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在天边与群山连成一线。
这里已经离圣城有些距离，也没有那些熟悉的面孔，就连行人也稀疏起来。
莉娅本打算与安德森以及一众教皇的支持者挨个道别，却被艾芙尼尔制止。
现在的她，正小脸哭丧着走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马的缰绳。
艾芙尼尔正坐在上面。
“好啦，又不是不回来了。”
金发的不死族少女身上披着浸湿的斗篷，这也是避免烈日下因种族特性被灼烧的方法之一。
经过这两天，虽然艾芙尼尔已经熟悉了身体，但她不死族的特性也逐渐显现。
无论是怕光，还是对血肉的渴望，都让她自觉不能再城中多待。
就连现在，她都在饥饿的煎熬中。
没错，当她真正能掌控身体后，反而不会因为食欲失去意识了，只是会觉得难受而已。
只要不出意外，就再也不会有那天一样的事发生。
“莉娅。”
不死族少女将地图展开，比对着阳光以明确前进的方向：“我们现在是要去...”
她一边问着，一边看向远方。
细腻的砖石板路逐渐被替换成砂岩，向西方的群山延伸，直到淹没在远处碧绿山峰下的沙尘中。
这还是艾芙尼尔第一次正式离开圣城。
以往的她，要么是派去支援退魔的前线，要么，就是用教廷的传送阵在各大城市中义诊。
这样的景色，他鲜有看到，而那份地图，则是很多年前，她救助的一个探险家送给她的，比起魔法师绘制的大概地图，明显精细了不少。
圣国，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很多小城邦因为共同信仰而组成的联合王国。
由于各城国力相近，所以教皇的权利得以盖过君权，这也是整个圣国内乱极少的原因。
如今，艾芙尼尔若是想要不带挂念地离开，恐怕还要以圣女的身份去各地法洛斯教团的教会考察一番才是。
至少，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离开而留下一团烂摊子。
“托斯卡尼亚，圣国四大邦中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方，冕下。”
莉娅戴上长袍的兜帽，拎起水壶猛灌了自己一大口，这才勉强回答道：“托城的周围都是沙漠，但它本身的所在地却依托一片大绿洲，圣殿军出征时，曾经路过那里。”
与艾芙尼尔不同，多年的各处征战退魔，让她几乎对圣国的每个城邦都有所了解。
虽然多年过去，记忆可能会稍有偏差，但总体印象总不会错。
“嗯。”
艾芙尼尔微微点头，继续比对着地图。
她们已经离开圣城有大半天时间，如今正处于沙漠中心，如果地图没错的话，再走会儿便会有一所驿站供人休息。
以这个速度，只要再过一天，就能到达托斯卡尼亚了。
一阵风沙吹过，惹得人睁不开眼。
再睁眼时，远处本就看不清的小路已经被风沙完全淹没，再也不迹可寻。
马匹也不断嘶叫，一瘸一拐，时不时还左右摇晃两下，咧开嘴露出上牙膛的大白牙，舌头无力地怂拉在外面，喘着粗气。
看起来，它也受不了长时间的高温炙烤了。
“冕下...”
莉娅紧张起来。
她刚刚喝光最后一滴水，现在就连想奢侈一把给马匹降温都不行了。
“要是安可在就好了...”
小声嘟囔着，艾芙尼尔跳下马，把润湿的斗篷整个铺在它的背上，随后一溜烟儿便钻进了莉娅的长袍里：“希望它能再坚持一会儿。”
“哈...哈哈”
莉娅干笑着，虽然有些尴尬，但逐渐红起来的面颊却把她的心思泄露的明明白白。
直到现在，她还不能在与冕下有肌肤接触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反而是艾芙尼尔，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一般，如今对于莉娅，她已经基本不再避讳。
当然，有损她教皇威严的事，除外。
“那家伙回去处理领地的事儿了，过段时间就会来的。”
莉娅当然不能告诉冕下现在圣城的档案室里还住着一只吸血鬼，只好随便扯了个慌。
“那丫头就这样，我理解。”
金发的不死族少女说话老气横秋，只不过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却让人严肃不起来。
幸好她身旁是会配合她一起演戏的莉娅，换做别人，可能就因为不成熟的演技而笑出来了。
“冕下说得对。”
虽然那条小路已然看不到，但只要沿着之前的方向行进，应当是大差不差的。
...
不时，几抹绿意便闯进二人的眼中。
她们面前是嵌着花卉与绿叶的墙壁，而墙壁与她们之间，则是隔着一条护城河。
看起来，这里早就已经不是地图标记的那个样子了。
不知道几年来这里变了多少。
上次她脱离圣殿军单独行动时，可是没少见识到这里的彪悍民风。
如果旅人能敌得过他们，就叫切磋。如果敌不过，就是赤菓菓的抢劫。
虽然从未做出杀人越货的事，但这里的人也实在可恶。
莉娅习惯性地想握住剑柄，但却摸到了一丝冰凉。
那是艾芙尼尔的手。
这位前教皇的目光落到了城墙侧凸出的岗哨上，那里有几双眼睛在木然且带有杀意地看着她们。
“莉娅。”
“嗯？什么事，冕下？”
“准备走。”
“冕下？”
还没等莉娅做出反应，不死族少女便在长袍中扯起她的手，转身离开。
她也听过那样的传言，可看那塔楼上的士兵，明显是想致她们于二人死地的样子，这才想着拉莉娅离开这里。
虽然她不怀疑自己身为圣殿骑士首席的大弟子，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事情显然不好。
“这里有点怪。”
小声回答着莉娅的疑问，艾芙尼尔轻轻握着她的手，缓慢向后走去。
因为她重生后的体型太小，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莉娅在长袍下拖着什么东西一样。
不过，即使艾芙尼尔的反应再快，也没有那么容易就离开这里了。
——莉娅突然被手中的缰绳猛地一拽，连同着艾芙尼尔一齐摔倒在地。
就在刚刚，马匹已经坚持不住，直接摔倒在地，这才把二人带倒。
而这也让她们错失了离开的良机。
“姑娘，沙漠里可不好走，进来歇歇？”
城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衣着华丽的人，看起来像是这里的官员。
不过，他的眼神并未像那些士兵一样，而是从不怀好意变成了疑惑。
被莉娅压在身下的艾芙尼尔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刚才只是通过长袍袖处的缝隙隐约看了那人一眼，便被发现。
不过，她并不知道那人为何在看到自己后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大门大开，不由分说，几名士兵便将莉娅搀扶进城。
而艾芙尼尔则是紧紧抓住她的衣领，这才继续躲在长袍下，没被发现。
坏了。
她心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