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尼亚城邦，边境哨站，厨房。
莉娅扛起一捆柴火，在路过窗边时向外望了几眼。
烈日下，刚才在会客厅炸出的爆炸痕迹正冒着青烟。
莉娅的魔力很纯净，这也让爆炸的威力提高了好几个能级。
还好没有波及到普通人，当时就只有她们两个倒霉蛋站在那里灰头土脸。
虽然站长办公室那边也破了大洞，但厨房这边却没有大碍，也幸好早先让卫兵们帮忙，提前把材料都搬进这里。
有食材，也有魔法用品。
“他们当真不怀疑您的身份？”
莉娅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搞出这种事，冕下还能圆回来？
她可不信，虽然质疑对象是自己最尊敬的人，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对方明显因为复活后的身体年龄下降而使得言行中都带有一丝稚气。
“那我把你供出来？”
艾芙尼尔“哈哈”笑着，没打算把一切都告诉自己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大弟子。
昨天自己本对她有所改观，她就弄出这档子事，真是受不了。
说着，艾芙尼尔便翻了个白眼。
“别，冕下，我错了！”
莉娅把柴火挪到炉边，时不时往里添加一些。
锅中冒出蒸汽，但水还尚未沸腾。
艾芙尼尔用勺子舀了一些尝了尝，点头说道：“因为搞砸的都是你...和我没关系。”
骷髅官员怎么敢怀疑她的身份？
而且它也知道，不死族不能使用神术，所以在艾芙尼尔解释后，也没太在意这件事的合理性。
圣女教授自己的骑士使用魔法，很正常。
不过，骷髅也表示，她们再这么炸几次，整个哨站小镇都会被炸没。
想起那深达数米的大坑，艾芙尼尔深信不疑。
若非墙壁兼顾，也许刚才的爆炸就能弄出一个温泉来也说不定。
而且，自己还因为这场爆炸欠了骷髅一个承诺。
当初她本想祸水东引，实际上，基本上已经成功了。
但莉娅却在那时，带着满脸的宝石渣从地上爬起，被一群人看了个通透。
那时，不光她愣住了，那些卫兵也愣住了。
但凡脑袋灵光点的，就直接趴在地上装死，很可惜莉娅不是那种人。
“唉。”
翻搅着锅中的炖菜，艾芙尼尔扶住额头。
她头都要大了。
...
饭菜的香味轻轻勾动着莉娅的味蕾。
在没法联系圣城的情况下，冕下竟还有吃饭的余裕，莫非是已经计划好了？
莉娅看向不死族少女，胡乱的猜想令对方在她心中的形象不断高大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艾芙尼尔只是饿了。
“好啦，莉娅，别担心。”
不死族少女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大弟子的肩膀，宽慰着她：“我们离开后还有机会把信息送出去的。”
她们又不是被监禁在这里，只要等待圣城分发的圣女就任书到达哨站，自然可以毫无压力地离开。
说罢，艾芙尼尔又从灶台旁拿起几颗番茄，切好后与土豆块一同丢入了锅里。
不一会儿一股特有的香气就溢满了房间。
——冕下还会做饭？
莉娅如此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冕下似乎从来都没使用过厨房，厨艺顶多和自己同一水平。
也就是说，都是生化武器的水平。
不过，今天的事证明，她的猜想是错的。
“我照顾安可时，帮她克服吸血欲望就是靠这一手好饭。”
艾芙尼尔表情虽然认真，但却全然没有做教皇时示人的那般不近人情的严肃，似乎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下厨之中：“她当年可是很喜欢我的饭...”
“其实我原本的梦想就是如此...”
撕开白菜的叶子，丢入已被番茄汁液染红的汤水中，艾芙尼尔像是在回忆什么：“世界上有两件事最让人开心...
那就是吃饭和报仇。”
她作为阿弗里尔时，早就见惯了这些。
“为什么？”
莉娅不明白。
明明身居高位，为何能让法洛斯教团自我净化的冕下，也能说出这种话。
“也许我不该跟你说，不过——
安可其实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到异教成为献祭给吸血鬼的贡品的。”
说到这时，艾芙尼尔咬牙切齿，就算是面部已经因为完全不死族化而僵硬，莉娅也能看出她的愤怒。
“还有这种事？”
圣殿骑士首席不明白。
明明已经整肃教团，怎么还会有人做此等苟且之事。
贩卖自己的女儿，他们怎么忍心？
“穷是唯一的理由。”
用勺子搅拌着还在烹煮的食物，艾芙尼尔回答了莉娅的问题：“三个人一起饿死，或是把自己的女儿卖掉，两个人一起活命...”
——落到谁身上，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昭然若是。
“您也会这么做吗？”
莉娅突然低下头，小声问着。
在此刻，她突然想知道被自己看做父亲的老师是如何想的。
“我不会。”
艾芙尼尔摇摇头：“以我的来到这之后就被女神承认的地位，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世间的一切惨剧，十有四五源自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而剩下的十分之六，则是那迟到的正义。
艾芙尼尔自然不是能力不足，可他已经无法避免地成为迟到的正义了。
在他解救安可后，吸血鬼的转化过程就已经不可逆了。
他只好用不透水的布缠住自己的胳膊，然后让安可一通很咬。
虽然安可顺利通过这种方法压制住自己的吸血冲动，但阿弗里尔的手臂上，却留下了一串被啃咬的疤痕。
这也是他成为教皇后，一直身着典仪长袍的原因。
她不想被安可发现这些。
“你知道安可稳定下来，被我安排成为一方领主后，第一件事做了什么吗？”
不死族少女的眼中突然泛起带有讽刺的笑意，继续说道：“拿着一大袋钱，把她的妹妹也[买]了回来。”
当然，这一次是强买强卖。
最可气的是，安可的父母竟然一点儿也不记得她。
艾芙尼尔还记得，那天安可抱着自己哭了好久。
“她还有个妹妹？”
“嗯...在领地里做她的助手。”
在莉娅的问题得到回答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有一种尴尬的沉默弥漫在二人之间。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率先受不了的莉娅凑了过去，帮教皇捏着肩膀，问道。
“罗宋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