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精灵

作者:水竹烟云 更新时间:2021/8/26 9:31:47 字数:3520

点燃地牢墙壁上的火炬,跳动的火光照亮了铁栅栏后面的麦秆堆。

艾舒丝蜷缩在地牢的角落里,长时间的哭泣让她消耗掉了所有的体力,紧紧搂抱着怀里充当抱枕的麦秆,正在呼呼酣睡着,虽然缺衣少食的条件使她消瘦了许多,但精灵族的容貌仍然惊艳,颇为可爱的睡姿让人心生怜意。

而最为惊奇的是,在艾舒丝睡觉的角落里,此时竟然冒出了一些青涩的麦芽,将她包围在中间,为这个昏暗腐朽的黑暗地牢,带来了些许希望的生机。

“好...好可爱的小女孩,被关押在死囚牢里实在是太可怜了”艾舒丝令人怜惜的模样,勾动起了莉雅的强烈母性:“仅仅因为她是精灵就判处死刑,教廷的审判结果真是不可理喻”

凯修神情严肃的注视着艾舒丝,回想起了教廷所颁布的教义。

根据教廷所编著的教义内容,人类是圣神最精致完美的杰作,利用最鲜艳的花朵、最璀璨的宝石以及最纯净的泉水制作而成,是这个世界无上的主宰,享有所有物种的支配权,无论是猪马牛羊还是鸡鸭鹅犬,都是生来为人类服务和食用的,只有让人类感到满意,其他的生物才有资格在死后前往圣神的纯净沃土。

而除了人类之外的其他种族,都是圣神创造的劣质品,是利用最恶毒的杂草、最低劣的顽石以及最污浊的死水制作而成,是圣神所犯下的唯一错误,是造物主的耻辱,人类有资格和义务,为圣神抹去这些错误,所以无论是精灵还是恶龙,都应该被人类剿灭杀戮,杀的越多就越有资格前往圣神的纯净沃土。

通篇读下来都是扭曲认知的内容,精简的进行概括只有四个字——人类至上

教廷想要借此来清除异类、巩固统治,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假想敌和丰厚的报酬,平民百姓们才会心甘情愿交税参军进行远征,而这些假想敌便是教义中所记载的“造物主的耻辱”丰厚的报酬则是死后可以前往圣神的纯净沃土,至于所谓的圣神是否真的存在,根本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已经化为了累累白骨。

凯修走到了铁栏旁,轻声的呼唤道:“艾舒丝,醒一醒,我给你带来食物了”

前面两句话艾舒丝还没有作出反应,而听到带来食物之后,饥饿多时的精灵女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墙壁上的火光让她微微侧脸,稍微适应了火光之后,才将目光聚焦在了铁栅栏外。

见到凯修回来了,艾舒丝赶忙从麦秆堆里坐起,但是因为体力不支,她险些摔倒在地上,最后扶着墙壁才一点点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艾舒丝的小手紧握着栏杆,皂白分明的眼睛里又开始涌动泪水:“妈妈说会保护我的,结果却把你传送了出去”

“先不要哭,我给你带了面包”凯修从怀里取出了向女仆索要来的皇后面包:“先用来填填肚子”

皇后面包是一种松软的白面包,与夹杂着麸皮、麦粒甚至木屑的黑面包不同,皇后面包是使用精磨的小麦粉和鸡蛋、牛奶、黄油以及大量蜜糖制成,非常接近凯修印象中面包店所售卖的面包,虽然对于现代人来说是十分常见的食物,但是在这个世界只有领主贵族才有资格享用。

接过面包的艾舒丝闻到了香甜的味道,顿时便口水横流,狼吞虎咽的撕咬着面包,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虽然吃相看起来很狼狈,但是精灵女孩所露出的满意笑容,又让人感觉十分的治愈。

“慢慢吃,不要噎到,不够吃还有很多呢”莉雅直接在牢房门前蹲了下来,微笑着注视着艾舒丝。等面包全部吃完之后,才对着凯修问道:“要不要也把她无罪释放呢?”

“绝对不可以!子爵殿下请三思!”

随着背后传来的制止声,凯修和莉雅同时向后看去,骑士团的团长带领着卫兵们及时赶到,本就狭小的地牢内瞬间挤满了人,每个卫兵都是如临大敌的用长矛对准了凯修和艾舒丝,刚才昏过去的典狱长则是躲在卫兵的后面,不断地扇阴风点鬼火,示意将两人就地处死。

“罗伯特团长,她只是一个精灵女孩,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种族,她只想回到父亲和母亲的身边,她有什么错?”

“子爵殿下,您说的没错。但根据教廷的教义记载,精灵就是人类的仇敌,可能精灵之中也有善良的存在,但对于人类来说,死掉的精灵才是好精灵”罗伯特将目光转移到了凯修的身上:“至于您身旁的邪教头目,能够无声无息的离开地牢,就证明他懂得使用魔法,而根据教廷的律法,任何使用魔法的人类都是异教徒,理应处死”

“罗伯特团长,你说任何使用魔法的人类都是异教徒?”凯修将目光锁定在了罗伯特腰间的扁铜壶上:“请问,这个扁铜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罗伯特义正言辞的说道:“里面是用来治疗头痛的药剂”

“哦,原来是药剂,可以在我临死之前,借给我闻一闻吗?”

从罗伯特的手中接过扁铜壶,凯修细嗅了一下瓶中的气味,一股浓重的酒气瞬间充斥了鼻腔。

果然是经过反复蒸馏的高度烈酒。

在缺乏基础知识的认知当中,只有低度数的酿造酒才属于酒,而高度数的蒸馏酒因为气味刺鼻、口感火辣,喝下去之后胃里十分温暖,并且可以减轻疼痛,所以被药剂师当作止痛药进行售卖,甚至连酒精属于危险品都不知道。

凯修取下了墙壁上的火炬,递给了其他的卫兵:“罗伯特团长,希望你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请你喝下一大口药水,然后对准火炬,喷向典狱长先生,你就可以得知世界的真理了”

典狱长胆却的向后倒退了几步:“罗伯特团长,请不要相信他的话,不要忘记他的邪教头目身份!”

“我批准你执行,罗伯特”莉雅双臂抱胸的轻蔑微笑着。典狱长的位置谁都可以坐,但是窥见真理的机会可不常有:“这是我的命令”

得到了莉雅的准许之后,罗伯特没有再迟疑,将一大口烈性酒含在口中,对准面前的火炬,全部喷射了出去。

典狱长惊慌失措的想要转身逃走,但熊熊燃烧的火球就像索命的烈焰恶魔,直接扑在了他的背后,瞬间将其吞噬殆尽,他在地面上不断的挣扎翻滚,哀嚎声与皮肉烧焦的气味填满了整个地牢。

罗伯特被惊得目瞪口呆,当即下令让卫兵们找水扑救,但却被莉雅拦了下来。

莉雅的双眼不断扫视着罗伯特的一举一动,紧攥的双拳显然是想要施救却又不敢违背领主的命令,惊愕万分的他甚至忘记了怎么闭上嘴,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滴如同雨下,整个人都处在无比惊恐的状态下。

几分钟之后,挣扎与哀嚎渐渐平息,典狱长的身体被完全烧烂,一具焦黑色的尸体扭曲的横在众人面前,莉雅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不想去闻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凯修将典狱长的尸体踢到一旁,用手绢擦拭着扁铜壶,再塞回罗伯特的手中:“这就是你所说的魔法吗?如果你承认的话,那么你也是使用魔法杀人的异教徒,理应处以火刑,如果你不承认的话,我的罪名也就可以洗脱了”

罗伯特被问的哑口无言,直接被凯修逼入了无法反驳的绝境,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能是默认了凯修和莉雅的说辞,允许两人将罪名洗脱。

至于之后的火刑现场该如何处理,凯修的建议则是——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给典狱长的尸体套上破旧的衣服,然后再蒙上黑布袋,以此来冒充自己,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再烧一次就可以了。

卫兵将典狱长的尸体抬到阴冷的角落里,防止尸体提前腐烂成枯骨。

凯修用钥匙打开了地牢的铁门,为艾舒丝敞开了通往自由的道路,只要离开了清水镇,她就可以回到精灵们居住的边境森林当中,重新成为一名无拘无束的精灵女孩,不用被人类的铁链禁锢住双手双脚,更不需要被冷眼相待。

“艾舒丝,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凯修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和善温柔:“回到父母的怀抱吧,他们肯定想你了”

“可是...我又该怎么回去呢?家可能在东边,也可能在西边,也可能因为...”艾舒丝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住了,沾满了灰尘泥土的小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滴:“也可能因为大火,变成了一堆废墟,我自己根本回不去家了”

“那么...你愿意留在这里吗?”凯修微笑着问道。

“留在这里?”艾舒丝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地牢的四周,赶忙摇头拒绝:“不不不,这里实在太恐怖了,留在这里既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

“我说的是,留在清水镇的城堡里”凯修看向身旁的莉雅,得到点头默许之后,郑重其事的宣布到:“艾舒丝小姐,我正式聘请你成为贴身女仆,每天都有皇后面包吃,每天都有香醇牛奶喝,更不需要住在破烂的麦秆堆里”

“真的吗?我我我...我愿意!”艾舒丝再次停顿了一下:“那个...贴身女仆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凯修和莉雅相视一笑,艾舒丝实在是太纯洁了,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般天真无暇,虽然遭遇了无情的迫害,但是对生活仍然抱有热诚与向往。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掌控好自己的能力,然后帮助我们打破这个腐朽堕落的世界就可以了。答应我,一定要开心坚强的活下去,好吗?”

凯修和莉雅的所作所为让罗伯特眉头紧锁,不明白究竟为何的他,大声的询问道:“领主大人,请问您为何要收留一名被教廷认定为邪恶生物的精灵呢?这样做难道不是公开对教廷进行宣战吗?”

面对罗伯特的质疑,莉雅的神情有些落寞:“我想要做出一些改变,但是仅凭我自己完全做不到,至于为什么要收留这个精灵女孩...”

凯修突然转身面对着莉雅、罗伯特以及面面相觑的卫兵们:“因为要消除种族之间的隔阂,实现团结一致的共同目标,足以让我们乘风破浪”

望向墙壁上跳动着烈焰的火炬,不肯屈服的热血正在逐渐沸腾,坚毅的铸造锤开始不断敲打这个等待重塑的世界。

新时代终将会也必然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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