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向着我走过来了。
这样下去,我会被怎么样呢?
会被杀吗?会被掳走吗?会像格兰特那样消失吗?
一步步逼近,随着他每踏出一步,我的心都要颤一下。
我该怎么办?
塔罗斯命悬一线,卡琳娜下落不明,格兰特也失踪了。
这样的我,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现在只能靠我自己。
但是此刻的我,却只能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静候命运的到来。
对未知的恐惧笼罩在我的心头。
那男人向着我伸出手。
他那冷冰冰的表情令人不安,他那几乎为零的体温让人畏惧。
我本能地向后缩起肩膀,紧闭双眼。
然而此刻,世界突然停止运转。
时间静止了。
身体不再感受到痛苦,如释重负。
风儿停在了那一刹那,地上的落叶不再随风飞舞,摇曳的血丝也被定格在即将落地那一瞬间。
此刻,全世界只剩下了我的呼吸声。
然后,眼前一片光芒闪过,自己所处的场景骤然变化。
这是一片空无一物的空间。
只有一束聚光灯般的光芒从天而降,照耀着我。
远处什么都没有,无垠的空间,延伸到无穷远的彼方,远非人类的目力所及。
此刻的我,竟然没有对于这一切感到惊讶。
或许是死亡的阴影散去的欢欣暂时地占据了上风吧。
“不想死掉吧。”
一个清脆而舒畅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
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的人。
“是谁?”
我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寂静无声的地方,就算树叶落地的声音,也足够清晰可鉴。
空旷的空间内,声音的振动没有任何阻碍地随着空气到达了每一个角落。
但是无人回答。
这种诡异的氛围难免让人不安而焦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命运,可是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面。”
那声音突然变得俏皮,似乎是邻居家的调皮小姑娘一般的声线。
莫名地熟悉,这是谁来着?似乎就在昨天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一般地熟悉。
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随后,那熟悉的头痛又如潮水般袭来,让我不得不放弃了回忆。
“跨出一步,就能主宰你自己的命运。”
那声音又一次传来。
“相信我的话,就能主宰你自己的命运。”
“就算没有谁可以信任的话,你还有我可以依赖。”
眼前,一个半透明的,由紫色火焰形成的人形向着我伸出了手。
明明就在我的眼前,我却看不清它的形貌。
是谁来着,仿佛就在昨天还见过面。
但是,它的身上,却有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那是能够让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
就像孩子对于母亲的信任一般。
我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握紧了那团火焰。
刹那间,世界回归了原本的轨迹。
时间再次开始正常的流动,那男人的手即将碰到我的领口。
但是此刻的我,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种熟悉的情绪,和在德里尔之山上的那种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来的似乎要比那次猛烈的许多。
我的身上,骤然喷发出紫色的火焰,厚重的炎流席卷了这片战场,冲击着每一寸土地。
周围的一切障碍物,树木,飞鸟,皆被焚烧至灰烬!
那男人不得不向后猛跳,以手护住头部,但是他的右手已经被火焰的魔力灼焦。
我站起来了,身上不再有伤痛。
就连腹部的贯穿伤也在一瞬间愈合。
我低下头,观察着自己的原本的伤口。随后,无机质的眼神盯着眼前的敌人。
一言不发,但是已经被紫色火光包裹的我,散发着破坏一切的狂暴气息。
这不是我来着,但是此刻我的情绪和性格也已经受到了影响。
那种掌握着强大力量的感觉,虽然令人兴奋,但是却又不安。
这力量太过凶悍,不是我能够支配得了的。
我竭力压制着随时都要失控的火焰,重新拾起了插在地上的剑。
“原来如此。”
那男人将已经无法行动的焦烂胳膊拧下,那动作轻而易举,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痛苦之色。
仿佛是摘掉衣服多余标签一般的轻松。
“事到如今,果然你的力量也逐渐失控了吗?”
听不懂他的话。
但是此刻的我,正双手反执着塔罗斯交给我的剑,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这动作,虽然是由我做出,但是我的双手却不是由我支配。
刃锋闪耀着寒光,划破了我胸前白皙的肌肤,一道暗红色的血流顺着身体的曲线滑下。
虽然做出了这样危险的动作,但是我却莫名地安心。
因为我知道,现在操控着我的躯体的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我的母亲一般。
而母亲,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的。
那纤细的长剑,下一秒就就刺穿了我的胸膛。
短促而强烈的痛苦袭来。
但是随后,那剑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般,融化、合并到我的血肉之中。
身体的内部,某种强烈的、想要挣脱束缚般的东西涌了上来,带着强大的力量和毁灭的气息。
随后,我的身体变化了。
背部,一对漆黑的羽翼伴随着强烈的痛痒从皮肤下鼓出,随后,由紫色火焰形成的兽耳和硕大的狼尾在我身上生成。
展开双翼,墨色的、光亮的羽毛散落漫天,一种久违的舒畅感涌现上来。
就像沉睡了上百年的第一个懒腰一般。
“钥匙吗?果然塔罗斯把这种危险东西交给了你啊···”
那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尽管灼人的热浪已经烤的他的脸颊疼痛,但是他依然无动于衷。
我手中的火焰凝成了剑的形状,缓缓抬起右手,将剑锋指向了他。
“多么惊人的姿态啊···”
他的语气陶醉,波澜不惊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温和的神色。
“不管看上几次,都是那么惊艳的姿态啊···,简直、简直就像女神一般圣洁,像女神一般的美丽···”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刹那间挥剑刺击,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令我诧异的是,此刻他的神情却那么温柔。
“但是,女神就是要被呈于神坛上供奉,才能被称为神明···”
他的胸口喷涌出鲜血。
“跌落神坛的神明,最终会亡命于异教徒的手中。”
他后背的皮肤再度开裂,用出了那金蝉脱壳的伎俩。
他扒开胸口的衣襟,在他的胸口上,铭刻着一个魔法阵,那魔法阵是由褐色的疤痕形成,恐怕是直接烙印在胸口的东西。
“出来吧,毗摩质多罗。”
随后,他胸前的血肉开始扭曲,一只瘦长的,巨人般的手掌从他的胸口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