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把鼻梁上那红色边框的眼镜摘了下来,一边整理着自己额前的头发,一边和我说道。那眼镜看起来并不是近视眼镜,因为在她摘下眼镜之后,眼神并没有改变。大概只是用作饰品的平光镜。
“三四年前的我就是这样吗?一直都没人和我说啊……”
不过仔细一想,小孩子就算是把感情一直放在脸上,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吧。难过就苦着脸,甚至哭泣;开心就微笑,甚至捧腹大笑。小孩子不就是这样么?
“不过那个时候的小珺琦,并不像现在一样。那个时候的她,看起来感情更加丰富一些呢。”周敏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一直跟在你的身后,泫然欲泣的样子特别可爱。”
珺琦居然会是这样的?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并且这几年我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多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留下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的印象。
“我们来到这里之后,说了什么事情吗?”
我想要继续问问,那个时候的事情,这样一来,我就能明白一切了。
“我可没有偷听小孩子说话的习惯。”周敏摇了摇头,金色的波浪卷就像是真正的波浪一样,“不过小时候的小珺琦真的是超可爱的!”
我眼角抽搐着,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你怎么突然对小珺琦的事情这么上心?难道是……”
周敏把手扶在桌子上,脸凑近了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都不是!”
我红着脸把她推开,指着那个记录着点单的小本子赶紧说:“快去取橙汁吧!对了再给我来一份其它的东西,随便什么都行!”
……
少有的,珺琦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话了。
“下午去哪了?”
她并没有端起碗,而是用那一贯的目光看着我。
沐茜茜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饭,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两个。
“去逛了一下街,想买新的游戏。”
我这也没有说谎,因为在那之后我的确是这样做了。
珺琦一直藏在心里的东西被我一直这样探求,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实话。
“是么?”
珺琦扬起了柳眉,“还去找了敏姐吧?”
“这都知道?”
这个女人是妖怪啊。
“手机。”珺琦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关系很好的两人能够用手机或者网络交流的确也不是难事。不过,周敏那个女人……她一定不是天然呆!
“你就这么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珺琦的脸色有些不好。
“……”我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我想知道。因为我总是感觉,如果我把它忘记,一定会后悔的。”
“你这样的举动真是很烦人。”
眼前穿着白色短衬衫的少女,似乎对我执意的态度感到很不满。一贯以来注意仪容的她,连垂在身前的酒红色头发都已经乱糟糟都不去理会。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牢牢地藏在心里的,一直到死为止。”
“我并不会阻止你继续追查那个时候的事情,但是我也不建议你去做。”
珺琦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端起了身前的碗,不再说话。
不好,这感觉得糟。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在游戏中,一定会出现好感度下降的标识吧。
我堪堪挤出了一丝笑容,而在一边隔岸观火的沐茜茜也低下了头,防止与我们对上视线。
该不会那个时候有什么黑历史吧?
我也拿起了碗筷,不过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
既然要继续追查那个时候的事情,就要从以前的我们开始下手。
根据周敏的说法,看到我们是在三四年前,那保守估计,就是在我和珺琦十二三岁,也就是小学六年级到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而那个时候,珺琦家庭也没有出现什么变故,我的老爸老妈也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国外,并没有出现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排除了家庭出现的原因,我把矛头转向了珺琦和我那个时候的朋友。
说起朋友,我在小学的时候还是挺受欢迎的,因为我性格比较开朗,所以很多孩子都喜欢和我相处,而珺琦……我倒是记不起来了。小时候的男生,大家都一样,对于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都不会温柔对待,反而去用捉弄的方式去引起对方的注意力,所以我对于那个时候珺琦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即使我们是同一个班的人。不过这也只是我现在想起来之后,进行思维上的模拟而产生的结果,至于是不是那样,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太久远。
我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便猛然站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
咚咚哐哐的声音让在客厅的茜茜都感觉可疑,还来敲了我房间的门,不过被我随意应付了一下也就回去继续看婆媳剧了。
“哦哦哦——找到了!”
我从一堆老旧的东西内,翻出了一本册子,册子大概A4纸那么大,厚度也就一两厘米。由于是压在书堆里的,所以表面上并没有灰尘,只是边缘的部分比较脏。不过我也没有在意那么多,随意用手拍了两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个册子——也就是我小学毕业之时的同学录。
“有些怀念呢。”
我看着小学的朋友们留下的笔迹,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是认认真真地写的以外,大家为了让自己标新立异,都在上面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哇……”
一时间记起了不少的东西。
比如小学和同班同学一起假装侦探,到处去调查走失的猫;比如说为了报复动不动就叫家长的更年期数学老师,偷偷将她的自行车的轮胎气放掉;比如和他们一起找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然后把那个地方当作我们的秘密基地……
说起来,那个时候,某个人在班上自豪地提起了这件事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嗤之以鼻,于是生气的他,擅自把那群女孩子带到了秘密基地,这引起了当时就在秘密基地玩耍的我们的不满。
那群女孩子?
那群女孩子里面好像就有珺琦吧。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的珺琦一脸大姐大的样子,对了,首先对秘密基地产生质疑的就是珺琦吧。
不过似乎那群女孩子去过一次秘密基地之后,就没有再去了,虽然她们那个时候都对这个秘密基地感觉到新奇。
再往后……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点,一直到初一,我能够记起来的东西都像是破碎的镜片一样,零零碎碎,完全拼接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手里的同学录轻轻地合上,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我觉得,如果我再去一次那个废旧仓库的话,或许能够回想起什么。
……
实际上我并没有记起那个废旧仓库到底在哪,只是在同学录里看到了关于废旧仓库位置的记载——是我小学的时候最好的朋友阿和写的:
我们的羁绊被这个秘密基地保护着,总有一点我们会在这里重逢,而这个秘密基地就在天空之上。
天空之上到底是在哪?我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答案。
谁都有中二的时候,更何况是少年们。
我直接越过了这个叫做天空的KTV,来到了它身后小树林中的废旧仓库前。话说天空KTV居然这么久了人气还这么高,管理者挺厉害的。
而这个废旧仓库,在我的祈祷之中,我看到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被拆迁,让我松了一口气。
和印象中的一样,黑灰色的外表,以及摇摇欲坠的钢板,布满锈迹的大铁门,里面的面积很大,虽然没有通电,但是却不显得昏暗,因为阳光都能从破出了洞的钢铁天花板照射进内部,依靠阳光而看见的不断漂浮的灰尘竟有着异样的美感。
“这个铁桶居然还在。”
我惊讶地看着门外放着的一个锈迹斑斑的油桶,这个桶在那个时候已经竖在了这里,并且外貌和现在一模一样,我都还能记得它的口部有多少个缺口,并且现在再去数了一下也丝毫不差。铁桶内灌满了水,是因为它没有被放置在屋檐下,所以天一下雨,内部就会不断积水。最近一直都没有下雨,所以脏东西都沉到了底部,乍眼一看水倒还清澈。
小心翼翼地穿过了半敞开的大铁门,进入到了内部,一个巨大的空间呈现在了我的面前——类似于室内的篮球场,下方空空荡荡的,而周边的高处却有一环围绕着的高台,高台边缘的铁栏杆有的已经变形,有的已经断裂,摇摇欲坠。墙壁上的填泥都被岁月剥落,有些地方都露出了砖块,甚至有的都爬满了绿色的植物。
照着记忆中的地方走了过去,那是一个阴暗的小角落。
角落立着一个破旧的铁柜子,上面有可以放文档的架子,中间是一个平面,可以当作书桌,而下面则是一些柜子,柜子因为一个数字密码锁紧闭着。在柜子里好像我有放东西,但是我并不能回忆起这个数字密码锁的密码。
然而数字密码锁是三乘以三的格式,这种密码锁都特别容易打开。
于是我摸索着,乱滚一通,仅仅是一分钟不到,手上就感觉到咯噔的一下,我赶紧按下开锁键,铁柜子很识趣地自己就从里面弹开。
接着从天空洒下的阳光,我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东西——一个外表花哨的正方体小盒子和一些文具。
我蹲着身子把它们都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其中有一瓶墨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话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放一瓶墨水?而且都过了这么久,墨水都应该干掉了吧?我直接打开了墨水瓶的盖子,微微用了些力,还在诧异之时就发现了原因——这是一瓶没开封过的墨水,怪不得打开要费一些力气。因为没有开封过,所以里面的墨水还是可以使用的,并没有凝固的迹象。
话又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瓶墨水?
我摇了摇头,不再去管墨水,而是拿起了另一个东西——那个小盒子。
这是啥?
我疑惑地看着手上的小盒子,大小大概是普通的魔方那么大,外表背景主颜色是深蓝色,在背景上还印刷着一些星星和月亮。
那个时候的我会往里面放这个?就这个花哨的外表一定会被朋友嘲笑的吧?
不断在上面摸来摸去的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打开小盒子的方法——在某个边缘上,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凸点,而那个凸点似乎可以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