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的爱

作者:凤凰火关 更新时间:2021/8/26 12:06:42 字数:24342

岑令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在秦家喝的那点红酒早都化作冷汗了,她一直在拨沈清淼的电话,却始终显示关机,气的她双手都在颤。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这么倔!

岑令下车后便看到了沈清淼,先是松了一口气,这人虽然不接电话,但也算懂事没乱来,正抱着膝盖鹌鹑一样坐在酒吧门口的椅子上。

可紧接着岑令这口气又提了起来,沈清淼还穿着下午那会分别时的衣服,头发散乱着,衣服上有些灰,像是在地上摔过,抱着膝盖的右手手背有明显的血色。

岑令觉得胸腔鼓起一口气,冲的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沈清淼!”她站到她身前,皱起眉。

沈清淼抬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小脸,下唇肿着,咬烂的伤口在酒吧门口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

“你来了。”她站起身,笑着说,“我们去喝酒吧。”

“别笑了,难看。”岑令拉起她的手,朝马路边走边招手拦出租,她那会一下车就把秦家的司机赶走了,她才不会带着沈清淼坐秦家的车。

“我要喝酒。”沈清淼挣扎着。

“闭嘴!”上午在游乐园的沈清淼和此时此刻的沈清淼差别太大了,挂着灿烂笑容的面庞和满是泪痕的面庞在岑令脑袋里高速转着,绕的她头晕,只是拉着沈清淼一昧朝前走。

沈清淼当真没有再开口,闭着嘴巴,发出轻微的抽泣,让岑令心乱如麻。

她转过头,叹了一口气,语气软和了许多:“你手上有伤口,我带你回去抹点酒精包扎一下,你是护士,自己也知道轻重,昨日才喝醉了酒,不可以连着宿醉。回去后,你有什么难过的都可以给我说,好吗?”

沈清淼努力地睁大眼睛,泪珠却还是滚豆子般滚了下来:“他骗我,他有女朋友了,我是小三,阿令,我是小三。”

岑令心口被什么刺中了,她的手被电击了一半猛地甩开了沈清淼的手,诧异地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

沈清淼知道了?!她知道到哪种程度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

沈清淼却只是哭,泪眼朦胧地看着岑令。

岑令试探着伸出手,又拉住了沈清淼,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应当不知道是自己。

“先回我家,好吗?”许是心里发虚,岑令觉得自己生生矮了半截,说话都没底气,温柔地不像自己,“乖,我们回家后慢慢说,你想喝酒就喝酒,我陪你,好不好?我家里有上好的红酒,咱们不要在酒吧喝酒,昂?”

沈清淼乖得不得了,兔子一样红着眼点头,喉咙发出低不可闻的“嘤嘤嘤”声。

岑令心口又闷又痒,还泛着股酸疼,她不知道沈清淼是怎么知道秦安南那点破事的,但她知道沈清淼是为谁哭成这般模样。

秦安南……他就是个**。

岑令恨不得立刻就冲到秦安南面前一巴掌盖到他脸上,打几拳在他那道貌岸然的鼻梁上,最好打的鼻血乱飙,鼻骨断折。

她当初自己知道秦安南的破事都没有这样气愤难当。

她知道她心疼沈清淼了,比心疼自己还要心疼。

岑令几乎半搂半抱着把沈清淼带回了自己家,亲手拧了湿毛巾给她洗手洗脸,换掉皱巴巴沾了灰尘的衣服,给她换上干净清爽的睡衣,这一回岑令顾不上脸红心跳,只是觉得心头堵得慌,尤其是拿棉棒沾着酒精给沈清淼处理手背伤口的时候。

“怎么伤的?”岑令已经第三次问了,她每次把棉签一触到那本来白皙细腻肌肤上狰狞的伤口,沈清淼的手便微微一哆嗦,偏偏她问了两遍,沈清淼都不开口说,只是垂着眸子,巴巴儿掉眼泪,一副可怜兮兮受尽欺负的模样,气的岑令脑子都不清楚了,声音一个劲高开着走,“说话!问了你几遍你哑巴了!这手好端端伤成这样,你能耐的很,还学会自残了?!”

没料到,着句话便捅破了天,沈清淼怔怔地抬眸看着岑令,眨巴了几下眼睛,面庞上又是委屈难过又是不可思议,嘴角扁了下竟是大张了嘴巴,嚎出了声。

“呜呜!连你也欺负我!连你也骂我!呜呜呜!”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散乱着发丝,眼睛发红地瞪着岑令,却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让岑令心口又是一阵酸疼,“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他有未婚妻,有女朋友!我一点都不知道哇!!我不是小三!我不是小三!呜呜呜!”

她抽噎地厉害,岑令先是听她哭着,听了一会便低下头,手里利索地清理了伤口,敷了药,又找了消炎的药送到沈清淼嘴边:“先吃药。”

顺手便塞进了她半开的嘴巴里,手上一杯温水又立刻接了上去:“喝。”

沈清淼哭的正起劲,被岑令这样打了岔,吃了药后便逐渐停了哭泣:“我要喝酒,你说的,有红酒,我要喝。”

岑令坐到她旁边,把她肩膀扳正了,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事的,谁给你说的,谁说你是小三。”

沈清淼嘴唇颤着:“微,微博,在我的微博下带着图片发出来,说,说秦安南有未婚妻,说我是小三。”

她眼泪又开始掉:“都知道,微博上朋友都看到了,我删都删不及,每条微博都有陌生的号骂我……”

岑令并不玩微博,但她知道那就像qq空间互相可见一样。

“发的什么样的照片?”岑令低哑着声音。

“他,他和一个女的抱在一起,看的到他的脸,只看到那女的后脑勺,夜色里拍的,穿什么看不清,连发型都看不清。”沈清淼目光黯淡,“但他们光明正大的抱着,旁边还照进去些别的人……应该是朋友吧,不像我,我从来都不认识他的朋友,他的家人。”

“陌生号,所以你不知道是谁发的?”岑令想不通会是谁做的这些事,既然能做到这一步,照到那样的照片,便不会不知道她岑令。

而照片的角度也颇有深意,看来是知道她现在和沈清淼交好。

可这样做目的是什么?是冲着沈清淼来的,还是冲着她岑令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岑令希望那是冲着沈清淼去的,只是为了让沈清淼难过,而不是冲着自己来,为了让自己这个照片主角在沈清淼面前被揭开真面目时的难堪。

她发现自己宁愿沈清淼痛定思痛放弃秦安南,也不愿她有一天知道她岑令是谁,知道那照片上抱着秦安南的女人是谁。

岑令听到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着,为着那个在暗处的随时可能揭露自己的人。

如果自己有一天被揭露了,沈清淼会怎么样?

会不会愤怒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让她滚?

会不会痛骂她岑令是个***。

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哭的稀里哗啦,为着她骗她。

沈清淼觉得身上一紧,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岑令抱在怀里,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你不是小三,别的人说什么都不算,只有我说了算,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岑令声音泛冷,“没有人有资格朝你身上泼脏水。沈清淼,不要为了秦安南哭,和他分手是对的,他配不上你这个人,也配不上你的眼泪。”

她说的斩钉截铁,倒是惹得怀里的小女人抬起头,红着兔子眼,声音细细地问:“真的吗?”

岑令心里被什么揪着一般,声音一下子柔软下来:“真的。”

她拿了软细的毛巾给沈清淼轻轻擦眼睛,从未有过地细声细语:“不要哭了,哭的眼睛肿了,我给你拿眼膜敷一敷,两千多的眼膜,你可别哭掉了。”

沈清淼吸了吸鼻子:“那我不哭了,我可不把钞票哭掉。”

岑令捏了捏她的鼻子,给她抹了些眼膜,用指尖晕开,用指腹轻柔地按着:“好好睡一觉,明天请个假,我带你出去散心。”

沈清淼声音含糊:“我今天就没上班,明天不能请假了。”

“你衣服脏了,总得换一身,我明天带你去你家里换衣服,你的眼睛明天估计还是肿的,别人看了会问,我明天带你去你家里逛一圈,再带你去散散心,就一天,我不放心你明天去上班。”岑令唠唠叨叨说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是没有停下来,她担心自己一停下来,怀里的人便会想着那张照片,想出什么差池来。

直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加重,岑令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原来她说话有这么催眠吗?

岑令苦笑着把沈清淼放好在床上,给她卧好枕头,盖好被子,定定看了她几眼,索性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脑袋乱糟糟地想着事。

“嘤……”沈清淼又发出几声低泣。

这是梦里都在哭吗?

岑令伸直胳膊揽过她,轻轻拍了怕她的背,直到沈清淼重又安稳睡了才松开。

她拿起手机,给秦宵发了消息。

“伯父,我后天想去公司拜访您,有一些事必须和您单独商量。”

她说了,沈清淼不是小三。

只要她和秦安南早在四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便没有任何人能骂沈清淼一声小三。

这分手的时间提前上几个月,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世上颠倒黑白的事多了去,也不少这一桩,她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夜色浓重,卧房的窗帘拉了半面,月光透过另一半的窗户射了进来,半明半暗。

床上躺着两人,一人和衣而眠,平躺在床上正睡的香甜,因着暖气很足又穿着薄衣,所以被子只盖了一些在腰腹上,正是不知不觉间睡着的岑令。

她身旁的人一手撑在额侧,胳膊肘抵在床上,松垮垮地斜躺着,左臂抬起来,指尖轻柔地滑过岑令的眉眼,鼻梁,在唇瓣上压了压,又滑到了喉结。

“嗯……”岑令含糊地吟着,似乎觉得痒了,鼻尖皱了皱,朝左翻了个身,恰好正对着沈清淼。

沈清淼放下手,露出笑来,牙齿白森森的。

这样多好,乖乖躺在自己身边,全心信任,同食同寝,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

快了,会越来越好的。

沈清淼动作极轻地躺下去,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她朝岑令靠了靠,直到额头触在了岑令肩膀,才慢慢闭上了眼。

早晨岑令一睁开眼就觉得要糟——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还不知不觉睡了一晚上?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她怀里紧紧抱着沈清淼,手还搭在不该搭的地方?

岑令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咸猪手,涨红了脸不敢看沈清淼大开的睡衣领口,恨不得抡起胳膊抽自己一个耳光。

幸亏是自己先醒过来,要是先醒的人是沈清淼……啧,岑令一个激灵。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把被子朝上拉了拉,盖住了那一片白皙,伸出双手搓着自己的脸出了卧房。

岑令洗了把脸,翻腾着冰箱找吃的。

她以前的早餐工作日都是到了公司才吃,周末的时候得过且过,勤快时熬粥,懒散时下楼买点现成的,有时家里有面包就直接凑合了。

还真让她找到了两天前买的列巴,还在保质期内。

岑令把列巴切成片,热了两袋牛奶倒进杯子里,又洗了两个苹果。

这也算是一顿丰盛的早餐了吧,岑令拧着眉毛想。

额……算了吧,和沈清淼准备过的那两顿早餐根本没法比,自己这全是现成的。

不甘心的岑令在厨房又翻腾了下,在冰箱里看到了鸡蛋,她高兴地取出两个丢进锅里煮,这下也算是自己亲手做的了!

鸡蛋在锅里煮着的时候,岑令轻手轻脚凑到卧房门口,透过门缝一瞧,沈清淼正靠在床头发着呆,头发乱成一团,睡眼朦胧,应该是刚刚醒来还处在发懵状态。

岑令想进去,又有些心虚。

总觉得自己也算是造成沈清淼这模样的半个罪魁祸首。

犹豫间,沈清淼已经注意到了她。

“岑令……”沈清淼声音沙哑,“我又麻烦你了。”

她抱着双腿,把下颌搭在膝盖上,眼角还有些发红,但已经不肿了,手背上的伤也结了痂。

“没有。”岑令摇摇头,走了进来,“你没有麻烦我,我很久没有这样和同性相处了。”

沈清淼勉强笑了下:“我是不是很傻啊,被男人哄得团团转。”

岑令面上有些烧,这话自己不好接,毕竟骗她这事自己也有份。

“是你男……是你前男友太可恶,男人要是打定主意骗女人,总有办法装饰的天花乱坠。”岑令小心观察着沈清淼的神色。

“你不要这样担心我。”沈清淼抿嘴笑了下,“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都不像你了,我想明白了,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不会为他寻死觅活的。”

岑令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面上又一赦——她,她有很小心翼翼吗?

沈清淼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我去洗把脸,做早餐。”

“早餐我做好了。”岑令挺了挺腰,颇有些自得,指着餐桌道,“你看,牛奶,面包,苹果,还有鸡蛋。”

“很丰盛嘛。”沈清淼扎起头发,“我还以为岑大总裁十指不沾阳春水呢,没想到还挺厉害。”

岑令怎么觉着这话不像夸奖……

沈清淼侧眸:“你给别人做过早餐吗?”

岑令很自然地摇头:“没啊,我给自己都懒得做。”

沈清淼露出笑来,快速说了句什么,转身去了洗手间,岑令没有听清她的话,也没怎么在意,坐在餐桌前叼了片面包刷手机看新闻。

沈清淼靠在洗手间的瓷砖墙上,一边刷牙一边在手机上戳,她把秦安南电话拉黑了,微信可没有拉黑。

他发了很多消息,要求和她见面给她解释,说她一定误会他了。

沈清淼懒得细看,草草滑了下,输了一串话发过去,就把手机塞到了兜里。

她发的是“我看不出你解释的诚意。”

既然想给她解释,那就去她的公寓找她,去医院找她,总会有机会,让三人撞在一起。

想想就很期待啊。

沈清淼和岑令吃了早餐,便随岑令说的,坐车去公寓换衣服,她两天没回公寓,一身衣服里里外外确实该换了。

岑令的车开进沈清淼公寓锁在的小区,正在找车位的时候,沈清淼瞳孔一缩,嘴角的笑一闪而逝:“等等!”

“嗯?”

“那好像是他的车。”沈清淼指了指不远处另一辆车。

还真是不负她所望,来的这么快,这会十点多,估计他已经去了一趟医院发现她没去上班,所以赶到这里来了。

岑令顺着沈清淼所指的方向看去,熟悉的车牌号映入眼帘,她的指节一白,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这混球怎么跑到这里来围追堵截?要是撞到自己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们先离开怎么样!”岑令急忙发动汽车朝后退,意识到自己这样显得有些奇怪,又加了一句,“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别和他见面的好。”

她把车退到了小区外没多久,便看到秦安南的车开出了小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他是来找你,没找你便走了。”岑令咳了一下,“你……”

“我不想见他。”沈清淼眼里藏着笑,“所以我一点也不介意。”

岑令掩饰地抓了下头发,又把车开了进去,还特意开到了公寓楼后面的停车位,生怕秦安南杀个回马枪。

两人上楼开了门,沈清淼去换衣服,岑令坐在客厅饭桌边的椅子上等她。

她生出了一个念头,想要说给沈清淼,可又担心她觉得自己突兀……可秦安南今日能来,明日也能来,要是见着了沈清淼,用他那张烂嘴又把沈清淼忽悠了去可怎么好……

“你让我今天请假别去医院。”沈清淼换好衣服出来了,又把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那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啊?”

岑令正在沉思,被沈清淼突然打岔,一个不留神便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一回过神便看到了沈清淼诧异的面容,沈清淼的心提了起来,“咚咚”地狠跳。

“搬到你那里?”沈清淼嘴巴微张,脸颊僵硬着,左手背在身后兴奋地发颤,只能狠狠掐了把后腰才冷静下来,她转了转眼珠,“……会不会造成你的不方便啊。”

岑令一喜,这么听来沈清淼应该不抗拒,只是担心麻烦自己。

“方便方便,我那面积大,我平常一个人住着也冷清得慌,我好不容易有你这个朋友,搬来一起住更能培养感情。”心头一松的岑令嘴巴又没了把门,说出来后才觉得不合适,强自镇定着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眼神正气凛然地看着沈清淼,“而且你现在我那里住一段时间,防止他骚扰你!”

沈清淼差点笑出声。

她忙低了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嘴角的笑意,看起来一副认真思考样。

岑令七上八下地等着她的答复。

“我担心你会不方便,你男朋友来怎么办?”沈清淼抬起头,轻声问道。

岑令一愣,提起了嘴角:“我打算和他分手,你对渣男毫不留恋的态度值得我学习!我要步你后尘。”

“这词,不是这么用吧。”沈清淼把发丝撩到耳后,微微含笑看着岑令。

不知道怎么回事,岑令觉得她眼睛突然亮的厉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总之,你不用在意他。”岑令耳朵有些烧,她觉得自己发出这样的邀请并不理智更不明智,但她不打算改主意,“你愿意搬来吗?”

沈清淼笑了:“好。”

意外之喜。

乐意之至。

……………………………………

岑令说今日带沈清淼去散心,还真就是散心——她拉着沈清淼去圆明园逛了一天,差点把沈清淼脚走断。

“你体力这么好?”沈清淼敲着小腿,只觉腰酸背痛。

她本来以为今天是一场浪漫的约会,结果她的阿令居然如此不解风情,唉……

“冬天其他公园风景都不怎么好,就圆明园别具一番精致些,很让人怀古感今。”岑令体力确实比沈清淼要好些,她几年前做皮毛生意,生意刚起步的时候走南闯北上山下河,没有好体力可撑不下来。

“……”沈清淼无语,感情两人是来怀古感今的。

有这时间在床上睡一觉多好。

“我们待会去吃鱼火锅吧。”岑令笑出了大白牙,哪还有一个月前的总裁样,“你一定喜欢。”

沈清淼抿嘴一笑:“我请客!否则我不吃!”

“行。”

“吃完后我去买些菜,以后你回来吃晚饭。”

“那样你有些辛苦吧,我们在外面吃就行。”大总裁豪气得很。

“我可不好意思白住你家,白吃白喝。”沈清淼斜她一眼,“而且我的岑大总裁啊,总在外面吃的话我钱包很快就空了。”

岑令心头一跳,她说,我的大总裁……

这话让她有些面红耳赤。

“那行。”岑令低低地应了。

沈清淼伸手揽住岑令的胳膊:“我太累了,你拉我走会吧。”

白嫩嫩的指尖勾着岑令的衣袖,指甲上的石榴红甲油像是能勾走人心一般。

岑令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她扯了扯领口,从善如流地拉起沈清淼的手:“好。”

沈清淼带着两个行李箱正式入住到了岑令家,岑令帮着她把衣服一件件腾进衣柜的时候,心中升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她们真的住在了一起?一个屋檐下?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每天晚饭她都做给自己吃?下班后一起看电影看电视?或者还能一起做点别的……

“你脸怎么这么红?”沈清淼出声问道。

“啊?没!没有啊。”岑令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今天鱼火锅吃太撑了,我肚子不太舒服。”

水龙头冰凉的水打在脸颊上,将那陡然生出的热意退下了大半。

也许让沈清淼搬来和自己住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要是被沈清淼察觉到自己那些不大对劲的心思……

岑令晃了晃脑袋,发梢上的水珠溅到了洗手台的镜面上,缓缓滑了下来。

“没事没事,已经这样了。”岑令自言自语,“屁大点事,有什么搞不定的。”

总归不能让秦安南有机会逮着沈清淼花言巧语。

岑令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不安地冲出洗手间,走了两步把慌张的情绪压在了心底,冲卧室里正在放电脑的沈清淼担忧道:“要是秦安南去你们医院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淼直起腰:“我不会搭理他的,我想他也没空一直待医院堵我,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那你中午怎么吃饭,要是出去吃饭被他堵截怎么办?”

沈清淼看到岑令一脸警惕的模样,压着嘴角的笑,做出一副苦恼思索的样子:“那只能在医院的食堂吃了,就是我们医院伙食不怎么好。”

“我给你……”岑令差点脱口而出,很快就改了话头,“我让秘书给你送过去,我公司有小灶,味道不错,我公司距你们医院开车就十来分钟,挺快。”

她差点说出来自己去送。

这样热情过头了,会让沈清淼怀疑的。

“你对我太好了吧!”沈清淼感动地眼泪汪汪,“岑令,岑令,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她边说边抱住了胸。

岑令脑子一紧,差点城池失守坦白从宽,待看到沈清淼脸上大大的笑时,才意识到她只是开玩笑。

岑令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喂,我在开玩笑啦,你不会生气了吧?”沈清淼慢慢放下手,嘴角僵硬了,眼神有些发直地瞧着岑令。

岑令忙开口:“没有,怎么会。我当然对你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还等着你给我做晚饭呢。”

她慌的不敢看沈清淼的眼睛,生怕她从自己眼里看出端倪来:“我先去洗漱了!”

岑令的背影透出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清淼逼着自己移开目光,轻轻关上了门,这才一把抓紧床上刚放下的毛绒玩具狠狠地朝床上砸,砸了好几下把小熊的一只耳朵都扯裂了。

她的喉咙像破了洞的风箱一样,呼哧呼哧漏着风。

为什么!

为什么那副迫不及待躲避、逃离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对自己生出了心思吗!

为什么不承认!

朋友?去***朋友!

沈清淼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终于平缓下来。

她蹲下身捡起小熊,伸出手摸了摸断开的耳朵,嘴角又渗出笑意来。

还需要加把力啊。

我的阿令。

岑令以前从未觉得,早上一起来就可以吃到热腾腾的早餐是如此幸福的事。

沈清淼打了豆浆,煎了鸡蛋做了三明治,切了一个苹果。

“我以前都是在公司吃早餐的。”岑令捧着豆浆喝了一大口,烫的五官都皱了起来,“嘶……”

“小心啦。”沈清淼递过纸巾,“别着急,时间充足。”

“你早起了多久?”

“没有早起,反而比平时晚,省了上班路上花费的时间。”沈清淼卷着袖子,露出两截皓腕,她今天穿着港风的衬衫裙,很是优雅,“我平常都是吃了早餐才出门的。”

向来争分夺秒,到了公司才边工作边吃早餐的工作狂岑令红了脸。

自己那粗糙的生活习惯还真是处处比不上沈清淼。

岑令吃的很快,只剩下豆浆还有些烫喝不到嘴里,但她却不向以前一样急着去公司了:“我待会先送你去医院,你不用坐地铁。”

“这就不用了,这里坐地铁半个小时就到了,很快的。”沈清淼摇头,“你那么忙,再让你接送上下班,我可不好意思住这里了。”

岑令还欲再劝,却看到沈清淼坚定的神色,便把劝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心底虽有些失落,但也更多了一份欣赏。沈清淼的性子看起来温和大方,但在一些事情很有原则,她想自己之所以能对沈清淼另眼相看,也有这样的原因。

她欣赏沈清淼的那份分寸感,而她同时也希望,能逐渐减少沈清淼对自己的这份分寸感。

两人吃过早餐,一起出了门,在楼下就分开了。

岑令连着两天半没有去公司,这是少见的稀罕事,杨灵作为她的秘书和助理,这两天没少被同事暗戳戳地问,是不是岑总有什么情况了,比如怀孕?毕竟岑令和秦安南订婚的事并不是个秘密。

杨灵嘴巴封的严严实实,岑总两天多没来公司是因为什么她不知道,但绝不可能是怀孕!她又不是傻子,前段时间就看出来岑总对秦安南那奇奇怪怪的态度了。

那可不是女人对待心爱的男人的态度。

所以当岑令一到公司便让杨灵准备资料,而杨灵看到u盘里的那些文件时,内心的惊诧并不是很大。

“岑总。”杨灵很快便把材料整理打印了出来,“您看看。”

岑令细细看了:“嗯,不错。”

把她提出的一些雏形完善的很不错。

她很想立刻去见秦宵,把资料连同一些事情摊开说个明明白白,但上午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了,这会正是十一点。

“中午的饭菜多做一份。”岑令交代杨灵,“送到A院外科的休息室,打这个电话。”

杨灵没有多问,平静地应下来,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

她刚刚没眼花吧?!

岑令交代这些的时候,脸居然红了!!

难道,岑总有了一个当医生的新欢?!

杨灵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杨灵是揣着好奇去医院送饭的,想她堂堂一个总裁秘书,居然做起了送饭这活,但一想到岑总那似乎恨不得亲自去的态度,杨灵又打起了十二分的谨慎和十八分的八卦。

原以为对方会是个人高马大,清隽俊朗,披着白大褂转着手术刀高冷地和岑总相配的大夫,谁料想电话那头居然是一个柔和好听的女声。

“你,你好。”杨灵结巴了下,“我是岑总的秘书,来给你送午饭,我到外科楼了。”

“来三楼吧,我在楼梯口等你。”那女声回道。

杨灵应声好,挂了电话,游魂般抬着腿上了楼,刚刚拐过三楼的楼梯角,便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看向自己。

第六感向来不怎么准的杨灵此时却突然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女孩的目光像是两道射线一般,将自己看了个穿。

这姑娘指不准干的就是放射科的工作,杨灵默默想。

“你就是阿令的秘书?”沈清淼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杨灵,没有照片中的好看,没有照片中瘦,透着股呆气。

不值一哂。

“多谢。”她接过饭盒,无比自然地开口,“劝劝阿令多喝些水,别总喝浓茶,她吃过饭了没?”

杨灵一愣,嘴巴比脑袋先反应过来:“岑总应该正在吃,岑总不喜欢喝水。”

“我当然知道她不喜欢喝水,她不喜欢你不会劝?”沈清淼皱起眉,“劝不了你也可以换些气味芬芳但浓度淡的茶,你作为秘书这点意识都没有吗?”

她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可话中透出来的意味却就不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杨灵的脑袋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不禁哑然。

她不知道这漂亮女孩和岑总什么关系,但瞧着岑总的态度和这姑娘说话的内容……估计关系匪浅。

结论是,不可得罪。

“好的,我会多劝的。”杨灵笑道。

沈清淼神色稍缓,可很快又皱了起来:“等等,算了,你别多管,我来劝。”

省的引起阿令的注意。

杨灵:“……”

就算不是高冷的男医生,也是个高冷的姑娘,果然是人以群分,岑总的朋友也犀利的很。

“再谢。”沈清淼微晃了下饭盒,字字精简,“慢走,不送。”

杨灵又抬着脚飘了下去。

啧啧,不好相处啊不好相处。

下午的时候,岑令便带着杨灵去了一趟秦宵的公司。

秦宵虽是凤翔公司的董事长,但他手里的股份早比不上当年公司创立的时候了,否则也不至于几年前搭线和岑令合作,不过这几年岑令的生意越做越大,这条线当初搭的颇有些英雄迟暮的意思,如今却是喜气洋洋,恨不得把岑令早点娶回家做儿媳妇。

秦宵对岑令这个准儿媳是满意的,聪明漂亮、能干大方,又比秦安南大两岁,更成熟稳重些。

岑令约了这次见面,秦宵也以为是合作上的事。

这两天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又为着什么,心思不花在正事上,公司都不来净在外面晃。这次的合作很重要,全交给那臭小子他也不放心,这次约了见面也正合他意。

秦宵心里十分稳重能干的准儿媳进了他的办公室后,水都没喝上一口便扔出枚重磅炸弹。

“伯父,我要和秦安南取消婚约。”

岑令提出的不仅仅是解除婚约,她提出要对外宣布,两人的婚约于四个月前就已解除,二人和平分手,互不干涉。

秦宵大为吃惊:“小令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要解除婚约?”

“是秦安南背叛我在先。近三个月前,秦安南就已经违背了我们的婚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想我的提议,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岑令将文件顺着桌子推过去,“这是我拟定的公告,您看看吧。”

“这不是胡闹嘛!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叫秦安南那混小子来公司……”秦宵拿出手机就要联系儿子。

“伯父,其实您对这件并非一点也不知情吧。”岑令打断了他,“您也别怪我说话不留情面,这两天秦安南的动静您也察觉了,人家女孩子知道了他脚踏两只船的事和他分手了,他那样子您也看的到。”

岑令这话说的酸。

秦宵以为她是为着秦安南泛酸,殊不知岑令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清淼难过的样子。

“这……”秦宵有些赦意,他确实察觉到了,也叮嘱过秦安南。

但孩子大了,很多事他已经管不到了。

“这件事我意已决,如果伯父不同意,我会单方面宣布。”岑令微微朝后仰了下,右脚的脚踝搭在左腿膝盖,休闲式的西服裤包裹着她修长的腿,这样跷二郎腿的姿势在长辈面前其实是有些无礼的,但秦宵实在气短。

她两指轻翘着桌面:“我提出的是两方共同公布,和平处理,这样的影响是最小的,而且将时间提前四个月,伯父,您心知肚明,这分明对你们更有利。可秦安南所为若是被有心人曝光,凤翔公司的少懂私生活不检点,不忠于婚约不忠于爱情……若我没记错,贵公司的大半市场都是婚嫁市场。”

她态度坚定,句句到点,秦宵长叹了一声,竟是无话可说。

“小令,你知道我是很欣赏你的,我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秦宵微微沉吟了下,“你想要什么?”

岑令主动提出这件事,且话又说到了这份上,必不是分毫不求。

“两件事。第一,那个女孩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不会与她计较,所以伯父您也不要去为难她。”岑令并不客气,“虽然我更希望秦安南别再纠缠人家一个小姑娘,但估计他做不到伯父也劝不了。”

秦宵不自在地咳了一下:“你倒是宽容,那第二呢?”

“第二件事,伯父不用担心这些事影响到我们公司间的合作,我不会公报私仇。但我把话撂这,这次合作我们同为乙方,甲方是刘总,能争取到多大的利益各凭本事,我不会留手。”岑令站起身,“若是贵公司争不过我,可不要有怨言。”

秦宵露出笑来:“商场上本就是各凭本事,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会留手。不过,就算你做不成我的儿媳,我仍是很欣赏你,你还可以把我当做伯父。”

岑令目光微闪。

她生命中的男性长辈寥寥无几,秦宵却给了她一些关爱,虽说他是看重她的能力,看重两个公司的合作,又把她当做准儿媳才对她异于旁人,但即使是掺了杂质的感情,也终究是感情。

“好。”岑令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和秦安南交涉,秦宵必然也看的出来,后续的事他会给秦安南说的。

既然这么爱脚踩两只船,那两条船都翻了的滋味必然不好受。

受着吧,秦安南!

若不是沈清淼难过于自己做了小三,岑令怎么会愿意把两人分手时间提前四个月。

就当做是她对秦安南最后的容忍吧。

岑令和秦安南解除婚约的公告第二天的时候就公布了,引起的关注并不大,只有珠宝行业的圈里人关注了些许了,毕竟不是什么公共人物,媒体不感兴趣。岑令对此乐意之至,她可不希望沈清淼哪天刷着新闻刷出这样的消息来。

不过沈清淼很不像她这个年龄段的人,岑令就没发现她刷微博,刷抖音什么的。

岑令还和她开玩笑说她一点不像年轻人。

“说的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似的。”沈清淼笑的前仰后伏。

“我怎么着也比你大了五岁。”岑令也笑,“三年一代沟,咱两都赶上两代沟了。”

沈清淼翻着手里的锅勺,转移了话题:“哎呀,你今天买的这个菜不好啊,不行不行,你太不会居家了,下次我得亲自买。”

“嗯?那里不好了?我虽然做饭不行,但菜也是会挑的啊。”岑令不服气。

沈清淼瞧着那水嫩嫩的豆芽:“形状不好看。”

岑令:“……”好吧,我服气。

成功转移了话题的沈清淼眯着眼盯着锅里在金汤中翻滚的酸菜鱼,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不是五岁,是两岁,只有两岁。

她在医院,度过了三年的岁月,那段岁月充满了不堪回首的回忆,抑被那个人视作家族的羞耻,被想尽办法……抹去了。

那段一度看不到头充满了绝望的岁月里,你是我唯一的光。

“清淼。”岑令咳了一下,“那个,那渣男还骚扰你没?”

正在把煤气灶上的火调小一些的沈清淼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来医院找过我,同事看到给我说了,我没有见他。”

“哦。”岑令喝了一口水,“他好像是凤翔公司的少董。”

“阿令。”沈清淼直起腰,彻底转过身来,神色有些冷,“我以前不在乎,以后也不会在乎。”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岑令摸摸鼻子,她了解沈清淼,如果她是贪慕虚荣的女孩,有家里开公司的男朋友根本就不会住在郊区的廉价出租屋里,“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无意间听到消息,凤翔公司宣称他早和女友感情破裂,四个月前就分手了。”

沈清淼捏紧了手。

她知道,所有关于岑令的消息,她都知道。

那个公告岑令公司的微博也发了,如果她不是设置了特别关注根本不会留意到。

她确实没有想清楚岑令的用意,但她是高兴的,她的阿令,和秦安南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畅快极了。

可岑令此时提起,却让沈清淼心头大乱。

难道!……她是想劝和?劝她和秦安南和好?!秦安南给了她什么好处?!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所,以?”沈清淼慢吐吐地开口,短短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阿令,不要说出让我伤心的话。

否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

“所以你不是小三!谁敢再说你是小三你一巴掌糊过去!”岑令大声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匆匆补充,“不过你听我给你分析哦,这公告估计是两方为了不太难看遮掩罢了,秦家的市场几乎都在婚姻市场上,挣得是新娘新郎的钱,要是被曝出出轨那名声可不好,他们这公告估计就是遮羞布。但你腰板可得直起来,你本来就是受害者,这下既然他们都发公告了,你更有底气了,你可不是被脚踩的船,你是甩了那个臭渣男!”

沈清淼的肩膀微微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你忘了?我也是个董事长!”岑令一挺胸,说的特大声,格外理直气壮,掩饰着心底的心虚,“我干的也是珠宝这行,和秦家几年前还合作过,他们那点勾当,我清楚的很。总之这件事你就不要再多想,也别再搭理了,好好工作!”

“嗯,好。”沈清淼从善如流,倏而勾起了眼角,桃花眼波光粼粼,“阿令,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和棉花糖一般缠而甜。

岑令拿着水杯的手一软,差点歪了。

当夜幕降临,沈清淼抱着自己的手机躺在被窝里,一遍遍地刷着那条微博,把每一个字眼都抠碎了咽到肚子里。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张涕泪交加的面庞。

阿令,我真的……

真的,好开心。

秦安南的电话来的比岑令想象中还要晚,他倒是真忙于沈清淼不搭理他的事,过了整整一天才发现自己被退婚了。

“为什么?”岑令捏着手机,“你在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

电话那头的男人也知道理亏,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再给我一个机会。”

岑令毫不客气:“你脸皮真厚。”

“我和她已经彻底分手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秦安南不屈不挠。

“你和她彻底分手?”岑令差点笑出来,“据我所知,是她甩了你这个朝三暮四的**。”

秦安南的声音有些不稳:“你!是你?!”

岑令微微皱眉。

“是你发给她照片!是你设计让她知道的!”秦安南吼着,语气十分笃定,“你真是心机深沉!”

“啧。”岑令把手机拿远了些,不怒反笑,“我发现你这人蠢的要死,做生意不是做生意的料,谈恋爱也是个风流成性的东西,连脑子都异想天开。”

不等那边愤怒的话说完,岑令就打断了秦安南:“你要是谈生意,打我秘书电话,你要是聊这些,恕不奉陪。”

她干净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把秦安南的微信电话统统拉进黑名单,又将他在手机里的存在删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慢悠悠地给沈清淼打电话。

“喂,今天工作忙吗?”岑令朝后地靠了靠,把腿架到了桌子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还好。”沈清淼勾着一缕发丝在指尖打转,“你呢?”

“也还好。”岑令心情很不错,“今天中午我去接你,一起吃个午饭吧。”

她估摸着秦安南今天中午可不会在医院试图堵沈清淼,倒是极有可能来自己这里。

“好啊。”沈清淼露出灿烂的笑容,从抽屉里掏出买来的二手平板,把早就编辑好的信息连同照片,用买来的账号匿名发到了秦安南的微博。

照片上是两个刚从过山车上下来的女子,一个青春貌美,长发飘飘,另一个留着利落的短发,明艳大方。短发的女子面色微微苍白,摆着手侧头看着同伴似乎在说什么,长发的女子扶着她的胳膊,嘴角轻轻勾着,眸光明亮。

两人看起来十分要好亲密。

“一个月前岑令就去医院接近她了——一个看不下去你被岑令玩弄于鼓掌的好心人。”

沈清淼盯着这行字,嘴角的笑越来越大。

她删除了记录,将平板扔进了垃圾桶。

秦安南,你会不会准时到呢。

我期待这场见面,很久了。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沈清淼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妆容,将柔软顺滑的头发挽成丸子,露出光洁的额头,曲线优美的脖颈。

“出去吃啊。”同事经过,随口笑道,“和男朋友和好了?”

秦安南前几日一直来医院找沈清淼并不是秘密。

其实沈清淼在同科的同事心中留下的印象有些神秘,她虽是同事吧,工作时间却很是不定,有时候工作只工作半日,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即便这样,也从未见领导说过她半个字。

若单单如此,旁人难免会有恶意猜测,偏偏沈清淼年纪轻轻,能力却很出众。她很少做护士的活,倒是常在手术室帮忙缝合伤口,有时也会在整容科帮忙,连院里最厉害的整容大夫也和她颇有交情。

人们会对华而不实后台暧昧的花瓶猜忌纷纷,却很少会对有实力又漂亮或许还有背景的女人怀有恶意。

事实上,虽然沈清淼平时待人态度称得上温和,但很多人对她羡慕有余而亲近不足,总觉得隔着一段距离。

故而类似这声的玩笑话开的并不多。

这次也不过是看沈清淼脸上的笑十分灿烂才有了这句玩笑。

沈清淼听到同事的玩笑,笑容微微淡了几分:“我分手了,没有什么男朋友。”

“……不好意思。”同事有些尴尬。

但沈清淼脸上的笑容并未完全消失。

她对着镜子抹了抹口红,轻轻抿了抿,玫瑰豆沙的颜色在唇上漫开,边缘模糊着,显得唇瓣丰润俏嫩。

镜子中的女子本就清纯貌美,上了一层薄妆后更是俏丽,眉眼间顾盼生姿,两耳旁有两缕调皮的发丝雾蒙蒙地遮着一半的耳廓,露出的白嫩嫩的耳垂上坠着百合花的大耳坠。

她莞尔一笑,那笑容让同为女子的同事都呆了一呆。

“但我喜欢的人来了。”她调整了下裙上的腰带,让纤细的腰肢更凸显了些,“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定很可爱。”

沈清淼边说边走了出去,后半句话的声音低不可闻。

同事根本没听清,二丈摸不着头脑。

岑令来的早,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又在楼下等了几分钟沈清淼才下来。

她一看到沈清淼就眼睛一亮:“你把头发盘起来了?”

“盘的怎样?”沈清淼笑眯眯问。

“很好看啊。”岑令想了想,又补充道,“人长得好看,光头都漂亮。”

“油嘴滑舌。”沈清淼作势要拧岑令,神色突然一变,盯着岑令背后。

“怎么了?”岑令挑起眉,疑惑地转头,登时神色大变。

秦安南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他就不算不去找自己也应该会去秦宵那里问个清楚!怎么还不依不挠来沈清淼这里!

莫非还真变了性子成了情种了?!

而最让岑令担忧的是——他刚刚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烦不烦!”沈清淼微微上前一步,余光看到岑令紧紧抿着的嘴角,嘴角的笑一闪而逝。

“清淼!我明白了!”秦安南大踏步地走过来,声音比平时大了好几分,“是她设计的这一切!”

他伸出手,指着岑令。

“你就是沈清淼那个渣男前男友?”岑令开口打断他,“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还设计?我是明晃晃盼着她和你分手,女人把时光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可不值得。”

就像我在你身上浪费了两年光景,你要是还有些愧疚感,就赶紧给我闭嘴!

可秦安南显然没听明白岑令话中的意思,他狠狠地盯着岑令,从未觉的这女人竟这般表里不一心机深沉!

“清淼,你和她认识多久了?怎样认识的?你知道她是谁吗?”秦安娜侧眸又看向沈清淼。

周围凑上来几个看热闹的人,岑令不想自己和沈清淼被人当热闹看。

她拉起沈清淼的手朝外走:“别搭理这人,有毛病!”

沈清淼面上露出疑惑,随着岑令的力道走了几步,又被秦安南拉住了另一只手。

“放手!”岑令比沈清淼喊的还早。

“你有什么目的,岑令!”秦安南气的快要吐血,“这么苦心接近她,破怪我们的感情,有什么目的。”

“我呸!你们的感情?夹杂着背叛和欺骗还称得上感情?秦安南***吗?如果你还要脸就赶紧离开这里。”岑令心里荒的厉害,她感受到了沈清淼频频看向自己的视线,那视线里夹杂着疑惑,她在等着自己解释。

可她能解释什么?

这样的场景她曾经想过,却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她更没有想到这一幕会来的这样快,这样……巧!

“你们认识?”一直没机会开口的沈清淼说了第一句话,正中靶心。

“何止?!”秦安南捏紧了她的手,他感觉到她想要挣开,忙加大了力道,“她就是我……”

情急之下,岑令上前一步,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巴掌招呼到了秦安南胳膊上,“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秦安南,闭嘴!你父亲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她压低了声音,低沉却有力,眸子微眯着,极有压迫感地盯着秦安南。

这句话终于起到了警示作用。

“出去谈。”秦安南稍作让步。

岑令不想谈,但似乎这样的局面不得不谈。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打破局面的却是沈清淼。

她猛地用力,甩开了手——两只手。

“你们认识!”同一句话,却换了语气,沈清淼面色有些僵,脸上一点神色也没有,率先朝外走,“我要听解释!”

岑令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苦。

她转头狠狠瞪了眼秦安南,恰巧秦安娜也在瞪她,两人的目光火花四,似乎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响。

沈清淼突然顿了顿脚步,转身看着岑令:“你究竟是谁?”

她幽幽一叹,这一问更像是自问。

岑令哪里还顾得上瞪秦安南,满脑子都开始转,想寻一个妥当的理由争取沈清淼的原谅。

沈清淼当真去请了假,午饭也不吃,就要去岑令家里搬行李。

秦安南整个人都懵了,追问着岑令:“你们住在一起?”

“这与你无关!”岑令看也不看她,跟着沈清淼走到了楼下,犹豫着停了脚步,周围有沈清淼的同事在好奇地打量,她不想让沈清淼尴尬。

她想阻拦沈清淼,却无计可施,连拉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怎么会住到一起?岑令,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秦安南还在追问,他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按理说岑令应该视淼淼为情敌的,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心虚两分。

“滚开!”岑令终是忍不住爆了粗口,她不想被看热闹,“闭嘴行不。”

“岑令,对不起你的是我!淼淼她以前不知情,你对付我就行了,何必为难她。”秦安南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岑令一直是个强势霸道的女子,她让淼淼住在她家里打的绝不是好主意,怕是为了方便报复淼淼。

岑令要是知道秦安南的想法,怕是会气笑。

她此时懒得搭理他,秦安南问了几句总得不到回应也消停下来,只是警惕着精神,考虑着待会如何劝沈清淼和自己离开。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和岑令是绝对不可能了,他总要让沈清淼回到自己身边的!

沈清淼根本没去请假,她就靠在窗边抱着胳膊看着楼下,岑令盯着大楼的玻璃旋转门等着沈清淼出来,倘若她此时抬起头,便能看到沈清淼晦暗不明的神色。

沈清淼是在十分钟后出来的,她昂着头目不斜视地朝医院门口走。

岑令急忙去拦:“……你如果非要搬走的话,我开车带你回去,帮你收拾。”

秦安南在这里实在烦,她得先把沈清淼带回去,两人能独处才是正经。

“淼淼!坐我的车,我帮你搬!我真的有话必须要对你说,我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秦安南打着一样的主意,说出来的话却是比岑令漂亮多了,“我能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任何代价,唯独不能失去你!”

岑令嗓子一噎,若是目光能杀人,她势必要把这个满嘴花言巧语的东西戳十几个窟窿。

沈清淼充耳不闻,走到马路边招手便拦了一辆出租,打开车门上车前,才把目光转向岑令:“我希望岑小姐能及时赶到。”

却是理也没理秦安南便上了车。

岑令紧抿着唇,转身去停车场开车,秦安南不甘示弱也要去。

“姓秦的,我是业主,你不是,我完全可以要求保安不放你进去。”岑令冷冷看着他,“不要拿你那些龌龊心思来考量我,我不会伤害她,比起你,我好多了。”

岑令其实不是个自恋的人,但在感情上她清楚明白,敢爱敢恨,她知道作为情人,自己比秦安南好上数倍不止,她会一心一意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努力地让她开心。

只要她愿意接受自己。

“你。”秦安南一时哑口无言。

岑令已经发动了汽车,前几天都是她开车接沈清淼下班,清淼她没有家里的钥匙,她要快些回去,免得沈清淼多等几分钟便多胡思乱想几分。

两人是前后脚到家门口的,

“……对不起。”沈清淼这一声轻的像叹息。

岑令差点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这一切也有我的原因不是吗……我插足了你们的感情。”沈清淼脸颊上泪珠滚落,“岑总,我无法想象你初时是抱着怎样的难过和我相处的,我还曾在你面前数次提他,你一定是受伤极了的。秦安南欺骗了我们两个人,我也确实伤害了你不是吗?”

岑令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掉沈清淼的眼泪:“不是,没有,你没有伤害我,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你是最无辜的。”

她心里觉得酸涩,同时又软的厉害。原来她的清淼,心里居然还对自己怀有愧疚。

傻姑娘啊,怎么就这样招人疼呢。

“我没有立场去怪你欺骗我,换做我是你,我肯定对破坏我感情的小三咒骂讨厌极了,可你对我很好,你知道我被蒙在鼓里便把一切既往不咎,把我带给你的伤害全部原谅了,岑令,我其实没有立场去怪你啊……”沈清淼捂住俩,泪水顺着指缝滑落,打湿了手背。

岑令不愿她哭的这样伤心,她捧起沈清淼的脸颊,拨开她的手掌,替她擦去斑驳的泪花,轻声开口:“所以过去的便都过去,我们还是朋友好吗?我们不应该为了秦安南而产生嫌隙,他不配,我真心喜欢你……做我的朋友。”

她不着痕迹地说着“朋友”这两个字,克制着吻上沈清淼额头的冲动。

她想要亲吻她的额头,想要轻声告诉她,自己完全可以取代秦安南,做她生命中重要的那个人,她会比秦安南好百倍。

可她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

“我无法面对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清淼泪眼朦胧,轻轻抽了下鼻子,鼻尖因为哭泣泛着些红,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她清楚自己摆出怎样的模样会让岑令感到疼惜,“我想要冷静几天,好好想一想,我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你。岑令,对不起。”

岑令只觉得,自己的心为这个一心只为别人却不为自己着想的姑娘软成了水。

她当然不愿意放沈清淼离开,可这姑娘倔强起来丝毫不输给自己。

岑令只能靠在门边,苦闷地看着沈清淼收拾自己不多的行李。

她矛盾极了,既想要帮她让她歇着,又想把她收拾好的行李一股脑弄乱让她走不了。

可沈清淼的行李最终还是收拾好了。

岑令沉默着帮她提起一个箱子,脚步沉重地陪她走进了电梯。

“我送你。”

“不用了。”沈清淼轻声拒绝。

岑令看着她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坚持道:“我送你!你说你要冷静,但你没说不把我当朋友了!我作为朋友送你回家有什么不可以?”

沈清淼沉默了下,没有再推辞。

出了电梯,单元门口有一段台阶,岑令刚提起箱子往下走了两步,就瞧见沈清淼重心一个不稳,朝一边栽去!

沈清淼在找准了位置让自己的脚踝扭伤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

分开?

她第一个不同意!

可人设总要立得住,瞧瞧阿令脸上遮不住的心疼,沈清淼觉得畅快的很,连脚踝钻心的通似乎都成了胜利前夕的欢奏曲。

那么,阿令,这样好的借口,你会如何利用呢?

我拭目以待。

“小心!”岑令大惊失色,张开双臂去扶沈清淼,却还是慢了一步。

沈清淼摔倒在地上,右脚细细的鞋跟都断了,她痛呼一声,额上瞬间留下冷汗:“好痛……”

“我这就带你去医院。”岑令手足无措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楼下就有安保室,物业人员帮着岑令把沈清淼扶到椅子上,“我去开车,别怕。”

她微微喘着气,头一次觉得自己该练练力气,这样自己一个人便能抱起沈清淼。

沈清淼疼的唇色惨白,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岑令心里一抽一抽,去开车的路上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沈清淼估计扭伤了,她绝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再住到她自己的公寓去,无论怎样都要说服沈清淼和自己回来,好方便照顾她。

岑令发动了汽车,苦笑了一声。

她不希望沈清淼走,却更不愿意看到她扭伤脚,要不是今天发生的事,她又怎么会受伤,这样的不幸,是自己带给她的。

车库离得很近,岑令五分钟就把车开了过来,她扶着沈清淼上了车,让她能把受伤的腿平放在车后座上,沈清淼的行李箱就那样放在了安保室。

丢是不担心丢的,岑令不过是为了沈清淼在医院包扎好腿后,自己还能有借口带她回来。

沈清淼紧闭着眼,拧着上衣一言不发,只是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她的疼痛,似乎并没有察觉岑令的小动作。

岑令挂的是急诊科,没有去沈清淼工作的医院,沈清淼对此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岑令便知道她心里也是介意的——介意被同事看到问东问西,介意被私下议论成为八卦的中心。

岑令不由又怨了秦安南几分。

“脚踝中度扭伤,需要两到三周才能恢复。”大夫给沈清淼打了石膏,皱着眉教训,“本来是轻度的,但扭伤后还强行活动,韧带撕裂更严重了。”

沈清淼低着头,微微抽着气,惨白的脸颊上浮出羞赦之意,声音低若蚊蝇:“是我没注意……”

“是我扶着她走了一段路。”岑令不愿意看到她受指责,哪怕这是来自医生善意的责备,“大夫,请问她平时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不要动脚踝造成二次创伤就行,饮食上补补钙,别的就没什么了,疼的时候忍一忍,不建议吃止痛药。”那大夫是个中年的男子,眼神在岑令和沈清淼身上转了个圈,颇有些玩味,心中对二人的关系生出些好奇来。

受伤的分明是这位长发的姑娘,可从她两人进了这诊室的门起,长发姑娘呼痛答话的少,倒是这位陪伴的短发女子,忙前忙后,详细询问,打石膏的时候瞧她那呲着牙一副牙酸的模样,还以为脚扭伤的是她。

“那她能正常上班吗?”岑令又问。

“如果工作不需要频繁的用脚力,只坐办公室当然没问题,不过上班路当然得坐车了。”大夫说完,已经打算叫下一个号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谢谢……”沈清淼这才有机会开口。

“大夫,她能正常洗澡吗?”岑令插嘴又问。

“脚踝别沾水,石膏别沾水。”大夫无奈地开口,“这些注意事项不用我强调吧。”

岑令也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了,更何况沈清淼本来就是护士,对这些事情想必是比自己清楚多的。

“好的,谢谢大夫。”岑令重新扶起沈清淼,慢慢朝外面挪。

沈清淼受伤的右脚不能触地,只得把身体大半的重量都靠在岑令身上,单脚跳着朝前走。

“疼得厉害吗?”岑令故意在她耳边问,呼吸间热气喷洒,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沈清淼耳边碎发轻动的幅度和那白皙小巧的耳垂。

她几乎将沈清淼上半身都抱在怀里,扶着她一点点下楼,两人的拥抱算得上亲密无间。岑令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乘人之危了,但她却丝毫不以为耻。沈清淼已经受伤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她的伤势加重。

而且她确定,以沈清淼的性格,并不会在这时候矫揉做作

但是待会就不一定了——岑令扶着沈清淼到停车场,察觉到怀中的姑娘身体一僵的时候,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今天谢谢你,我,我打车自己回公寓就可以。”沈清淼轻声开口。

“你还是对我有芥蒂吗?”岑令决定把话说重些,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现在行动不便,还是仍然住在我家比较方便,莫非你心里是恨我的,根本没打算再接受我这个朋友?”

“没有!不是的!”沈清淼果然着急起来,她眉头蹙着,眉梢微垂,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些茫然,“我,我只是希望独处一下。”

“可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如果我放你一个人回郊外的公寓,你伤势加重我会很愧疚的。”岑令将手搭上她的肩膀,又抬起右手将沈清淼北风吹乱的一缕黑发替她挽在耳后,微凉的指尖既快又轻地抚过沈清淼的脸颊。

沈清淼一僵,模样微愣。

岑令却像是什么都没做一般开口,继续说道:“你先住在我家里,你想要独处,坐在卧室里不就是独处了吗,想要找人说话叫我一声也极其方便,不是一举两得吗?”

沈清淼叹了一声气:“我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她话说的很明白,却不能让装迷糊的人听懂。

“一个人静静,我不打扰你就行。”岑令答道,眼看着沈清淼嘴巴张开又闭上,颇有些气闷的样子,嘴角的笑一闪而逝,索性将沈清淼环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泄露出来的笑意,“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无非是不想面对我。但你似乎还是不太了解我,我素来不是个讲理的人,所以当初第一时间知道你的存在时,是存了教训你的心思的,但时至今日,这种心思一点儿也没了。我既然诚心诚意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我便不能让你带着伤坐自己一个多小时的车去你那里,既不方便,你一个人怕也会难过。”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你要不要请假,是请整整几周还是调整几天,或者临时换给职务,给病人挂挂号、坐咨询台当两天导医,这些问题我想你还是希望找个人商量一下的,难道你想找秦安南商量?!你先和我回去,想独处我便绝不会打扰你,想要和人商量下办法我便可以派上用场。我不愿意你一个人多想瞎想,我听说生病的人要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疼痛都难熬,呐,你脚疼的时候还可以和我说话分散注意力,要是生我气了还能随时骂我两句出气。我既然当你是好朋友,你就是自己人,我是做不出看着朋友脚扭伤还哼哧哼哧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楼这样的事。你说你不怪我,但若你执意要走,连我这样苦苦哀求都不管不顾,那我便明白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原谅我了。”

她说完这些话,仍是抱着沈清淼,没有立即去看她神色。

虽然岑令心里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沈清淼听了这些话便不会再坚持要走了,但还是有些忐忑,担心沈清淼心里真的怨恨自己,说什么不怪自己只是在哄自己。

岑令没有忐忑太久。

沈清淼抬起手回抱住岑令的腰。

岑令一震,又惊又喜。

“岑令……我真是,又难过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那些事……真的无足轻重了。”沈清淼的声音带着些哽咽。

岑令松开胳膊,诧异地看着她的面庞,那上面有两行晶莹的泪珠。

沈清淼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展颜而笑:“岑令啊岑令,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奇怪的女人,我插足过你的感情,你却对我这样好。我是真的不怪你了,却实实在在对你心怀愧疚羞于面对你,可你都说了这样一番话,我……”

她顿了顿:“我想我沈清淼的眼光真不错,看上的朋友是值得一辈子去结交的。”

岑令心跳的飞快,也露出笑容来,忍着抚摸沈清淼脸颊的冲动,哑着嗓子开口:“我想,我的眼光也很不错。”

她喜欢的人,果然也是敢爱敢恨的,率性真实的。

既温柔又开朗,行事大方却心细,为人聪明而不失诚恳,岑令此时只觉得沈清淼浑身都是优点,无一不让自己欣赏。

她想她是真的栽了。

栽的彻底。

此时的岑令却是不知,她栽倒的这个叫做“沈清淼”的坑,远不如她以为的那般美好舒适,光明宽敞。

她也不会想到,当后来她意识到真相的时候,还是心甘情愿地继续坐在了坑底,甚至还帮沈清淼递了把铲子。

岑令和沈清淼都不是扭捏的人,话语一说开,相处起来便又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还多了几分贴心亲密。

岑令扶着沈清淼坐在副驾驶上,又替她系好安全带,满面春风地回了家。

沈清淼盯着她的侧颊瞧个不停。

岑令被她看的耳红心跳,趁着红灯的当口,侧眸回视:“怎么一直看我。”

“因为我想看懂你。”沈清淼支着一根指头,“我以为我了解你了,但我今天发现我还是不了解。说句实话,你可不是心胸宽广到头顶可以放马的人,却对我……宽容的很。”

岑令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头上放马?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你瞧,我说这样的话你都不生气。”沈清淼眯着眼睛笑:“要是别人说,你一定会生气的,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红灯变成绿灯。

岑令直视着前方的路,暗暗庆幸可以以此为借口,不用脸颊对着沈清淼说:“也许,因为你好看,我颜控。”

因为啊,我喜欢你。

“喂,正经点,讨厌啦。”沈清淼勾着嘴角,抬手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真是油嘴滑舌,要是个男的,怕是要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专说好听话骗小姑娘了。”

岑令心头一颤,她很想抓住沈清淼地手,告诉她少做这样的动作说这样的话,否则自己一定会认为她是在勾引自己。

她这般不自知的勾引实在是让岑令抓心挠肺,有苦说不出。

岑令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喉结快速地滚了两下,并不明显,却悉数落在了沈清淼眼中。

沈清淼点到即止,收回胳膊,朝后靠在了座椅上,微微阖眼:“阿令,我休息会,好累。”

“好,你睡会。”岑令很高兴她对自己的称呼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信赖,点了导航去一家川菜馆,待会打包些饭菜回去吃,两人的午饭都还没吃呢。

汽车在餐馆门前的停车位缓缓停下,岑令瞧沈清淼睡的香甜,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也不扰她,轻手轻脚下了车,反锁了车门,进了餐馆。

车里的人同时便睁开了眼,探身看到她是进了餐馆,眉梢扬了扬,抬手把领口拉的更大些,朝左侧微微侧身,将胸口的**压得更明显了,上午的一番折腾使得她早上扎的丸子头散了架,早都解开了,此时绸缎一般的乌发垂着几缕在精致的锁骨,正如那白雪黑玉般摄目。

沈清淼又抹了一点透明的唇蜜在唇上漫开,抿了抿嘴巴,一双唇瓣便娇艳欲滴,像是那清晨挂着露水的玫瑰花瓣。

岑令上车的时候,一入眼便是这样迷人的风景。

睡熟的心上人神色平静纯真,唇瓣娇嫩欲滴,锁骨如精雕细磨的艺术品,有着恰到好处的起伏弧度,领口因为熟睡中的翻身而挣开,露出一半雪白的风景,让人忍不住遐想再往下几分的果实该是怎样勾魂夺魄的模样。

岑令登时口干舌燥,自觉方才点菜该点些清火的!

她怔怔地看着沈清淼,她真的累坏了,睡的很沉,呼吸绵长均匀,惹得锁骨处的发丝调皮地起伏。

岑令伸出手,替她把那些可能带来痒意的发丝朝后拨了拨,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了她滑腻温暖的肌肤。

岑令的呼吸声重了起来,她盯着沈清淼的面庞,目光中满是自己看不到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她看起来睡的真熟,这么熟的话,做些什么……应该是没问题的。

岑令的脑海中还在自我说服,身体却已经先于主人的意志做出了反应,她的头低了下去,唇瓣极轻极浅地贴在了沈清淼的唇上。

那刹那,凉意和热意交融,岑令像是达成了什么肖想已久的目标,整个胸口被满足填溢。

她很快直起了腰,逼着自己结束了这意乱情迷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不能着急,不能着急,会吓到她的。

【小剧场】

岑令:我得慢些,慢慢来,不能吓到清淼。

沈清淼:求求你快点!慢的我不得不采取措施......

两人到了家门口,岑令叫醒了沈清淼,又在保安室拿了先前寄存的行李箱,搀着沈清淼进了电梯。

“你什么时候买的饭菜?”沈清淼还是一副睡醒后的迷糊样,靠在岑令的身上揉着眼睛。

岑令便想到了自己买完菜后偷做的事,一阵心虚涌上心头。

“你,你睡着那会,我们不是没吃午饭吗。”岑令开了门,把沈清淼扶到桌前,将饭菜一一放好,转移话题道,“你这次请假打算请多久?”

“阿令。”沈清淼犹豫了一下。

“怎么?”岑令给她递过筷子和勺子,又给两人倒了热水。

“我打算辞职。”沈清淼咬着嘴唇,“我现在的工作本来也不是在编职工,要是请假几周恐怕不现实。”

“那你打算再找什么样的工作?”岑令有些吃惊,她知道沈清淼的学历是不错的,当初她让私家侦探调差沈清淼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而且她好像还有留学的经历,怎么竟不是在编职工。

“我这几天先在网上了解一下,我打算在私人医院试着找找,最好能是医美方面的工作。”沈清淼观察着岑令的神色。

岑令只是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医美?就是整容美容一类的?”

看到沈清淼点头,岑令微微沉吟:“也不错,利润高,不过风险也大,而且技术要求高。”

“我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自学这方面的东西,还考过证,实习也是在私人整容医院实习的。”沈清淼微微一笑,“而且我在国外读研的时候也接触过这一行,我还是想要尝试一下的。”

“你国外读书的时候。”岑令顿了顿,“学费贵吗?”

从沈清淼在帝都租房子的情况来看,她的经济状况并不是那么好,估计她当初的学费有一部分靠的是奖学金。

沈清淼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应该算是贵的吧,我爸当年还没破产,我没操心过钱的问题。”

岑令从未听她提过这些事,一时又惊讶又好奇,却不好开口问。

“我爸爸以前是在国外开私人疗养院的,但我从小是在国内长大,一直没见过他,大学本科毕业去国外进修的时候才到他身边。”沈清淼却主动说了起来,她微低着头,神色有些落寞,“就在一年多前他破产了,受不了打击自杀了,我也就回了国。”

一双手覆在她的手上,沈清淼抬眸,看到了岑令满面的关切,动了动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我没事的。”

“那阿姨呢?”岑令握着她的手轻声问,她想沈清淼的母亲一定是个独立坚强的女强人,才能独自一人把沈清淼抚养长大成一个漂亮自信,落落大方,充满魅力的女孩。

沈清淼却沉默了半响才开口:“我们先吃饭吧。”

岑令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一个不太合适的话题,忙顺着沈清淼接了下去:“好,快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没见过沈清淼这样的神色,就算前几天沈清淼因为秦安南的事哭成泪人也没露出这般……这般苦涩萧索的神色,就好像她已经很累很累,累的说不出一句话、走不出一步路。

岑令为她这样的神色感到担忧心疼。

两人吃过了饭,难得的有闲暇时间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岑令眼睛盯着电视,余光却落在沈清淼的身上,心里还在想她方才的神色。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暂时告以段落,插播起了广告。

“我妈妈,一直有精神病,她在精神病院。”一句极轻的话毫无征兆地飘到岑令耳朵里。

岑令没有愣太久,她抬起胳膊,将沈清淼抱在怀里,一句话也没说,无声地安慰着她,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

沈清淼在家里找工作寄简历,婉拒了岑令让她在自己公司做助理的提议。

“你对我没有信心吗?”沈清淼笑吟吟地看着岑令,“我好歹是211毕业,还出国镀了两年金,北京合适的工作虽然难找但处处是机会,你不用担心。”

岑令一阵心虚,她哪里是对沈清淼没信心?她是对自己没信心,她是打着让沈清淼待自己身边近水楼台的主意。

岑令清楚,像沈清淼这样的外形条件,加上性格好,学历也不错,追她的人大有人在,岑令担心在自己表露心意前,她会成为别人的女朋友。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告诉我。”岑令看到沈清淼在刷淘宝,凑过去看,“拐杖?”

“嗯,至少两周行走不便,虽然不上班但整天在家里憋得慌,得买个拐杖用,而且我还想买菜做晚饭。”

“你这个情况还做什么晚饭。”岑令皱起眉,“要不这些天你跟我去公司,我办公室有隔间,你在隔间休息?”

她在自己身边,她也好照顾她。

沈清淼摇摇头:“只是脚踝扭了,还不至于事事都要人照顾,我慢慢来就行。我本来就住你家,要是再去你公司蹭吃蹭喝,我可没脸待下去。”

她说话的语调依然柔和而坚定,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水一般的柔和包容下是坚毅和刚强。岑令清楚,这是沈清淼最吸引她的地方。

“好,那我以后天天等你的晚餐。”岑令又意试探,“感觉咱俩日子过得像夫妻一样。”

沈清淼听了这话,愉快地笑起来:“嗯对,我是妻你是夫,像我这样漂亮贤惠的妻子可不多,你可得好好珍惜。”

她明显是在开玩笑,岑令心里却是一跳。

“嗯。”她短促地回了一声,嗓子有些干。

晚上洗漱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医生叮嘱了脚踝不能碰水,沈清淼想要洗澡便得吊着脚,自己脱衣服放水都不方便。

沈清淼很自然地请岑令帮忙,可这帮忙的人却手忙脚乱越帮越忙。

“你怎么啦?脸这么红!”沈清淼的眼睛在灯光下更亮了几分,“你不会在害羞吧?”

视野中全是大片白皙的岑令梗着脖子,脑袋有些晕眩。

沈清淼默了下:“你......真的在害羞?”

岑令忐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不仅仅是害羞,而是...... 冲动。

一种想要拥抱占有这副身躯的强烈冲动,要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去帮沈清淼脱衣服,这简直就是折磨。

沈清淼吃吃笑了:“哈哈,我们都是女的,你居然脸红成这样!”

她的身体随着她的笑微微发颤,文胸解了扣子还没有彻底取下来,半遮半掩着十分惑人。

热水已经盖过了沈清淼的腰,她似乎被岑令的态度传染了,白皙的面颊上也浮起些酡红:“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弄了。”

是了,接下来她就得脱内衣了,总不好再让岑令帮忙。

岑令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生出些遗憾。

她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好,有问题叫我。我这可不是害羞,是有些热。”

沈清淼挑挑眉,仍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马后炮!”

岑令真想堵住她那张偶尔不饶人的嘴。

很快出去了,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

早上起来的时候,岑令担心沈清淼会逞强做早餐,特意早起了一会,却没料到她已经开始蹦哒着在厨房熬粥了。

岑令有些恼:“昨天不是说让你别做早餐,好好休息嘛。”

昨天她嘴上“哦哦”地答应着,却根本没当回事。

沈清淼刚切完黄瓜,侧过脸来,长发扎成马尾,只有一缕调皮的发丝垂在面颊上。

“可是我睡不着了啊。”她神色有些委屈,“睡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不做早餐,我吃什么?”

岑令哭笑不得,那点恼烟消云散全成了心软:“我本来想下楼买早餐的,你担心我把你饿着吗?”

“那我非要亲手做,我只是脚踝扭了,又不是废了。”沈清淼坚持道,“你快坐着等早餐吧,马上就好,要是再废话就不给你吃了。”

岑令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露出的小小霸道,这样娇憨的霸道让她心痒。

岑令担心沈清淼一个人待的无聊,特意找了几本书给沈清淼,这是她买的修订版的哈利波特。到了公司后一天就就给沈清淼打了五六个电话,中午吃完饭后还打了十几分钟的视频。

下午快下班前,岑令又打了电话过去。

沈清淼在手机另一头笑:“知道啦知道啦,岑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一个老妈子,我二十四了,不是四岁。”

“敢说我是老妈子!”岑令看了眼桌上特意订的雪媚娘,“我买了思恋家的雪媚娘,没你的份了。”

沈清淼低低地哀求:“别呀,刚刚我什么都没说!”

岑令笑地很愉快。

一旁的杨灵鸡皮疙瘩起的很利落。

岑总今天是中什么邪了。(作者想让这本书有个一席之地,所以你们别有什么坏心思。>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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