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矢野微微一愣，旋即分外尴尬地笑道：
“看不出来你是看魔法少女那类人啊，我感觉你挺正经严肃的，不像看动画片的人……”
林梦摇摇头，否认道：
“不是，我是说海城的‘八大都市传说’中的一个，关于魔法少女的传闻。”
顿了顿，她说道：
“海城各个区县都有人目击过，深夜有奇装异服的女孩出没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和邪恶组织、还有怪物战斗，她们拥有超能力，可以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是活跃在法外的审判者。”
“啊这……”矢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但是，也有魔法少女故意加入邪恶组织的情况，凭借超能力进行犯罪，这种传闻一直有。最近海城关于她们的流言越来越多了，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
食堂人来人往，嘈杂、喧闹掩盖了林梦的私语，只有矢野听清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矢野像看孩子一样的表情，她礼貌地微笑，问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有魔法少女在对抗怪物，那为什么只有人们目击魔法少女、却没人目击怪物呢？”
“因为据说怪物有种特性，可以让看见过它们的人失去记忆。”林梦煞有介事地说，“人们就算看到了怪物，只要视线从它们身上挪开一会儿，就会自动忘记它们的样子，最多只能记得有怪物存在过。”
“但魔法少女却能保留对它们的记忆，所以只有魔法少女能对抗它们。”
此时如果有面镜子，林梦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有种深夜讲鬼故事般诡异的专注。她身子前倾，目光炯炯地盯着矢野明美，问道：
“你觉得，魔法少女为什么一定要和坏人战斗呢？她们到底从哪儿来的呢？是凭空产生的、还是人变的？她们究竟是群怎样的人？”
“嗯……”矢野依然尴尬地笑，“原谅我想象力贫瘠。”
“没关系，矢野同学，你说你的想法就好。你就当这是真的。”
柳眉微蹙，矢野一手托住下巴，弯弯的睫毛如同湖畔的柳絮，镜子般的湖泊深不见底。
仿佛真的经过了一番认真的思考，矢野回答道：
“如果这是真的，真的有这么一群人在黑暗中打击邪恶、保卫城市，我想的话，她们恐怕是一群走投无路的人吧。”
“哦？”林梦好奇地探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对她们没好处啊。”矢野笑道，“不管怎么想，浪费晚上睡觉的时间出去战斗，打赢了也没人知道，拿不到钱财、也得不到褒奖，还要拼上性命。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想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林梦点头，表示深以为然……等等。
仔细一想，自己不就是被坑进来的吗？
只是为了救夏琴一命，就要一直背负和恶灵战斗的使命，而且就像矢野说的，没有好处拿……
“回头问问夏琴一开始是怎么变魔法少女的，该不会所以魔法少女都是为了救朋友被坑进去的吧？”林梦心想。
回过神，林梦继续就着刚才的话题：“……有没有可能，为了正义？理性主义者也是有的吧。”
“不对。如果是为了正义的话，这又跟‘超能力’的设定背反了，除非额外加一条设定‘魔法少女不能伤害人类’，否则比起怪物，和怪物一起压迫人类不是更好？”
矢野非常优雅地喝了口汤，俏皮地眨眼：
“你自己说的，有‘魔法少女加入邪恶组织’这种设定。我想这才是理性的选择。”
是吗。
林梦细细打量着矢野，后者的视线格外清明，与林梦堂堂对视，看不出一点点心虚的颜色。
餐具碰撞的叮当声、交谈声、路过的脚步声、来来往往的人影、饭菜的气味，两人仿佛混乱中的净土，对坐着，安静地就餐。
“今早你冲我竖大拇指是什么意思？嗯，我没get到。”
“庆幸你不用被她们欺负了呀，还能因为什么。”矢野吃了口饭，随口道。
林梦半开玩笑：“呵呵，其实我听说她们住院的时候，还以为是你把她们打了。”
“我这么能打？”
“没准你就像动画片里的魔法少女那样~”
林梦挤出一丝微笑，黑色的眸子无比认真地盯着矢野：
“在我眼里，你就是那样的魔法少女。”
矢野一愣，困惑的目光对上林梦的视线，一瞬间她莫名有种眼睛被高速旋转的钻头逐渐逼近的紧迫感。
“……咱能不谈这个话题了吗？我们聊点别的吧。”
“我想听你说，矢野同学。你明明觉得‘和怪物一起压迫人类’是更好的选择，但是你帮了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说我的坏话？帮我只会连带你和我一起被讨厌，这不是理性的选择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梦一顿连珠炮问得矢野直发懵，矢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机械地扒了口饭，手肘被路过的学生撞到，米粒和油渍飞落身上。她烦躁地瞪了那个学生一眼，随手擦了擦。
“我不知道。我觉得怎么都行。你很喜欢聊这个吗？”
“不是，我是真觉得矢野同学就像故事里的魔法少女那样，从天而降地来到我面前，又聪明又厉害。你别看我好像是年级第一，其实我心里很自卑的，因为我除了好成绩什么都没有。但是你不一样——”
林梦忽然轻轻握住矢野的手：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林梦自己都被自己的厚脸皮惊到了，毕竟她本来不擅长与人交流。
矢野也是一惊。突然被摸手，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回去，林梦却分毫未松手，脸上写满了两个字：执着。
矢野漂亮的睫毛微微合拢，她开始看不懂林梦这个人了。
另外她总觉得“除了好成绩什么都没有”这句话带着股嘲讽味。
“……那你答应我，教我学习，我就告诉你我的心里话。”
“可以！”
矢野一歪头，微笑：“不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
矢野竖起食植、抵近唇尖：
“因为心里话只对亲密的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