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类史第三千年二百四十九年四月三日。
人类军第一方面第一集团军，全军满编制共七百多万人，这只年代最为古老，装备最为精良的人类军，在昨日就已经杀入了地狱之中，并且很快他们便通过惨烈的战斗夺回了地狱内的多处据点。
但这并不足以弥补他们的“过错”。
人类军统帅明山鸣，他在前些日子收到了神皇下达的命令。
“地狱之心计划”
之后他便率领了人类军主力向着地狱中心进军，但由于过于激进的战术导致后方地狱之门被恶魔攻破，这让附近的凡间瞬间变成了新的地狱，随之带来的则是不可逆转的损失。
虽然说那是神皇下达的命令，但是作为人类军指挥官的他脱不开关系，即使后来他本人很快配合地狱之门外的援军收复了地狱之门，但眼下的巨大失败仍让帝国的统治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据说阴城又爆发了叛乱。”
“......”
副官骑着马匹，在他耳边的低语如同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脏，此时的他只能保持沉默。
明山鸣，自幼便学习军事，在这个对入伍年龄几乎不做限制的年代，14岁那年他便参军，并随着当时所属的军队进行地狱远征。
再后来，拥有着极强指挥能力的他逐渐在军队中崭露头角，最后一步步被赏识提拔，年仅27岁的他便担任了人类军统帅。
在他的指挥下，往后12年里没有任何恶魔从地狱之门出来的消息传出来，而地狱城池则一座座被攻下改造为了人类军的据点。
现今39岁的他，对于征服地狱的计划，从未停止过努力，他的心中怀揣着强烈的荣誉感，他将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对于地狱之心计划的告破，他感到痛心疾首，他感觉自己有愧于神皇与天下百姓，所以，当神皇命令他继续执行地狱之心计划时，他先是一阵惊讶，再是不免打自内心感到欣喜。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沦为神皇的替罪羊。
他将神皇的命令看成了赎罪的机会。
他需要这次机会...
“山鸣啊，那是一个和平的年代...”
那是爷爷说过的话。
他需要这次机会，不仅是为了赎罪，他将带领人类，走向没有恶魔！没有战争的年代！
“你先率领少量兵力，当能确保后方安全后，在调动地狱之门外的军队进行支援。”
他对于神皇提出的要求并没有感到不妥，毕竟上次便是因为一次性调动了太多军队，让后方防守空虚，导致地狱之门被攻破。
于是，他仅率领着第一方面第一集团军向着地狱中心进军。
“这些兵力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您不觉得有些危险吗？”
副官向统帅倾泻了自己对此次计划的怀疑，高大的副官虽然一脸平静，但是他心中可谓是波涛起伏，忐忑不安。
“我们不能在出错了，这次行军事关人类生死存亡。”
明山鸣在马背上扭头望向副官，他并没有回答副官的疑问，而是语气严肃的说出了向副官施加压力一般的话语，也许施加压力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否定副官的疑问。
“可如果白白损失了第一集团军，那对人类来讲也是一次毁灭性打击。”
副官他在统帅身边待了太久了，他当然明白统帅的意思，但是他也明白越接近地狱深处，越代表着什么...
“我们现在的损耗尚且能接受，而且可能因为前些日子的战斗，恶魔少了不少，我们现在的推进速度非常快不是吗？”
明山鸣的语气突然平淡了许多，可能是因为目前的形势让他乐观了不少吧？
“恶魔的数量感觉总是杀不完的样子啊...而且越到地狱深处，恶魔数量就越多...到了那时候，我们真的能撑到援军赶来吗？”
副官决定直接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拐弯抹角了。
就算不能阻止此次计划的进行，但是他必须告诫统帅，这样下去第一集团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你太悲观了...你应想向的是，到那时候，我们只要能撑到援军赶来就可以了...”
明山鸣的语气已然很是平淡。
虽然他摸透了副官的内心，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
副官对于明山鸣的冷静感到惊讶，他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的统帅。
“到时候，地狱就会被人类征服，而和平的年代，就会到来...”
而明山鸣之所以并没有生气，可能是他明白且理解副官的怀疑。
但是！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何等的艰险都值得尝试！
即使满身鲜血，遍体鳞伤，人类仍能站起来继续战斗...
这便是人类的伟大之处...
“和平年代吗...但愿吧...”
副官此时才明白统帅内心所想的一切，虽然心中仍然有所顾忌，但是，此时的他也折服于统帅的伟大。
为了统帅，为了人类，副官愿意抛弃懦弱与胆怯，即便前路是死亡，他也在所不惜！
但...前路漫漫，其修远兮。
地狱深处...没有光芒...
紧靠行军队伍的微弱烛火，是不可能照亮整个地狱的...
而那一小股火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熄灭...
庞大的军队向着地狱深处前进，骑着马匹的军人走在前头，后面则是步行行军的军队。
整个军队长之又长...
后面的人头像是装在货箱内的一排排整齐货物一般井然有序的前进着...
就算出现零散或是成堆的恶魔，无数的眼睛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恶魔，无数个枪口也能瞄准恶魔。
所以说，只要不面临巨大的恶魔群，对于第一集团军来说，一切都不在话下。
但是...
教徒总是说，好运是神明赐予凡人的礼物...
而相反的...
只要神明想...
便也可以将惩罚降于人类...
进展速度很快，军队已经到了曾经从未涉足过的领地，人们惊奇的发现，越到地狱深处，越是一副未被开化的样子。
随着建筑物越来越少，人们发现基本见不到恶魔了，少到从交流用的仪器中只能听到汇报无恙的消息，在这种时候，行军的越是轻松，越是叫人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渐渐的，连地狱中的建筑物都见不到了，眼前的道路消失了，只有一个又一个好像永远翻不完一般的山头坐落在前方。
“这...太奇怪了...统帅...”
副官的额头上清晰可见豆大的汗水，他显然对眼前的事态感到紧张，当然，身为统帅的明山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
他一脸严肃的紧闭着嘴，他的大脑快速飞转着...
“我们现在前进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基本没有任何敌人来阻止我们推进...”
结合副官之前所说的话，能看的出来，这家伙是个直爽的家伙，也许正因为这点，才让统帅看上了他，让他任命这个极高的位置吧？
“......”
但是眼下的统帅没有任何从容的感觉，他也完全无法思考出任何因果来...不过他非常明白...
“我认为这并不是好消息...”
副官将明山鸣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他必须承认他此刻很感谢副官，如果不是他说出来，可能他会沉默好一阵子吧？
“嗯...确实太奇怪了...先整顿一下，派出侦查队伍检查军团前方和四周，在此之前，停止行军。”
对于军人的直觉来说，眼下最糟糕的状况就是中了埋伏...
虽然庞大的军队几乎不可能漏看任何一只恶魔...
但是...
现阶段人类对恶魔的认知并不充分，他们完全搞不懂恶魔大脑的构造...
恶魔之间是否有语言？地狱中的建筑是否是恶魔所建造的？恶魔是否聪明到会埋伏敌人...
这些种种问题，就足够人类军喝上一壶的了...
所以，眼下保守行事，才是上策之举。
“是！”
副官瞬间向下下达着命令，所有军队都停止了行军，并且派出了大量的侦查部队。
侦查部队立马从队伍中蹿了出去，有的站到高处向四周望去，有的骑着马匹成群的向军队两边搜寻，他们不会漏下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坑洞...
但是...和明山鸣想的一样。
什么都没有...
那...恶魔究竟去哪了？是否是因为恶魔已然被杀干净了？还是因为地狱深处本身就不是恶魔所居住的地方...？
新的问题出现在明山鸣脑中，他感到大脑一阵烦躁，就像是套错公式去解答数学题的孩童般，只能一遍遍检查着算式，但是...任凭大脑一遍遍过着数字，还是找不出答案究竟错在了哪里...
那么眼下...是要继续行军...还是...
嘶~
顺着一声火焰熄灭的声音，明山鸣转过头望向了前方归来的调查员。
调查员距离他大距离他大概几十米的距离...
他的步伐有些踉跄，脚边好像是掉落在地上熄灭的火把...
并且，可能因为调查员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熄灭了，所以导致灯光过于昏暗，明山鸣没有办法察觉到调查员的脸...
但是统帅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之前明明派出了很多人来着，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回来？还有他的马匹怎么不见了？
明山鸣睁大了双眼，默默注视着慢慢走近自己的调查员。
随着调查员越来越接近他，他越来越能看清调查员的模样...
派出去的队伍是直属于他手下的调查队伍，不论是战功还是实力都是一比一比货真价实的强悍...
而从眼前逐渐清晰的人体轮廓来看，那是那支队伍中最年轻的一名队员，上个月刚刚是他18岁的生日，而明山鸣与其他调查队的成员一同为他庆祝了成人礼...
虽说那是在地狱据点中庆祝的，但是明山鸣还是记住了那小子的豪言壮语与当时那欢脱的气氛。
啊...无比美妙啊，大家总是喜欢记住美好的时间...
他怎能记不住？
随着队员离自己越来越近，当已经到达明山鸣前方10米左右远的地方时，明山鸣见到了一幕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画面...而他脑中当时所想的...
竟是些曾经美好的景象...
眼下刚刚成年的男子，肚子上被抛开一个巨大的洞...
可以透过伤洞，可以清晰的看见后面的恶魔躯体...恶魔抓着男子的头部，而男子的表情惨不忍睹。
嘴巴微张着...可能在死前还在想着向明山鸣通报消息吧？
双眼早就失去了神色，瞳孔向上翻着，眼白占据了双眼的绝大部分...
而明山鸣刚刚之所以看到他正在踉跄着走路...其实是因为恶魔正在举着他僵硬的尸骸走向明山鸣，尸骸的双脚不断摩擦碰撞着地面，而上面早已血迹斑斑，皮开肉绽...
眼前的此情此景，与明山鸣脑中所想的事情，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明...明音？”
明山鸣的右手向前空举着，他的双眼不自觉流出了眼泪，他的内心正被巨大的痛苦所侵蚀...
“全体人员注意！队伍正前方出现恶魔，数量是...”
副官一边向后方队伍通报消息！一边强忍住悲痛伸出左手阻止明山鸣向前走去...但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数量是多少？”
面对仪器中对方的质问，副官并没有直接回答，原因并不是因为太过于悲痛或是太过于紧张了...
而是...
随着队伍携带的大灯向前照耀下去，眼前为首举着统帅独子尸体的恶魔身后，密密麻麻的恶魔紧挨着站在一起，他们红色掺杂着黑色的头颅一个又一个的排列在那里，就好像正在集体蠕动的蚁群...
不...
那并不足以形容...那数量更像是...
一望无际的红黑色海洋...
那种数量的恶魔...
当然无法数过来了。
明山鸣无力的向前倒去，如果不是副官把住他，想必他会连带着左手手臂上的火把一同跌在地面上。
“吼吼吼吼吼吼吼啊啊啊啊啊啊！！！！！！！”
为首恶魔发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吼声，随后他将明音的尸骸丢向了部队前端，正正好好的落在了明山鸣的眼前...
明山鸣没有办法不去看...
他的身子被副官把住，所以整体向前倾斜，他直直注视着自己爱子的尸体，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冲上去抱住尸体痛哭或是怎样...
他只是直直注视着...
注视着这一份---
来自神明的惩罚...
“盾兵上前来！摆出迎敌阵容！”
随着副官的话语告落，马匹之间迅速钻出了举着巨盾的士兵，他们将盾牌置于身前，用肩部乃至全身力量顶住盾牌，而后方的士兵迅速的从将对魔枪置于盾牌上方。
“发射！”
“吼吼吼吼啊啊啊啊啊啊！！！！”
对魔枪发出的子弹向着前方数不清数量的恶魔群飞去，同时恶魔也发出巨大的怒吼，向着眼前的巨盾飞奔过去。
顿时，众多枪口同时喷着火舌，在这一刻，地狱好似被照亮了。
如此强大的火力网下，恶魔成片成片的倒下，但是，由于恶魔数量过于庞大，仍有恶魔冲到了巨盾前。
“吼啊啊啊啊啊！！”
恶魔正将爪牙伸向巨盾的刹那间，巨盾间隙间突然出现一杆杆明晃晃的长枪，长枪立刻刺穿了恶魔的身躯，而恶魔也伴随着与吼声没有区别的哀鸣声倒在了巨盾前。
这便是人类军的迎敌阵容，这种阵容拥有极强的火力与防御能力，并且所有武器与盾牌都是特殊的对魔材质所打造，这不仅让盾牌有极强的抗击打能力，更让冷兵器与热兵器的强度大大上升了。
此等阵容在面对众多敌人时，是极其强大的防御阵容！
恶魔在不断的前来送死...只要后方的支援足够迅速充分，只要现在寻求支援并且坚持到增援前来，便可以度过难关...
副官一边想着，一边现将统帅安置在了原地，随后将通讯仪器接入到地狱外。
“......”
副官等待着对方的应声...
但是，仪器中只传来了嘈杂的杂音...
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应答...
......
无法请求支援。
......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此等残酷的现实摆在了副官面前，这让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要说有什么东西能比拟的话...
大概就是熟透发烂的果实，从树梢上跌落在地面上摔碎，那如同烂泥一般发臭的画面...
眼前的副官...就是这样的表情...
“看来在通讯接通前，必须要坚持住了...”
副官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就算面对如此不利的情况，他也能冷静思考做出对策，就当他打算调整好心情先指挥战斗时...
“地...地底啊啊啊啊啊啊啊！！！！！”
通讯仪器中传来了后方队伍成员嘶声裂肺的惨叫声，叫声惨绝人寰，就如同弱小动物被天敌咬伤一般凄惨，这不免让副官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了？”
但是，眼前的副官立刻在通讯仪器中询问后方队伍情况。
没错，即是事态发展的在恶劣，在统帅不能指挥战斗的这段时间里，他必须顶替统帅，指挥战局。
“他...他妈的...恶魔从地底下钻出来了啊啊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不知道是为了回应副官的问题，还是不自觉的将眼下情况喊出来，以来表达自己的诧异与恐惧...
“怎么可能？地底怎么可能会出现恶...”
莎莎...
就在此时...副官耳中传来奇怪的声音，就如同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并且...他感到脚裸被手掌一样的东西握住了，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将视野移向了脚边。
一只胳膊？
不不不，准确的说，是一只恶魔的胳膊，这只胳膊从地狱土壤中伸了出来，紧紧把住了副官的脚踝...
地底下面...有恶魔？
时间来不及给副官这么想。
“吼吼吼啊啊！！！”
恶魔咆哮着将整个上半身从土壤中钻了出来，他左手并没有放下副官的脚裸，手上的利爪刺入了副官的皮肤中，从中渗出血液。
而恶魔的右手利爪...直砍向副官的腿部...
想必只要砍下去，人类躯体的副官便会如同破旧木偶一般被肢解切碎吧？
“吼嘶嘶嘶！！！！”
但是！下一秒，死掉的并非副官，相反的，袭击副官的恶魔的头颅随着恶魔那奇特的叫声被特殊材质的对魔刀砍了下来，掉在地上...
恶魔的血液溅到副官的身上和脸上，同时副官刚从腰间拔出对魔刀的右手也被鲜血所染红。
“这会你该彻底滚回坟墓里了吧？”
副官冷着脸自言自语道，同时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到通讯仪器上。
“所有人小心地面，尽可能站在坚固的地方！”
眼前的局势让副官暂时没有太多计谋可以实施，而副官自己也跟随部下带着统帅转移到了一块坚固的巨大石面上。
此时的地底不断钻出恶魔，虽然军队正在誓死抵抗，但是面对阵容被撕扯开的局面，仅仅几十秒的时间，恶魔便开始占据极大的优势，不对等的战斗带来的则是巨大的牺牲...
恶魔从阵容中钻出，开始向着迎敌阵容最前方的盾兵攻击。
而迎敌阵容的盾牌只能防御住一面的攻击，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后方危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
“退回来，聚拢阵容！”
副官随机下达了命令，眼下情况越是分散，越是容易被摧毁阵型。
但即使是做出了对策，恶魔的攻击依旧如同潮水一般，而无法抵挡住“潮水”的人类军，正如蝼蚁般溃散，眼前的人类与恶魔间的战斗，显然再次变成了...
单方面的屠杀！
“可...可恶，放弃任务！先撤退回地狱之门！”
面对如此不利的情况，放弃眼下战斗暂且撤退，保留兵力的同时还能与援军会和，这办法虽然不光彩，但已然是上上策了。
但...
“怎...怎么回事？”
通讯中传来后方队伍士兵的声音，他的声音感觉充满了疑惑与恐惧...
“发生什么了？”
副官立马询问，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能更糟糕了...
“队伍后方...出现了巨大的恶魔群...数量...数量...”
后方士兵的话还未说完，副官就已经明白了...
神明的惩罚...并非是躲的掉的...
人类军第一方面第一集团军，在地狱之心计划中...被无法算清数量的恶魔...包围了...
虽然说第一集团军本就身处地狱...但是...面对眼前的惨烈景象...还是让人想说...
眼下的景象不正是...
一副地狱绘图吗？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类军在地狱中作战的年头，早已长过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寿命了...但是，从未出现过眼下这种情况。
恶魔从地面破土而出？
身后莫名其妙出现规模巨大的恶魔群？
通讯仪器无法联络到援军？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怎么会遇到过啊...
在地狱远征期间，人类军只会靠着强大的支援与补给，重复一遍遍的进攻与防守...
要是现在来学怎样不依靠支援来突破包围圈...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很现实啊...
突然有四个字眼在副官的心中涌现出来，他没有勇气说出来...他当然怕影响到士气。
但...他眼中的第一集团军...往日强大的第一集团军...以像断脊之犬般四处逃窜闪躲...就算将那四个字说出来，他们早已因恐惧低迷到谷底的士气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了。
地底出现的恶魔毫无疑问的打乱了阵容...
身后的恶魔群更是无法突破...
无法防守...
无法聚拢...
无法突破...
要不怎么说是...
败局已定...呢？
副官的双眼黯然下来，他望着眼前溃不成军的士兵们。
他们的肢体被扯断撕碎...他们的身躯被开膛破肚...他们的头颅被碾压砍下...
这便是神明的惩罚吗？
副官显然是效忠神皇的...所以他才辅助统帅带领军队...为了神皇为了人类在黑暗的地狱中与恶魔交战厮杀...
但是...他不明白...
为什么他...
为什么他和第一集团军们...尽管付出了庞大牺牲...但却只换来了此等下场...
这不公平啊...
众神啊...为什么您们不能将仁慈降临与我等凡人呢？
神皇啊...为什么我看不到您的身躯出现在我眼前呢？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地狱中黯然无光...只有手中火把上的微弱火烛才能带来一丝丝光明。
副官慢慢合起眼皮...他感到眼中的火烛在慢慢消失...
就在副官彻底将眼睛合上准备接受第一集团军的悲惨结局时...
“我等皆为凡人...本该平凡度过一生...”
他耳中的便携式通讯仪器传来了统帅的声音，这种仪器每名士兵耳中都配备了一个，也就是说，他们都能听见统帅的话语。
副官吃惊的转头望向被他拖到安全地带的统帅，此时的统帅，已经站起了身子，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但是...面对眼下的情况...显然我们连此等权利都没有...”
刚刚无法止住哭泣的他在身经百战的脸庞上留下了浅浅泪痕，但此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为了平时那副严肃语气...
士兵们一边挣扎逃窜...一边倾听着统帅的话，从他们那失魂的表情来看，不知道究竟他们能听清多少个字进去。
“我...并不奢求此等权利...”
大家只是没有时间摘下仪器，否则可能根本不会理会统帅的话语。
“嘶嘶嘶吼吼吼吼！！！！！”
一只从地面钻出的恶魔突破了统帅周围的防线，他大声嘶吼着并伸出利爪向着十米外的统帅冲来...副官想上前与恶魔战斗，但是此时他的身边也出现了一只突破防线的恶魔，他只能先将刀刃挥向冲着自己袭来的恶魔。
“但我希望我的儿子有...”
说完这句话时，怪物的利爪距离统帅只剩2米左右的距离，只要不到一秒，便会撕碎统帅的喉咙，而这时副官刚刚将刀刃从袭击自己的恶魔的身躯中拔出...
来不及了...
碰！
但副官好像听见了一声巨大的枪响，但，副官的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并非是有人拨动了对魔枪的扳机...
而是...
“可他死在了刚刚的侦查任务当中...”
一边讲出此话的人类军统帅明山鸣！一边将深陷于恶魔身体中的右拳拔了出来...
恶魔倒在了统帅面前...
统帅右手沾满血液...
左手仍紧握住火把...
如果连这火烛都熄灭了，那么将被黑暗笼罩的...
便不止于地狱了...
刚刚统帅的话语传递到了每一名战士的耳中...
话语经过他们的听觉神经传达到他们的大脑...
此时，刚刚不管是绝大多数不想听的...还是小部分愿意听的...
都漏出了亦或是惊讶亦或是悲痛的神情...
总之...已经吸引到全部人的注意力了...
“是我同意了我儿子的参军意图...是我...将我的儿子带入了地狱中...”
所有人无法停止眼下的防御或攻击，但他们现在愿意为了倾听人类统帅的话语空出一点精力来...
“但是...我并不对我的决定感到后悔...”
只要认真听，就能从统帅那平静的语气中听出来，这是统帅发自内心的话...
“统帅...”
副官望着站在自己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统帅，他的眼神中，是一半同情一半怀疑掺杂在一起搅匀后在加入一丁点诧异...
“我的儿子曾说过...他将会为人类的存亡付出生命...”
第一集团的士兵们一边同恶魔厮杀着，整个军团的活人人数每秒都在以令人惊讶的数量在减少
“当时听到此话的我感到有些悲痛...但...远不及我失去他时的那般...”
统帅并没有将话全部说下去，但是大家都明白，那绝对是难以言表，撕心裂肺的痛...
“而现在的我...为他感到无比自豪。”
刚刚滴在副官眼神中的一丁点诧异瞬间膨胀发酵，填满了副官整个神情，而此时正同恶魔厮杀的全部士兵们，也在用着极度宝贵的思考能力在思考这件无法一瞬间想明白的发言。
“呼...”
此时的明山鸣深吸了一口气...第一集团存活下来的全部士兵都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是他！”
统帅与其说是呐喊，更像是在咆哮！
巨大的声响吸引住了每个人的注意力！
“是他们！从第一次地狱远征迄今为止全部的牺牲者！是他们付出了生命与鲜血的代价！才守护住了地面上人们的生活！而我们现在，将跟随他们的脚步！我们身后，地狱之门外！是我们为之战斗，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想要保护的人！这并非是为了神皇！这也并非是为了众神！我们的战斗！我们的牺牲！是为了---”
统帅这时顿了一下，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战斗的同时全神贯注的倾听着...
“人类啊！！！！！”
在统帅说出最后的话语时，第一集团军的将士们的心里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没错！尽管眼前的恶魔的利爪可以轻易刺穿他们的心肺！尽管恶魔的尖牙可以随意的啃下他们的头颅！
但是，若是不彻底解决地狱中的恶魔！人类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安宁可言！即使是要付出生命！也绝对要将地狱中的恶魔赶尽杀绝！
“上啊啊啊啊啊！！！！”
“该死的混蛋恶魔啊啊啊！！！”
“绝对要赶尽杀绝啊啊啊！！！”
统帅在说完话的一瞬间，众人们仿佛被注入了激素一般，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抵抗着恶魔，所有人的眼中的畏惧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明白，尽管前方只有死亡，但是他们心中的愤怒将杀死地狱恶魔来一同陪葬！
“全体聚拢！非迎敌阵容者优先解决脚底下的恶魔！”
副官从刚刚开始一直望着统帅，他亲眼见证了统帅眼中的悲痛转化为了无尽的怒火！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时，人类军仿佛重生一般，虽然不能扳回劣势，但是战场形势一从单方面的屠杀转变为了面向双方的绞肉机！
于是借着这一股势头，副官迅速下达了指令来方便恢复斗志的第一集团军方便作战。
“先头部队上马跟随我！步兵一师骑兵一师立马集合向地狱之门推进！重甲兵二师前去掩护时间术士！”
统帅的命令刚传达下去，便能见到先头部队全部调转马头，跟随明山鸣与其副官穿过长长的战线往军团后方飞驰过去。
一路上...统帅始终在指挥着战局，鼓舞着军心，但是身边的副官看的出来，统帅的脸色差的要死，因为...
刚刚根本连带上明音尸体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说，就算统帅准备突破包围圈，但...他的独子将被永远的留在地狱之中...
试问谁能轻易接受呢？
可是，统帅他还是奋不顾身，抛弃一切私情来带领人类军战斗下去...
此时的副官，没有太多的功夫来在心中赞扬统帅，他眼中除了身边的统帅，更多的是整个战场...
虽说是士气受到了极大鼓舞，但是面对众多的恶魔与猝不及防的埋伏，人类军虽然试图稳住阵脚但是还是改变不了兵力消亡极大的这一事实。
放眼所及，整个战场地面上趟满了人类与恶魔的尸体，有的地方尸体甚至堆成了小山...而恶魔和人类只能站在同胞尸体上继续战斗...
虽说两方的伤亡都已经不是一时半会能算出来数量了...但是问题还是那个...
恶魔仿佛永远都杀不尽一般...
支援上来的恶魔如同涛涛不尽的海浪般向着人类军阵容涌来，要不是沿途的士兵全力掩护，先头部队与明山鸣和副官自己真不一定能穿过长长战线来到战场后方...
而战场后方...可没有好消息等待他们...
后方部队全部阵亡...而战线已经被恶魔侵占了大半...眼前正在抵抗恶魔攻击的是接到命令前来增援的步兵一师和骑兵一师，还有数量不是很多的重甲兵二师与少数的时间术士...
而造成这种下场的原因...当然是因为...
后方包围来的恶魔...数量丝毫不亚于前方恶魔的数量...
就算烛火尚未熄灭...但是所带来的光芒实在是太微弱了...
“骑兵一师能绕到敌军左翼和右翼吗？”
统帅试着尝试去用战术取胜...
“不可能做到啊！两边恶魔数量丝毫不亚于前方啊！根本无法突破实行反包抄啊！”
但在如此悬殊的人数优劣面前...好像根本不是战术有没有用的问题...连执行战术的前提...
都没有啊...
“时间术士发动时间术去掩护步兵与骑兵从正面突破！前方队伍尽快放弃前方战场！全力支援后方战场突破！”
“我们...走不掉啊统帅！如果现在...撤退的话，根本无法甩掉恶魔的追击啊！那样只会让包围圈越来越小啊！”
就连可调动来突破的兵力也十分有限...并且正面突破计划瞬间就告破了...包围圈丝毫没有出现缺口，反而骑兵师与步兵师受到了重创...”
“......”
“统帅，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副官望着满面愁容，一筹莫展的统帅...同时望着正在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不免急促的催促统帅下达新的命令。
“全军...向后方聚拢...”
“......”
这回是轮到副官沉默了，全军向后聚拢虽然可能在短时间内加强防守，但是却能将敌人的攻击目标变得更小更容易针对...并且...更重要的是，这几乎就是放弃了突破这一选择啊...
面对副官质疑的眼神，统帅能做的，只有保持无言与沉默...
队伍聚拢的不算成功，不少撤退过来的队伍尾部受到了恶魔群的追击，损失异常惨重...目前队伍所剩下的军力...可能连最开始的一半都没有了...
不过，队伍还是聚拢到了一起....第一集团所有存活下来的人都集中在了一个硕大的低洼地势中...因为这是没有涉及过的地区，从刚刚走过的地势与四周恶魔所站在的高处能看出来这里是个面积巨大无比的山谷...
虽然在兵力集中起来后...包围圈缩小的速度慢慢减缓下来...不过...在眼下的情况来看...只要无法突破，那就只能等待恶魔慢慢将第一集团军赶尽杀绝...
“...注定是无法胜利的一战啊...”
副官从耳中取出通讯仪器...低声向着身边统帅说道...
他并没有说错...数量过于悬殊...没有增员...从未见识过的“战术”...因为这些原因，从最一开始，这只被神皇命令实行地狱之心计划的队伍好像注定要死在这里一般...
这并非是谁的指挥失误或是第一集团军过于弱小...
相反的...第一集团军在这次作战中伤亡与击杀的比例因为昂扬的斗志比平常要高上不少...
但这并不能让第一集团军取得胜利...
“你说的没错啊...”
此时的包围圈缩小速度加快了...但突破仍是无望...支援更是...
面对眼前的战势，明山鸣脸上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不少...
毕竟结局已经注定并且心知肚明...那么就算做出任何抵抗到最后也不免会出现一种感情...
平静...
人类在死前...能否保持平静呢？
答案是不。
恶事做尽的死囚，在临刑前都会痛哭流涕...何况是怀揣极高荣誉为人类而战的人类军呢？
那么...为什么还能保持平静呢？
“世界不会怜悯弱者...弱者死于强者手中，最后只能当成饵食被强者狼吐虎咽的吃掉...所以说...不论何时...弱者的下场都是凄惨的，悲凉的...”
“......”
副官沉默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统帅要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
但是...
“但是...”
“哎？”
下一秒副官便明白了统帅的真意...
“这句话只有前半句是对的，而后半句是错的，弱者就算最后难逃一死，被吃掉，被蹂躏，不管受到了多少折磨与痛苦，到最后，弱者也不见得一定是悲惨的。”
“这样啊...”
副官跟随了统帅多年，他已从统帅的坚定的话语和平静的神情中明白了统帅的意思...
人类之所以在死前可以保持平静的答案...
“就连兔子在死前都会咬人，更何况是人类呢？坦然面对死亡！勇敢面对死亡！面对无可避免的死亡也要尽全力去战斗到死为止！这难道不是正是属于弱者的强大之处吗？！！”
就在这里...
“那么...让我们进行最后的战斗吧？”
副官说完，重新待上了通讯仪器。
此时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正---
奋战着！
厮杀着！
死去着！
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但这影响不到人们高昂的斗志！
“第一集团军全体将士听令！”
所有人都在---
倾听着！
焦灼着！
等待着！
战争以快接近尾声...那么...该让我们结束等待了...
“所有人解除迎敌阵容！向着恶魔！向着死亡！向着属于人类的未来！”
就在此时，统帅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语，他故意顿了一顿...伴随着片刻宁静，随之而来的...
“冲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则是进攻的指令与漫天的高呼声！
全体将士---
呐喊着！
咆哮着！
飞驰着！
众人虽然是被包围的一方，但是，此时的他们，向着四周的敌人一同发动了进攻！
虽然火烛的光芒微弱的让人感到悲痛...可是...若是没有这微弱火烛...
嗡----！！！！！
人们便无法在无尽黑夜中等待白昼的到来！
众人耳中袭来了一阵奇异的巨响声，若不是战士们仍踩在坚固的地面上，可能都会以为山谷底下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哈...滋滋...哈...滋..”
第一集团所有人耳中的通讯仪器传来了女性的喘息声...并且伴随着电流声...
这电流声表示...是有人刚刚接入了第一集团的频道...
第一集团所有人都漏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但这并非是因为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女性杂音...而是因为---
就在他们脸前的恶魔，将利爪伸向他们的恶魔，在一刹那间，僵硬在原地，就如同雕塑般不动了...
“超大型群体时间术...发动成功...”
众人耳中的仪器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轰---！
通往地狱之门方向的山坡上传来巨大的响声！深处在山谷的众人连眼前的怪物都不顾了，不约而同的向着山坡上望去，此时他们发现一团烟雾围绕在原本的恶魔群中，随着烟雾逐渐消失...人们发现，恶魔群所组成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数都数不过来的恶魔在一瞬间被杀的一干二净...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而造成此等缺口的原因是一柄斜插在恶魔包围圈与人类军的交界处的长枪，在长枪后，则是几名人类...不...并非全是人类...
“神皇...神皇之铠...”
果然...不管到了哪里，某些怪胎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不是神皇之铠，是第四梯队。”
公主一边纠正士兵们的错误，一边在手中幻化出了双剑，她已经随时准备展开战斗。
“你们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不攻击眼前的敌人啊？”
恒冷眼望着眼前的士兵同时也是昔日的战友，他的双拳此时已经握紧了！
是...支援？
神皇之铠来支援我们了？士兵们的脑中窜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刚刚高昂的战斗欲望如同火焰因差异而短短平息了一下。
但！
“人类...不是还没有败北吗？！！！！”
恒的话语就如同热油一般浇在了众人的心中，战意再一次被点燃了起来，这一次，将比任何一次燃烧的都要旺盛！
火烛光天！
伴随着高昂的呼喊声！第四梯队和第一集团将于地狱恶魔做出最后的决战！
地狱中没有太阳，自然不会有光。
所以，在无尽黑暗中让眼前明亮起来的办法自古以来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什么东西燃烧起来。
而在这匮乏的地狱中，唯一能被点燃的，只有自己本身与他人。
当每一个人都被“点燃”起来，自然便会照亮周围，驱散黑暗。
这恰巧正是人类军在数千年的战斗中最习以为常的事情。
先是有寸田与布拉基的时间术作为辅助，再是有那公主与恒等人即为夸张的进攻方式。
地狱恶魔纵使数量再多，进攻节奏再快，人类军的伤亡速度明显减缓了太多。
并且，整个军团正在全力向着地狱之门方向推进，虽然速度并不算快，但是地狱之门确实是越来越近了。
如果让心怀不轨的神明看到这一幕，想必会气到连腿都站不稳吧？
想到这里，虽然是在与恶魔的激烈交战过程中，恒还是不免漏出了一丝窃笑。
而不幸或者幸运的是，恒这一不合时宜的神情，被公主比红宝石还要美丽的双眼所捕捉到了。
“你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吗？漏出那样恶心的表情，还是说我对你了解太浅，不清楚你某些奇特癖好？”
公主将双剑从刚刚杀死的怪物尸体上抽了出来，并且顺便甩掉了上面沾染的血液。
公主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恒漏出笑容的时候，正在做与她相同的事。
如果一个人在杀死恶魔时会漏出奇怪的笑容，这人很有可能是个十足变态...
说是不幸，那是因为恒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公主挖苦一番。
说是幸运，那是因为恒并不算讨厌这样的互动。
“我是想到某个毒舌大小姐平时装的那么温柔得体，原来特长是使刀弄枪和劈砍恶魔啊。”
恒之所以一脸不以为然并且拐弯抹角地这么说的目的...
想必主要是因为他也想挖苦一下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爱戏弄他的女人。
而剩下的原因，是他考虑到对方是神皇的女儿，如果讲出实话，可能会影响到对方的心情，这可是在残酷的战场上，能考虑到的，要尽量考虑到...
“如果她有可靠的男人来依靠，也不用费心费力的去与杀人的怪物战斗了。”
公主先是轻哼一声，然后转身对着恒漏出了文雅的笑容，好像在一瞬间从“恶魔杀手”的身份转换回了公主殿下。
不过只有少数人能看出来，那是一份狡猾到令他人无法平静的可怕笑容。
“像你这种女人，在我们人类军中可是任何男人都不敢碰的那种类型啊。”
恒一边将双拳挥向四周的恶魔一边说。
恒这样讲虽说是想继续挖苦公主，但是军队中确实存在那种男人不敢靠近的女军人，就是那种在腕力与酒量上都强的可怕的那种怪物女人...
不过公主比她们可爱多了...
恒此时心里不禁这样想，而后感觉自己可能说的有些过分吗，于是他扭过头望向公主。
“哎？说的是我吗？”
公主甚至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她坏心眼地一脸慈祥和蔼模样望着恒...
糟了！
恒清楚，慈祥那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个女人比他想象的狡猾的多...
恒为自己刚刚的愧疚感到后悔！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想要有完美无缺的异性来依赖啊...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到啊...”
见恒已经掉到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中，那么显然公主不会轻易放过这只只能用“倒霉”来形容的猎物...她刚刚用着十分肉麻到甚至有些腻歪的语气说道。
没有什么比妙龄少女的娇羞而更可怕的武器了，尽管恒深知那是故意装出来的...
“啧，要是你没有那么坏心肠的话说不定我会好好努力一下的。”
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吃了败仗，但是还是要稍微挣扎一下，这让此时对着公主背过脸去的恒看上去竟有些孩子气般的可爱。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我会放低些门槛的哦~”
公主此时无法藏匿住一脸的坏笑...
胜利既然已经握在手中了，那么不好好耀武扬威一下那就太浪费了...
“那真是...大可不必了...”
嘴硬到底，这便是恒最后的尊严了！
“真的吗？可惜...”
“......”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恒在心里暗中自想，公主是无暇继续挖苦戏弄自己了，还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
这样连恒事后自己回想起来都有些奇怪的想法让恒的注意力变的有些散漫，他并没有注意到恶魔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嘶嘶嘶吼吼吼啊啊...”
恶魔将攻击前的吼叫与死亡时的吼叫一起从喉咙中发了出来，因为仅仅是一瞬之间，他的下半身便被公主的双剑深深刺入，并且而还没等惨叫结束，恒便将右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上半身。
恒的拳头几乎是同时与公主的剑从怪物身体中抽出来的。
“实在不行的话...反过来让你依赖一下我也不是不行的啊。”
虽然说恒的反应可能慢了一下下，不过照常来讲一般还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但是公主偏偏就是先将双剑刺向了恶魔的那个人...
“抢了别人的猎物，还想说自己保护了别人吗？”
虽然二位交流过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是这样的对话好像早已进行了数万次般的自然...
明明是刚刚结识的二人，却对互相有着极为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数千数万年前就好像熟知对方并且与对方相识相依一般...
两人怀着同样想法互相注视着...
四目相视对两人来说理应是习以为常了...
可羞涩之情还是从两人的心中向上涌动，两人也是在此情涌上脸部之前控制住了感情...
不知道是两人好不容易重新意识到自己身处在战场之上了，还是为刚刚的“互动”感到好笑...
他们此时冲着对方漏出了平静的微笑，那是不带有任何“坏心”的微笑，是最普通最真挚的笑容。
“那...继续清理吧？”
恒转过身，脸上恢复了那在熟悉不已的神情。
“嗯...小心别死。”
同时也转过身的公主，再次甩掉双剑上的鲜血...
双方都在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真实感情，这让二人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有些愚笨可爱。
“那俩人感情还真是好呢...他们真的有必要现在调情吗？”
寸田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向身边的布拉基说道，此时他们二人正站在一座为时间术士准备的移动高塔上注视着远方二人的动作，而她说出此话的一半原因是看见在残酷战场上“闲庭散步”的二人有些不爽...
“......”
布拉基也有同感，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对男女就算看上去十分悠闲，但其实杀的恶魔数量简直多到令人发指，所以布拉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寸田，于是沉默地转头望向独木与方寸。
啊...比起那两个怪物...这两位才更像是会在表彰会上获得嘉奖的优秀士兵啊...
总得来说，这两人的战斗方式华丽到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了。
明明只是对魔枪和刀剑而已...为什么会达到那种效果呢？
就不用说骑在马上奔驰在恶魔群中的方寸了，寸田用了个体时间术在他身上，所以在旁人眼中，只能看到他举着对魔枪不断向着四周瞄准发射子弹，浑然看不见他有任何换单的动作...
整个人就像是骑在马背上的陀螺一样，向着四周发泄弹雨，每秒钟都会有数十只恶魔死于他的枪口下。
而独木的进攻就显得传统的多了...
劈砍、斩击、刺、挑，随便看看的话，就像是个普通的剑道家一样...
但是，这名普通的剑道家，就算是在被恶魔重重包围的情况下，也能不让恶魔接近自己哪怕一下...
通俗的来将，就是绝对不会让恶魔活在剑的攻击范围内。
“你不打算帮帮他吗？”
寸田再次向布拉基搭话，她的意思是在问布拉基为什么不去辅助独木进攻。
“你知道他是个不太喜欢时间术的古板家伙吧？况且军团那边也需要我的帮助啊...”
布拉基说了谎...
他很清楚独木对时间术没有太多反感，不过同样的，他也很清楚，独木的自尊心极高，此时的他一定是把眼前的敌群当做了目标。
如果此时插上一手，日后指不定会被独木记恨...
“第一集团军有自己的时间术士团吧？况且他那样单纯的进攻会影响到效率的，好马要配好鞍啊！”
不过寸田并不清楚这些事，而如果布拉基此时自己将心中的实话讲出来的话，想必一定会遭到寸田的嘲笑吧？
“个体时间术，急速...”
没有办法，只能去打扰一下这个怪人了...
布拉基举起左手，此时的他在同时发动着两种时间术。
就在下一秒，独木的速度快如闪电，他不断重复着刚刚的那些动作，只不过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复着...
就在一瞬间，独木便将身边的恶魔群以自己为中心杀出了一个半径几十米的圆形空白区域并回到了原点...
而这空白区域，肯定是堆满了恶魔尸体...
“同时用两种时间术吗？天才真叫人羡慕呢，不过明明刚刚就可以这样做，却直到现在才发动时间术，说人家古板...你这人才是个心里阴暗的家伙啊...”
寸田冲着布拉基漏出了不解的苦笑，在对方眼中，这与嘲笑无异...
“......”
面对寸田的“刁难”，布拉基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此时的独木望向布拉基，而他眼中，并没有布拉基以为的厌恶之情...
他只是单纯的望了望布拉基而已。
现在才想起我吗？
那个眼神大概是那个意思吧？
可能是我...心胸过于狭隘了吧...
布拉基此时不免漏出无奈的表情这样想...
“你们几位情况都如何...”
寸田一边强忍着说教布拉基的冲动，一边向第四梯队其他人询问战况。
“我们这边恶魔群的进攻没有减缓的迹象，按照目前情况来说护送第一集团军到地狱之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一个问题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解决...”
“我们”当然指的是恒自己和与同他一起作战的公主，从刚刚开始他们就被调到部队的左前方来清理大量的恶魔。
“恶魔数量丝毫不见减少，反而感觉越来越多了。虽然说有第一集团军来分担一部分数量，但是如果按照这样情况下去，军团的死亡人数只会越来越多的。”
虽然无暇顾及太多，但是细致入微的二人还是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压力。
即使是他们能保全自己，也很难保证控制好第一集团的损失...
“我也有一样的想法。”
“同上...”
看来负责右前方的方寸与独木二人也意识到了这点
后面还需要让他们证明第四梯队的清白，如果不能保证他们能活着出去的话，就算第四梯队能回到地面，那也只能继续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况且与神明的对抗还需要第一集团的力量和人类军统帅明山鸣的指挥能力啊。
看来胜负还未敲定，要想曙光初现...还必须经历一阵历练。
只要有这群可怕的怪物帮忙的话，区区地狱恶魔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我们这边究竟能撑多久呢？
此时此刻，军团前方的明山鸣指挥着战团的同时，还不忘抽空望向支援自己的第四梯队，他脑中的想法也和第四梯队成员惊人的相似。
“那些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能与之比肩的啊...”
副官注意到了统帅的余光打量着战场之外，他说出的话多少有些丧气，并且还包含了些许无奈。
“是啊...”
虽然感到极为不甘心，统帅还是不论在嘴上还是心中都同意了副官的话。
靠着如此强大的第四梯队帮忙，说不定真的能逃离这个该死可怕的地狱...
只要逃离了地狱...就能为人类军保留更多的火种...
但...
地狱之心计划...失败了啊...
只要一日不铲除恶魔...人类就永远没有和平这一说...
那么...明音的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统帅感到未曾赶走的悲伤再次在心中翻涌起来...
“剩余骑兵立马全力掩护神皇之铠！”
就算面对的是旁人无法逾越的，由悲痛垒成的高山，他作为人类军最高统帅，不能再像刚刚一样失格了！
所谓希望，就要在任何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抓住的东西。
一刹那，在其他兵种的掩护下，骑兵从前线撤离下来，在军团中井然有序的组成了四股方阵，分别向着恒等人冲去。
在此等战场上，利用骑兵的高机动型来进行快速调动，便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有限的兵力。
而如果只是留在军团中配合步兵进行作战，也无法发挥出骑兵的优势。
所以说，将骑兵派去支援第四梯队，目前来说是少有的上策之选。
果然，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证明了统帅的这一判断是正确的。
在刚刚的局面中，尽管恒等人可以以一敌百，但是面对极为密集的恶魔群，也难免会影响到他们的推进速度。而派出大量的骑兵来，不仅可以减轻他们四人的进攻压力，也可以极大程度的吸引火力。
统帅此时必须承认...
他是为了大局在牺牲一部分的士兵生命...
死亡是残酷的，也是难免的，但在胜利面前，并非是不能接受的。
统帅他此时非常明白...
要想让第一集团军活下去，必须要全力握住这支名为“第四梯队”的绳索，就算是手掌上皮开肉绽，心脏迸发出的鲜血仿佛要冲破头颅，也要咬紧牙关，不留余力的向地狱之外的“胜利”攀爬而去。
这便是人类军最高统帅...
“等知道了真相，就算是他也会受挫吧？”
寸田望着就在他不远处奋力指挥着军团的明山鸣，在说完话后把视线移到了身边的布拉基脸上。
“嗯，尽然他最终是为了人类才付出了那么多，但是，一直效命于神皇的他一定会感到崩溃和自责吧？”
布拉基皱着眉头，脸上漏出了即为奇怪的神色，那是对可怜之人的同情和...
“希望他到时能尽快恢复过来，好帮助我们对抗神皇。”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寸田还是察觉到了布拉基心中的愧疚感。
“嗯。”
也许布拉基明白寸田是为了他才说出这句话，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喂，寸田，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寸田的通讯仪器中传来了方寸的声音，虽然带着“们”字，但是不论是布拉基还是寸田都明白，他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妹妹而已。
“你应当多担心担心你自己，方寸哥。”
即使寸田不想忽视兄长的关心，但是此时她和布拉基正处在军团内部，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比通讯仪器那边还在奋战的方寸处境更为危险...
“那你要多加小心。”
方寸那边的射击声和恶魔咆哮声就没有停下去过，所以也不可能在此刻来与寸田进行一场畅聊。
“嗯。”
看着这对兄妹的对话，在想想刚刚自己被寸田鼓励了这件事情。
明明岁数上比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句话布拉基没有办法说出口。
“不过方寸那家伙也是爱操心，咱们的位置可能是目前最安全的位置了...”
取而代之的，尽是些无聊的话语。
“在怎么说这里也是战场，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
没错，战场是瞬息万变的...
况且，虽说这是人类与恶魔的战斗，但是人类真正的敌人，是创造出恶魔的神明，想必此时的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受到神明的袭击...
所以寸田的话并没有错。
布拉基此时咽了口口水无法反驳，身为长辈的他只能默默听取小辈的说教...
看似严酷的战场上，还是会出现这种轻松的画面...
没错，曙光即将出现时，人们总会出现安逸的错觉，仿佛温柔的阳光仿佛已经照耀在了肌肤上，浑身感受着惬意的温暖。
人们总是说，这是神明的考验...
这句话说对了一半...
因为，如果说下面发生的事情是考验，那便大错特错了...
血腥味从未消散过，这种刺鼻的气味充斥在人们的鼻腔中，习惯了战争的士兵当然不会去在意，但是，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注意到了---
鲜血渐浓，大难即临。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先是一声惨叫声出现在战场上，就是低沉嘶哑的普通男性惨叫声，但是...
那并非是人类所发出的...
“哎？”
正感到惊讶的士兵僵在原地，他手中挥舞着的对魔剑掉在了地上，下一秒，便伴随着“唰”一声，他的身躯被恶魔的利爪切成了两半。
他的头部也理应随着上半身摔在地上，那上面的表情，并非恐惧...
而是疑惑。
造成这种死相的原因，是尸体前那不同寻常的恶魔。
“刚刚...这只恶魔...发出人类的声音了是吧？”
边上的士兵一脸惊恐的向后退去的同时不忘盘问身旁的同伴。
“不要啊...不要啊啊啊啊！！！！”
这并非是哪个被恐惧笼罩的士兵所发出的声音，而是刚刚发出人类惨叫声的恶魔...
恶魔...在说话？
“开...什么玩笑...”
士兵的眼睛就算睁的再大，也不可能思考明白这件事情...
“走...走啊啊啊！！”
恶魔再次说出了人类的话语，虽然说是人类的语言，但是那声音却“恶魔味”十足，沙哑且充满恐惧的气息...
此时在两位士兵眼中，眼前的恶魔头颅上，仿佛出现了人类的脸庞与面孔。
“哎？”
没有时间给他们多想，恶魔便将利爪刺向他们二人，利爪轻松穿透了他们的身体，而他们的生命也在发出声音后的一瞬之间便被结束掉了。
随之而来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便是恶魔发出的那刺人心肺的人类喊叫声...
不过在这会...
确实是与恶魔的咆哮无异了...
这只是战场上的一个缩影，事实上，在庞大战场上，每一个地方都在发生同样或是类似的事情。
恶魔从嘴中讲出了人类的语言。
而因恐惧或是诧异导致疏忽大意被杀死的士兵一瞬间造就了从未有过的高额死亡数量...
随之而来的---
则是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恶魔冲破了阵型，在战场中央大肆屠杀没有防备的士兵...
一时间内，战场上空绝望的喊叫声络绎不绝。
但是任谁都分不清那声音究竟是来自恶魔的还是来自人类的...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去区分了...
因为...
都是一样的。
“骑兵立马回来增援军团！”
恒从通讯仪器中听到了明山鸣统帅这样的命令，他先是望了眼公主，发现公主此时也漏出同自己一样的不解之情。
他们两人刚刚也被突然讲出人类语言的地狱恶魔吓了一跳，不过凭借出色的反应能力，恒不仅躲避掉了攻击自己的恶魔，还同时掏出对魔枪击穿愣在原地的公主眼前的那一只恶魔的头颅。
“军团怎样？”
恒回过头想看看第一集团的情况，但是中间隔着数量极为恐怖的恶魔群，除了听见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以外，什么信息都收获不到，所以恒试图从身处军团内的寸田二人那边取得一些消息。
“快...回来...”
从寸田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音可以判断出，此时她应该正在同恶魔交战...
“这一定是神明在搞鬼，该死！”
布拉基的语气虽然说还没有太过于慌张，但是绝对谈不上平和一说。
恒又将视野拉回到了身旁的公主脸上，他那副表情好像是在说“怎么回事？”一样，但遗憾的是，公主只能闭上眼睛微微摇头以此来回应恒...
“我和独木立马回去，你坚持一会，寸田！”
那是方寸的话语...
从仪器中的声音可以判断出，方寸与独木已经在前往回去的路上了，并且虽然方寸的话听上去还算镇定，但从他那边传来的马蹄声可以判断出，他现在一定是在十万火急的赶回去。
“我们也马上回去。”
这次是公主的话从仪器中传来...不过由于她本人就在恒身旁，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恒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真实感...
公主的话语刚落，他们就在向着后方的第一军团奔去，除了方寸外的三人，应该都没有骑马，不过所幸第一集团就处在后方不远处的位置，只要穿过不算太厚的恶魔群，就可以清楚到那边的情况了。
而在这期间，恒不得不感慨...
公主的进攻方式实在让人感到惊叹。
与其说是手拿双剑穿梭在敌群中，不如说更像是在舞动一般...
就像是轻巧的舞者，在庞大的宴会上一面起舞，一面“躲开”邀请她赏脸的不速之客。
被他拒绝的“绅士”们，无一不痛苦的倒在地上...
而恒这边则没有那么多美感可言了...
无非就是用拳头击打恶魔，然后让地上和身上溅上一堆脏血...
恒早就习惯这样了...对深处在地狱中作战多年的他来讲，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
死亡为伴，鲜血为衣。
公主与恒就这样上演着一出“美女与野兽”，过了好久，才穿过了比预想中长的多的恶魔群...
“开...什么玩笑...”
说出此话的恒，脸上漏出了平时少有的惊讶...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这不是真的吧？”
之所以恒会以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就算是做梦也未必能梦到的...
尸横遍野...指的便是此时的战场。
到处都是尸体...大部分只有下半身或是上半身的身躯横在地上...人们死前的面庞上都写满了恐惧与困惑...
血液浸湿了每一寸土地，而在大片尸体围成的无法尽收眼底的庞大圈内...人类军正在同“从未见识过”的熟悉敌人战斗...
恶魔与士兵们混在了一起，完全就是乱斗。
在这种情况下，子弹如果没有打中恶魔的话，可能会直接带走同伴的性命...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求你了，求你了快躲开！！！！”
那些话是恶魔说的？还是人类说的？
答案是都有的...
恶魔与人类说出的话惊人的相似...
有的人已经砍钝了刀剑，索性双眼无神的跪在那里等待死亡，有的人紧张的连子弹都无法上膛，装满火药的弹壳一发一发的掉落在地上...
“快啊！医疗兵在哪啊？？！！”
医疗兵...？
被冲散的阵型中...哪里还有一分一毫的安宁之处可供医疗兵提供场地？
况且此时战场上那些肩上绑着红色肩带的医疗兵...
连自己的命都无法保全...
“现在应当怎么办？”
此时刚刚独自赶来的独木也被这眼前的画面惊讶到了，不过他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而是一边砍杀着周围的恶魔一边向比他早来几秒钟的恒二人问话。
“恶魔...在说话...我们的人...在被会说话的恶魔所杀死...”
公主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语气与神情仿佛是第一次目睹屠宰牛羊的城市女孩。
只不过公主并非城市女孩，而眼前屠宰的也不是什么牛羊...
是人。
“这我注意到了，我也注意到了眼前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我问的是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独木观察到了公主此时的状况有些不佳，想必眼前发生的事情给公主心神上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是眼下能下达命令指挥他们的人，除了公主她本人以外全部都在战场上同敌人厮杀。
很明显，与其打扰其他人，先求问公主才是上策。
尽管可能这会给公主施加太多压力，但是独木语气还是很强硬。
“方寸呢？”
恒决定先反问独木来理清楚现在的情况。
“那家伙骑着马匹先走了，应该是去支援寸田他们了，统帅和布拉基应该也在那里。”
独木给出的答案和恒所预想的没什么差别，眼下看来只能去尝试联系处于激战中的方寸来了解更多的情况。
“我们先去和他们会合，在做决定。”
这句话是公主说的，恒与独木几乎是同时望向了公主，他们不知道公主的平静神情是什么时候回到她脸上的。
他们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能如此快速的转换心态...
但是好在，现在的公主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了，而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统帅的位置在队伍的中间偏前方，而作为队伍的指挥中心，是轻易不会移动位置的，所以应当不难找到位于混乱战场上的他们。
“嗯，要上了。”
恒这句话不光是说给公主与独木，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们刚刚穿过密集的恶魔群，现在又要投入到凶恶的战场上...
如果不是第四梯队的话，其他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恒的话语刚刚落下，三人便奔向了战场！
“以公主之名，赐予骁勇善战者神速！”
公主向恒与独木二人发动了时间术！
恒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时间术所带来的力量，自己的身体就如同羽毛般轻盈，这感觉还真是新鲜...
“鬼灯笼流...均沾。”
理所当然的，恒的进攻变得无比轻松...
他整个人快速的跃进了战场，并且以极高的速度将拳头挥向了恶魔，但还没等到第一只和第二只恶魔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时，恒便已经将向第三只恶魔攻击了。
还真是利索...
独木不免在心理这样想。
对于剑道家来讲，奉承话一半是对他人的认可，而另一半则是对自己的激励。
“那么我也应当...”
独木将右手放在左刀刀柄上，而左手因为俯下的身子几乎之离地面半米之高。
“初晨...”
独木握住刀柄的手更加用力，而另一只手也攒成了拳状！
对于剑道家，只要是实用的招式，哪怕是用再多次也不会腻，因为在技术高超的剑道家眼中，即使是同种招式，只要稍加改变，便可以挥出更大的威力或是发挥不同的作用。
“八十一连斩...”
当然，伴随着剑道家实力的不断提升，“稍加改变”一词也会显得越来越不稍加...
在不到十秒内...
显眼的银色光芒在战场上闪烁了八十一次，虽然没有人去数，但剑道家可不会弄虚作假...
在没有昼夜之分的地狱中，竟然出现了大面积的雨露...
所谓剑道家，便是能打破常理之人。
面对着眼前无数的恶魔被一瞬间杀死...有许多士兵被吓到直接坐在了地上...
“好痛...好痛...太好了...”
“终于...终于可以结束了...”
有不少生命力顽强的恶魔，在死前还不忘记呢喃着...
知道真相的恒等人，面对恶魔的亡语，是无法释怀的...
但是，越是难过...越是能激起恒对神皇的仇恨...
愤怒乃是恶，神明却为因。
这个世界，太过于荒唐，以至于恒总是无法思考周全...
但他明白...
眼下的战斗，必须要成功，一定要带领第一集团军逃出地狱，然后在将神皇的阴谋大告天下！
想到这里，恒不免加快了进攻节奏...
快了...快了...
“不要啊...好痛啊...求求你...求求啊啊啊啊！！！”
他的拳头不断挥向恶魔，祈求声与惨叫声在他身边不断回响...他无法装作听不见，但是他也无法停下挥拳的动作...
如果世间疾苦需要世人来承受的话，那么至少在世人死去后为他们带来安宁...
“抱歉...”
恒的双拳与全身被血液所沾染，而他的脸庞上，则混着泪水...
犹如钻石般透彻的眼泪流出时在眼角旁显得极其明显...但很快，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最终于血液混为一体...
他此时身处地狱深处，正因为如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世界的恶，并非来自自己脚底下的这片土地，而是在远处，高高在上发出光芒的地方...
只要忍受住眼下的痛苦，便可以迎来想要的结局。
恒是这样想的。
冲过这痛苦之潮，便可以见证到第一缕曙光...
那么...即使是双拳挥到皮开肉绽，心被刺的千疮百孔，又如何？
但，可惜，事与愿违，总是这般如此...
恒清理了最后一片挡在他前方的恶魔群，耳中已经能听见寸田他们的声音了，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了被恶魔利爪贯穿身体的明山鸣...
从其他人的神情来看，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父...父亲...”
恶魔的低语。
“明音...？”
神明的玩笑。
明音将恶魔的利爪缓缓从明山鸣的身体中抽了出来，上面沾染着其父的血液...
明山鸣双眼圆睁的望着已是恶魔模样的明音，当利爪从他身躯中抽出来的一瞬间，统帅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支点，无力的向前跪了下去。
他的头颅撞在坚固的地面上...鲜血从他的腹部流了出来，在周围上汇聚成了一滩...而上面倒映出了统帅与明音的模样...
那就像是两个“死人”的模样...
“统帅！！！”
刚刚赶来的副官一边向着倒在地上的明山鸣嘶喊着，一边举起右手，将对魔枪对准了明音。
“啊啊啊啊啊啊！！！！！”
明音大声嘶吼着冲向了副官。
没有人知道那吼声究竟是因为亲手杀死父亲而感到悲痛，还是因为对副官的举动感到恐惧。
但是,在这一刻，第四梯队所有人都非常明白...
那是痛苦的嘶吼！
不管是说出人类的话语还是意义不明的吼叫，恶魔所发出的声音之所以如此低沉且嘶哑，都源于他们的痛苦。
无法控制或结束在这丑陋躯壳下的一切，就如同那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也许是因为被失去战友之痛所侵扰，或是一直在不断作战的副官早已感到疲惫，当他扣下扳机让对魔枪子弹击穿明音的头颅时。
他的右臂被就算是死亡也没有停止挥动的恶魔利爪所砍下...
随着明音的“第二次死亡”...副官紧紧握住对魔枪的右手手臂掉落在了地上。
副官下意识的去用左手手掌捂住切口尝试去止血，不过血液还是顺着他的手掌流了出来...
若是想要救下他，眼下只能依靠时间术来减缓失血速度，眼下寸田同布拉基正在一边作战一边支援方寸。
而独木和公主也在自己身后同恶魔厮杀。
自己必须先救下副官和奄奄一息的统帅。
想到这里，恒一边靠近二人一边抬起双手准备发动时间术。
就算是面对瞬间而来的极大不利因素，恒还是保持清醒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是他在地狱战争中所学到的...
不管是同恶魔还是神明较量，理智的头脑是必要的，人类的肉体强度是及为有限的，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多的敌人时，只有善用智慧的一方，才方得以取胜。
但不巧的是...神明也清楚这一点...
“区域时...”
恒的话并未说完。
“恒...？”
恶魔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声音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恒的鼓膜。
一瞬间，恒感到回忆与意识交错相织，庞大的思绪不由分说的侵占了他的大脑，甚至在短暂的时间内，恒无法分辨出现实与幻想...
在过去同恶魔作战的日子里，一次战斗中战友的子弹误伤了恒的左肩，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整个人的身体变得极为沉重，随后他重重倒在了地上...
而这一次，恒并没有倒在地上，但是...那种重压感...比当时要巨大数百倍...
简直要将恒的心压碎一般！
而让恒如此不堪的原因，当然是那从恶魔喉咙中发出的声音。
那是恒无比熟悉的声音，正如同眼前的两位恶魔非常熟悉自己一般...
“师...师兄？”
恒的声音不在好似坚冰，而是如同犯错的孩童一般显得楚楚可怜...
虽然多数人确实明白要想抗衡自己无法抗衡的东西时，要运用自己的智慧，不过大部分人意识不到或是不会想去意识的是---
神明的智慧远远在人类之上...
即使那两幅恶魔躯体内可能仍是两位无比宠爱恒的师兄...
但他们二人却无法停止住挥向恒的利爪。
恒下意识的往后退缩...这恰好救了恒一命，虽然利爪没有划破恒的胸膛...
但是此时恒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比剧痛...他甚至下意识的用双手去触碰自己那完好无损的胸腔...
撕心裂肺？痛心疾首？
不不不，恒所承受的...
是远超死亡的痛苦！
而这般痛苦...别说是想甩掉或剪断了...
现在的恒连双拳都握不住...
“恒，我好痛苦...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快...杀了我们，恒！”
两只恶魔的攻击迅速且精准，恒只能踉跄着闪躲。
“我...做不到...石穿兄...求你了，求你了。”
恒不断的躲开攻击，他浑身都因恐惧而颤抖，他本该作为武器的双拳不断的在空中挥动着，目的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
恶魔是拥有面部表情的生物，虽然说那副狰狞模样看不出来是在悲痛还是愤怒，但是，能看的出来，他们的痛苦---
与恒相当！
曾经，恒将师兄的死因全部归到了自己头上，他认为，师兄们的死亡是因为自己没有向师兄爱着他一般去爱师兄们，所以才无法去拯救他们。
恒在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摆脱这不公平的，单方面的爱。
他总是暗暗自想，如果能做到双面的，完整的爱，就可以救下师兄，就可以让爱着自己的人免于死亡与痛楚...
但是，恒做不到...
他无法向已为恶魔的石穿和云起做出攻击...
因为就算披着恶魔的肮脏外表并且用尽全力来杀恒...但是，恒知道...
那是石穿兄和云起哥啊！
亲手杀死自己的没有血缘的手足兄弟...恒怎么可能做得到？
谁...谁来替我...？
很遗憾，就算恒环顾四周，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到恒。
事实上，天平已经极为倾斜...
明山鸣跪在地上...没人清楚他是死是活。
副官用仅有的手臂从腰间掏出对魔刀，他挥舞着，砍杀着。
那副模样虽然能自保，但是从他的失血程度来看，估计也不能撑住太久...
士兵们节节败退...寸田与布拉基的压力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方寸，公主与独木，陷入了苦战...
结束了...
此时，这样想的不光是恒一人，公主在厮杀中，在脑内一遍遍的梳理着眼前局势...
明山鸣应该死了...
人类军溃不成军...
血腥味似乎象征着恶魔的胜利欲望般，前所未有的浓烈...
恒...
恒？恒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出手？
显然，公主眼角的余光打量到了不远处的恒，她随后立马转过头用着不可思议的眼光望了过去...
在一瞬间...公主似乎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所有人都在殊死拼搏。
所有人都紧紧抓住名为希望的绳索向上攀爬着，但是为什么...仍见不到光芒...
地狱太宽阔了...就算是让所有人都燃烧起来...也无法照亮整个地狱...更无法让神明吃到一丝败仗...
神明是绝对...无法战胜的...
不光是焦灼于战斗之中的公主，此时恒也在脑中如此想着...
也许是因为身体过于疲劳，也许是因为心神不宁，也许是石穿的攻击速度突然加快，师兄的手臂狠狠砸中了恒，索性的是那是来自恶魔手臂的挥击，并且恒也下意识的用手臂去格挡...
碰！！！
巨大的响声，恒整个人被打翻在了地上...在感到浑身一阵止不住的颤抖后，恒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也随之逐渐模糊起来...
恒在地面上翻滚了数米，直到身体撞在了一名死去的士兵尸体上才停了下来...此时的他，已然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了...他的脑内正在嗡嗡作响，外界的声音变成了嘈杂的嗡鸣声...
但石穿的攻击不会停下...昔日的师兄向着恒靠近过来...而云起，可能是因为认为恒已是将死之人，将目标转为了正在奔往恒这里的公主。
“恒！快躲开啊啊啊！”
即使恶魔外表下的石穿师兄那样喊着，可此时的恒连听清楚他在说什么都已无望...
虽然大脑中混乱着，但是恒凭借本能意识明显的感觉到了...
死亡在逼近...
“双方面的爱...果然是不可能的啊...对不起啊...师兄，师傅，爷爷，还有...”
恒嘴中嘀咕着...
恶魔的利爪已经挥向了恒的双目，但是恒此时连要闪躲的动作都没有...
“快躲开恒！！！！！”
这次的声音并非是师兄们所喊的，虽然恒的意识已经模糊到一时间分辨不出来那究竟是谁喊的，但是恒知道，那是来自一份人类女性的声音...
利爪停在了恒的双眼前，近到恒的瞳孔上清晰的映出了恶魔狰狞的表情。
想必只要公主的时间术晚上一秒，恒便会被刺穿头颅。
好在，公主赶上了...
恒坐在那里，他的意识尚未恢复...
还有...谁...来着？
是谁在...说话？
是谁？
明明是很重要的名字...为什么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了...我是要死了来着...
恒虽然睁着双眼，但是却连面前的景象都无法看清...于是恒索性闭上了眼...
一片漆黑...
但是...前方一块纯白色的布料在随风摇摆着...
那...是什么？不会是所谓的走马灯吧？
恒下意识的去闭紧双眼，好似这样就能更好的翻阅脑中的回忆了...
那样的猜想毫无依据...
但恒确实看清了...
在无尽黑暗中，那一抹白色是一名女子的装束...严禁的说，是一名身穿白裙的女子，站在让恒感到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的阳台边，背对着恒...
她...是在演讲吗？
对...没错...是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来着...
啊...那个家伙...真是厉害...是我就绝对做不到...
对了...她当时...说的什么来着？
“恒，快点！快点跑啊！”
公主一面举着左手维持时间术，一面不断呼喊着恒，尽管公主此时陷入了苦战中，但是恒...
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此时的他只能感觉到...
好吵...我明明快要想起来了...为什么那么吵啊...
记不起来了...
“呼...”
深深的吐了口气，为了平复情绪...
花田...沙滩...海...
冷...白...纤细...白裙...少女...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恒闭着眼睛低语着，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啊...明明...应当在几百...几千...不...几万年前就应当于她结识了...可为什么...
连她说过的话我都忘记了...？
冷...吗？
这好像是她说过的...但不是这句...
那一次，她到底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以什么之名...？
公主？
不对...还有别的来着...
“恒...快点...站起来啊！”
此时的战斗已经让公主感到极其吃力，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从刚刚开始是谁一直在吵啊...
公主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了恒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了准备攻击自己的云起，当她反应过来时，她也只能利用剑身来挡住恶魔的攻击。
碰！
伴随着巨大碰撞声，身材纤细的公主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此时的公主在空中尽量稳住了重心，这让她还算安稳的站在了地面上，不过，刚刚落地的她已被数只恶魔包围...其中当然包含恒的师兄云起...
“恒！我想你说的也许没错...”
公主一面吃力着用剑身防御着周围恶魔的攻击，一面向着不远处的恒说道。
如果现在不取消时间术，单手作战的她一定撑不住太久...
但是，明明非常了解现状的她，仍只用右手手臂臂挥舞着单剑...就连刚刚被恶魔攻击时，她也未曾放下过正在释放时间术的左手...
“单方面的爱...确实并非是完整的爱...”
汗水顺着公主美丽的脸庞留下，滋润着地狱那寸草不生的土壤...
可是...没有人能做到双...
虽然能听见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是恒没有力气去回应。
“只有两个人都对对方持有着爱...才算的上是完整的爱！”
是...这样...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女孩说了什么来着？
恒甚至连思考的力气都省去了，此时他只想回想起来---他曾忘记过的名字...
好像是...以公主之名宣誓...后面是...
“这份爱...太过于痛苦了...”
她的名字叫做...
公主握剑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每一次挥剑都在摧残着公主那脆弱的身体...
而恒好像快要记起...
“太过于痛苦了...所以说...”
云起的利爪死死压住了剑身...仅有一只手来抵挡重压的公主，已经没有办法坚持住了...
她的泪水浸湿了她那白盏的脸庞...
是多么美丽，又惹人怜爱。
她仍不愿意放下她的左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因为她是可以无条件爱着所有人民的帝国之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公主两只手臂理所应当的无力垂下...
石穿与云起的利爪分别向着恒与公主刺了下去。
生命终将凋零，在该凋零时。
但，这份无法割舍的爱实在是...
“请不要...让我一个人承担，恒！”
痛彻心扉！
恒睁开了眼。
呲---！！！！
是身体被割断的声音...
“睡吧...石穿兄，云起兄。”
没有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已经到了公主的身边。
沾血的右手手掌并紧着，就如同刀一般划破了两名师兄身首连接处...
虽然师兄们都还没有说出那句谢谢，但恒早就听过无数次了，他太了解他们了。
“抱歉，我睡过太久了，冰夕。”
应当凋零的生命消逝时，不该凋零的生命，将更加绚烂的活下去。
这是一个延续了数千万年的道理...
冰夕公主的双眸如同滚烫烈日般红艳，而她那白盏的肌肤则散发着万年不化坚冰一般的寒气...
“这是...还你们的人情...”
站在远边举着右手对恒释放时间术的明山鸣，此时的他的腹部刚刚被化为恶魔的明音穿出了一个巨大的伤洞，踉跄的站在原地。
看样子光是站起来就耗费了很大体力，如今还发动了一次时间术，整个人理所应当的因体力而不支倒了下去。
“统帅！快，时间术士，给他止血啊！”
一旁的副官忍着断臂的剧痛跑上前来搀扶住明山鸣，并且对着身旁可能是由于混乱而脱离了本身岗位的时间术士下了命令
“是！”
时间术士看上去有些慌乱，不过在听到上级的指令后镇定了许多。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此时身处的位置，应当是最安全的位置了，因为就目前情况来看，只有在有第四梯队前来支援的指挥中心，才没有变成一边倒的屠杀，而其他的地方，情况别说是不容乐观了...
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先照顾好...你自己。”
此时的统帅也察觉到了副官的断臂，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还是明显的皱了下眉头。
“不用在乎我！统帅您一定要撑住啊！”
断臂这种伤在这种战争年代中并不少见，只要能妥善处理，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对生命造成威胁。
副官不知道是明白这一点，还是认为眼前的统帅的生命比自己的更加重要才这样说。
如果是第一点，那么必须要尽快的止血并且撤离到安全地带，便可以疗伤或是接上断肢...
但...
眼下一定是没有那种条件了。
第一集团军正在溃散，这是不容辩证的事实。
看来当务之急是将军团再次统领起来...
刚刚由于人类的语言从恶魔的口中发出，导致第一集团军因恐惧而陷入了极大劣势，但这并不代表神经无数恶战的军人们会一直被这股恐惧笼罩着。
现在的战况之所以惨烈的原因，是因为军团的阵型被打散，而统帅或是副官许久没有下达命令，这让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所有人注意！”
第一集团军每个人耳中的通讯仪器中都传来了大家本以为已经阵亡的统帅明山鸣的声音，这熟悉的声音让所有人仿佛都抓住了一丝希望，尽管那只大家一厢情愿相信且渺小无比的希望
“所有人稳住阵脚！保持住阵型！我们有帝国之铠的帮助！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地狱之门！人类就不会败北！”
统帅的话语铿锵有力，此时的他一定在强忍着由腹部传来的疼痛感，来为士兵们加油打气。
尽管刚刚人类军再一次陷入了极大劣势中，但可能是由于从上一次的劣势中吸取了经验并且快速的进步，军团的阵型恢复的很快。
那...眼下的当务之急又回到了如何冲破恶魔的的包围圈并抵达地狱之门。
要像刚刚那样行动吗？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有更好的办法...”
说出此话的人是一直在全力掩护兄长和军团的寸田，附近的几个人的眼睛全望向了她。
“只要再发动一次大型群体时间术，之后趁着短暂的时间突破包围圈，然后全速向着地狱之门前进...”
这个办法并非完全可行，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而不可行的原因，首先在于寸田的大型时间术能维持住多久，再其次是光凭第一集团军的火力肯定是不够突破包围圈的，想要冲出那不知道有多密集的包围圈，一定要看第四梯队的能力...
而最后则是...
就算突破了包围圈...也不见得能甩掉恶魔...恶魔一定会追上来的...
“只能试试了...统帅...”
副官转头望着明山鸣，看样子试图是争取统帅的意见，而统帅也只能点点头，眼下的情况没有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了...
“那，我来发动大型时间术吧...”
布拉基放下手中刚刚挥动的长枪，一副已经准备好了的样子。
“不行，你必须配合其他人去突破包围圈，由我来发动。”
寸田伸出手指向了永恒之枪。
确实靠着永恒之枪强大的破坏力来协助他人一同突破，才是优选。
“不行，你那样太乱来了，前不久刚刚发动了一次大型时间术，再加上刚刚一直在作战，你的体力支撑不了多久再一次的大型时间术。”
尽管方寸的话语表面看是在考虑时间术维持的长短问题，但其实任谁都知道他其实只是在担心寸田。
“只有我可以。”
寸田说的没错，眼下能发动大型时间术的其他人都必须全力去突破包围圈...
“你为什么不听...”
“只有我可以啊！”
还没等方寸把“我的话”几个字说出来，寸田便强势的打断了兄长的发言。
“......”
面对垂下头，握紧双拳强忍眼泪的寸田，方寸也只能保持沉默。
方寸他明白的...寸田从小就比任何人都要要强...虽然寸田在时间术的天赋上并没有说有多么雄厚，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靠着头脑和指挥能力成为第三梯队队长的她，在一开始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
花瓶...？对于实战能有多大意义？
在方寸眼中，寸田并没有太多理会过那些话语，她只是一副努力要强的样子，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得了他人的信任...
但...寸田真的不在意吗...
“抱歉..哥哥，我只是...”
寸田说出的话颤颤巍巍的，不知道是因为怕方寸生气，还是些其他什么...
“没关系，不必说出来...”
方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寸田面前，轻轻抚摸着寸田的金发，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宠溺...
“那么既然决定好了，我便通知军团那边了。”
被副官搀扶着的明山鸣，从他的伤势来看，死亡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嗯...”
望着如此坚强的统帅，寸田尽可能的去微笑以对...
“我相信你，寸田。”
方寸拿开抚摸寸田头顶的手，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
寸田认真的注视着兄长的眼睛，她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面散发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坚强。
此刻的寸田---
必须将一肩担起人类生死存亡的重任！
“我会保护你的。”
方寸转过身呼唤了马匹过来，寸田没有听见兄长的低语。
恒与冰夕公主等人也立刻呼唤上了马匹，至于布拉基，则是借用了寸田的爱马
第四梯队都开始着手准备起了突围行动。
负责发动时间术的寸田留在原地，由第一集团军来保护她完成时间术的释放
而第四梯队其余人全部都要前往军团最前方，在时间术发动的一瞬间进行攻击，以此来突破包围圈。
当包围圈出现缺口，第一集团军则会立刻向地狱之门全速奔去。
再由第四梯队来断后。
“你认为可行度怎样？”
明山鸣这边刚刚下达完命令，第一集团所有人都在一边奋战一边等待突破的时机。
“不是很乐观...”
面对统帅的问题，副官回答的十分直爽，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对计划的悲观...
毕竟...不利因素和未知因素太多了...
先不说别的，以现在寸田剩下的体力，还能发动超大型时间术几秒？
5秒？6秒？
这些时间真的足够第四梯队和第一集团突围吗？
“我也这么想...但是，我相信这个姑娘...”
明山鸣非常清楚此时副官的脑中在想些什么，所以不免漏出一丝窃笑。
“那...我也只能相信她了。”
面对被人看透内心的窘境，此时的副官也只能回以苦笑...
那是因为身为士兵的自己只能依赖他人的苦笑。
那么...该开始了。
人类与恶魔历史上最盛大的，最悬殊的战斗！
“呼...哈...”
不自禁的深呼吸，在巨大压力面前，是难免的。
只要冲破那地狱之门，便能望见那曙光，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将直接导致结果的产生...
人类想要摆脱痛苦是不可能的...
只要还活着...就要感受痛苦...
但...正因为痛苦，才得以成长...才可以...
有资格感受欢愉！
“超大型时间术...止！！！”
寸田紧闭双眼，整个人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手掌摊开放置在地面，在外人看来，她仿佛是在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但其实，她那双手所支撑着的东西...
远不止那些！
“发动！”
寸田睁开了那双犹如绿宝石般的双眼！
嗡------------------------！
伴随着巨大的异响。
人类啊...
“上啊！！！”
今晚，我们的士兵将会在地面上享受着来自凡间的佳肴，若是不行...
那就让我们一同在地狱中共进晚餐！
呼声，如同奔涌的江水，向着平静的海洋涌入，而在这江水最前端，则是那势必要跨越那不可逾越的海洋的第四梯队！
江水流动的目的，并非只是被海洋吞并而已...
“伟大的永恒之枪啊，曙光即临，请赐予那些凄惨凡人永眠...”
布拉基摆出了投枪姿势。
扭腰，后仰，蓄力，发力！
只听噌的一声响，整个永恒之枪如同落雷般贯穿了无法估量的恶魔群，随之而来的，则是巨大的爆炸声和漫天的硝烟。
此时的布拉基保持着投掷动作，只有头部缓缓扭向了其他人那边。
“逆晌午一式...”
压低身子，右手放到左刀刀柄上，嘴里念着招式名称，这是哪怕不入流的剑道家都能做到的。
这一切对于独木来说不知道是否会有所不同？
“月轮。”
借着来自方寸的时间术，独木像是出膛的子弹一般飞了出去，在之后又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战场上快速的移动和极短的停留。
每在一个地方停留，他就将刀身整个插入土地里，并且扭动着刀身，然后在去下一个地方重复同样的动作。
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这不可思议的力量和速度...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时间，短到就是眨一下眼，便会漏看一半以上...
当他回到一开始的位置时，偌大的恶魔群还没有什么变化...
但当他将刀身收回刀鞘发出清脆的咔一声时...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出现了...
伴随着数十声巨响！位于军团正前方巨大的恶魔群所处的地面像是被炮弹打击了一般，多处地面依次被击碎！连着上方的建筑物和恶魔一同倒塌掩埋！
所谓剑道家，就是利用凡躯来实现奇迹之人！
从布拉基的攻击开始，到独木的攻击结束，前后大概是6秒左右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近乎是超大型时间术的极限了...
寸田，位于第一集团中心位置...支撑她身体双手不断颤抖着...
再撑一秒吧...
寸田心中默默作想，她的脸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上，全身都引体力不支而感到无力...
“抓紧时间！”
方寸从通讯器里听不到寸田的声音，而眼前的时间术还没被解除，那就说明寸田她此刻一定是在硬撑着...
在说完话后，他立刻在恒与公主身上发动了时间术！
“晴雪...出海。”
恒的架势压的很低，但是他的始终没有弯下去，手掌形同刀片一前一后的悬在空中。
但是恒没有立刻出手。
他在等一个人。
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但是仿佛已经沟通好了一般，恒在等着冰夕出手...
“以公主之名，处刑！”
嘴中默念着，手中的双剑幻化成了一杆长柄掉刀，这种掉刀形同长枪，是一种古老的兵器，相传记载---
掉刀，刃首上阔，长柄施鐏。
但是这柄刀和其他掉刀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柄刀有两片刀身组成，一上一下，这是一柄完全对称的双头掉刀。
在那散发出威严的长刀下，谁能想到那样优雅美丽的冰夕公主是如此的精通十八般武艺呢？
还真是利刃配美人
---“夺人耳目”啊！
下一秒...
没有交流，没有信号，两个人就像是游龙一般蹿了出去，他们攻击动作快到令人发指，两个人的攻击交错相织，就仿佛是双龙戏水一般轻快自然
没有人知道他们二人的配合为什么如此完美，其实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游龙”穿梭与战场之上时，必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一时间，断肢横飞，敌人成片倒下！
第四梯队的攻击十分有效！
但...还不够...
时间...等到公主与恒结束完攻击时...超大型时间术的发动时间已经接近10秒...
“抱歉寸田...麻烦你再撑几秒...”
方寸在恒与公主攻击时，检查了对魔枪弹匣中的子弹...
“......”
此时的寸田...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她的体力早已耗尽...每一分每一秒都对她来将都是痛苦的煎熬
并且...她的意识早已消散...整个人双眼无神...只有颤抖的双手在支撑着同样颤抖的全身...
再...撑一秒...
超大型时间术没有停下。
因为！寸田的意志已经超越了意识！
世人应当承受痛楚，但世人可不应当屈服于痛楚！
当人类的意志超越意识时，便可以超越人类本身的领域...
那么...事不宜迟，最后的突破，开始吧！
“以我等众人性命与荣誉为代价...”
统帅通过仪器将话语传达给众人，而那不仅仅是话语而已...
“超大型时间术，急速...”
方寸一手举起对魔枪，一手准备好了发动时间术的手势。
“发动！”
话音刚落...
嗡———！！！
“进攻！！！！！！！”
漫天人海犹如浪潮涌动！呼声盖过一切直冲地狱之上！
人类军就如同一把巨大的镰刀，利落干脆的向着前方麦田挥了下去！
枪炮！刀剑！血液！
就算是在宽广的海洋！对岸仍会是一片大陆！人类在这星球上诞生了不知道多年个年头！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征服一切！
上吧！冲吧！杀吧！
眼前是无尽的黑红色海洋！但是没有人因此而感到绝望！
人类与恶魔数千万年来的最终缠斗！要在此刻！画上句号！
战场后方，寸田的身躯倒在了地上，赶来的副官立马前来扶她起来。
此时躺在副官手臂中的寸田，因为严重的体力不支闭着眼晕眩过去。
但是，没有人会责怪这名已然拼尽全力的少女，因为...
人类军已然冲破了恶魔的包围圈！
跨越了海洋，才会得到新的希望，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寸田！”
向着后方赶来以方寸为首的第四梯队，遇见了正在骑马转移晕死寸田的副官，而身旁的马匹上，则载着尚且还有一口气在的人类军统帅明山鸣。
“她晕过去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恶魔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后方部队必须要尽快的一同跟随前方部队去突破！
随着超大型时间术的消失，恶魔重新开始攻击起人类。
但此时的战线已经部署出去，战线两旁有着众多士兵来抵御恶魔的进攻，每当一个士兵死去，就有一个士兵补上去...
现在首要目的是冲出包围圈，将恶魔群甩在军团后方。
“后方部队开始撤离！”
随着明山鸣的下令，第四梯队几人骑着马匹一同与在最后方同恶魔作战的士兵们开始撤退。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当后方不在有人时，战线两旁的士兵就依次放弃防御加入到撤退行列，在由前方的士兵掩护撤离...
而断后的任务，当然是由第四梯队负责。
后方的恶魔简直就如同海啸一般汹涌而来，此时昔日为人类而现在变成恶魔的他们，就算心中还有人类的意识，但是肉体也只能遵循恶魔的本能，如同疯狗一般，用着双脚乃至四肢不断向第四梯队袭来！
他们没有任何秩序...甚至为了能碰到人类，他们不惜踩在同类身上过去...
就如同登山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向上爬着，而下方的恶魔就算因重量而被碾碎也不稀奇...
“区域时间术，迟钝！”
布拉基使用时间术一定程度的减缓了恶魔的追击，恶魔垒成的高山被甩在了后方...
终于...
第一集团与第四梯队全部脱离了包围圈！
但还未结束。
当后方部队和第四梯队还没有撤离出来时，前方部队调动了大量兵力来组成临时战线，防止包围圈外围的恶魔转头攻击正在撤往地狱之门的军队。
而当布拉基在马背上弯下腰从地面上拔出永恒之枪并顺利的宣布后方所有人都扯出包围圈时，组成临时防御战线的前方部队也一同加入了撤离队伍，这就代表，后面的恶魔仍在穷追不舍！
第四梯队的情况不容乐观...
寸田昏死...
能使出超大型时间术的其他人已经精疲力尽，而又不可能丢下谁独自迎敌...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马背上用对魔枪向着后方射击...
但是...
在被包围时就感受到敌人数量众多这一问题，现在也没有办法解决...
海浪就在后方...步步紧逼...
“快一点！”
面对紧咬在部队后方的恶魔群，副官不免催促着马匹
但是...恶魔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这样下去真的能撤离吗？
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没有人能说出来...
曙光即临...但并非所有人都能见证到...
“金乌...人类军就交给你了...”
“哎？”
明山鸣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名为金乌的副官不免转头望向他，此时，金乌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打算留在地狱中...你一定要带领人类走向和平年代...”
明山鸣的眼皮仿佛万般沉重，随着马背上传来的不断抖动，连睁眼都十分勉强...
“你在胡说什么？！”
刚刚金乌脸上的惊讶，竟然变成了愤怒！金乌在明山鸣手底下效命了多年，这是明山鸣第一次听到金乌对自己发脾气...
“就算是回到地面，我也不见得能活下去了...”
这时金乌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明山鸣就在用左手捂着伤口，而血液则不断的从中流出...
为明山鸣止血的时间术士，刚刚牺牲了...
“那你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可即使是这样，金乌还是不能同意...
就算是死...死在地面上...让大家为他安葬...为他送行...
“明...明音...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地狱里...我那笨蛋儿子生性胆小...要是没有人陪他...他肯定会...哭的很难看的...”
“......”
眼下的统帅的死亡已是定局，就算回到地面...也只能徒增痛苦...在地狱中奋战一生的他，若是死在地狱中，也是一种独属于战士的归宿...
沉默...不仅仅是无言...正是因为拥有千百句尚未说出的话没有办法说出空，才会索性闭上嘴...
金乌的眼中不知何时流出了泪水...但是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眼中...是他跟随了多年的人...是他的榜样...是他的梦想...
此时的明山鸣已经十分虚弱...但是在金乌眼中...他还是那个昔日的明山鸣...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统帅的，金乌...”
明山鸣，松开了缰绳...他的身躯摔在地面上...一瞬间...便被“浪潮”吞噬...他的马匹，在发现主人摔下去的一瞬间，也停下了马蹄...转过身...向着主人的方向奔去...
所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金乌的双眼圆睁着...他的嘴没有办法合上...
千万句...没有说出口的话...转变为了...
“前进啊！！！一个都不允许死啊！！！”
目视前方，咬牙切齿。
眼中是烧不尽的火焰！
嘴中是愤怒的低吼！
“他妈的啊！！！”
不能在有人死在地狱中了...
不能了...
但...就算对魔枪再如何射击...面对无法估量数量的敌人...还是显得太过于杯水车薪了...
恶魔仍在后面紧跟着...这样下去...很快便会追上来...
地狱之门...就在不远处了...
曙光...明明...就要出现了...
为什么...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啊...
“恒，看来我无法遵守诺言了...”
右手举着对魔枪的方寸，左手在为对魔枪退膛...
“......”
恒只是无言的望着方寸，看着退出弹仓的子弹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消失在那“潮水”当中...
“寸田可以交给你吗？”
左手掏出另一把对魔枪，右手重复刚刚左手的动作...
“......”
望了一眼寸田后，恒又望向了方寸。
仍是无言，但这一次，恒点了点头。
“抱歉啊，寸田...这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了...”
将填完弹药的双枪收回腰间的枪套中，驾驶着马匹靠近躺在副官身后的寸田身旁。
寸田好像只是睡了过去...闭着眼，她那副神情还真是可爱极了...
方寸的右手放在了寸田的头发上，抚摸着...
轻柔的就好像怕寸田碎了...
“哥...”
寸田抓住了方寸即将放开的手掌，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是否醒着，还是睡着...
毕竟那副模样...
就如同懵懂的孩童般...无助...不安...
“为什么...要...走？不...不要...”
泪水顺着寸田的眼角流下，她的双眼微微睁开，漏出了那翠绿色的美丽瞳孔...
谁，能拒绝这般楚楚可怜的少女...
“我爱你，比所有人都爱你，向来如此，理当如此。”
一根一根的拨开寸田的手指...随后握住寸田那柔软的手掌，感受那来自至亲的体温，最后再放开...
没有声响...方寸从马背上向后跳了下去，在转身前，他始终望着大张着嘴止不住哭泣的寸田...
泪水和鼻涕粘在寸田的脸上，配合上如同孩子嚎啕大哭般的表情，此刻的妹妹，在方寸眼中...
是那么的可爱...
方寸注视着寸田，他的眼中虽然已经翻涌成灾...但是，在转身前，他没有落下眼泪。
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可爱的妹妹...
但...当他转身时，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手底下仍沾满了无辜之血，但，不论那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并非作为战士，而是...
作为兄长！
让子弹融为他绝美舞蹈的一部分吧！
子弹即为暴雨。
当子弹打空，从腰间拔出了断掉的腰刀，直面着前方的恶魔。
让泪水为他献上华丽的死亡吧！
断刃由爱弥补。
他永远无法见证到曙光降临那一刻，因为...
他就是曙光...
长夜漫漫，曙光初现...
