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逐渐退去,这个世界又重归平静,一切都像是重新开始了一样,或许,即使是小孩子打开一个游戏,然后选择“New Game”,可能都不会有现在这样清闲和安宁吧。
不知道多久之前的那些事情,就仿佛是一场梦境,可怕的梦境,只存在于所有艾勒达兰人的记忆中,当人们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好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对所有在这个世界上的物种毫不设防,敞开怀抱。
“这个……世界……”柯丽安睁开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睁开的眼睛,阳光直射进她的眼睛中,有些刺眼,让她一时间难以适应,想要伸手去遮挡。
但是……她的四肢现在好像脱离了自己大脑的控制,让她一时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带来生命的光”不断地“摧残”自己的眼睛,而她自己,却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柯丽安……还活着……吗……”
“废话……啊……”
所幸嘴什么的,都还是好用的,耳朵还能听见,眼睛还能看见,至少自己还是个人,还是个作为“柯丽安”,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这就起码证明,自己还没死,这就已经足够了。
身体渐渐被精神所占据,双手开始动起来,撑着地面,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边和自己一样,只有嘴还能动的萨伊德……
“能站起来吗?”
柯丽安想要伸手去扶,但是萨伊德却挥手拍开了她的手:“可算了吧,你自己都站不稳,就别来扶我了……”
萨伊德自己满满寻找节奏,一点点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但还是摇摇晃晃,腹部的鲜红说明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的伤……现在不是最重要的问题……”萨伊德用手扶住自己的肚子,看到这一切的柯丽安眉头一皱,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萨伊德的肠子。
“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呢……”萨伊德一脸无奈的靠墙倚住,慢慢滑坐到地上。
但柯丽安却没能理解现在的状况,她惊恐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天上,又看看地上,然后她的目光就被她的脚下吸引住了。
“这……这个地方……”柯丽安不自觉的向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脚下的这一幕让她大惊失色,瞬间变得一脸煞白。
“这是克拉多尼斯的内部啊,而我们则是在上空……”萨伊德尽量不去做任何动作,即使是表情,也不想费力,但是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去尽量笑一下:“这可是你制造的啊,还没见过她的力量吧?花了你那么多年的时间……”
“她……重塑了这个世界……”柯丽安发紫的嘴唇颤抖着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艾勒达兰的一切……”
柯丽安也失去了力量,就那样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萨伊德的头埋得很低,低到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回答柯丽安的问题,反而是用手指了指控制台:
“先把克拉多尼斯降到地面……不,降到地下吧,这么大的东西,不要飘在这个世界上了……”
“……”
事已至此,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柯丽安输入了程序指令,现在的克拉多尼斯,只会识别她的第一个控制者萨伊德,还有她的制造者,柯丽安的指令。
克拉多尼斯缓缓降下,在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她开启了保护罩,就好像一个室内的城市一样,而她身下的装置启动,将整块地表掀起,自己的整个身体进入了地下,包括地上的控制装置也一并进入。
“还真是佩服你的发明啊……”目睹了全程的萨伊德轻声赞叹。“这已经不是可怕就能形容的了……”
“那个是……”
在降到地面的同时,克拉多尼斯也张开了摄像头,观察地上的情况,柯丽安从摄像中看到了地表上的人。
“都是艾勒达兰的难民……吧……”萨伊德的声音,好像有些惭愧。他费力地站起来:“柯丽安,走吧……”
跟萨伊德说的别无二致,上面的人都是艾勒达兰的民众,但很遗憾的是,这里的人应该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在这个星球上,“在战争的时候躲防空洞”这样的知识,应该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所以,艾勒达兰的人,应该分布在世界的各地。
(现在应该没有全球呼叫的必要了……)虽然克拉多尼斯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柯丽安认为没有那个必要。
从克拉多尼斯制造的地道走上来,柯丽安看到的是民众们无助的眼神,还有身处另一个世界的茫然,这一切,都让她的心中有些许愧疚,她制造克拉多尼斯的原因,真的是这个吗……
“各位……我知道,你们都……很茫然,不知所措……”即使是伤成这个样子,萨伊德依然要说话:“但是现在……”“萨伊德!你都做了什么!”
萨伊德的话还没有说完,艾勒达兰王就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枪,引起了一阵惊慌。
“你个混蛋!你毁了整个王国……克拉多尼斯……完全能够毁灭他们的!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萨伊德和柯丽安,看着那个王,曾经的王。多么的狼狈,有些让人可笑。
“是你毁了这个王国……”萨伊德从柯丽安的搀扶中走出。“你的贪婪、你的暴敛,导致了现在的一切,王国早晚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怪不到别人……”
“你这个混账……”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父王,不,父亲……”因为他已经不是王了:“艾勒达兰从一开始就错了,他需要从头来过,需要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这就是你……”“没有任何理由,父亲,我们所有人,都要为过去的我们付出代价……”
萨伊德手中的手枪,夺走了他父亲的生命,没有一丝怜悯。身后的卫兵大臣,没有一人上前。
“这个世界……累了……”萨伊德轻笑一声,倒在了柯丽安的怀中。
* * * * *
“但是……在这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办呢……”柯丽安和萨伊德,两个人回到了克拉多尼斯之中,而其他人则在地面上,不知所措。
“曾生活在高科技中的我们,回到了原始的社会,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萨伊德咳出了一口鲜血,轻轻一笑:“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柯丽安很清楚,这么严重的伤,就算是克拉多尼斯的医疗设备,也不可能再妙手回春了。
“你后悔吗?造出这种东西……”萨伊德看着柯丽安的背影,差不多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柯丽安摇摇头:“事在人为,这东西没有错……”
克拉多尼斯,柯丽安是以“神”的标准来建造的,强大的能量输出,无所不能的存在,但是……毕竟是需要“人来操控”。
“那我也不会后悔了……”就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一般,萨伊德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或许我们……本来就该承担这一切吧……”
“别说这些……”柯丽安转身,依靠在控制台上:“在启动最终系统之前的那一发……别以为我没看见……”
“啊……那一发应该将克莱斯勒的地表烧焦了吧……几百年都不可能有生命生存了吧……”萨伊德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恐怖的事情,1还吐了吐舌头:“毕竟我还是艾勒达兰人啊……”
“你真是个混蛋呢……”
“所以说啊,混蛋……也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只有两个人的人造都市——克拉多尼斯,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
身处地下,不见天日的这个地方,一切光源都是来自于人造光,柯丽安关掉了城市所有的光源,只留下了这间控制室里的光源。
“……抱歉……”柯丽安想了很久,而这声道歉,不知道是在向谁诉说。
一个装置渐渐升起,满慢突破地表。
“大脑的电波震荡,我必须要让这个世界的人……重新开始,这也是……萨伊德的愿望……语言……就使用那个‘艾勒达兰人的愿望——地球’上的人的语言吧。”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都将变成最开始的样子,野人?原始人?不清楚,但是,他们会渐渐适应这个世界,慢慢……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一员……
克拉多尼斯中的DNA重组器,改变了小部分人的细胞结构,让他们成为了丰富多样的亚人种。
“他们还会站起来的……”看着这个世界上的人一个个倒下,柯丽安关闭了最后的所有电源:“而我……”
应该不会了吧……
萨伊德的尸体已经被克拉多尼斯的自动清洁系统带走安葬在地下,而柯丽安,则是慢慢走到了克拉多尼斯的中心。
“最后的装置……灵子转移……”柯丽安抚摸着眼前这颗发光的水晶。
“我会待在这里的……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克拉多尼斯,不会被任何人利用。但这个世界如果遭受灾难……这个东西……会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深深地睡意涌了上来,自己的灵子也快要全部转移实体化了。
自己的身体终将老去,而自己的精神,则会在这个孤独的领域游荡,地上的一切,自己都看在眼里,繁荣也好、灾难也好……
身在黑暗中的柯丽安慢慢倒在了中枢,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最后,失去了意识。
“愿这个世界……永远和平……”
或许,在最后一刻,那耀眼的阳光,才是她真正的夙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