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V
【诺斯长船】,或者叫【龙头舰】,是北海至高王国的象征之一。
曾几何时,在北海著名的【维京】时代,伴随着奥丁下达的圣战【维京】的号令,北海的战士们驾驶着可以两栖作战的【诺斯长船】,袭击欧洲乃至亚洲和新大陆的海岸,河岸,以及内陆的一座座重兵把手的城镇,一次次以少胜多,将大量的财富掠夺一空,将恐惧与死亡留于当地。
全世界都听到了大神奥丁的怒火,全世界都看到了诺斯勇士的力量。
在【维京】结束以后,许多北海人继续受雇为他人而战(比如罗马在【日耳曼亲卫队】内专门设立的【瓦良格卫队】),抑或是在新大陆和非洲的北海殖民地上定居生活。
但还有一批人,他们不愿意受制于他人,也不愿意就此去过平静的生活。
他们希望能够继续在【长船】之上纵横七海,直到有一天,从阿斯加德来的女武神们,收走他们的灵魂,将他们带入瓦尔哈拉。
这批人,被称为【行商】。
和平时期,他们是在各地买卖牟利的商人。
战争时期,他们便化身为雇佣兵加入战场。
甚至于会去接手一些冒险者协会的任务。
现在在奥米茄她们眼前的这艘停在陆地上对外开放的【诺斯长船】,正属于这样的一支【行商】团队。
“看起来挺热闹的。”站在奥卢西亚与克里斯蒂娜之间位置的的奥米茄,双手叉腰,一脸笑意地打量着这艘客进客出,欢笑声和音乐声不止的长船,“感觉没来错地方。”
“可是,奥米茄。”克里斯蒂娜指了指前方入口处摆放着的木制立牌,“牌上他们写的可不是这样啊。”
“哦?哪个?“
顺着克里斯蒂娜手指的方向,奥米茄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边立着的立牌上,这样写道;
【大神奥丁在上!本店节日特惠!今日可免费续啤酒三杯!配上肉球与熏鱼正好!】
在这个立牌旁边,还有一个人形立牌。
从外形上来看,是一名身穿黑色女武神裙甲的蓝色长发的少女,作欢迎之态。
“女武神?”奥米茄打量了一下那个人形立牌上的少女形象,“画的还挺不错的,我也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搞一套女武神装来玩化装扮演者。”
“看起来像是酒吧,小姐。”奥卢西亚说道,同时皱了皱眉,“大神奥丁?感觉有点嚣张。”
“这么一艘长船,怎么可能只搞酒吧呢?就经济角度来说,这么做的结果只会是快速通向破产之路。”奥米茄笑着摆了摆手,“再说了,共和国遵奉万神殿原则,奥丁自然也在供奉之列。”
紧接着,奥米茄先向前走了两步,随后转身向二人挥手。
“来吧!让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
说罢,奥米茄便飞快地登上登船梯。
“等!等等!”克里斯蒂娜紧随其后。
“唉,是,小姐。”奥卢西亚在摇了摇头后,也跟了上去。
上了长船,下到舱内。
展现在三人眼前的,是热闹的长船食堂。
食堂内,一张张的长桌前,几乎坐满了食客,在那里一边享用刚出锅的肉球与熏鱼,一面举起大号的啤酒杯,干杯畅饮。
谈笑声,酒杯碰撞声,音乐声,此起彼伏。
“看那边!”
奥米茄很快就锁定了空位的所在处。
距离她们三人不远处的褐木吧台处,正好有三个空位。
“朱庇特在上!”又是奥米茄首先冲在前面,并转身招呼奥卢西亚与克里斯蒂娜二人,“来吧!不然等下位子又没了!”
“好!好的!”克里斯蒂娜赶忙跟了上去。
而奥卢西亚,则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向前去。
很快,三人便入座吧台前。
奥米茄坐在中间,而奥卢西亚与克里斯蒂娜则分别坐在左右。
“欢迎!朋友!”
吧台酒保现身在奥米茄她们三人眼前,让除奥卢西亚外的其他二人都愣了一下。
有着蓝色长单马尾发型,紫色的双瞳,修长美腿及前凸后翘的曲线构成的优美胴体的少女,隔着吧台,走到她们面前。
如果她穿的是女武神装,而不是现在这一身白底内衣和黑色连衣长裙构成的布纳德服,那就和刚才她们三人在外面见到的立牌人物一模一样了。
“你,你是……”首先发话的,还是奥米茄,“外面那个立牌的……”
“哦?”蓝发少女却很快明白奥米茄所言,笑了笑,“那个就是我啊。”
“诶!?“奥米茄赶忙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蓝发少女,“那你是女武神吗?”
“与其叫我女武神,不如叫现在的我【主唱兼看板娘兼首席酒保兼盾女】更合适一些。”蓝发少女微笑着回答道。
“主唱什么什么?”因为蓝发少女说的话太长,让奥米茄愣住了。
“【主唱兼看板娘兼首席酒保兼盾女】,小姐。”一旁的奥卢西亚缓缓提醒道。
“一字不差。”蓝发少女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右手手掌放在胸前,“既然这样,我就进一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特鲁德·托尔斯多蒂尔·斯罗德万,来自北海的瑞典王国。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特鲁德。”
“很高兴认识你,特鲁德小姐。”奥米茄见状,也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奥米茄·帕拉达库斯·埃律西亚,来自罗马的卡拉菲亚。你可以叫我奥米茄。”
“我!”克里斯蒂娜也赶忙自我介绍,“我叫克里斯蒂娜·昆提维亚·卡利迪乌斯·提图斯,来自罗马的卡拉菲亚。可以叫我克里斯蒂娜。”
“奥卢西亚·沃索维亚·梅尼尼亚,来自罗马的卡拉菲亚。”相比之下,奥卢西亚的态度依旧是相当冷漠,“叫我奥卢西亚即可。”
“奥米茄,克里斯蒂娜,奥卢西亚。”特鲁德依次记下三人的名字后,点了点头,“好的,三位,今晚你们要来点什么?”
“肉球,熏鱼,啤酒。”奥米茄重新坐下后,举起右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各来三份。”
“那个……虽然酒我是可以喝……”克里斯蒂娜看了看奥米茄,“不过奥米茄,你等下不是要主持仪式吗?”
“是啊,小姐。”奥卢西亚也开口道,“要是小姐喝醉无法主持仪式的话——”
“放心,才一杯,我会那么容易醉吗?”奥米茄笑了笑,挥了挥手不以为意,“不会误事的啦。”
随后,奥米茄重新看向特鲁德:“就这样。”
“Allt í lagi!(北海语:好的!)”
收到订单的特鲁德,向不远处的一名男服务员挥起右手,手指伸出大拇指,食指,中指。
“三份肉球和三份熏鱼!”
“Allt í lagi! Stóra systir!(北海语:好的!大姐头!)”
收到命令的男服务员,转身便进入了后厨。
与此同时,特鲁德也单手拿起三个大号的扶手式啤酒杯,将之分别放在身后酒桶的阀门下,并在一一灌满后,又单手将三杯啤酒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来吧!客人们!”特鲁德双手摊向三人,示意桌上那三杯金黄色且冒着白色泡沫的啤酒,“来自北海的啤酒!”
“Skál!(北海语:干杯!)”
奥米茄首先举杯,先是用自己学过的一些北海语致敬,随后便直接喝了起来。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奥米茄闭上双眼,张嘴一口一口地喝下去,中途没有停歇过。
这让分坐在两边的奥卢西亚和克里斯蒂娜都看得愣神了,以至于自己手中的啤酒是一口未动。
但特鲁德看着奥米茄的样子,却露出满意地笑容。
“哈——”当奥米茄喝下最后一口后,她才缓缓将空杯放在桌上,脸颊稍稍翻红,一脸幸福地说道,“真爽啊……”
“那个,小姐。”奥卢西亚将手扶在奥米茄的肩膀上,关切道,“你……没事吧?”
“放心,奥卢西亚。”奥米茄转过头,微笑着看着奥卢西亚,“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哈哈哈哈哈。”看着奥米茄这个样子,特鲁德笑了笑,“好久没见过这么豪爽的客人了,要再来一杯吗?”
“不了不了。”奥米茄挥手道,“我说过我只会喝一杯,不会食言的。”
“很好。”特鲁德点了点头,“当然,我们这艘船除了酒与美食外,还有一样东西,值得欣赏。”
“哦?”奥米茄听出了画外之音,自然对此十分好奇,“是什么呢?”
“音乐时间快要到了。”特鲁德微笑道,“你们很快就能见到我们的老大了。”
“老大?”奥米茄问道。
“或者说,叫【主唱兼老板兼主厨兼船长】,瓦尔德马·弗里德里克松·赫尔辛格。”特鲁德介绍道。
“瓦尔德马·弗里德里克松·赫尔辛格……”奥米茄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稍微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因为她很确信,自己在哪里有听过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克里斯蒂娜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启了自己手腕上的【个人差分机】,从投影上开始查找相关信息。
就在这时,一股肉香与烟香混合着的香气,传入奥米茄三人的鼻中。
是她们点的肉球和熏鱼到了。
“哈!”看着被端上来的饱满的数个肉球以及一条熏得甚好得鱼,奥米茄的肚中,一股饥饿感,涌现而出,“这看起来太棒了。”
“那么,就请诸位好好享受餐点。”特鲁德微笑道,“我们等下再见。”
说罢,在微微鞠躬以后,特鲁德便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吧台。
“小姐,看来你想要买稀世精品的考量是落空了。”奥卢西亚边说边也吃了起来,“虽然他们这里做的肉球是挺好吃的。”
“不,我有预感,我们可能能看到更有趣的事。”奥米茄一叉子插起一颗肉球,然后转头看向还在查阅【个人差分机】的克里斯蒂娜,“找到什么了吗?”
“不会吧……”从克里斯蒂娜看投影的表情来看,她似乎找到了答案,但答案却让她更加惊讶了,“居然是那位瓦尔德马——”
“哪位瓦尔德马啊?”
就在奥米茄准备凑过去查看之时,室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瞬间,原本喧哗的舱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不远处的歌台上,依旧被光亮照射着。
只见歌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主唱,人手一支电吉他,话筒在前。
在两人的身后,是整齐排列的架子鼓,以及一名年轻的,身穿蓝底多色花纹边的萨米人传统服饰,有着浅灰色短发,蓝色双瞳的女鼓手;和一名年老的,抽着烟斗,身穿深蓝色诺斯水手服,戴着蓝底白边遮头圆帽,有着一脸修整的灰色大胡子的,手握手风琴,身高一眼看出就比在场大部分人都矮了半个身子的矮人男性手风琴手。
两名主唱,女性便是特鲁德。
而男性,则是一名有着金色散长发,蓝色双瞳,面相英俊,身形健壮,比特鲁德高出一个头,身穿黑色北海式服饰的年轻男性。
这名男性,似乎就是特鲁德刚才提到的瓦尔德马·弗里德里克松·赫尔辛格。
前奏欢快的配乐,在此刻响起。
“诸位!欢迎来到【弗尔克范格号】!欢迎来到【贝奥武夫】乐团的演出!”瓦尔德马手放在电吉他上,随时准备演奏,“今晚!我就来唱一首关于约恩松的故事!”
紧接着,瓦尔德马与特鲁德便弹奏起了手中的电吉他。
很快,欢快的歌词,从瓦尔德马的口中传出:
“Þinn tími er kominn
Farðu af stað, drengur minn
Vegna þess að seglin eru dregin upp
Síðan ég man eftir mér
Viltu hjóla með okkur
Langt úti á skipinu okkar
Þú ert nógu gamall
Ef þú vilt, komdu þá
En fljótt, við erum að fara
Drengur, flýttu þér
Vegna þess að það er tog í himininn
Dökk ský birtast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Við erum á leið í óveður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Betra að kveðja strákana þína
Einhvers staðar úti, langt í burtu
Við siglum áfram saman
Ó Jónsson minn
Við erum að fara í kvöld
Jónssony, kveðja”
(北海语:
正是出海的好时候
出发吧我的少年
船帆已经高悬
你是个好孩子
来和我们一起航行
一起乘风破浪
你已经是男子汉了
你该有自己的选择
决定了就快跳上甲板
年轻人,别磨蹭
看一天远方天际
浓云正在聚集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我们本就为风暴而生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在某个遥远海域
我们将一起航行
噢我的约恩松啊
我们今晚就要出发
与家乡最后告别吧)
很快,全场的气氛都被带动了起来。
在场的,有的拍手,有的合歌,有的尖叫。
自然,奥米茄三人也不能免俗。
“这首曲子……是【约恩松小子】!”奥米茄像是一下反应过来,赶忙看向身旁克里斯蒂娜的【个人差分机】所投放的投影。
正如同投影上所显示的,不论是名字,还是照片,都与上面那位主唱完全吻合。
“天哪。”奥米茄看着台上还在继续演奏曲子的瓦尔德马的脸庞,双眼瞪得老大了,“真的是瓦尔德马,【贝奥武夫】乐团的瓦尔德马。”
“看来小姐说得真没错。”奥米茄嘴上恭维,且态度依旧冷漠,不过从她的脚跟着音乐节拍上下点的样子来看,她实际上似乎也乐在其中。
“【贝奥武夫】乐团的现场表演几乎都是随机的。”克里斯蒂娜说道,“没想到……”
正在她们交谈之时,台上的特鲁德接着唱下了下面的歌词:
“Lækkaðu seglin
Tryggðu hleðsluna
Þar sem eitthvað er í uppsiglingu
Haltu þér vel drengur minn
Himininn vilji
Sjórinn mun gera þig að manni í dag
Þegar dansinn byrjar
Krækið ykkur í mastrið
Og ekki gleyma að biðja
Það er ekki aftur snúið
Ef Þór vill
Svo hann hlífir þér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Við erum á leið í óveður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Betra að kveðja strákana þína
Og aftur heim, langt í burtu
Ástir okkar munu syrgja saman
Ó Jónsson minn
Það er lifa og láta deyja
Jónsson, kveðja”
(北海语:
收紧船帆
绑好货物
你还需要什么?
抓紧了年轻人!
浩瀚天空和海洋
他们让你成为男人
当舞会开始
快跳下甲板
记得踩准舞步
我们从不回头
正如托尔所愿
我们变得更勇敢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我们本就为风暴而生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我们把笑声叠进信封
寄向遥远海岸的家乡
噢我的约恩松啊
我们如此生活然后死去
与家乡最后告别吧)
紧接着的歌词,瓦尔德马与特鲁德二人非常有默契地一句接着一句:
“Í helvítis nótt, í ótta við dauðann
Sjórinn leikur sinn leik við hann
Og allt í einu birtist steinn
Og það er engin leið að flýja hann
Þegar stormurinn lægir
Sjá má skip
Hallast hægt í átt að skutnum
Aðeins einn drengur situr bundinn við mastrið
Enginn annar á þilfari”
(北海语:
当死亡风暴传递恐惧
当海洋邀请你参加致命游戏
当礁石如幽灵冒出水面
你早已无路可逃
当风暴开始咆哮
当航船没入波涛
当船尾高高翘起
勇敢的少年立在甲板
他的身边无物可依)
再接下来的一段激情的间奏之后,二人紧接着的契合的歌唱,继续深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仿佛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位遭难的少年,以及迫切地希望接下来少年的故事走向会如何:
“Með fyrsta geisla
Það brýtur í gegn um nóttina
Hvít segl, á fullu
Skip nálgast
Bíddu þarna, drengur minn
Bíddu við, björgun er í nánd
Aðeins eitt mastur stendur upp
Frá grjótrifinu
Johnny hreyfir sig ekki lengur
Hann er fluttur heim
Fyrir restina af áhöfninni
Eru kisturnar tómar”
(北海语:
晨曦冲破浓云
黑夜终于消散
白帆迎风而升
远处有船靠近
坚持住小伙子
坚持住,不要放弃
桅杆高耸而立
穿越礁石险滩
驱散了所有风雨
它是温暖的避风港
接纳所有的水手
驱逐险恶的死神)
到最后,在这样的气氛下,在场所有人,包括奥米茄三人在内,不管是否懂得北海语,都一起与两位主唱齐唱起来: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Þú varst á leiðinni í óveður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Megi Valkyrja leiða þig heim
Einhvers staðar langt í burtu
Þið misstuð lífið saman
Þú varðst að deyja
Aðeins Valhöll veit hvers vegna
Jón drengur minn, bless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Þú varst á leiðinni í óveður
Jónsson drengur, Jónsson drengur
Megi Valkyrja leiða þig heim
Einhvers staðar langt í burtu
Þið misstuð lífið saman
Þú varðst að deyja
Aðeins Valhöll veit hvers vegna
Jón drengur minn, bless
Jón drengur minn, bless”
(北海语: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我们本就为风暴而生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将有女武神指引你回家
在某个远远海域
也许我们丧葬身底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唯瓦尔哈拉知道为何
再见了!我的约恩松小子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我们本就为风暴而生
约恩松,约恩松小子!
将有女武神指引你回家
在某个远远海域
也许我们丧葬身底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唯瓦尔哈拉知道为何
再见了!我的约恩松小子
再见了!我的约恩松小子)
伴随着最后的歌词,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船舱内。
奥米茄也鼓掌起来。
与此同时,奥米茄与瓦尔德马,也在此时,对上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