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蔼。
秦慕背着竹篓,提着两位鲤鱼,沿着溪畔行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转入半山腰的一条小道,视线的尽头是一座由竹篱围成的小院。
“苏禾,苏禾——”
他推开门扉,叫了两声没有人应答,就将竹篓放在地上,从里屋搬出来一张矮脚凳子。
鲤鱼很快被开膛破肚,随后将各种鱼肠杂碎丢在一个小碗里,这可不是普通的鲤鱼,肉质肥美且富含灵气,内脏虽不食用却也不舍得直接丢弃,可以带去后山喂灵兽。
秦慕走进后厨取葱姜蒜料酱醋油盐的时候,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是我家走丢的鲤鱼,你把它开膛破肚,还要下锅。”
秦慕木然的回过头,一个女人倚门而立,眼眸明亮的犹如星辰一般熠熠闪光,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黑色的衣裙,黑色的长发干净利落的盘在头顶,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慵懒的交叠在一起。
“这是我家的鱼。”黑裙女人指着秦慕手中的两条鲤鱼,笑吟吟的再次重复道。
“唐司棋,这鱼是我刚从若耶溪里钓上来的。”秦慕的眼皮跳了跳:“它是野生的,它不可能是你家的。”
“你怎么不说整条若耶溪都是你家的?”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才钓上来这么两条肥美鲜活的鲤鱼,怎么会是唐家的呢?
“约定的日子还没到,我不会跟你打。”
秦慕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如果真正的回想起来,唐司棋算是他的青梅竹马,只是他们没有一起吃过青梅,没有一起骑过竹马。
从小这个暴力女就以切磋为由,找各种理由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和欺辱。
这些年来秦慕进境神速,多少也和这个暴力女有关,他发过毒誓总有一日要把她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一顿,日积月累的苦练,但总是棋差一着。
两人约定十八月一战,五胜三者为最终赢家,败者无条件遵从胜者的所有要求。
很不幸,秦慕已经输了两次,最近的一次,秦慕和唐司棋从北海一直打到仙迹山,打了三天三夜,甚至连两个人的衣物都打没了,最终依旧是唐司棋以很微弱的优势取胜。
“它就是我家的鱼。”
唐司棋嘻嘻笑,耐心的解释道:“你看看它的尾鳍是不是少了一叶,我前两天刚刚放进去的。”
秦慕低头看了看,旋即勃然大怒。
“臭婆娘,你算计我!”
话音未落,唐司棋高高跃起,一脚就朝着秦慕的胸口踢了过去,风行雷厉,呼呼的风声吹得人脸皮生疼。
轰!
秦慕的胸口被唐司棋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他的身体远远倒飞出去,朝着树林里撞了过去。
砰!
唐司棋轻飘飘的落地,像踩在一块云朵上一样绵软又平稳,仰起头看着挂在一根树梢上装死的秦慕。
“下来。”
“臭婆娘!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唐司棋不再说话,又是脚尖一点,再次飞越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秦慕踩了过来。
无数粗壮的树木不要命似的疯狂折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砰!
砰!
砰!
……
唐司棋走过来,两条笔直的长腿在视线里逐渐放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秦慕。
“有没有想起来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上个月的二十二,你和秦欢在平康坊纵酒,你说等以后赢了我,要让我学三从五德女红刺绣变成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
“你还说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只有瞎了眼的人才会娶这么一个暴力狂回家。”
“你刚才还叫我臭婆娘,怎么,几个月没有打你,你能耐了是吧?”
秦慕呆滞良久。
“那么我现在打你一顿也是师出有名,你师姐不能说什么,我爹也不能说什么。”
唐司棋眯起眼睛笑了笑,脱下昂贵鹿皮制成镶嵌了两颗云纹石的靴子和洁净的白袜提在手里,这才一屁股坐在了秦慕的胸口上。
“赶紧起开,膀大腰圆的女人,要被你压死了。”秦慕翻了个白眼。
“怎么,本小姐身材丰韵有致,内仙界有名的美人,追我的人能把北海绕一圈,你还不乐意了?”
唐司棋从秦慕的腰间解下一个檀木葫芦,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长发飞扬,琼鼻挺翘,一抹酝红浮上英气飒爽的脸颊。
酗酒、暴力,关键还打不过,这真的是女人吗?
内仙界的女人不都该仙气飘飘白衣金带的仙子吗?
秦慕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胸口:“你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自信,你瞧瞧都快拍出熟西瓜的动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背对着我坐呢。”
“该死的孽障!你摸就算了,你还敢拍?”
唐司棋勃然大怒,一把打掉他的手:“那本小姐的腿也是顶好的,你之前没摸过?抱在怀里跟宝贝似的不肯撒手!”
“你这脏东西敢毁我清白?!”
秦慕也是勃然大怒:“那大冬天的非要把脚伸我的被窝里取暖,你不嫌寒碜我还嫌脏呢!酒拿来!不给你喝了!”
“哼!那你现在摸摸看?”唐司棋抬起小巧的足趾,轻轻蜷起,一边喝酒一边把洁白的脚背露给秦慕看,羊脂美玉也似。
“你可别恶心我了,到底找我什么事?就为了千里迢迢过来打我一顿?”
“我家那老不死的大寿,帮我炼个丹,四品。”
秦慕呸了一声:“凭啥?不炼,你不知道我是有名的炼丹奇才?轻易出手掉身价,怎么,你这穷鬼发了横财?给的起价?”
唐司棋秀眉轻挑,眯起眼睛道:“狗东西,月华那个女人找你的时候,可是痛快地很呐。”
“你能跟人比啊?”秦慕掀着眼皮笑道:“那是月华仙子,如花美眷沉鱼落雁温婉可人,你再看看你?”
“那女人不就喜欢惺惺作态端着揣着装一副柔软亲近的样子吗,先哄着你把丹炼了,你以为她就对你这样啊?做梦吧你!”
唐姑娘突然发了脾气,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银牙咬的紧紧的,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拳头。
“说什么屁话,她又不是我媳妇,你也不是我媳妇,吃什么乱糟的飞醋,赶紧起来。”
秦慕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鼻子跟狗似的,闻到吃的就来了,晚上有鲤鱼。”
“气死我了!好你个脏东西!那你帮不帮我炼?”唐司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差拔剑给他来上两个窟窿,她非常干脆的就耍起了横。
“我鼻子还在流血呢!你唐姑娘求人都是把人坐在屁股底下求的啊?”秦慕嘴角微微抽搐:“材料带了没有?”
“嗯。”唐司棋点点头,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两份,不太好找,都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拍来的,你可别给我炼废了。”
“放屁,老子给你炼丹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天天来白嫖,总有一天把你拉去平康坊卖掉,不过就你这身材估计也没有妈妈会要。”秦慕抓了一把干草在手里把鼻子擦拭干净。
“混账,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那东西的,你自己来看。”唐司棋翻了个白眼,顺手解开衣扣,露出红色的肚兜,抓起秦慕的手就往里送。
“你有毛病吧!木板上鑲两颗铆钉有啥好看的?”秦慕闪电般的收回了手,若有所思的盯着唐司棋的肚子。
月华的肚兜好像也是红色的……
唐司棋咬咬牙,突然又有些想野蛮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对了,你有没有那种丹药?”
“什么丹药?”
“就吃了可以变大的。”
唐司棋双手虚拖,画圆。
比划了一个大小,还伸出五指捏了捏。
秦慕跟在她后面慢慢的走着,他想了想道:“没有,但能变大的方法挺多。”
“真的?那你帮帮我。”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揍人的时候晃来晃去的不方便。”
“赶紧说!”唐司棋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没碰到过其他这么讨人厌的孽障,真恨不得立即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才算舒坦。
“啥人啊你……”秦慕慢吞吞道:“找个男人呗,最简单的办法,对了,上次不是有人上你家提亲吗?谁来着?那家伙我见过,长的顶好看的小白脸,唇红齿白的,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动心,可惜了就是眼睛不太好使。”
“谁?”
唐司棋疑惑的回过头:“哦——看着妖里妖气的,不像是好人,他要是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我可是清白姑娘!”
“我的姑奶奶啊,你怕这个?你还清白姑娘?回回打架使一些往我下三路招呼的阴损招数,你真当老子好欺负是吧!”秦慕哀嚎了一声,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声音清脆,唐司棋被他拍的跳了一跳,捂着屁股恶狠狠的瞪过来。
“是你先抓我头发的,再说了又不是没看过!”
“看什么?看什么!”
两个人差点又扭打起来,只是秦慕动手的时候想想自己暂时还是打不过那个女人,只好退开两步就此作罢。
唐司棋面色潮红道:“我爹好像挺喜欢那家伙的,估计真有把他招来当女婿的意思,要不然你帮我去揍他一顿?”
秦慕冷笑一声:“我就算打他一顿,你该嫁还得嫁,这事儿简单,肚子里搞个人命出来,到时候你想嫁人还不要呢。”
“那——你帮个忙?”唐司棋眼珠在他转了转。
“滚犊子,我这辈子还没体验过鬼压床的感觉。”
唐司棋瞬间又是飞起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