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想吵架呀。
林梦舔了舔嘴唇，目光游离二人之间，很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们还要值日。不打扰了……”
“诶诶，昨天的事就这么算了？你不说说你为什么偷东西？”两个女生掐着林梦的肩头，死活不放。
深呼吸，林梦自认够老实受气了，也逐渐不耐烦起来：“王玲……许思茗，有事放学再说行不行？我和矢野……”
“矢野明美。”矢野好心提醒道。
“……明美同学，我和她还有旁边走道的清洁要做，呃……过后还和几个朋友约好一起出去聚餐，麻烦让一让……”
不知不觉林梦也学会一脸老实地瞎扯淡了。
“哟，不愧是惯偷，东拉西扯眼睛都不眨。这么急要支我们走，不会又偷了东西吧？”
王玲说罢，名叫许思茗的女生也跟着附和：
“还和朋友约好聚餐……哈哈，哪里聚啊？学校对面那个德克士，还是旁边小吃街的烧烤摊呐？抱歉哈，平时老见你一个人往这几个地方窜，以为你吃饭都没人陪哪。”
“我问下哈，你要约的朋友是哪个啊？是那个夏琴、还是这个日本鬼砸？”
“和一个日本人走得这么近，她还帮你说话……噫，狗罕见~”
“……”林梦沉默。
“你们别再说了……”矢野嘟囔了句。
矢野本来在操场等林梦，偶然听到她俩对林梦品头论足，觉得她们说的实在难听，这里还是公共场合，于是没忍住上去争了几嘴。
但是感觉这两人完全不讲道理，对林梦也像是为讨厌而讨厌……因为发生过什么事，她们不能原谅林梦，所以才一直跟她过不去？
矢野看了眼手里的扫帚，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不该多管闲事的。
她用力一拽林梦的手臂，焦急道：“林梦同学，我们先把卫生做了吧？放学时候会有老师来检查，等到那个时候再做的话、就得留校了！”
“……”林梦。
“呵，扫个地都这么急……真是当清洁工的命哪？”王玲眯着眼睛。
许思茗接过话：“林梦，你怕了？哦，忘了你今天值日。我懂，做不完清洁要留校的嘛！今晚你还有朋~友~等你聚餐，你多~忙啊。”
“确实，夏琴那人成绩比猪烂，胃口倒是比猪都好，给桶潲水都能喝下去的人……呵呵，真劳烦你这么破费去请那种人给你撑场面了，林梦。不过也是，除了那头猪，你还叫得动谁——”
王玲和许思茗正说到兴头上，一直不吭声的林梦突然一步上前，两人还没搞懂情况，就看到林梦猛地挥起手，带过一阵风。
啪。
安静的操场陡然扬起一声脆响，旋即重归于寂。
王玲的左脸颊瞬间一片绯红，当场懵在原地。林梦也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用手掌打人是这种手感。她的目光微微摇晃，旋即落到旁边的许思茗脸上，手臂抬起、五指紧握。
“你们说够没有！？”
“打、打人了！！！”
“思茗！王玲！你们没事吧？”
突然传来一阵急躁的男声，林梦瞥见一个男生抱着球窜过来，正是昨天和王玲她们一起出现过的那个男生！
他好像是在操场另一边和人踢球，过来捡球时刚好看到自己动手。
“思茗！你没事吧？她没打你吧？”男生赶忙把许思茗护在身旁，满眼关切。
“她打了王玲……”
许思茗顿了顿：
“也打了我！”
“我……我没有……”
没等林梦解释，男生直接把林梦一手推倒，指着林梦唾沫横飞：“打人是吧？偷东西就算了，打她是吧？很能打是吧？”
一旁王玲正捂着脸发懵，见有人撑腰顿时底气十足，凑上去冲着林梦就是一脚！
或许是仗着林梦先动的手，这一脚下去丝毫没有收力，林梦只觉像是被根铁棍用力一戳，留下一阵穿透般的刺痛。
“等……”
咚，又是一脚，把林梦所有的话都踹了回去。
愤怒。如同被包裹进一块烧得滚烫的铁皮，铁皮从下至上紧贴皮肤，把钻心的怒火烧进皮肉，痛苦难耐。
林梦忽然觉得这三人比昨晚的怪物还要可恨。怪物起码能把它们劈杀斩碎，但面对活人……居然反要忍气吞声。
受不了了……
用力一拳砸在地上，手指被粗剌剌的地砖磨破皮，却浑然不觉。此时王玲刚抬起腿要再踢一脚，林梦却一声不吭突然立起，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碎石，高举起冲她面门竟直接砸了过去！
然而手里的石头刚要落下，手腕却被一双手紧紧扣住，硬是制止了林梦。同时面前王玲的腿已经踹了出去，又一脚把刚起身的林梦踢翻回去。
“呃啊……”
背后是一阵柔软的触感，林梦顿时回头：居然是矢野从背后拽住了林梦的手腕，她才没能一拳打在对方脸上。被王玲踢翻，矢野也跟着一起仰倒。石头脱手而出，滚落一边。
三人不可思议地瞪着倒地了林梦二人，似乎根本没想到林梦会突然下狠手，更没想到她会突然被拦住。尤其是一脸劫后余生相的王玲，吓得大呼小叫：
“靠！我差点要被打死了！你们看到没有、刚才她拿石头对着我来的草！那一下挨了绝对要破相！要死人！”
许思茗颦着眉，拉了拉男生的手腕，看林梦的眼神像看一条呲牙的狗：“我们走，我不想理她了。走走走。”
被两个女生拉着，男生三步一回头，分外警惕，也不敢再和她搭话。
三人逐渐淡出视野，林梦第一件事便是率直瞪向矢野：“你干嘛拦我？”
矢野神情复杂，很实诚地反问：“不拦你，你打得过他们吗？”
“我为什么打不过——”
“那个男生比你高出一个头，何况他们有三个人，就是给你把刀你也打不过。”
矢野停顿了一下：
“而且本来就是你先动手，真打起来，也是你挨处分。”
……林梦突然知道为什么实话有时候招人讨厌了。
“就算是这样，但是不打回去……我难受。”
“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觉得你怕他们。但是要我说……打不赢的架，不如不打。”
矢野拍了拍身上的灰，拉林梦起来：
“战斗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战胜对手。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战斗。无意义的反抗等于不反抗，那样还不如逃避，至少后者轻松些。”
“可是……这不是……白受气吗？”
其实矢野说的林梦一时还真挑不出毛病，但就是觉得这个结论很怪。
矢野看着林梦，忽然话锋一转：“你用过刀吗？”
“我天天切菜。”林梦不假思索。
“我是说杀人的刀。”矢野叹了口气，“你知道武士为什么要佩刀吗？”
“……为了彰显地位？”
“为了杀人。”
矢野漫不经心地道：
“刀造出来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斩杀对手。说白了，拔刀，杀人，收刀，就这么简单。战场瞬息万变，容不得犹豫，也容不得无意义的出招。你的刀挥出去，如果没有击中对手，那么对手就可能击中你。”
“因此每次挥刀，都要抱有百分百击中对手的自信和决心，也要抱有‘一旦这次没击中，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赴死心。只有这样，你的每一刀才能做到刀刀致命。”
“如果你连万分之一概率击中对手的信心都没有，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拔刀，否则只是平添破绽罢了。”
似乎意识到说了有些多，矢野尴尬地一笑，撩拨耳畔的发丝：“很傻吧？觉得很中二？”
“没有……你说的有道理。”
“来，把清洁做了！你也不想留校打扫卫生吧？不是和朋友约好了吃饭吗？”
“嗯。”
整个下午直到晚上，林梦脑子里都不时回映矢野同学的那席话，连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
“诶，发呆呢？”
校对门的德克士，林梦啃着汉堡发呆，夏琴给了她一爆栗。
“……我们班上那个叫矢野的，你和她关系怎样？”
“矢野？”夏琴一怔，“哦对，班上有这号人。她好像老爹是日本的，常年旅居中国，她虽然跟父姓，国籍还算是中国人。”
“你了解她吗？”
“……交作业的时候说过几句。她是英语课代表嘛。”夏琴啃了口炸鸡，“你们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林梦吃着汉堡，突然想起似的，问道：“诶，恶灵被打死以后，尸体都不会立刻消失的吧？”
“嗯，构成它们的黑色物质是要花几十秒消散的，有些大体型恶灵消散的时间更长。怎么了？”
“没事。”
可以鞭尸，好耶。
一想起白天时受的那些气，林梦也难得期待起打架了。
餐桌上，夏琴一边啃炸鸡一边用一双油手按着手机屏幕，她打开地图，标出了一个位置，然后递给林梦：
“这个‘星红’大剧院，就是我们今晚的目标。杉水墨失踪之前调查过这里，发现有邪恶组织活动的痕迹，还有很浓郁的恶灵气息。”
林梦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地点位于城市西面，本身离她们所在的城西地区不远，但是刚好坐落于城区外的郊区，属于某个上世纪就逐渐荒废了的老村镇。
“这家剧院原本是上世纪用来丰富当地村民生活的，后来逐渐没落了，到现在这一整片地方基本就是废墟，无人地带，遇到危险也没法及时联络外界。相当凶险。”
夏琴忧心忡忡道：“林梦，到时候你一定跟紧我，只要我们两人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好吗？”
“嗯。”林梦轻轻点头。
“那就出发！小二，结账！”
夏琴一拍桌子，拉着林梦潇洒出门，全然不顾门口收银员看弱智一样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