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亮的灯光映照着走在走廊里的两人，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和门上。
在这条走廊的尽头，他们看见了一扇门缝里透出光亮的房门，还隐约能听见房间里传出人们热切的交谈和喧嚷声。
来到门前后，莫雷尔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一些，遂推开了宿舍的门；切利亚紧跟在莫雷尔身后，探出头来看向屋内，与莫雷尔一同走了进去。
……
“哦！是卡瓦库啊，就差你一个啦！”艾默里克拿着模具经过门前说道。
“切利亚！你终于来了，快来帮我把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卡洛琳穿着围裙，在灶台前手忙脚乱地说道。
“卡瓦库~卡瓦库！你是怎么把烤南瓜做得那么好的啊？来教我一下啊！”拜尔德端着烤糊了的南瓜带着哭腔说道。
“噫哒！”伊纳放下了铁锅，甩了甩被烫到的手，叶芙恩尼娅立刻走来拿起伊纳的手查看起来。“小心一点哦，不然普雷斯佩尔会心疼的。”
“嗯。”伊纳点了点头说道。
“说起来老头子怎么没来？今天可是老朋友的生日啊。”卡洛琳将切利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蛋糕从模具里取出来说道。
“唉，普雷斯佩尔从来都不会参加这种小型派对的吧。他那样的高级军官，参加的肯定都是上层社会的酒宴吧。”拜尔德不以为然地说。
“嘛，虽然受到经济水平的压制，现在的上层宴会完全无法和‘大垄断’时期的那些国宴级大酒店的条件相比就是了。”艾默里克说道。
“可不是嘛，甚至都不比平民的条件好多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秘密地下聚会呢。”
“今天能用上这么多鸡蛋和面粉，可是我们攒了好久的配给卷才买到的呢，说不定比老头子们的宴会都要丰盛呐！”
“哈，如果上层宴会按微米雅兰纳的风格来布置的话，我们可能还真比他们好。”
“队长要来了！”伊纳看着电脑屏幕上正在上楼梯的卡尔伯特小声喊道。
所有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番，立刻加快速度开始布置现场。
拜尔德关上烤箱，跑去关闭电灯；艾默里克放下模具，将事先准备好的自制礼花筒从弹药箱里拿出来；伊纳和卡洛琳收拾好了灶台，把蛋糕藏在了柜子里。
艾默里克将礼花筒发给了伙伴们，拿到了礼花筒的队员立刻躲在了沙发或柜子后面，叶芙恩尼娅在事先选好的隐蔽角落里拿出照相机，将镜头对准了客厅。
“哦喂，卡瓦库！还愣着干嘛呢，快到开关那儿啊！”拜尔德抱着一个礼花筒蹲在沙发后面，焦急地对卡瓦库小声喊道。
莫雷尔突然意识过来，发现切利亚也拿着一个礼花筒伏在桌子下面，对他做了几个战术手势：“快去就位，等你信号。”
莫雷尔点了点头，便穿过黑暗的客厅，小心地跑向电灯开关的位置，对伙伴们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准备就绪。
队员们刚做出回应，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卡尔伯特走了进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嘶……”
卡尔伯特看了看黑暗的房间，发现没有一个人——明明自己是被队员们叫过来的，但他们却没有来。
就在卡尔伯特准备去开灯时，莫雷尔知道就是现在了！
“嘭嘭嘭、嘭嘭——！”
灯光突然亮起，礼炮齐射，卡尔伯特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动作，却诧异地发现打在自己身上的是无数的彩色纸带和亮晶碎片。
“欢迎回来，卡尔伯特队长！五十岁生日快乐！”
“咔哒。”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喧闹声戛然而止……
似乎原本明亮而温暖的一切，都隐没在了沉寂的黑暗里。
那些伙伴们的欢声笑语、相聚而热闹的景象，如同逝去的幻影般，消失在了深邃的战争之海中。
……
……
乔伊走进来后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借着昏暗的白炽灯光，擦拭着手中的一支硕大的反坦克步枪的莫雷尔，和坐在一旁正在组装冲锋枪零件的切利亚。
莫雷尔背对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也很缓慢，看起来更像是抚摸，而不是维护保养；切利亚的侧面对着自己，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手中的零件却被熟练地快速组装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刚刚我好像听到很热闹的声音？”乔伊疑惑地对他们问道。
“保养武器。”莫雷尔简短而冷漠地回答道，似乎不想再说更多话。
整个房间阴暗而寒冷，只有两盏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坐在桌前的莫雷尔和切利亚，看起来就像某种符号般，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乔伊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说太多话，以免刺激到这些怪异的改造者引发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于是就将要说的事情尽量简洁一些。
“我是乔伊，受到蓝尾鸢组的任命，前来维尔纳正规军第39机动步兵师，幽灵特别侦查组（Apparition
Special Investigation Team）担任情报官兼联络员，已经获得了普雷斯佩尔将军的许可，现前来报到。”
莫雷尔停下了手中的活，呼了口气，从桌前站了起来。莫雷尔拿着APAR反坦克步枪走向房间一侧的武器架前，将步枪放在了支架上；切利亚也走了过来，将组装好的冲锋枪放了上去。
乔伊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乔伊。”莫雷尔没有看向乔伊，仍然看着挂满了武器的墙壁。“这是名字还是一个代号？”
“你知道的，情报部的人都用代号来做称谓。”乔伊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也能把这当成我的名字。”
莫雷尔转过身来，看向了乔伊。
乔伊在第一次与莫雷尔的眼睛对视时，不由得打了一身寒战。那样的眼睛就像一块沉重的冰块，但在冰的深处却闪烁着火焰的光芒。
“卡瓦库·莫雷尔中尉，ASIT临时队长。”莫雷尔说道。
切利亚走到乔伊面前，拿起手账本给他看了看上面写的东西：“切利亚·米拉尼拉耶·普利库娃少尉，很抱歉我无法说话，今后请多指教。”切利亚还对自己笑了笑。
莫雷尔也走了过来，看着乔伊的眼睛，突然微笑起来：“乔伊，你喜欢吃烤南瓜吗？”
“嗯？”
“你来得正好，我们刚要做晚饭，今晚就吃烤南瓜和全麦面包。切利亚，把珍藏的番茄酱拿出来，今天要好好招待一下新人。”
“嗯！”切利亚兴高采烈地跑去橱柜了。
“啊……那个，我不是来吃饭的……”乔伊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后准备推脱，却被莫雷尔抓住了手臂。
“乔伊先生……”
莫雷尔的声音突然冰冷起来，眼睛露出凌冽的寒光。“虽然我并不想要新人，但既然来了ASIT，说明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你……你在说什么？”乔伊在莫雷尔的凝视下颤抖起来，这让莫雷尔的眼神更加森严和鄙夷，乔伊紧张得腿都要软了。
“算了。”莫雷尔松开了乔伊的手臂：“不管怎么样，今天请你在这儿吃顿饭。”
“好……好吧。”乔伊舒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
乔伊用勺子切下盘子里的一块烤南瓜，橘红色的瓜瓤在刷油后经过烘焙，散发出质朴的甜意和香气。再加上一点盐和黑胡椒粉，在清甜里掺杂的少许咸味，使得南瓜的口味层次更加丰富。
莫雷尔看着切利亚拿着勺子，将番茄酱从瓶中挖出后涂抹在面包上，接着将勺子递给了莫雷尔；莫雷尔接下勺子后也抹了些番茄酱，将勺子上的酱全部抹干净后，递给了乔伊。
仅仅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莫雷尔和切利亚的脸上却流露着平淡而不易察觉的笑意，时不时地看向对方，这样的笑容便稍许加深了几分。
只是在莫雷尔的笑容里，还映现着一丝优怆。
在乔伊眼中的莫雷尔是个十足奇怪的人，但他也逐渐发现了其中的某种规律，莫雷尔的形象轮廓便在他的心中清晰了起来。
不知道莫雷尔到底经历过什么，让他在独自一人或与其他人交流时就像寒冷的冰块，但当他和切利亚在一起时，这样的冰块便会融化……那样的笑容甚至在煂栊山的居民中都很少见到。
切利亚和莫雷尔之间没有言语的交流，不论是否有其他人在场，仅是这样看着对方就能感到欣慰。
“你们的关系真好啊……”乔伊坐在桌前不由得说道：“虽然我也听说过一些事情，但现在这样的状况，没关系吗？”
乔伊的话中显然另有深意，这让莫雷尔冷漠了下来。
“当然有关系了……你今天出现在了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乔伊笑了笑，挖了些番茄酱抹在了自己的面包上。“我们先吃饭吧。谢谢你们请我这顿饭。还有……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南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