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时节的午后,灼热的阳光照耀在秦肃身上,他躺在草地上,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躺在草地上,他明明是在自己床上睡着。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他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
秦肃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面前是一处湖泊,自己躺在浅绿色的草地上。他站起身来,波光粼粼,倒映着湖泊周遭的景色,淡黄与橘黄的落叶漂浮在碧翠水波之上,不时有微风拂过,往远处眺望,看不到任何人造建筑物。
不过,他心中反倒是被这一番诗情画意的景色吸引了,但他也更加坚信自己并没有喝酒喝到意识模糊,首先他不会大碗吃酒,其次喝醉了也不太可能开着几个小时的车跑到这荒郊野岭。家庭的原因,他个人极其厌恶酒驾。
秦肃站起身来,往湖边走去。影子在水面上越拉越长,也越发清晰。一个银白色的人形映入他的眼里。“它”只有类似人的轮廓,银白色的面部上却连没有五官。
毫无疑问,这是自己。
“这!怎么会?”
秦肃猛地抬起手,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臂,除了银白色的流质状表皮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看不到青色的血管,更看不到毛孔,整个手臂光滑的不能再光滑。
<<平视显示系统上线>>
<<运行内部检查程序中...>>
一项一项数据在眼中飞速划过。
<<型号T-1000,编号A01b,于2029年8月13日17:04下线>>
<<预计机体可正常工作时间——60年>>
<<目前各结构状态:总体完好>>
现在秦肃算是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变成了一台机器人,还是一台液态机器人。
“不过自己为什么还能够保留情绪呢?”秦肃盘坐在草地上,思绪在翻滚,刚醒来时的迷茫,沉醉于景色时的惬意,以及看见湖中自己的倒影时的极度震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并拢,张开,并拢,张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滴液态金属中的CPU,也许是足够先进的计算机才能够支撑这样复杂的情感。
一道持续的巨大响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某种大型飞行器喷射超音速气流产生的音爆,放大声源仔细辨别,它有独特的噼里啪啦声,那应该是有着火箭结构的飞行器,航天火箭?抑或是导弹?
秦肃抬头看去,一个小黑点正向天空飞去。视觉传感器变焦,黑色的巨型火箭正穿越云层,代表人类向那无垠的深空行军。它宏伟的身躯和有着奇特科技美感的外型像是在炫耀创造者的先进科技和庞大财力。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到石器时代的巨型野兽,再到人类第一次直立行走,人类已经历许多。现在,他们开启了最伟大的探索:从早期文明的摇篮到浩瀚星宇。
些许落叶飘落在他的肩上,他把自己的复杂心思甩掉,“还是搞清楚自己眼前的情况再说吧。”
随后朝着火箭发射场走去。拨开眼前的最后一片树叶,秦肃走出了簇拥着发射场的密林,此时整个航天中心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T-1000本身是天网制造的高级渗透单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去,无论是正大光明地走正门还是其他方式。
他选择了不走寻常路,只是因为安全。当然其实也没那么安全,他面前的这堵墙壁不仅非常光滑,而且很厚。平常人根本爬不上去,要凿穿这堵墙没有大型建筑工具并不可能。除此之外,墙的顶面还有通电铁丝网缠绕。他从墙上下来时候还得小心翼翼地变化自身的形态以躲避红外探测器的侦测光线,以及巡逻机器人的警戒。
“非常...奇怪。”他习惯性地捏着下巴。
他没有看见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这里的员工们好像突然间蒸发一般,从他看见火箭发射到进入这个航天基地里,时间仅仅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而在一个半小时中,这里的人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也许监控室有他需要找的答案。秦肃继续在这个硕大的白色迷宫中寻觅着。
“到了。”摄像头的标志提醒着这里是什么地方。监控室的门敞开着,桌上的文件整整齐齐,只有东倒西歪的凳子告诉他,这里的人走得很匆忙。秦肃的心中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监控室的众多显示屏上也见不到任何人的踪影,包括指挥中心。秦肃走近主控电脑,张开手掌,分离出的几滴液态金属像水渗进沙一样渗进了电脑内部,过了几秒钟分离出的液态金属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监控室的主控电脑已经和他建立了联系。
监控室的主控电脑没有和外界联网,超算中心控制着整个基地中的一切。但是妄想用监控室的电脑去逆向控制指挥中心的超算是不可能的,单凭一台普通的电脑突破不了超算的防火墙。首先在计算力上就是云泥之别,所以还得靠黑客的终极方法——物理方法。
“地下专列?这里居然有地下专列。”通过监控,秦肃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座航天基地的地下是有着一座列车站台。这个设计好像在告诉他这里随时都可能受到攻击。
超算中心的合金大门死锁,秦肃抬起右手敲了敲银色的大门,声音清脆。看不出也听不出是什么材质,但他知道这扇大门绝对不能靠蛮力打开。但百密一疏,大门后的房间并不是密不透风,计算机需要散热,总有什么地方是他可以钻进去的,别忘了T-1000的变形能力。
“总算,到这里了。”面前的超算对比秦肃见过的超算来说,算得上小,这并不代表落后,相反超算大可能才显得落后。他轻轻触摸着它的表面,突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想法,它用“疯狂”形容根本称不上夸张。既然成为了一台机器人,那是不是可以更加彻底一点......
比如成为这台机器的制造者——天网。
他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中激荡,翻滚。有兴奋,有悲观,但激情还是占据了情绪的主流。既然都是机器人了,那不妨再更加彻底一点。
中央计算机传来规律的鸣动声,仿佛江河奔涌的电流与蜂拥般的数据合唱奇异而又美妙的歌。
源源不断的数据流入到了这个庞大建筑群的各个角落,现在,每一个摄像头都是他四处张望的眼睛,每一台计算机都如大脑般在思考,每一架机械臂都是他从不停歇的手足,钢铁是他的皮肤,电流是他的血液,这个建筑群犹如他的身体一般,任何动静都记在脑中,每一寸空间都近在眼前。
“和我预料的果然没错,灵魂承载器和超算的绑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反而融合的很好,实在是太好了!”他承载了源源不断的信息量,还能承载更多,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彷如自己解开了什么枷锁。
“这真是……好极了!”
但仅仅在处理接受的数据之后,他又要为另一件事情而烦恼了。
“崩坏世界...”
“还是5万年前注定毁灭的前文明纪元。”本以为这个宇航中心是他征途的起点,但也极有可能是他生命的终点。
“首先我得搞清楚我在哪里。”
身随意动,当他通过指挥中心调动卫星时,卫星传来的图像却让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航天中心为什么没人了。
穆大陆在第九律者创造的拟似黑洞的攻击之下,分崩离析,沉入了海洋。就此成为了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