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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峰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广虎,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但是很快又放了下去。
城主大人听到广虎的话,忍不住愣了一下,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囚犯们却都发了疯。
“广虎,好,你很好啊!”
“恶贼?我恶你娘!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其中,那个姜峰亲自擒拿过的壮汉声势最为猛烈。
他“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甚至甩开了两侧军士的束缚,不要命似的朝着广虎磕磕绊绊地冲去。
“干你娘的!要不是有老子带着你们走小道,提醒你们官兵的动向,你们以为凭借自己能够活到今天?”
“现在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想过河拆桥?啊?”
壮汉情绪激动,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因为伤口崩裂而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放弃。
看到广虎不为所动之后,他突然一笑,随即转向了广虎身后的那些反叛军,大笑起来:“看看我,看看我!”
“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啊?我一个没有功劳也绝对有苦劳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你们以为他平日里对你们和颜悦色,带着你们过五关闯六将,就觉得跟着他是明智之举了吗?”
“我呸!”
壮汉朝着地上喷出一口血水。
“他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他也一定...会这么对待你们!”
跟在广虎身后的反叛军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广虎。
感觉到背后仿佛火烧一般的注视,广虎忍不住咬紧了牙关,看向壮汉的眼神中猛地涌出了浓烈的杀意。
“哈哈,啊哈哈哈!”
壮汉看到广虎的眼神,不怒反笑:“哟哟哟,这就急眼了?想杀我?”
广虎闻言,整个人顿时一怔,连忙收回目光,装作一副不忍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
“假惺惺!虚情假意!哈哈哈哈,广虎?你不过就是个躲在你哥影子里的废物罢了,还要扯着他的名头拉虎皮当大旗!我会看着,我会看着的!”
城主看着眼前的景象,若有所思,随即就朝两个手握斩首斧,身材远超常人的军士点了下头。
军士得令,立刻朝倒在地上的壮汉走去。
“我会看着你,会看着你是怎么死的!”
“你们这些人,也要记住我的话,记住我的样子!”
“有了那些命书,你们谁都可以当大王!”
“没有那些命书的,就会像我一样死!”
持斩首斧的军士来到壮汉近前,仿佛死亡一般的影子笼罩了壮汉,让他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模样碎裂成了一地灰尘。
怒发冲冠的狮子变成了恐惧到尖叫的猫。
“记住我!记住我!噫啊啊啊啊啊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壮汉丢掉了一切风度和从容,挣扎着用四肢抓着地面想要逃跑。
然而,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他,又怎么可能逃脱这两个军士的钳制?
两本红色的命书出现在军士的身后。
姜峰低下了头。
他还没能接受。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还没准备好。
一旁的搭档朝他靠近了几分,希望着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
“噫啊啊啊啊——”
“啊...”
“...”
痛苦的惨叫之后,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城主大人那堪称热情的嗓音。
“阁下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世所罕见,老夫定会上奏朝廷,立碑为记...”
广虎硬邦邦地和城主互相客套了几番后,便约定了从阔破城离开的时间。
两帮人马,怒气冲冲地聚到一起,最后,不明所以地分开。
姜峰更在自己的搭档身后,随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这里。
只是在彻底离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校场。
那里一滩尚未完全清洗干净的血迹,刺眼的很。
只看了一眼,姜峰便感觉到一阵反胃,连忙回头,紧紧跟随在自己搭档身后。
感受着从五脏六腑中涌出的一阵阵不适,姜峰内心不禁苦笑起来。
果然,真实的和影像里的,完全是两个东西。
那种味道,那种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拆解成无用的两块的事实...
啊...
果然,不变强的话,就会变成那种样子吗?
少年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冷风吹进他的脖子里,驱散了那种怪异的臭味。
但是,却没有驱散他心头的那种恐惧感。
——
入夜。
城主坐在自己的那张太师椅上,身后的姜峰默然不语。
除了作为晴霜卫中负责情报的霜卫一职以外,他还额外担负了呼延晴霜的一些其他指令,比如作为呼延晴霜的眼睛监视城主。
当然,借口是因为立功所以被提拔为了城主内卫。
虽然这个借口相当蹩脚,鲩鱼城的高官也心知肚明这是呼延晴霜不信任他们的表现,强行安插了一个眼线在他们身边,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古语有云,强龙不压地头蛇。
可这前提是在地头蛇够本和强龙叫板的情况下。
像呼延晴霜和鲩鱼城的高官,两者完全都不在一个平面上,甚至连他们的生死,都不在呼延晴霜的眼里,遑论叫板了。
至于姜峰的那位搭档前辈,则是因为其他的任务所以暂时离开了。
不过,本来监视高官这种事情,也就是个鸡肋。
城主素来人精,知道这看起来眼眸清澈,气质稚嫩的青年是呼延晴霜派来监视自己的,却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姜峰一番。
酒足饭饱以后,城主便安排他在别院住下,待到入夜深了几分,才偷偷拎着酒壶跑自己院子里,在隔壁姜峰有些无语的注视之下,自顾自地煮酒赏月。
而且,相当大声地对着自己的侍女说话,好像完全忘记了姜峰就在隔壁似的。
“晴霜公主,当真是毒士。”
“一手反间计,让老夫都忍不住汗颜,如此计谋,想必等到他们回去之后,必定会军心大乱...呵,要是那会儿还能成军就好了。”
“但是殿下啊...殿下!”
城主似乎是喝醉了,脚步虚浮,声音里也带上了不少的真情实感,看得一旁的侍女满脸都是想要把手里的酒壶倒扣在他头上让他闭嘴的样子:“你这般计谋,到头来,会害死多少人呢?”
闻言,姜峰忍不住心里一惊。
“破...嗝!”
城主打了个嗝,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些许愤懑:“破山中贼,易!”
“破...心中贼难!”
“前者...亡百十人...”
“后者...亡千万人...不止!”
少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条绢帛,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随后将其卷成一圈,塞回腰间。
夜色浓重。
城主像失心疯了似的,且歌且舞,状若癫狂。
但姜峰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这城主所说的话,条理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