖了这棉布，咋过冬？”皇帝开口也粗着嗓子问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身穿一层麻布，刮起的秋风还让男人打了两个哆嗦。
“包收就包收，你以为我想卖啊。”男人言语中不小的李琦，换作其他人也不想碰他的霉头，可他怼的人不太一般。
“我看你正值壮年。”
“给钱！”男人并不想理他，扔下棉布伸手找张斯要钱，张斯还是递钱然后长着嗓子喊出收货。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前来卖货的村民也变少了，而各式各样的货品被张斯登记在账。
“怎么样？”张斯回头问皇帝，现在一位九五至尊蹲在路边喝着面条，他以为张斯是问面条的味道，他点点头不忘吸溜两口。
“我问的是你看的怎么样。”
“不错，吴大，你也来瓣蒜。”皇帝把手中剥好的蒜瓣递给他，只是出身清华世家的吴大并没有这种市井习惯，但他又不能拒绝只能接下。
三人收拾收再次启程，半路还有几个村民前来卖货，虽然张斯都悉数收下，但这次他没有再长着嗓子叫喊。
“小子，为什么卖货的多少都心有不甘，我看他们接连叹气，是不是你故意压价？”走出村落皇帝开口问张斯。
“因为我们这是包收，不管货的好坏，一并接收，但是价格也低，只是因为宗门大比，各个商家没有精力跑出来收货，现在不卖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能卖，眼看就要入冬，再不买些过冬用的东西，怕不是要受冻。”
“那一年下来就没点盈余？”
“他们的抗风险能力是差的，一年下来有点小病小灾，一整年的积蓄都要下去，没有修炼机遇以及读书能力的百姓就是这样。”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我能做什么？”
“诶，别糊弄我啊，好歹我也是有点耳目，你这么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
“你应该庆幸现在看到的只是穿着薄衣的百姓，而不是无人收尸的死人。”吴大瞬间汗毛直立，这不是变相骂皇上么？
“好，你小子有胆识，你是几几年生来着？”
“前朝，老家在中原偏南的村子。”张斯满不在乎的问他“你不是调查过么？”
“这叫唠家常，你对那些杀了你家人的土匪们做了什么？以你的实力，现在可以轻轻松松的解决他们。”
“他们已经被宗门联合围剿解决了，我不纠结在过去，不管我有多恨他们，我的家人也不会死而复生。”
张斯看着如今的匪首是个懦弱不懂得团结山头的懦夫时，他心中怅然若失，这一世自己可以亲手复仇，可这群白痴土匪却不是前一世狡诈恶毒的土匪，一切都应该过去，或者这就是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