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和风温柔地吹拂过南湖表面,扰起层层涟漪,仿佛是本该光滑的玉鉴突然变得灵动起来。
鲜红的太照常出现在大地东方,再一次冲破晨昏蒙影,放射出金黄的镶线,映射在晴云镇的每一幢建筑上。
新的一天已然到来。
沉睡的大地开始醒来,不论是普通的游客还是晴云镇安居乐业的居民,都纷纷离开了梦乡,开始了一日计划。
俗话说的好,“一日之计在于晨”,人们都苏醒并行动起来了。他们每个人,都希望用最好的状态迎接美好的今天——
不外乎伊泽妮娅•莱耶特。虽然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所谓的“今天”只是一个重复的“昨天”,可对于她,“今天”却是一个新的开始。
在晴云镇安逸了将近一百多年后,她将踏上回收武器的旅途,开启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故事。
眼下,伊泽妮娅正在房间打包行李。
说是打包行李,其实也就是往行李箱里塞点换洗衣物而已。
本来伊泽妮娅可以使用空间储物戒指之类的东西,但她似乎认为,外出闯荡总得仪式性地带上行李箱才对。
当然,重要的物品如现金、手机,还是存放在紫色的空间戒指中。法器威克斯当成发夹,这就不用担心值钱的东西被偷窃了。
伊泽妮娅拉上洁白的窗帘,在离开前再次扫视了一遍自己的房间。
依旧是那张陪伴自己多年的书桌、柔软的青色大床,还有墙上鲜艳的海报,装着裙子的衣橱……唯一不同的,只是少了些小物件罢了,却让这个房间变得冷清不少。
以前她窝在房间打游戏,或者赖着不起床吃饭,母亲伊瑞丝总是不厌其烦地敲敲她的房间门,让她多出来走走或者快点起床。
那时的她,一起床拉开窗帘,就总会面对柔和的日光。于是她总是沐浴着阳光伸个懒腰,然后开始新的一天。
不过,现在是时候与这种生活暂时说再见了,她有一颗渴求闯荡的心。而这颗心,是不能被安逸的阳光困住的。
伊泽妮娅拉上了房间门,提起行李箱下了楼,来到了楼下的客厅。
「——」
「老大!早上好!」沃尔戈里大声地对伊泽妮娅打着招呼。
只见他举起一只手,一派充满活力的样子。虽然他那头白色长发和金黄色眼瞳让其充满威严,但从本质上来说,这家伙就是个二货青年来着……
所以也不难解释他为何一大早系上粉色围裙了吧?
「你这是什么打扮?」
「报告老大!我是在厨房帮忙做了早餐,才穿成这样的!伊瑞丝夫人今天早上做了很多好吃的菜噢!」
沃尔戈里倒是并没有感到自己穿得很奇葩,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回答了老大的疑问。
「这样啊。」伊泽妮娅瞬间就明白了。
今天自己要出远门,所以老妈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好了饭菜,顺便还连哄带骗,让沃尔戈里当了下手。
没想到沃尔戈里这么好说话,伊瑞丝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不过,考虑到他一直对自己女儿服服帖帖,还不停叫“老大”,也就不置可否了。
很快饭菜上桌,伊瑞丝招呼伊泽妮娅来吃早饭。
餐桌上排得满满当当的,一共是八盘菜,都是常见的湘省莱式。
用酒精炉加热的鸡汤火锅、一盘煎豆腐,一盘炒卷心菜,再来就是放了很多青椒的青椒肉丝、放了很多青板的青椒煎蛋,放了很多青叔的炒虾米……甚至还有一盘居然直接就是煎好的大青椒,这种东西在晴云镇被叫做“荷包辣椒”,但其实它一点都不辣。
伊泽妮娅其实也对青椒无感,可她就是喜欢吃母亲做的菜。今天桌上的每样食物都是她喜欢的。
「多吃点吧,出远门了可就很久都吃不到咯。」
伊瑞丝将做菜时放在脑后的束发辩又扯到了身前,语气平淡地对女儿说道。
「嗯……」伊泽妮娅点了点头,便向碗里夹了一块鸡肉。但她没有立刻开始大啖其食。
「老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发型很危险的。」
伊泽妮娅用筷子指着老妈的头发,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嗨……没事,都老一套了,封建迷信而已。老妈我能驾驭这种发型。」伊瑞丝大咧地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然后便用双臂撑在饭桌上支起了头——在这些时候,伊瑞丝的表现总不像是个母亲,倒不如说,她更像伊泽妮娅的同龄朋友。
「可我一出门,就没人会提醒你了,老妈你难道不珍惜一下吗?」
「我没事的,你放心去闯好了……」
老妈的回答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伊泽妮娅见状便没再多说,只得努力扒起了饭。
她看到沃尔戈里在身边正奋力地练习使用筷子,好不容易待他吃到一口菜,却又被辣得火冒三丈。
沃尔戈里赶紧离开了座位,飞奔向厨房找水喝。
「很辣吗?我明明没放很多辣椒啊……丫头,你觉得味道重吗?」伊瑞丝看见沃尔戈里的反应后,有些担心地向女儿问道。
「我觉得挺好的呀……可能是沃尔戈里不能吃辣吧。」伊泽妮娅夹起一块“荷包辣椒”,一口吞了下去。
「那鸡汤呢?咸不咸?」伊瑞丝又问道。
「味道很好,老妈你放心,你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母女俩絮絮叨叨地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好像这还是只以前无数次早餐中的一幕而已。
但是,伊瑞丝清楚,在吃完饭后,丫头就会出远门,得有好久不能和女儿面对面坐下吃顿饭了。
只是因为性格使然,她们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
这边沃尔戈里被火辣辣的湘莱折腾了一番,连饭都不想吃了,于是在找着水之后,干脆就瘫在了厨房里。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伊泽妮娅早已酒足饭饱。
「嗝——老妈我说你这手艺不当厨师可惜了。」
伊泽妮娅毫无遮掩地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一边靠坐椅背上,一边夸张地赞美着这顿饭,当然更多是赞美伊瑞丝的厨艺。
伊泽妮娅将双腿一前一后地踢动着,血红的双瞳中流露出满足的光芒,好一派惬意的模样。
「丫头啊,你能淑女点吗?好歹是个女孩子,这样也太不雅了……」伊瑞丝似乎有些无奈。
「怕什么!」伊泽妮娅倒是不在乎,「在家里嘛,我又不怕别人看见……而且老妈……你似乎也和我一样吧,我可是跟你学的。」
「虽然说是我教的也没问题,但我还是得给你说一声,在外面可不同于在家里啊。如果是在外面的话,别人怎样看你还是很重要的……」
伊瑞丝继续说,「但是也不能完全这样讲,怎么做更多地还是得靠你自己。你可能会吃点苦头,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成长,总要经历的嘛……」
面对母亲的唠叨,伊泽妮娅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我当然知道。」
沉默几秒,伊瑞丝突然挤出一个坏笑,冷不丁地对伊泽妮娅说道:「妈还指望你快点混出名堂来后,早点找个喜欢的人让妈瞅瞅呢。」
「哈?」
「就是恋人嘛,找个喜欢的人回来,其它种族也可以,当然最好是长生种。难道不理解吗?」
「——」
伊泽妮娅突然就没有了方才的放松,只见她用手挠了挠脸,语气中带着些许尴尬:「可是——老妈,我才一百三十岁啊……还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吧。」
的确,就她们这两骸灵族的年龄来看,伊泽妮娅确实还远远没到成年的时候。
骸灵族的年龄可以简单转化为人类年龄的十倍,比如伊瑞丝,她今年是三百五十八岁,而样貌就是人类女性的三十五六岁;而像伊泽妮娅这种长得像十三四岁的……说这个确实是太早了。
伊瑞丝眯起眼笑了笑:「别这么说嘛,想你老妈当年才一百多岁可就把你老爸弄到手了。爱情这种东西,确实不能强求,但总有一天,你也会感受到那一刻的温暖。
这种感情是很奇妙的,所以这个世界才有丘比特乱射爱情之箭的神话嘛。我知道小伊泽妮娅是有分寸的,我也知道你现在没有喜欢上某人的心思,但作为一个母亲,我肯定要提醒下我可爱的女儿……免得你被别人偷走了。」
「我信月老,不信丘比特。要是牵红线的话至少也得等个红线仙吧!所以放心好了,至少还得等个几十年。」伊泽妮娅笃定地说。
「哈哈……谁知道呢?」
伊瑞丝轻笑两声,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显示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六。
「该走了。」伊泽妮娅也顺着老妈的目光看向挂钟。
「嗯,毕竟是去星沙市,也不远。赶正午的车,估计下午三四点就到了,早点出发也好。」伊瑞丝点点头,「我送送你。」
伊瑞丝又招呼起了沃尔戈里,想让他帮自己的女儿把行李箱提上。
作为忠实小弟,这家伙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不过反到是伊泽妮娅一口谢绝。
「不重,我自己拉就好。沃尔戈里你就呆储物空间戒指里静休吧,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是!老大!上刀山下火海闯鸿门宴在所不辞!」沃尔戈里听话地回答道。在最后吐了几个新学的成语表达忠心后,就变回了魔戟的形态,呆到了伊泽妮娅的空间戒指中。
伊瑞丝露出了一个无声的、温柔的笑,就像天下所有看着孩子长大的母亲一样。
伊泽妮娅·莱耶特拉起行李箱。她们于是一起走出门,向着南湖边那个不大的车站走去。
伊瑞丝·莱耶特也会和所有的母亲一样,陪着自己的孩子走完启程的一段路,然后看着她,独自走向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