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在那之后，我完全没有和翔炘度过快乐的圣诞节，而只是把精力放在了照顾他身上。
“……”
深夜，他已经睡着了。
闭上的眼睛，从旁边看起来好像十分安详，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嘶……呼……”
没有打呼噜，真是很好的睡相呢。
我静静守护着这片平静。
可是，这样并不能给我减少多少沉重的感觉。我的喉咙，我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样，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我只能祈祷这个能成为我回忆中最后的痛苦。
我伤害了他。
不管过程是如何，从结果来看，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要是我没有邀请他就好了，他也不会因此和其它的敌人直接拼上性命吧。
“嘶……”
翔炘还在平静地发出呼吸声。
经过幻辰的抢救，翔炘已经几乎恢复了。他的状况也没有之前我见到的那样糟糕，现在需要的只是单纯的休息。
“……对不起。”
趁他睡着，我开始道歉。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我才能好好对他说话。
“不管是之前怎么对你，我都愿意接受惩罚。”
睁开眼睛的翔炘，我根本不敢去看，我怕他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斥责我。
我真的是傻瓜。
我这样苛责自己。
“唔……”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诶？”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翔炘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睡醒了吗？”
“嗯……刚刚稍微有点累，睡得久了一点。”
“是嘛……”
我转过头去，尽量不和他的视线相接触。要是在这里被发现了，那就太逊了。
“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的。”
仿佛要纠正我的想法一样，翔炘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也只能敷衍他了不是吗？他能够原谅我，但是我自己不行。
“话说……”
“呃……”
他轻轻张开了嘴，好像是水分流失太多了，看起来口干舌燥。导致我听他的声音都觉得沙哑和无力。
“今天是平安夜呢。”
“啊。”
拜托你，不要说了。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先准备一个礼物才对的，对吧？”
“嗯。”
不要说了。礼物什么的都无所谓，要是才参加派对的人出事了，那礼物还有什么意义啊。
这场派对，就是为你准备的啊！
“抱歉。”
不要道歉啊！
既然受伤的人是你，那就绝对不要道歉啊。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不说话呢？我的语言开始混乱。
“……吵死了。”
“嗯？”
“我说吵死了。”
“啊。”
他微微张开嘴巴，显得相当惊讶，眼睛圆睁睁地盯着我，似乎要把我内心的防壁全部都一口气拆开来一样。
不要啊。住手啊。别再给我乱来了啊。
“我开派对可不是让你来给我捣乱的，要是身体好了的话，就给我赶快出去。”
“……”
“听见没有？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因为你，我现在的派对一团槽。”
“……”
“要是听懂的话，就给我立刻出去。”
我也用相同的力道回瞪着他，希望他能知道我心里想的事情。
可是我、可是我并不想说这些话的。
——给我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和大家一起玩啊。
这种话，我现在补充也来不及了。
“……好啦，真是的。那么摆出那么纠结的眼神干什么啊？”
“什？！纠结什么的，你的眼睛坏掉了吗？”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还有，把你想拿东西砸我的念头给放下，我可没那么大的心可以照顾你。”
“啧！”
“我马上就走， 不用你说了。”
“唔……”
不是……这样的。
我从来就没有这样对他说话，可是还没到我解释的时候，话题已经擅自进行下去了。
不是这样！
我希望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明明今天是开派对的节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翔炘很快就整理仪容然后站起来了。
“……你的礼物我会放在吧台上面的，到时候找他们拿就是了。”
“唔……”
“而且我也不希望从你身上拿到礼物，那么，我必须先走了。”
翔炘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笑容。
我知道的，他是在后悔。要是他没有来的话，也不用遭受这样的磨难和唾骂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
很快，他就走出去了。那健康的样子，简直就不像是几十分钟前应该有的样子，很快他就会倒下的。他的逞强根本就没必要。
说不定我真的希望他倒下来吧。
希望他能够在这样的日子里面，永远停不下来，只是呆在我面前。
可是事与愿违，他没有留下来。
那么，我现在能给他留下一点纪念品吧，至少我能够给他一点礼物，让我在他的眼里多呆一秒。
……
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啊……那个……”
嘣。
门很自然的关上了。
他已经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
至少，要把礼物给送出去才可以吧。
“……要追上去才行。”
我念出来给我自己听的话，催促我的身体开始行动。
咔哒。
用力打开门，周围的人已经变得很少了。
不仅是因为雪变小的原因，有不少人也被翔炘刚刚的样子给吓到了吧。
可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环顾四周，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一直穿着红色外套的身影。
已经出去了吧。
……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和他共度圣诞。真好笑，好像就是一场闹剧而已，翔炘出场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瞬，只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一瞬，他就彻底消失了。
连他受伤的时候，我都没有照顾他。
虽然心想着要把这些全部弥补回来，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个……蕾拉前辈。”
“嗯？”
听到吧台那里，有人在叫我。
是宇铜吧。
“翔炘前辈说，要把这个东西给你。”
“……”
说着，宇铜就把一个小小的纸袋子交给了我。一瞬间，我有想到可能是戒指这一类的东西。
不过这不可能吧。
哪会有人在受到唾骂之后，还会给那个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而且我们根本连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我静静地看过去而已。
真是傻瓜。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简直和路边上的站街女一个样子。
醒醒吧，蕾拉。伤害到别人之后，竟然还想要奖赏吗？不要太过于奢侈了啊。
我轻轻遥遥头，要把我那可恨的黑历史全部给封印，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那么，这个是什么？”
“前辈，别为难我啊。就算是我也没有勇气打开哦，我绝对会死的啦。”
“知道就好。”
“既然这样，就别给我增加难题啊。”
尽可能地把心中的焦躁和不安压抑下来，我还不想再后辈的面前公开处刑，我坚信现在的我是一张扑克脸。
“给我。”
“呜啊！”
我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宇铜手里的小纸袋给抢过来，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让人随时觉得它可能会被弄坏掉。
这一点点的自尊，让我变成了借口。
说到底，我只是没有依靠就会倒下的小学生而已。
“这里面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小盒子装着的东西。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只是和自己猜的有点相似而已，就让我感到无比的喜悦，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橡皮圈。
“呵呵……”
简直让人发笑。
不管是自己的天真还是他的愚笨，都让我觉得好笑。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
随意猜忌着不可能会出现的东西，总是给别人无关紧要的东西。
明显的差距，就已经让我和他心的距离表现出来了。完完全全是两极，而且还是一个巨大的平行线。
“我是被小瞧了吧。”
“前、前辈？”
这样的橡皮圈，对我来说究竟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知道。
“姑且算是扎头发的吧。”
“要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
“唔……”
我用力的堵住了宇铜的嘴巴。现在听他嘟囔，只会让我更加火大而已。
不听宇铜要说的话，我把头发扎了上去。
是马尾辫。
与自己之前披肩的发型不同，这样的感觉更让人清爽，或者是有活力的感觉。
真是稀奇，翔炘竟然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虽然我并不喜欢把头发扎起来，但是这样的发型偶尔外出时弄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以翔炘的审美来说，真是难得可靠的。
“啊……前辈。”
“嗯？怎么了？我的样子又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没有，不过这个橡皮圈好像有添加上魔力呢，应该是有些结果吧。”
“嗯……”
魔力啊……
他会不会给我弄一些奇怪的东西。
“解析出来了，是幸运类的加成呢。前辈，真是太好了。”
“呃？啊……是么……”
出乎我的意料，经过那样的事情，他竟然还会祝福我。
或许我……我……
“前辈？眼泪……”
“呃……唔……”
眼泪一直在眼睛里面打转，不，说不定已经开始流到我的脸上了吧。
我真的是个笨蛋。
幸运……这类的东西不要给我啊。给会受到更多伤害的人不是更好吗？
我的内心。
恐怕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他了。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整个心情，都是围着他的一切转动的。
我的人生，在别的方面，多出了一个新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